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交易（二）
良久，理智和情感战胜了欲望，与江尚相处多日，感情渐深，他终究还是不忍把他当做交易工具，送入虎口……
更何况在实界时，他切身体会过被人当做猎物和货物争相觊觎欺凌的滋味，祖魇神识和精魄一体同源，他实在做不出此等自私无情之事。
江洗尘吁出一口长气，玄女迟疑着问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如何？”
“我做不到……”
玄女带着疑惑和好奇，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忽而展颜笑道：“一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交易被拒绝，她出乎意料地没有恼怒，反有些释怀，刚才江洗尘若是一口答应了，她反而看不起他。
“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对方油盐不进，她身后的金爷终忍不住踏前一步出声厉喝。
却换来玄女一通斥责：“混账，谁让你插嘴！”
金爷老脸一红，垂下了手，乖乖地退了回去。
“仙姑御下甚严啊，好威风。”江洗尘借机将话题换走，满脸的讥诮。
玄女却不接茬，反下了逐客令：“行了，那你们走吧。”
江洗尘一怔：“你就这么放我们走？”
“不然能怎么样呢？你心里清楚，我要是能亲自出手，此前在图南江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江洗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很难理解为什么玄女会将规矩守得这么严格，不是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么？
他怎么能想到，所谓创世道灵订下的“规矩”、“规则”，对三界生灵来讲，含义大大不同。
在人界，人皇的规矩服务于人情，人皇既去，世间有情以天地自然社会为规，自主发展和生灭。
在魇界，祖魇的规矩服务于天性，天性之强，祖魇在时尚能压制，祖魇不在，魇灵便肆无忌惮。
可在仙界，仙帝的规矩服务于理性，服务于上下尊卑，服务于严格的秩序！仙帝的规矩，就是生存规则，这是刻在仙界众生基因里的东西！
莫说仙帝还在，哪怕仙帝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我和本能都会告诉每位仙众——必须谨遵仙帝法旨，不可越雷池一步！
这也就是玄女只能靠妖怪“代理人”办事，不能亲自出手的原因。
除非，是那位身份超然，足可在一定程度上代理仙帝之人下令，才可暂时将规矩抛开，放开手脚办事。
此人名为——时羽……
“好吧，仙姑既然这么大方放我们走，那就多谢了，告辞！”
江洗尘抱拳拱了拱手，转身昂然而去。
此地不宜久留啊！
他刚一出房门，金爷急着道：“仙姑，这样放他们走，未免太可惜了。”
玄女难得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你的忠心，我和兄长都很清楚，不过此时一拥而上露了身份，寻香阁也开不下去了，少了个据点，以后办事有诸多难处，关键是……不一定能拿下他，白白损兵折将，连我都会觉得可惜。”
金爷难得听到仙姑说这种体己的话，大是感动，再次狠表忠心：“为了主人和仙姑，属下等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玄女浅笑颔首：“兄长不日即将出关，有他在，我们便可放开手脚办事，在这之前，只需盯好这两人……煮熟的鸭子，还怕他们飞了去么。”
“仙姑说的是。”金爷赞同道，忽而眼珠一转，“既然暂时不能跟他硬碰，我有一计，或许，可以不动刀兵……”
“说来听听！”
“我们这些日子按兵不动，一直等到科考，这乡试一考就是九天七夜，也就是说，那小秀才一个人要在贡院考场中待这许久，到时候我们……”
他以手掩嘴，稍微凑到玄女耳边说出自己的盘算。
玄女眼睛一亮，双掌上下一拍：“好，就按你说的办！此事若成，你大功一件！”
……
数日无事，很快就到了乡试之期，按照规定，考生需要提前进入贡院。
盛世往往重文轻武，每届科考，不论春闱秋闱，乡试会试，规模都极其宏大，京城会试自不必说，即便低一级别的乡试，那也是应者如云，尤其是像焦冲府这样的重要城市。
本次乡试，焦冲府总共有逾八千名学子参考，可谓文曲泛滥，好在贡院前年才经过修葺扩建，堪堪能容下这许多人。
“江大哥，我这便要进贡院了，这一待就是九天七夜，你若觉得无聊，就一个人在城里逛逛吧，焦冲府这么大，足够你尽兴了，但是青楼妓院这种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江尚一边收拾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边跟江洗尘闲聊，语气老成，倒像是长辈叮嘱不安分的孩子。
江洗尘一愣：“九天七夜？考个试需要那么长时间？怪不得你要带这么多东西。”
江尚笑道：“是啊，我大颂科考一次三场，一场三天，涉及策问、诗赋、论语、经注……十分繁杂，不考完，是不准离开贡院的，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可辛苦呢！”
“真是封建社会，瞎搞……”江洗尘皱着眉头呢喃，“那意思是，你一个人要在贡院里待九天，我只能在外面守着啰？”
江尚带着些歉意说道：“是啊，所以我才说，你不必时时守着我，自去城里玩耍便是。”
江洗尘摇了摇头：“我可不放心，那玄女这几天没动静，说不定考试的时候就得搞什么花样。”
“你想多了江大哥，这里是焦冲城内，妖魔鬼怪有规矩限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抓人的，不然上次在寻香阁他们就动手了。”
“嗯，你说的也是……不过，还是得提防着些……我这边的安排，你就不用管了，好好考试，不考个状元探花啥的，对不起你祖魇神识的身份。”
江尚噗嗤一笑：“这只是会试，哪里来的状元探花……走吧江大哥，我收拾好了。”
两人出得客栈，贡院就在附近，转角就到，早有许多考生排队陆续进入，当然，入场前需得搜身检查是否有违禁物品，防止作弊。
江尚与江洗尘道了别，转身兴奋地朝贡院跑去。
江洗尘上前一把拉住他：“记住！遇到危险，用我教你的调动真元之法，我立即便知，赶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