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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卜知章溢进茶社 诚荐挚友赴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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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基催促叶安继续赶路,可叶安仍站在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晴儿瞪了一眼叶安说:“喂,叶安,还愣着呢,叔父催你赶路呢。”

    “赶路?可是……”叶安说吞吞吐吐地说,“现在车也没了,马也没了,老爷你……”

    “车没了,可马不会没了。”刘基说,“老马识途么,它该回来了。”

    一声嘶鸣,随着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枣红马顺着山道向这边奔来。

    “马真的回来了。”苏晴儿十分惊喜。

    叶安跑过去,拽住马的缰绳,牵着,来到刘基面前。

    “老爷,上马吧。”叶安说

    “好。”刘基说。

    叶安扶着刘基上了马,爱抚地拍了拍马头说:“你这脑袋还真好使,比我叶安强。”

    “叶安,”苏晴儿笑笑说,“你这才说了句实话。”

    三人齐笑:“哈哈哈……”

    刘基一抖缰绳,马向前驰去。苏晴儿、叶安在后面跟随。

    微风吹拂,江水盈盈。江心泊一小船,陈子豪站在船头,手中鱼网奋力一撒,鱼网如绽开的花朵,落入江心……

    等了片刻,陈子豪慢慢收起鱼网,鱼儿在网中乱跳……

    山道上,刘基骑于马上,苏晴儿、叶安在后面跟随。山路一转,青青修竹间现出一个招牌,上书一“茶”字。

    “叔父,”苏晴儿指着前方说,“前边有一茶社。”

    “真的是茶社!”叶安向前边望了望,回头对刘基说,“老爷,我们到茶社歇歇脚吧,走了这么久,嗓子都冒烟了。”

    “好吧,”刘基说,“我们就到前边茶社歇息歇息。”

    茶社很简陋,山道旁几间茅屋。屋外搭着凉棚,凉棚下放着几张茶桌。刘基来到茶社前下马,伙计迎了过来。

    “客官,里边请!”茶社的伙计接过刘基手中的缰绳,把马拴在一棵树下。

    刘基、苏晴儿、叶安三人向凉棚走去,苏晴儿忽然停下。

    “叔父,你看,”苏晴儿指着茶社的招牌说,“这招牌上所书‘茶’字,甚是奇怪。”

    叶安抬头看了看,说:“还是晴儿看得仔细,上边草头多了一横,下边木底少了一点。(笑)嘿,这掌柜,请个不识字的先生书写招牌。”

    刘基看后笑了笑。

    三人来到凉棚下的一张茶桌前坐下,掌柜的走了过来。

    “掌柜的,”叶安说,“有什么好茶,报来听听。”

    “让三位客官见笑,”掌柜的笑笑说,“这山野之中不比城里,小店无甚名茶,只有山间野茶。”

    “只有山间野茶?”叶安问。

    “是的。”掌柜的说,“虽说是野茶,都是小的亲手采摘炒制,味道还算醇厚。”

    “哦,”叶安说,“那就沏上三碗来。”

    “好,好,”掌柜的说,“客官请稍候。”

    掌柜的转身要走,刘基阻拦。

    “慢,慢,”刘基说,“多沏上一碗。”

    “沏四碗?”掌柜的迷惑不解地问,“你们三人……沏四碗?”

    “嗯,”刘基点了点头说,“四碗,只管沏来。”

    “好,好,四碗,沏四碗。”掌柜的半信半疑地说,转身离开。

    “老爷,我们只有三人,为何要沏四碗呀?”叶安迷惑不解地问,“喝完续水不要钱,多沏一碗可要多费一碗茶钱呀!”

    “为一好友所沏,”刘基微微一笑说,“不为多费。”

    “好友?”叶安更加不解,问,“老爷好友在哪?”

    “是呀,”苏晴儿也问,“叔父好友在哪呀?”

    刘基说:“稍后就到。”

    掌柜的手捧托盘端茶上来,端起茶碗一一放在刘基等三人面前,端起第四碗不知该放在何处,迟疑了一下。

    “这一碗……”掌柜的问。

    刘基指着空座说:“且放这里,客人就到。”

    “客人?”掌柜疑惑地问。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刘基微微一笑,说:“好友至矣。”

    众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位先生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伙计迎过去,接过缰绳。先生向凉棚走来,边走边喊:“店家,沏一碗野茶来。”

    刘基起身相迎,说:“茶早已沏好,只等三益弟(注:章溢,字三益)入座。”

    “伯温兄?”章溢愣了一下,他仔细看了看刘基,紧走几步,来到凉棚下,拱手施礼,“果真是伯温兄。见过兄长。”

    刘基拱手还礼。

    苏晴儿起身问:“长辈莫不是章叔父?”

    “正是。”刘基笑着说,“晴儿,拜过你章溢叔父。”

    苏晴儿上前施礼:“拜见章叔父。”

    “免礼,免礼。”章溢笑着问刘基,“此乃苏兄之女吧。”

    “正是。”刘基说,“三益弟请坐。”

    “请。”章溢说。

    众人落座。

    章溢看到面前的茶碗,很是诧异,说:“茶果已沏好……(掀开碗盖,呷了一口,点头)茶温正适合,(赞)伯温兄果然神算,佩服佩服!”

    掌柜大惊,问:“你……原来你是青田刘大人?”

    刘基微微一笑说:“正是。”

    “怪不得呢。”掌柜说,“都说刘大人料事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的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伯温兄之神算弟早已领教,”章溢说,“只是未曾想到,竟连我进茶社之时辰,都算得如此之精准。”

    “今日我倒是未行卜算,”刘基说,“皆是三益弟透露与我。”

    “哦?”章溢诧异地问,“我何曾把行程透露与伯温兄?”

    刘基指着招牌说:“此招牌是三溢弟所书吧?”

    “正是。”章溢说,“伯温兄从这招牌上看出些什么?”

    刘基说:“这‘茶’字么,三益弟所书下半边木底少了一点,意为‘茶资(字)缺点’;上半边草头多了一横,意为‘廿八来补’。今日正是‘廿八’日,三益弟又是极守信之人,我料你今日必来归还茶资。”

    “兄长真乃神人也,”章溢很是惊诧,说,“兄长所解,正是弟心中所思也!”

    “刚才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茶’写得怪怪的,”苏晴儿豁然开朗,说,“经叔父一解,才明白,原来是这层意思在里边呀!”

    叶安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是哪位不识字的先生所书呢。”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苏晴儿说,“章叔父又怎会缺少茶资?”

    “说来见笑,”章溢说,“去年闲游于此,行经山道,遇上悍匪,将我所携资财尽数掠去,饥渴难耐之时,到此茶社,讨了一碗茶水,却无银两来付茶资。幸遇掌柜通达善良,未索茶资,我无以答谢,便为其书此招牌。”

    刘基笑笑说:“看来,三益弟今日是特为归还茶资而来。”

    “不错。”章溢说,“一为归还茶资,二来专程答谢。”

    “噢,你就是去年为小店留下墨宝的先生。”掌柜的说,“你不说,小的倒忘了。一碗清茶,何须挂齿。”

    “茶资虽薄,而善行价厚。”章溢掏出银两,递予掌柜的说,“请收下茶资。”

    “章先生与刘大人肯光临小店,就是小的造化。”掌柜的推辞说,“谈何茶资,谈何茶资!”

    “掌柜的你就收下吧,”苏晴儿说,“章叔父专程而来,你若推却,有负诚意。”

    “这……”掌柜的说,“章先生诚意而来,小的却之不恭,茶资我收了,这酬谢……我实在不敢收。”

    “掌柜的,你就收下吧。”苏晴儿说,“这酬谢呀,就权当预付的茶资,两位叔父常路过于此,日后免不了到你店里讨茶吃。”

    “嗯……也好,”掌柜的说:“小的权且收了,日后还望刘大人与章先生屈驾光临。”

    “好,好,”刘基笑笑说,“看来,我今日茶资也无需付了。”

    众人大笑:“呵呵呵呵……”

    喝过茶,众人又踏上山道。刘基、章溢骑于马上,并辔而行,苏晴儿、叶安在后面跟随。

    刘基说:“听说三益弟遍游江左之山川,颇得以怡情。”

    章溢说:“弟性爱山水,近来闲适,得以遂愿。”

    刘基问:“三益弟此去,欲往何处仙游?”

    章溢说:“上月接到家书,言蕲黄之患已波及乡邑,心中很是牵挂,暂且归返。”

    “不错,”刘基说,“蕲黄匪寇祸乱江南半壁,已蔓及龙泉(注:章溢,浙江龙泉人),浙西已无宁日矣!”

    “好在有石抹公在,”章溢说,“蕲黄之匪纵然凶悍,亦兴不起波澜。”

    “我与石抹公素有诗文交往,观其诗文,常有求贤若渴之句。”刘基说,“我欲荐你佐其治处州,不知你意下如何?”

    章溢推辞说:“弟生性惰怠,恐不堪案牍之劳。”

    “浙西情势日渐峻迫,正值用人之际,以弟之才,足以定之。”刘基说,“珠之有华,夜而灼灼。弟之才华,正为当用之时,若自掩其华,实为可惜。望弟再三思之。”

    “我从师所学,不过对句属文而已,言诗述怀尚可,定疆安邦实不能也。”章溢说,“且不说这些,伯温兄前赴台州,肩负甚重,为何只有义女与家仆相随,未见所率兵马?”

    刘基说:“我有甲兵十万,三益弟怎说我无兵马?”

    “十万甲兵?”章溢问,“所在何处?”

    刘基指了指胸说:“在此。”

    “呵呵呵,”章溢大笑,“人言范文正公(注:范仲淹,字希文,谥号文正,北宋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伯温兄岂不是当今之‘文正公’乎?”

    刘基说:“我虽文不及希文,谋逊于文正,但也颇知‘忧天下之忧’。”

    “兄之才略终有所用,甚为可贺。”章溢说,“只是,那方国珍据海经营数载,羽翼已丰,兼之,所挟之众皆来自近海州县,是匪是民,难以骤然明辨,伯温兄用兵需慎之。”

    “平定浙东,安民心为上,兴兵戈次之。”刘基说,“我心中自有分寸。”

    章溢暗暗点头。

    刘基、章溢来到岔路口,二人勒马停下。

    章溢说:“今日难得一聚,本想再聆听兄之教诲,无奈台州百姓对兄长早已在翘首以盼。”

    刘基说:“龙泉也正待弟回去以定大局。”

    章溢拱手说:“就此作别,伯温兄多多保重。”

    刘基拱手说:“三溢弟也多多保重。”

    章溢调转马头,一抖缰绳,沿着另一条山道离去。刘基也调转马头,向前驰去。苏晴儿、叶安跟随。

    台州街道上行人稀少,有些冷清,偶尔一队军士从街上走过。陈子豪头戴斗笠,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前方一家饭馆,招牌在风中摇摆,很是诱人。陈子豪取下斗笠,低头向走进了那家饭馆。饭馆内,放着几张桌子,有些破旧。里边一张已坐了客人,陈子豪就在旁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他要了两碟青菜,一碗米饭。菜很快上来了,他夹了一口青菜,又扒了口米饭,吃得很香。

    里边一张干净的桌子,两个商人相对而坐。伙计端着一盘鱼走了过来。

    “菜到了——,红烧黄鱼,”伙计边走边喊,把鱼端到桌上,热情地说,“客官,请慢用。”

    一位客商对另一客商说:“胡掌柜,你初来台州,有所不知,此店的红烧黄鱼别有风味,你来尝尝。”

    胡掌柜说:“林掌柜客气。好,我来尝尝。”

    胡掌柜夹起鱼,尝了一口,却蹙了蹙眉头。林掌柜发现胡掌柜的表情有些不对,也夹了块鱼,尝了尝,渐渐变了脸色。

    胡掌柜很是生气,冲帐台大喊:“掌柜——”

    伙计急忙跑过来,说:“客官,你有何吩咐?”

    林掌柜说:“把你们掌柜的找来。”

    “客官,有事你尽管吩咐,”伙计说,“我们掌柜的正忙着呢。”

    “少啰嗦!”林掌柜大怒,冲帐台大喊,“掌柜的——”

    掌柜跑了过来,陪着笑脸说:“客官,客官,小店有何不周之处,尽管吩咐。”

    林掌柜问:“掌柜的,我来问你,今日这红烧黄鱼味道大逊于往日,这是为何?”

    掌柜不好意思地说:“这……这……”

    “往日我不少光顾你这小店,也是熟客了吧,”林掌柜说,“你怎能以咸鱼来冒充鲜鱼,糊弄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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