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晏城太守王昌龄
蕊娘本是不愿再回西北的，可萧慎查出了蕊娘弟弟的下落，当年他获罪后辗转流放到了边境邺城，以萧慎的身份和实力，解救个犯人，自然是轻而易举！
蕊娘为了能救出弟弟终是答应了萧慎，条件是要带我一起去，萧慎自然不会反对。
此去西北，不知几时能回，更不知是福是祸，只是不知道九皇叔的伤如今怎么样了，到了西北又该如何与他联络呢！
我决定叫凌岚过来问一问，三长一短的口哨声刚落，凌岚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想起他暴力取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并未主动开口说话。
他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有错，见我不理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出言不逊。
“那日事急从权，九皇叔醒后也惩罚了我，我知错了，还请你原谅！”
九皇叔醒了？那真是太好了，也算我没白流那一碗血。
见我迟疑不说话，凌岚以为我还在生气，“要不，我刺我自己一下，就当还你了。”说着举刀就冲自己的手掌刺去，一点不含糊，一个个的这都是什么脑回路！我赶紧夺了过来。
“不必了，他是我皇叔，救他也是我分内事，他现在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放心，只要有你的血，他好着呢！”
又是我的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见到九皇叔，我定要问个明白。
“我就要去西北了，九皇叔可有什么吩咐吗？”我问凌岚。
“他说你功夫不大好，让我跟去保护你！”凌岚语气很是骄傲。
虽然我武功确实不好，可被一个十岁的孩子保护，的确有些丢脸，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凌岚继续说道：“你不必觉得丢脸，不是你弱，是我太强，我保护过许多大人的！”
嗯，你厉害，谁都没有你厉害，可以了吧！
我懒得和他斗嘴，继续说：“你知道我身边有墨羽营的人吧？你若是跟着我，要小心别被发现。”
“无碍！”凌岚竟十分爽快，显然不把墨羽营放在眼里！
我以为凌岚是自恃武功甚高根本不把墨羽营放在眼里，多年以后回想起现在，才发现，很多事，其实早有预示，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凌岚要走时，我对他说:“麻烦你跟九皇叔说一声，临去西北前，我想见他一面！”
凌岚似是没听到或许只是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然九皇叔我也没见到！
三日后，我和蕊娘打点好行囊，上了萧慎准备好的马车。
本是一路说说笑笑的好时光，奈何萧慎那厮总是找机会和蕊娘单独相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我做人，向来识时务，所以主动灰溜溜的去后面坐拉货的马车。
路上颠簸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了晏城，晏城是西北边防最重要的城池，萧慎的巡抚府邸也设在这里。
初到巡抚府，就觉得萧慎这封疆大吏未免寒酸了些，院子不大，景致也一般！别说和帝京的萧府比，就连一个普通的三品京官也比不上！
这也许正是萧慎的高明之处，装作一副清廉持正的样子，蒙骗父皇，哄骗人心！
毕竟在我发现他和秦琅勾结之前，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萧慎待蕊娘极好，不仅将内院全权交给了蕊娘打理。就连会见同僚，也要带着蕊娘，众人虽惊异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私下里，我听到过几个官员家眷嚼舌根，说蕊娘出身风尘，惯会哄骗男人之类的。
我也不屑于和他们争辩，这一切都是萧慎自愿的，关蕊娘何事！有本事你们也霸着萧慎不放啊！
她们虽然背地里嚼舌根，可明面上却不敢多置喙半句，反而日日递来拜帖请蕊娘过府叙话、品茶、看戏！
蕊娘本不想理会这些琐碎杂事，说白了她对萧慎并未彻底敞开心胸，来此也不过是为了救弟弟！
可我却需要借蕊娘的身份去了解西北官员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便怂恿蕊娘：“姐姐不愿理这些俗事，我都理解，可是姐姐爹娘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此番正是好机会啊！况且若查明爹娘的死与萧大人无关，只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做的，那姐姐你不就可以放下心结，一心一意的跟随萧大人了吗？”
蕊娘似是被我说动了，思忖了半晌，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一日，蕊娘接到了晏城太守王夫人的拜帖，言说府中请了个有名的戏班，欲邀蕊娘一同听戏。当初蕊娘的父亲便是向晏城太守讨要赈灾款被拒，之后被诬陷致死的。是以蕊娘欣然答应了王夫人赴会！
来到太守府，王夫人热情的将我们迎进府去，府中已经汇集了众多官眷夫人。我和蕊娘早已经约好，一会她稳住那群官眷夫人，我伺机去太守书房搜罗证据。
蕊娘一到，来往恭贺之词便络绎不绝，蕊娘也一一回礼，几番客套下来，戏台上一声锣响好戏终于开始。
听了一会，我便借口更衣离开了戏台，轻松甩掉跟着我的小侍女，悄悄潜入了太守王昌龄的书房。
书房摆设陈旧，无甚奇特，看起来这王昌龄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宽裕，难道这赈灾款项真的是到了萧慎的口袋？
正当我在王昌龄的书房里四处翻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谈话声，不好，应是王昌龄回来了，我赶紧跑到书架后躲了起来。
和王昌龄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出头将军打扮的人。
“章大人，这军饷实在不能再拖了，我手下几万弟兄总要吃饭啊！”
“白将军，不是我故意扣下这钱财，实在是军饷在路上还未到啊！”王昌龄满脸，看起来不像做戏！
“你莫要哄骗我这武人，莫不是你贪污了下来，所以找借口来搪塞我，我可不会如那庆元县的县令一般任你欺凌！你今天若不给我个说法，我便不走了！”那被称作白将军的男子不依不饶。
定远县令？蕊娘的父亲！
“白起！”王昌龄似是有些动怒，大喊了一声那将军的名字，“别人不了解我，我们一起为官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胆小，怎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王昌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白起瞥了王昌龄一眼，不屑说道：“说实话，我还真的有些看不懂你，这晏城百姓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军队却连基本的口粮都没有，你这个太守父母官，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
王昌龄被白起怼的哑口不言，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唉！我这个父母官失败，我何尝不知啊，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今天既然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别说你的军饷，就连之前朝廷拨给那庆元县的赈灾银两，我一文都没有收到！”
“这是何故？”白起追问道。
“西北有萧大人，中枢有刘尚书，宫里还有睿王，你也该猜到几分！”
“你是说，睿王伙同刘尚书和萧大人中饱私囊？”白起显然有些不相信。
“刘尚书主管户部银钱，若不是他做主，朝廷拨的银两谁敢扣住不给？此事我曾多次向萧大人反映，至今都未有回音，事实如何已在人心！”
“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置西北百姓于何地？西北可是对抗大凉的第一道防线啊，他们难道就不怕吗？”白起气的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怕？自开通了互市，凉国有多少货品银两进了巡抚府，你作为守城将领，不会不知，萧大人和凉国的二皇子凌岐可是交情不浅呢！”
“那些货物不是萧大人自己买来送给帝京萧阁老的吗？竟只是个名头？”白起有些不可思议。
“睿王殿下一日不登基，这西北便一日是他的钱袋子，谁敢动，谁就得死！”王昌龄神情有些恍惚，这话不知是说给白起还是说给自己。
闻言白起也怔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许久，王昌龄似是缓过神来：“军队无粮终究不妥，可我实在帮不了你，你或许可以去找一找胡坚！”
“胡坚？邺城？他会有粮？”白起瞬间来了精神。
“邺城可是实打实的边境，与凉国只有一线之隔，萧大人不敢做的太过，而且胡坚此人颇有原则，即便是朝廷拨款未到，想必当地税收也没有全部上缴！”
“好，我这就去！”白起一溜烟的走了，只剩下王昌龄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半晌，他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来一个账本，奋笔疾书在上面又添了数笔，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账本放回原位，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心力交瘁！
我本想去取那账本一看究竟，可王昌龄竟迟迟没有离开书房，我已出来许久，再拖下去恐怕会露马脚，无奈之下，只得飞身离开，待有机会再来取那账本！
我回到戏台时，那戏已经唱到了尾声，我之前不曾细看，现下听来，台上唱的竟是《四郎探母》，这本是讲孝道的戏，不知看在蕊娘眼里，会是什么滋味！
听王昌龄所言，诬陷蕊娘父亲贪污赈灾银的人并不是他，那么便只有萧慎了。
此事，我到底要不要告诉蕊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