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苏晴儿追杀方国璋 泰不华震惊竹篁寨
寨外,方国璋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身边站着副将陈仲达和几个侍卫。借着月色,方国璋向前眺望。
“前边的队伍到哪了?”方国璋问。
传令士兵上前回复:“回禀将军,已经到了竹篁寨前的山口。”
方国璋大笑说:“呵呵呵。过了这个山口,前面再无屏障。”
“是的,将军。”传令士兵说,“前边山口是竹篁寨的最后屏障。”
“传我号令,速速通过山口。”方国璋命令道。
“是!”
传令士兵策马离开。
陈仲达上前一步说:“二将军——”
“仲达有何顾虑呀?”方国璋问。
陈仲达说:“以我之见,不如先派小队人马,试探前行!”
“为何如此谨慎?“方国璋问。
陈仲达说:“若山上已有察觉,在山道两侧布上伏兵,我大队人马进去,岂不危矣!”
“仲达多虑了。”方国璋说,“这一路走来,不见半个人影,山上怎会察觉?”
陈仲达说:“方才就有一位老翁前去送信……”
“呵呵,已被乱箭射死了。”方国璋笑道。
“二将军,”陈仲达还是有疑虑,说,“你我此次是私自登岸,若有闪失,主帅定会怪罪。”
“仲达尽管放心。”方国璋说,“待我夺了寨子,尽起寨中的粮草送回岛上,主帅还能怪罪?”
“可是竹篁寨地方虽小,依山筑寨,极是易守难攻……”陈仲达说。
方国璋不屑地说:“量它一个小小的村寨能有多少人马,即使察觉,又能把我怎样?岂不闻兵贵神速?”
陈仲达叹息:“唉!”
山道两边是茂密的竹林,前队义军士兵沿着山道向前摸索行进。忽然,两边拉弯的毛竹带着巨大的弹力,呼啸着横扫过来,义军士兵一声声惨叫,纷纷躺倒在山道上。
“看来寨中已有准备。”前队头领高喊:“快,进竹林!”
义军士兵避开山道,钻进竹林,从林中继续向前行进。突然,地面塌陷,前面的士兵纷纷落入陷阱。
后边的士兵一阵大乱,嚷嚷道:“有陷阱!竹林里有陷阱。”
陷阱里布满尖利的竹签,陷阱中传来义军士兵一阵阵的惨叫。后边的士兵吓得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
头领来到趴下的士兵前,挥着长刀,高喊:“起来,都给我起来!”
士兵一个个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摸索行进。
山道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两边山石峥嵘险峻,惊起的猛禽扑棱着巨大的翅膀飞向空中,不时发出凄厉的号叫。突然,两边山头亮起无数的火把,喊杀声四起。檑木,石块雨点般砸了下来。义军士兵惊慌躲避,互相践踏,死伤者无数。
方国璋、陈仲达站在山坡的一棵大树下。山口传来一阵阵喊杀声,陈仲达循声望去,只见山口两侧的火把如漫天的繁星。陈仲达走近方国璋说:“二将军,我义军被发现了,山上已做了埋伏,看来偷袭不成了。”
“偷袭不成,就强攻过去。”方国璋说。
山口的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义军士兵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被山上的人砸了回来。前队头领跑回方国璋身边禀报:“将军,前边山路崎岖狭窄,冲不过去呀!”
方国璋凶狠地瞪着头领,“嗯?区区几个庄丁还能挡住我大军去路?冲不过去,就别来见我!”
“是,将军!”头领转身带着士兵又向前杀去。
山上喊杀声震天,庄丁手持长刀冲下山顶,与义军士兵展开了拼杀。
戴珣站在山头,望着下边的山谷,月光下的山谷刀光闪闪,庄丁与义军在拼命厮杀。步军头领,带着一个受伤的庄丁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禀报:“寨主,方寇攻得太猛,我们的人伤亡惨重,守……守不住了。”
“守不住了?”戴珣用手一指村寨,说,“我们守不住,难道让寨子里的老人孩子们去守?”
步军头领低头不语。
戴珣抽出长刀,大声说:“怕死的自找出路,是条汉子的跟我下去,把方寇砍回去!”
戴珣冲下山去,步军头领及其他的庄丁跟着冲下山去。戴珣冲进义军阵营,连砍数名义军士兵,浑身溅满鲜血,庄丁们士气大振,一个个奋勇拼杀,义军士兵惊恐地纷纷后退。
方国璋听着不断传来的喊杀声,焦急地踱来踱去。
陈仲达看看山势说:“二将军,战事胶着对我义军极为不利,你看看这地势,像个口袋,若是有一支伏兵从我义军身后堵住山口,就等于扎住了袋口,想退也无路可退了。”
方国璋不屑地说:“料这些粗野的村夫也无这等谋略,不然我义军何以在此从容冲杀?”
陈仲达担心地说:“万一官军闻讯赶来,抄了我军的后路……”
“呵呵呵。”方国璋大笑,“那些官军……我比你了解,他们现在都躲在城里睡大觉呢,哪个敢出来?”
前边的士兵纷纷后退,方国璋拔出宝剑,砍杀了两个士兵。
方国璋高喊:“谁敢后退一步,一样就地处死!冲,给我冲过去!”
士兵又掉转头往前猛冲。
苏晴儿、管家和一队庄丁守在寨门口。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苏晴儿十分焦急。
“管家,前边山口激战正酣,我们为何在此守望不动?”苏晴儿问。
“寨主另有重任交付与我们。”管家说。
“哦,什么重任?”苏晴儿问。
“这寨子里已经埋下无数的火药,放置了诸多柴草。”管家说,“一旦不能守住山口,我们就引燃火药和柴草,烧毁村寨,不给方寇留下半粒粮食,半点东西。”
“哼,就这重任?你们寨主想的可够周全的。”苏晴儿不满地说,“留着庄丁不去杀寇,等着烧毁村寨!”
“苏姑娘有所不知,”管家说,“一旦寨子不守,与其任由方寇糟蹋,不如玉石俱焚。这匪首方国璋极是凶残。”
“什么,今夜来袭的是方国璋?”苏晴儿眼睛里放出怒火。
“嗯,正是方国璋。”管家说。
苏晴儿咬牙切齿地说:“方国璋,我正要寻你呢,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夺过一匹战马,飞身跨上。
“苏姑娘,你……”管家问。
“管家,你留下听寨主调遣,我去取那方国璋的人头!”苏晴儿一拍战马,疾驰而去。
“苏姑娘——”管家也飞身上马,冲庄丁一挥手,“跟上!”
苏晴儿来到寨外,立马于山坡向山下望去,管家带着庄丁从身后追了过来。
“管家,你怎么来了?”苏晴儿问。
“苏姑娘,你是寨子的恩人,我怎能让你有个闪失?”管家说。
“你来的正好,你看,那大树下。”苏晴儿手指山下。
管家借着月光向山下一棵大树看去,树下几名侍卫守护,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身披铠甲,正在树下走来走去。
“树下那个头领是不是方国璋?”苏晴儿问。
“应该是。”管家说。
苏晴儿拔出宝剑,高喊:“随我取方国璋的人头!”一拍战马冲了下去。
管家、众庄丁也亮出长刀高喊:“杀呀——”一起冲下山去。
义军一时难以冲过峡谷,方国璋焦急地踱来踱去。突然侧面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二将军,不好!”陈仲达说,“这队人马是冲着你来的。”
“啊!”方国璋惊恐看着山上冲下的人马。
“二将军,快上马”陈仲达催促。
方国璋慌忙中上马,两次都没能跨上。侍卫围过来,架着方国璋跌跌撞撞的逃下山道。
山道上的义军士兵看到方国璋逃跑,也无心恋战,纷纷溃逃,狭窄的山道上互相践踏。戴珣率领庄丁在后面乘胜掩杀。
方国璋在侍卫的护卫下顺着山道匆忙逃窜。月光下,方国璋一身铠甲闪着点点银光。苏晴儿、管家及庄丁,盯着铠甲的闪光,紧紧追赶。
苏晴儿高喊:“抓住方国璋,不要让他跑了——”
管家、庄丁也一起高喊:“活捉方国璋,杀呀——”
陈仲达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怎么甩也甩不开,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说:“二将军,快脱下铠甲。”
“脱下铠甲?”方国璋指着身后说,“追得正紧,哪还顾得上脱铠甲?”
陈仲达焦急地说:“二将军,月光之下,铠甲反光,庄丁顺反光追来,你我难以逃脱。”
“哦,仲达说得有理。”方国璋停下,慌乱地脱铠甲。
陈仲达眼珠一转,说:“侍卫,把二将军的铠甲穿上,引开追兵。”
“是。”
方国璋脱下铠甲,穿上侍卫的衣服匆忙逃命,一名侍卫穿上方国璋的铠甲向另一方向逃窜。
苏晴儿、管家及庄丁顺着穿铠甲侍卫逃跑的方向追去。越追越近,苏晴儿的战马已贴近了铠甲,她举宝剑劈了下去,侍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管家赶来,下马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侍卫。
管家摇了摇头说:“不是方国璋,是名侍卫!”
苏晴儿沮丧地说:“唉,让他逃掉了!”
戴珣、各路头领,杀退了义军,也赶了过来。
“抓到方国璋了吗?”戴珣问。
“唉,金蝉脱壳,他与侍卫互换了衣裳,让他跑了。”管家说。
苏晴儿怒目圆睁,“早晚有一天,要除掉这一恶贼!”
“这笔账先记下!”戴珣紧攥拳头说,然后转向各路头领,“速速打扫战场,守好山口。”
“是。”众头领答道。
“苏姑娘,太感谢你了。”戴珣说。
“不必相谢。”苏晴儿说,“那方国璋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苏姑娘也与方国璋有仇?”戴珣问。
苏晴儿眼睛一红,“嗯,说来话长。”
戴珣说:“那就请到寨子一叙。”
众人返回寨子。
方国璋私自登岸,令方国珍很是恼火。议事厅内,方国珍坐于书案后,弟弟方国瑛、方国珉 侄儿方明善 谋士刘仁本、丘楠等人列坐于两边。方国璋、陈仲达走了进来。
方国珍看了一眼方国璋,问道:“二将军回来了?”
方国璋低下头,哼了一下:“嗯。”
“此番登岸有何收获呀?”方国珍明知故问。
“我……”方国璋不知如何作答。
方国珍看方国璋衣服,冷笑道:“噢,战果颇丰呀,累得铠甲都甩掉了,啊,呵呵。”
众人皆暗笑。方国璋低下头说:“主帅,我错了。”
“你错了?错在何处呀?”方国珍问。
“我不该私自登岸。”方国璋说。
“哼,本帅曾屡次告诫与你,军中行事要听从号令,不可鲁莽行事,你可曾听过!”方国珍怒视着方国璋。
“我……我也是听说那寨子存粮很多……”方国璋想辩解。
“寨子的粮多是不假,”方国珍说,“二将军,你夺的粮呢?”
“我……”方国璋无言以对。
“哼,让几个庄丁打的弃甲而逃,丢尽了我义军的脸面!”方国珍厉声喝道:“来人——”
“在!”两边侍卫答道。
方国珍指着方国璋说:“将其押下去,等候处置!”
“是。”
“慢!”方国璋说。
方国珍问:“二将军,你还有何话说?”
方国璋眨了眨眼睛说:“主帅,你关我可以,先给我送顿饭来。”
众将军偷笑:“嗤,你还不忘吃!”
早晨,都元帅府及温州路官员正在议事。传令军士快步走了进来,“报——瑞安州呈报:昨夜方国璋率一股贼寇偷袭瑞安竹篁寨,寨主戴珣率寨中丁勇奋力拼杀,将其击溃,现方寇已遁入海上。”
书案后的泰不华听完呈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坐正了身子,问:“什么?一个小小的村寨,击溃了大股的贼寇?”
泰不华接过呈报,又详细地看了一遍。下面的众官员议论纷纷。
薛万户低声说:“官兵海上押粮被杀的片甲不留,村寨丁勇竟能击溃贼寇,对比何其鲜明呀。”
吕总管凑过去问:“薛大人的意思是,都元帅府的‘练民’之略,成效卓显?”
薛户摇了摇头说:“不,不,我是说此略之可畏!”
“此话怎讲?”吕总管问。
薛万户说:“练民之略,民力速强。若所练之民为我所用,那再好不过,若所练之民投向了贼寇,那可就……嗯,呵呵。”
吕总管听后点头:“薛大人卓见!呵呵。”
泰不华看完呈报,问:“刚才听诸位在下边议论纷纷,都有什么高见呀,说来听听。”
一官员说:“村寨之丁勇尚可退寇,表明方寇并不可惧,应立刻发兵剿寇,清除匪患!”
薛万户嗤之以鼻:“哼,说的轻巧,‘立刻发兵’,竹篁寨之捷,凭的是地利,可不是匹夫之勇!”
另一官员说:“薛大人之言有失偏颇,本官认为竹篁寨之捷凭的就是一个‘勇’字,不单是地利。试想丁勇背后,是他们自己的家园,是他们的父老、妻儿,不奋勇拼杀,就难保家园。有此之念,岂能不竭尽其勇,以一当十?反观我官军作战,各怀其念,畏首畏尾,若也能这般众念一致,共竭其勇,方寇何愁不能荡平?”
薛万户反问:“你这话何意?难道我官军作战都不竭尽其勇?”
旁边一官员忙解劝道:“二位大人莫要争执,竹篁寨之捷值得我等去琢磨,从中多多少少能找到些破敌之策。”
夏同知上前一步说:“竹篁寨之捷表明‘练民之略’确实可行,民勇之强可弥补我兵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