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风雅风雅
选择牛头山培育有机蔬菜，吴自学可不答应。他用撤回投资威胁大汉。这就有点难办。吴自学现在故意放水。牛大汉连忙猜道：“米酒？”
空气中有一股馥郁的米香。村里面也没有太多原料，吴自学很有可能就是酿造米酒。可是隐隐约约又不一样，自家也有米酒，两者的味道非常相似，却总是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光从嗅觉来说，纯正的米酒没有这么香甜。吴自学笑道：“对了一半，还差一半。”
“对一半了？”
牛大汉欣喜。果不然，村里就是原材料稀缺。他仔细闻着。甜甜的空气中有一点点米酒的味道，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股清香，像桂花。牛大汉喜道：“桂花米酒？”
“不对，哪有桂花米酒这种叫法？”
吴自学摇头。牛大汉又猜。这个时候，灶台上的锅盖跳动起来，涌现出一股股白色的液体，这个煮饭的铁锅，通体漆黑，两耳挂着铁环，已经很有年代感了。现在很多家庭都是用电饭锅了，像这种铁锅煮饭已经慢慢消失。牛大汉却最喜欢吃这种铁锅煮好的米饭，里面的锅巴又香又脆，吃起来‘咯吱咯吱’，可好吃了。夏天的时候，牛大汉就喜欢拿一块锅巴，在星空下啃着。而且，涌出来的米汤也有妙用。小时候在吴老爷家里，老太爷就喜欢让人用米汤和鸡蛋蒸在一起，放点白糖，吃起来甜而不腻，外加鲜嫩的鸡蛋和醇厚的米汤，真是回味无穷。杨老师从旁边拿着抹布，将锅盖掀起，米饭已经煮开水了。她将多余的米汤倒在碗里。牛大汉猛然发现，空气中早就有一股米汤的味道。他连忙说：“还有米汤，是米汤酿造的酒，桂花米汤。”
“哈哈哈，不错，但是不叫桂花米汤，应该叫桂花米露。”
吴自学终于从地洞里拿出一个小坛子。牛大汉上前，一股浓浓的醇香涌上鼻尖。小坛子如烧水壶大小，高度、容量都几近相同，只是造型古老，更有美感。它的边缘有刚刚撕开的泥塑封印，灰褐色，也不知道在地洞放了多少时日。吴自学赞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味觉倒是很灵敏。”
牛大汉不置可否。当初吴老太爷为了锻炼他的味觉和嗅觉，可是拿了各种东西让他盲猜。什么苹果、黄瓜、菠萝、猪屁股牛大汉猜了整整五年。他心里琢磨，村里就这么些原材料。吴老师能整出花来？要论酿酒，来来回回就是米酒、桂花酒之类。像富贵的黄粱酒，还是从黄土地带回来的。想要真正的酿出各种美酒，除非去市里面买齐原料。吴自学也感叹说：“别看这小小的一坛子桂花米露，可不好酿呢，整个江城估计也找不到有我这么好喝的。”
牛大汉知道。隆田除了一望无际的田野以外，在一座山上还有一株千年的桂花老树，枝繁叶茂，有十几米高，十月开花，香气扑鼻，整个隆田都清晰可闻，真的是十里飘香。吴自学肯定是摘了千年的老桂花，在配合大米熬汤，加上酒曲，酿造出这一坛子桂花米露。夜晚，饭菜上桌。他们在庭院摆了一张四方桌子，上下左右各放一条长长的板凳，远处挂着明晃晃的灯光。黑暗与光明交错，每个人的身影都投射在庭院的地上，被拉得极长极长。小黄狗围着桌子打转。它‘呜呜’叫着，摇着小尾巴看来看去。桌子上炒了一盘冬瓜、炖鸡，还有一盘香喷喷的腊肉。吴自学说：“米露和腊肉，绝配。”
牛大汉夹了一块腊肉。这是富贵在去年炕的，送给杨老师解馋。富贵养猪，每逢过年就会杀一头，留几十斤猪肉炕成腊肉。他也夹着一块腊肉说：“俺这头猪可没有喂饲料呢，都是吃糠吃菜长大的猪。”
不吃饲料的猪很难长膘，养起来也比较麻烦，每天都要去山里砍萝卜、青草，芭蕉树叶，剁碎了用大锅子煮熟烂透，再掺糠加着热水，喂给猪吃。这比养饲料猪累多了。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这样养猪。麻烦、又累，还不长膘。饲料猪养个三五个月，少说也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吃糠吃瓜果蔬菜各种猪食的猪，别说三五个月，就是一年估计也只有一百来斤。这种猪不长肉跑得倒欢，而且牛大汉发现，生下来的猪崽也是粉红色的，真正的粉红色。而饲料猪生下来的猪宝宝就白白嫩嫩，并不是粉红色的，偶尔有几头粉红色的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吴自学吃了一块腊肉说：“不错，有肉香味，要是吃有机蔬菜长大的，这肉质估计更好吃。”
他可是吃过很原始的。杨长英在旁边说：“你啊，富贵给你送来就不错了，还挑有机蔬菜的。”
富贵傻笑着连连摇头。吴自学又说：“大汉，我觉得生态养殖也可以做，你看这猪肉，现在都没人拿蔬菜养了。”
牛大汉吃了一块腊肉，咸咸的，很有嚼劲，肉香的油腻在嘴里徘徊，当一口桂花米露吞下咽喉，味蕾直接炸开。“嗯~”他忍不住赞叹：“腊肉和米露真的是绝配啊！”
桂花米露刚刚好中和了腊肉的咸味，外加桂花的香气直冲鼻翼。太美味了！牛大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御膳房的吴老太爷在世，肯定也要点个评语。他一直记得，但凡碰见好吃好喝，太姥爷就会郑重其事地拿来纸墨笔砚，在上面写到：某某年几月几号，与某弟在某地吃某物，味道咋的咋的，入口咋的咋的，非得洋洋洒洒点评个几百字小作文。比如：庚子年七月初七，与富贵在梨花村吃竹鼠，味道颇重，入口骚劲十足，偶尔有翠竹清香牛大汉也有这个习惯，毕竟近墨者赤、近朱者黑。他瞅着杯中的桂花米露，准备和吴自学开始飙诗。“听说吴老师以前是教语文课的，古诗词应该很厉害吧？”
牛大汉说：“小时候跟着太姥爷吃饭，遇到好吃的，总是要点评，正所谓近墨者赤，近朱者黑，要不我们风雅一下？”
富贵直接喷饭：“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牛大汉啊，你的语文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他很无语。这句话口口相传，谁不知道？牛大汉脸色微红说：“你给我闭嘴，富贵叔，你也要来风雅风雅？”
富贵抱拳：“俺风雅不起。”
他继续扒饭，粗鲁得狼吞虎咽，好吃好喝的桂花米露也是直接灌下。小黄狗在桌子底下颓废地趴着。此时此刻，它还没有吃到一块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