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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恩怨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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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寺土司没了气息,尔玛日蝶哭叫着突然站起,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没头没脑的冲了过来,经过白马弃婴时,随手抽出了他的挎刀,疯狂的砍向王大人。

    王大人一皱眉,反手一剑刺出,身子一折。尔玛日蝶迅速变招,长刀轻蹿,扫向他眉头。王大人身子又一折,剑却指向她腋下。尔玛日蝶滑开一尺, 刀上劲力吞吐,身子飘飘跃起,横空一刀砍来,王大人闪避已来不及,舞出漫天剑影,但他的剑却破空而来透过她的阻挠,直刺中她右肩。

    尔玛日蝶跌落地下,疾退几尺,鲜血浸湿了她右肩。

    白马弃婴一见,移形换位,一招平平实实地掌法卷向王大人。王大人手腕一翻,剑刷刷的刺来,招招变得异常的狠毒。白马弃婴不敢怠慢,急忙一个旋身,几道剑气破空而来,自已则飞身而起落回到尔玛日蝶身边。

    德木灿秋和王大人并肩而立,辜独和南卡头也拨剑与他们站在一起;白马弃婴、尔玛日蝶、曲沃江格站在另一边,双方形成对峙。藏民们纷纷涌上前来,拨出刀,围在台下,但都不敢上神圣的祭天台。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起,贡噶活佛从奶娘手中抱过小活佛,奔上台高叫:“灵童在此,不得动武,灵童在此,不得动武!”

    黑压压的藏民纷纷跪下磕头。

    贡噶活佛抱着啼哭的灵童,望了望痛苦不堪抱着瓦寺土司的桑日朗,缓缓道:“有因必有果,王大人,明末天下大乱,大西军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也有耳闻,简直是人神共愤。那年我随贡唐觉活佛到瓦寺土司战乱之处为成千上万的死难者念经超度,正好在路上碰到一个浑身是血已死去的大西军,他手里抱着一个啼哭不休的三岁小孩。贡唐觉活佛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便救下了他。”

    “三弟,那是我三弟!”

    王大人听到,大喜之下,跪拜下去,“大师,我三弟还活着吗,他还活着吗,他在那里?”

    “阿弥陀佛!”

    贡噶活佛喃喃而语,“大西军到处烧杀抢掠,三大土司为了自保阻止其屠戮嘉绒藏区,才助南明朱化龙将军抗击大西军,可是你却为了私仇陷川藏于战火之中,让无辜之人受此牵连。”

    “大师是在怪我吗?”

    王大人低垂着头,声音暗淡,“一切都因我报仇而起,只要我三弟还活着,我愿承担一切罪过。”

    “你先将蓝欣小姐放了!”

    “快放,快放!”

    王大人转头喊叫着。邋遢马贼赶紧解了她身上的绳索,蓝欣一获自由,奔到拉雪巴面前,抱着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拉雪巴心疼的抚摸着蓝欣的细发,安慰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王大人悬崖勒马,善哉,善哉。”

    贡噶活佛一手抱着灵童,一手轻拍着他,继续道:“想必拉雪巴土司不会找你报仇了,可是南杰彭措土司含辛茹苦将你二弟养大,换来的却是刀剑相向,这冤如何解得了?”

    “你……你!”

    德木灿秋在阳光下,宛如一朵迅速萎谢的枯树,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地,面色呆板,随即双目圆睁,吼道:“我还他就是!”

    德木灿秋手腕一翻,匕首回转,直插入左胸。王大人一声惊呼,想阻止已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二弟自杀。

    蓝欣一见,冲上来,一把抱住德木灿秋。她的双目中满是关切、埋怨:“灿秋哥哥,你为什么这样傻?”

    德木灿秋脸色苍白,没有看她,而是望向南杰彭措,道:“阿爸,我杀你时并没有捅你心脏,而只是腹部,我并不想杀你。”

    他凄惨的笑了笑,“原来我们三兄弟都活着,阿爸,你能原谅我吗?”

    南杰彭措一脸懊悔的面容闪去,微微一笑。德木灿秋长眉挑起,目光炯炯,直视着贡噶活佛,缓缓道:“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吗?”

    “那还得问问年青的瓦寺土司想不想找你报仇。我的目的是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可你德木灿秋也太固执了,一定要以血来偿还吗?”

    王大人忽然站起,神气凌然的直视瓦寺土司一家三人,一脸不屑的道:“你阿爸逼死我娘,这杀母之仇我报了,也不怕你们来报仇,但我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自会给川藏子民一个交待。”

    说完,刷的一声,他将剑还入剑鞘,直视贡噶活佛,“大师,我三弟究竟是谁?”

    贡噶活佛将灵童交给普布草降巴佛,走到白马弃婴身边,说道:“白马弃婴,去与你两位哥哥相认吧!”

    “什么!我哥哥?”

    白马弃婴不敢相信,一脸震惊。王大人与德木灿秋也是一脸惊奇。

    贡噶活佛缓缓地道:“那年,我们将小孩救下,贡唐觉活佛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白马弃婴,并带回荣觉寺。八岁那年将其送入中原少林寺习武。他身上唯一的证物就是绣着‘王’字的肚兜,想必小时候你娘都给你们绣了一样的肚兜吧。”

    “苍天啊!想不到我们三兄弟都是被藏族亲人养大,可我却以德报怨,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王大人悲痛的叫着,跪在地上接连叩头,那重重的叩击将额头击破,那些鲜红的血液渗出,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掉。

    白马弃婴神情呆滞的跪在两位哥哥面前,德木灿秋忍着剧痛,喃喃地道:“十天前我就与大哥相认了,但他还不怎么相信我是他二弟,一定要让我杀了南杰彭措他才相信。”

    他轻轻的抬起他的手,抚摸着白马弃婴的头,“想不到死前还能看到三弟,我真的知足了。”

    白马弃婴哭泣着:“二哥,二哥。”

    三人重逢的声声哭泣让在场的几千藏人都忍不住流泪。

    德木灿秋侧头,温柔的看着蓝欣,柔声道:“欣妹,对不起,绑架你是我的主意,从认识你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我仇人的女儿,所以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也不敢爱你,只是想方设法的利用你,也许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我弟弟对你一片痴心,你该爱的是他。”

    “不……不……我只爱你。”

    蓝欣紧紧的抱着他,泪水滚滚而出。德木灿秋脸上泛起温和的笑容,断断续续道:“欣……妹,此生……与你相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蓝欣的泪水铺天盖地的涌来,紧紧搂着,突觉他的身体一松,一阵冰冷迅速蔓延了出去,那软弱而冰寒的感觉从她的双手之间传了出去,仿佛草原上腐烂的嘛呢旗旗随风消失。

    蓝欣傻呆呆的望着垂落在自己怀里的德木灿秋,她一只手扶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将头上的小辫子一一解开,轻声呢喃着道:“灿秋哥哥,你不是说要看我长发飘逸的时候吗”她伸出五指,从头顶往脑后一上一下的梳理着。

    拉雪巴顿感不妙,哭泣着叫:“欣儿,你可别做傻事!”

    蓝欣的长发宛如流水一般披散下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迷蒙的微笑。她转过头,看了看白马弃婴,道:“白马弃婴,就算你是他亲弟弟,我一样不会爱你!”

    蓝欣从德木灿秋身上抽出匕首,在拉雪巴惊叫声中, 匕首已透胸而入。

    这句撕心的话语无情的击碎了他多日来的无尽思念、牵肠挂肚、万般苦楚,那自杀的瞬间,更是让他痛不欲生,为什么为什么 白马弃婴心如死灰,二哥死了,我喜欢的女人也自杀了,老天,你为什么这样残忍 白马弃婴扑上去搂着两人,王大人也扑上来将他们搂着,二人的哭叫声感天动地。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二十年才相会的三兄弟。王大人从地上慢慢爬起,惨淡的笑了笑,面对巴佛呐呐道:“大师,我造孽太多,但都不关我手下的事,你放过他们三人吧,我将这几年所掠夺的财宝尽数献给几大土司治下的子民,以还他们的罪过。”

    “主子!”

    辜独、麻二、邋遢马贼惊叫着跪了下去。

    普布草降巴佛双手合十:“阿弥托佛,王大人,是是非非无从定论,你从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不该做的事来。老衲念你没有伤害灵童,又是大清驻松州高官,有心放过于你,但一切事情都因你而起,何况你间接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我看还是请几大土司上书大清皇帝,让他来定夺你们的生死吧。”

    “不,大师!”

    王大人扑通跪下,“我万死不以赎己罪,我跟随扎巴喇嘛在杂谷脑土司领地生活了八年,深受其恩;我二位弟弟也是藏人养大,可是我却害死了那么多藏人,就算全嘉绒藏民能原谅我,我却不能原谅自己。”

    白马弃婴听到,大叫一声:“大哥,你要干什么!”

    王大人忽的立起,后退两步,闪电般拔剑闪电般剌入左胸。王大人哑然一笑,但笑声中颇有喜乐之意和绝然断然。

    白马弃婴只感到天旋地转,那伤心欲绝的心碎感觉袭向全身。老天,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一阵激动,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普布草降巴佛、三朗格西喇嘛、贡噶活佛站在祭天台前,土司们站在侧面, 门西喇嘛摇着转经筒,围着死在台上的几具尸体,念着超度经。

    普布草降巴佛抱着小活佛走上前来,将其立起抱着面对台下几千藏民。小活佛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望着台下,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灵童笑了,灵童笑了!”

    台下几千藏民哗啦啦的跪下。

    “灵童显灵了,灵童显灵了,这是好兆头。”

    普布草降巴佛雄厚的声音响起,“六年后的四月八日在荣觉寺举行灵童坐床仪式,希望从此以后我大清国泰民安,各民族和平共处,雪域高原一片祥和安定!”

    锣鼓、法号、法螺高声响起,人群欢呼起来。

    几月之后, 白马弃婴坐在荣觉寺的一间禅房里,拨着佛珠,看着窗外飘飘而降的大雪,蓝欣的面容渐渐的出现在迷蒙的天空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远地离开了他,他活在尘世还有何意义?

    尔玛日蝶站在大雪弥漫的寺外,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寂寞和孤单。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她身上,把她堆成了一个白色的雪人。她唱着伤感的歌,歌声像流淌的泉水声一样飘荡在弥漫的天空中。

    白马弃婴的视线渐渐模糊,今天是他出家的第一天。尔玛日蝶在雪中等他见她已要到一天了。他心里知道就算和尔玛日蝶在一起,心中却只有蓝欣一人。人生最大的悲剧就在于总是藕断丝连,为情所困,为情所缚,有情难却,心中明明知道爱的不是她,却不能斩钉截铁地彻底了断。

    “我不见她,也许还能了却这份情缘吧。”

    他这样想到。

    天,渐渐黑了下去,一阵又一阵连绵不断的疼痛在他胸腔中撕裂开来,,尔玛日蝶凄凉而悲苦的歌声渐次渐远,慢慢消散于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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