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字
江府位于京城西南处，距离位于京城南郊的康成侯府，坐马车的话大约需要两顿饭的时间。
江家祖上曾是工部侍郎，主要负责宫廷供奉的漆器，因此江家祖传的有一项就是关于漆器的制法，江家先祖也因为这项成就才能不仅在京城买下房子，也能在京城贵族中立足。
祖传的第二项，就是江家的在手工艺届的影响力，以及因为祖上清廉公正，再加上宫廷供奉从未出问题，所以江家子孙历来以诚信一事立足，南北商界都有名号。
也正是凭借着这两样，江夫人的兄长江文桐转投商业，其商业上的事业又被其子江宏元继承，经过两代仁这几十年的奋斗，江家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江府整体占地面积不大，比康成侯府要小一点，但是胜在温馨。江家现在的管理者，江宏元的父亲、楚光沐的舅舅——江文桐，最近一段时间不在京中，带着舅妈一起回乡祭祖了。
“表嫂，带我去厨房，在后院对嘛？”
汪氏很奇怪，“在后院，你饿了吗？还是想自己做一点吃的？”汪氏是知道有些时候光沐自己会下厨，有的时候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稍微给自己做一点吃的。
“还不饿，都到表嫂家了，我自然就不用自己下厨了。不过我确实是需要去厨房看一下，找点东西。”
汪氏也不问，只是将光沐引到厨房。此刻里面几位厨娘正在做着今日的晚饭，香气四溢，食指大动。光沐看了一下灶台下面，果然有秸秆烧成的灰。
“表嫂，借一只碗，”光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碗收集了一些草木灰。
“诶，沐儿你这是？”汪氏压根没想到光沐的行动，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没关系的，我就是要用这些。”
只看见光沐又从桌子上找了一块抹布，将所有的草木灰用布包起来，同时蔷薇和萱儿同时也一起搭把手，三人一起，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出来，将水倒在布包着的草木灰上，经过过滤留下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肯定是不能喝的水。
汪氏更奇怪了，“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呀？”
光沐从怀里掏出之前二哥给的信件，同时江宏元也到了厨房，看见光沐满手是灰，甚至连脸上都已经粘上了莫名的黑色，眼里满是疑惑。
“表哥表嫂，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光沐脸上是得意之色，说完，将信件放到桌上，用自己的手帕沾了一些草木灰水，在上面轻轻涂抹，不过一会儿，那封信件上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了红色的字样。
江宏元和汪氏瞪圆了双眼，但是光沐来不及回应他们，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
兄涵投身军旅，身处北境，无性命之忧。经查证，京中有人与敌勾结，意图不轨，占我国土。弟元妹沐在京中，当注意京城局势，切记保全自身为上。
完全没有预料到居然会看见了这样一件事情，光沐也惊到了，也不管桌子上剩下的草木灰水和桌上的一片狼藉，“表哥表嫂，你们跟我来。其他人留下。”
三人走到外面，此刻江宏元和汪氏还没看清上面的字迹，只是看到了纸上显露出了红色的痕迹，所以对于表妹的神态突然转变深感不解。
光沐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将秘密字迹展示给二人看。
等二人看明白上面的内容，才发现比白纸显红字更震惊的事情其实是这封信上的内容。
此刻光沐想的是：本来利用了下以前神婆迷信骗人的方法，利用姜黄和草木灰水能显出红色的痕迹的形式来传递消息，没想到第一次传递的消息居然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果然宅斗后面有国家局势，说不定是先宅斗再宫斗再宫内外勾结。
光沐摇摇头，不不不，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别瞎开脑洞了。
抬头一看江宏元和汪氏两人如临大敌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人想的却是其他事情。
“这……二表兄这是什么意思……”即便冷静如江宏元，此刻的话语里也略带颤抖和疑惑。
“你都不明白，你问我？”汪氏不由得责怪自己的丈夫，随即附送一个白眼。
光沐从心里年龄上来看毕竟还是比眼前的两个人要大一些，再加上毕竟还是博览群书（穿越前看了好多小说，十级宫斗剧爱好者），看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三人愣了很久，都在思考这些红字代表的意义。
最终光沐先打破了沉默。
“首先，二哥在外面，现在在军队里，这是二哥明明白白告诉我们的事情，这个应该是确定的；而且现在打仗的基本上都是在北边，符合二哥说的身处北境这一事。”
二人点点头。
“后面的比较重要，‘京中有人与敌勾结’，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涉及到朝政相关的事情，与敌人勾结的，要是往坏里想，最严重的应该就是颠覆朝政，为自己谋私利……表哥，我平时不了解朝政，表哥你做生意，了解这些吗？”
江宏元定了定心神，“皇上是二十年前登基，之前刚改过年号，现在是贞和六年；皇上共有六子，除了长子太子之外，还有瑞王、宁王已经成年，所以他们已经都自己开府，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尚未成年，养在宫里。”
“皇子们是这样的，大臣们之间呢？”
“这个……之前大表哥曾经跟我说过，现在的丞相司马明和参政王平岩二人政见时常不合，因此两人之间各自笼络了一些势力……甚至每到科举，二人的势力还会想办法笼络一些新科学子。大表哥当年高中后曾经跟我说过，他两人都曾经派人来拉拢过他。”
哎，你说这个朝代真的奇怪，到底是个什么朝代，你说是宋？可是他叫大昭；但是看这两人名字，听岔了还以为是司马光和王安石呢，连党争这件事都是类似的配方。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类似于苏轼苏洵、欧阳修等等的文豪、政治家们。
“其他的，咱们就不知道特别具体的情况了，咱家这两代主要做生意，跟现在朝廷中人交流确实不多。不过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江家先祖还算是有一些人脉的，基本没啥太大问题。”
光沐点点头，还算是跟一般的党争差不多，但是这里面估计水很深，很有可能不是表哥这种普通商人能了解的，必须要深入了解朝政的人才能完全明白。
“表哥，你知不知道，京城中这些国公侯府什么的，你觉得他们之间有势力划分吗？”
自己家是个侯府，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不同的什么国公啊、侯爵、伯爵什么的也都有很多，这些人里有些国公、侯爵还在军队里已经继续带兵什么的，这些人是实打实有实力，估计是会成为各方势力争执的重点。
当然，自己家老爹这个侯爵基本上就是只在礼部里做一个闲职了。
江宏元脸上表情愣了一愣，“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是觉得，这些勋爵们有可能有自己的党派……”
汪氏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我办宴席，安排位置的时候，平国公家人和敬国公家人从来不将他们安排坐在一起；嘉国公家，就是你那个继母胡氏他们家，人家是新贵，但是之前和平国公、靖安侯他们有些过节；忠义侯一身正气，几个国公都跟他家关系平平。”
“这些夫人们之间到不一定直接牵涉到党争之类的事情，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党派或者亲疏关系。”光沐点头赞同汪氏所说的，说白了，这种关系估计都没办法从明面上看出来，玩心计的人说白了都会藏自己的心机，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能知道具体情况。
就如此讨论了一圈，三人没讨论出什么具体结果，反而又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不过二哥这个信还是不能留了，要是被别人看出来，估计我们自己和二哥都不会有好结果。”
江宏元郑重其事说明，“今天的话咱们就当没听过，二表兄既然要让咱们小心，咱们就小心一点。二表哥专门写信还用这样的密信……我之前完全没发现啊，诶，我就奇怪了，沐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隐藏的字迹？”
光沐笑了笑，“很简单，这也是我偶然发现，草木灰的水能将姜黄沾过的纸变红，我自己又试验了一下，发现用姜黄水先写字，干了之后水的的痕迹就没了，再用草木灰过滤后的水刷在上面，就能显示出红字。”
光沐又拿起信纸看了一下手上的书信，“所以一年前二哥走之前，我就告诉了他这件事情，本来只是希望二哥最好能记住，万一真有事情了好给家里写信，专门给我写信。”
光沐突然顿了一下，脑内似乎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拍了拍手里的信件，“二哥专门写这句话，他是知道，只有我才能发现这几句话，所以说，二哥这话就是想专门给我的！”
江宏元点头肯定，“应该是这样，但是这又怎样呢？”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光沐又看了看手上的信件，边走边想，“能让二哥专门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还是专门给我的消息……我大胆猜一下，估计……这位所谓的通敌的外贼，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