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之隙，即心之障
“小心！”只能作壁上观的江洗尘本能地大叫。
可那小洗尘又怎么听得见，仍是呆呆地愣在原地，想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魔物吓得一时失了魂。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小洗尘就要葬身龙口，江御尘一个飞踢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远远地踢了开去，险险避过这一咬。
实际上，以魇龙的速度，即便小洗尘方才丝毫不耽搁便掐离梦诀，也是来不及的。
其他法诀动静态都不妨碍施展，可这进出梦界本身就需要跨越空间，因此要求绝不能移动身体，且离开梦界有一个逐渐隐没的过程，在这过程中如受到攻击，施法者非死即残。
当初江洗尘与叶轻安在梦界对峙，叶轻安那时也是离得够远，才敢掐诀离开。
再说那魇龙被江御尘坏了好事，勃然大怒，转头便往他追去，巨大的龙身在虚空中拖出一条紫黑色长虹。
江御尘怎敢硬抗，只得凭借梦行身法和熟悉地形，在泡影破碎后的残留之物上纵跃奔逃，同时手掐法诀，身后忌出十二把法剑往魇龙刺去！
这十二法剑乃江震以高等魇兽“须门”之筋骨炼化，故又称十二须门剑，待江御尘入了无住境才交到他手上，不但可开金裂石，还能自动搜寻目标身上缝隙孔窍刺入，而万界生灵，身上但有窍穴，都是最薄弱处。
只见十二法剑飞至魇龙身前，便各自分开找寻其身上窍穴，那魇龙钢筋铁骨，却也自知耳鼻等窍穴薄弱，岂能等着法剑来刺，只将身一扭一摆，将法剑悉数弹开。
江御尘并不指望一击奏效，正要再做变化，魇龙身后忽地现出一只魔臂，一把将它尾巴揪住！正是小洗尘回过神来，施展出刚学不久的黯缚地葬。
他一参战，江御尘却是急得大吼：“你来干什么，趁现在快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小洗尘红着脸倔强地大嚷。
江御尘自知没有时间再费唇舌，将牙一咬，把十二须门剑聚做一条白色匹练，裹住了魇龙腰身。
魇龙被这兄弟俩一前一后拉扯住，虽然并没受伤，但自觉受辱，顿时狂性大发，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身躯陡然暴涨，眨眼将法剑化作的匹练和魔臂撕得稀碎！
“没用的，怎么都没用的……”江洗尘早知结果，但看着大哥竭尽全力的样子，仍是心中酸楚，回忆往昔大哥对自己的关爱，一时悲从中来。
此时那暴怒的魇龙似乎也分辨出两人强弱，身躯一扭，往小洗尘扑去，江御尘早有防备，抢先一步拦在它跟前。
他把心一横，将真元凝聚到极致，使出自己平生最具威力的法术——四魇魔天！
这四魇魔天，严格来说本非心魇宗之术，其原型是仙脉一门的法术“四天王天”，江御尘机缘巧合，偶遇仙脉高人展示此术，上前请教，融会贯通，竟凭绝高天赋变化创出这专属自身的魇门术法！
单纯以威力论，四魇魔天已是超越了他自身境界的上限，代价则是需消耗大量真元，难以持续太久。
此时只听虚空中隆隆作响，四座巨大的魔神像凭空而落，分列东南西北四方，将魇龙合围住。
东面魔神口吐霹雳，南面魔神眼放豪光，西面魔神唤起旋风，将战场分割，困魇龙于风暴中心，北面魔神则将项上三颗头颅化作三只凶恶的魇兽，与那魇龙近身厮杀。
这一阵好杀，直斗得天地色变，梦界虚空中，震耳欲聋的霹雳声、龙卷呼啸声、魇兽嘶吼声不绝于耳！
如此阵仗，小洗尘自是插不上手，但让他丢下大哥逃走他也绝做不到。
才僵持片刻，施法的江御尘已汗如雨下，连咏唱都颇为费劲。
此时又听战场中心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啸，魇龙周身吞吐出巨大的火舌，那火舌非红非绿，非蓝非紫，竟呈纯黑色，如灵蛇般涌动，一望便知非是人间凡火！
霎时间战场热浪滔天，但见魇龙腹中不断鼓动起伏，大嘴一张，又是一股黑色火柱喷出，龙头旋转，将那四座魔神像逐一烧成灰烬，火势却还不作停歇，化作一条巨蟒，直往江御尘和小洗尘咬噬而去！
江御尘心中惊道：“不好！”，转身往小洗尘处扑去，他人刚到，一股热浪袭来，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小洗尘推开，“快跑——”
吼声未落，那可怖的龙头已到身后，张开大嘴便往江御尘咬去！
江御尘把剩余的所有真元遍布全身，心念一动，整个身躯竟猛地长大数倍！
他将四肢伸展，背对魇龙，挡在龙头面前，仍是目眦欲裂地朝小洗尘吼叫快跑！
这巨化之术，又是江御尘目睹魇灵化现元身本相，获取灵感而自创，不过只得其形，并无太大实际意义，没想到在此千钧一发使了出来。
魇龙虽被江御尘突然倍化的身躯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是虚张声势，眼见再难将整个人吞下，便一口咬住他肩膀，拖着他扭身便走。
江御尘此时方知，这畜生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哥！是我害了你！”一旁观战的江洗尘眼泪再也止不住决堤而出。
他知道这一幕，便是故事的最后……
懊悔无助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心神一松，那幻境巨大的昏沉感又再袭来。
恍惚间，他看见江御尘嘴唇翕动，仿佛在说些什么。
对！哥当时，确实想对我说些什么话，只是那时自己情绪几近崩溃，根本没有听清……
念及此，江洗尘收敛好心神，抹干净眼泪朝那魇龙追去，待得近了，他终于听清，江御尘嘴里反复念着的一句话：“洗尘，心之隙，即心之障……”、
心之隙，即心之障……心之隙，即心之障……心之隙，即心之障……
江洗尘闭上眼反复咀嚼着兄长留下的这句遗言。
不知呢喃了多久，他蓦地睁开双眼，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大哥当初感悟无住，将之凝炼成一句精华，留给自己未来证无住境时的破境之语！
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想着自己。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