第33章 我只是不能失去你

    一顿饭吃得罗牧野如噎在喉，吃得宋秉文味同嚼蜡。宋御呈一会儿歪着脑袋看看他爸爸，一会儿看看便宜舅舅，养肥一些的小脸上满是迷茫。一桌四个人。只有苏满满吃得还算平静。饭后，罗牧野还有事要忙，不能久待，起身向苏满满道别：“小满，我有事先走，改天再来看你。”

    苏满满察觉到罗牧野对宋秉文表现出来的敌意，一时间不确定罗牧野对她到底是什么心理。但她不想跟罗牧野有太多纠缠，微笑着婉拒：“牧野哥在镇上还要待两个月，如果时间合适，可以来吃我做的早餐，我其他时候不确定做什么，也不一定在家，牧野哥要来可得提前给我说一声。”

    罗牧野眸光微动，望着微笑的苏满满，心忍不住往下沉。他扯了扯嘴角，笑道：“好，我要来一定提前告诉你，我每天都会起早，不出意外的话，每天的时间都合适。”

    他说完，抬眸望着面色幽冷的宋秉文，挑眉笑了笑，摆手道：“宋先生再见，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宋秉文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恭候大驾。”

    罗牧野点头，收回视线，朝苏满满轻笑了两声才转身走了。苏满满把人送走后，回厨房准备淘洗糯米和黄豆泡起来。宋秉文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许委屈地问：“罗牧野这个人，以前没听你提过太多，你们小的时候关系很好吗？”

    若是罗牧野不出现。他永远都不会在意这个人的存在。可罗牧野突然出现在他最窘迫的时候，还明摆着要跟他抢苏满满。他就没办法做到不在意。苏满满淘洗糯米的动作一顿，扭头望着垂着眼帘故作镇定却表情紧绷的宋秉文，淡声回答道：“我们小的时候关系确实很好，他住在我家将近十年，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

    罗牧野真的是一个可靠又让人觉得安心的人，苏满满的哥哥们虽然对她也不错，但也有争吵的时候。每一次罗牧野都会站出来维护她。苏满满关于十五岁之前的记忆并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跟罗牧野有关。这个人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但跟爱无关。她从来没有跟不爱的人暧昧的兴趣，她从小到大真心爱过的人也只有宋秉文，但在真挚的爱被绝望痛苦侵蚀了几十年后，她丧失了爱人的能力。若说她恨宋秉文吗？大概是恨的。可她有时候觉得恨都让人好累。慢慢的，也就恨不起来了。现在她对宋秉文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让她一度想要逃离，却又不甘心让他属于另一个女人。宋秉文听了苏满满的回答，心痛得心脏像是要撕裂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底闪过一抹苍凉，可还是自虐般低声问：“小满，你后悔过吗？后悔过嫁给我吗？”

    后悔过没有等家世好，文化高，又有钱有权，体面又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罗牧野。后悔没有跟无她青梅竹马的罗牧野结婚生子。后悔选择了他这个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一无所有，还成为了拖累的他？苏满满眼眸微闪。眉头微蹙，望着一脸脆弱却又倔强得挺直脊背的宋秉文，她沉起片刻后，轻声回答：“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我曾经嫁给你是真心的，以前我跟牧野哥只是兄妹，以后也只会是兄妹，你如果觉得我会跟他有什么就想太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秉文微红的眼底闪过慌乱，语无伦次地急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分寸，我也坚信你不会跟他有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有些害怕……我只是……我只是……”他深吸了一个口气，声音低沉微颤到几乎哽咽：“我只是不能失去你。”

    他爱苏满满。他无比坚定地爱她。只是他的爱不能成为她的盔甲，也没有成为她的避风港，他的爱和他给的婚姻成了她的拖累和绊脚石。罗牧野说得不错。他会拖累苏满满，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自私自利得不能放开她的手，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想象没有她的生活是怎样的。他或许，会活得生不如死。光是想想，他就心痛到无法承受，又怎么能承担得起苏满满离开他？苏满满盯着宋秉文难过得几乎落泪的样子，面无表情地低声说：“如果你指的离开是跟你离婚跟别人在一起的话，大可不必担心，不出意外的话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宋秉文这个人，即便她不爱了，不想要了，就算霸占着丢在一边，也绝不会给王怡然丝毫可乘之机。何况他还是一个潜力股。她为他守着这个家这么多年，又在死后因他受了几十年折磨，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这辈子，宋秉文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属于她，就算他死了，尸体也只能由她处置。王怡然，一根头发丝也别想得到。宋秉文听了苏满满这话，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由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无言的悲凉。他清楚感觉到她对他的漠视。他无力地感知到她不爱他。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只能卑微的靠婚姻牵绊住她，卑劣自私地攥紧了苏满满，将她留在他这个深坑里不得脱身。“小满，我会很快好起来，不会让你累太久。”

    这句话他说了太多次。话说三次淡如水。他不想说太多，可他就是恐慌，害怕苏满满会离他越来越远。他只能笨拙得把这句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期盼苏满满能看到他的真心和决心。好在他现在能走动了。他只要坚持康复训练，腿就会好起来，然后他就可以出去找事做，去赚钱，去实现他的承诺。苏满满点头，望着脸色惨白，垂着脑袋难受得都快哭了的宋秉文，点点头，认真道：“我相信你。”

    宋秉文从来都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弱者，他有无限潜力，又敢拼敢闯，总有一天他会将他说过的所有话实现。苏满满从不怀疑这一点。宋秉文猛地抬头，见苏满满神色认真不似作假，激动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屏住呼吸急切地追问：“小满，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真的相信你。”

    苏满满点头，表情虽然寡淡，但眼眸里都是认真，她淡声说：“我看上的男人，不可能一无是处。”

    宋秉文毕竟是她真心爱过的男人。总有些过人之处的。不然她也不至于几十年都难以释怀。宋秉文几乎喜极而泣，控制不住情绪地上前一步。他一把将苏满满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眼眶发热地低声哽咽：“谢谢你，谢谢你小满，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谢谢你愿意相信这个一无所有，空有真心却一无是处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