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归故里,满眼的全是回忆
学完满文之后,又学满语,何五先大概介绍了满语的来源,就是原来的地方话为基础,又强调了个别满文的音准,比如满族人管鹅叫讷子,或者叫大讷子,管热叫叶,比如说这天可真热,他们说成:哎呀妈呀,这天可真叶。管人叫仁,如:哎呀妈呀,这天可真叶,能叶死个仁,重音在仁上,仁字拉长音,舌头随长音要伸出牙齿外,也就是咱们说的:能热死人,满族人说话比较夸张,说话都带血带肉的,语气很重,有时故意拉长调来加重语气,我再说一遍,你们注意听——哎呀妈呀!这天可真叶,能叶死个仁。这里有语气重之外还有语调、语速,舌头一般是打开的,直的,如人和仁,体会一下,人是卷舌,仁就是直着,舌头要硬着来。满族人管剪叫铰,比如说:你拿剪子帮我把绳子铰断。管肉叫右,如把爱吃肉,他们就说成耐吃右,舌头一般是不弯,大家再细心体会一下。他们管没叫妹,如没有了,他们说成是妹有了。重音搁在妹上,而尾音有意拖长,再配合脸上无赖的表情就是满族人了,何五反复几次妹有了让大家看。满族人把摔倒细分成向前摔倒,向后摔倒,向两侧摔倒,向前摔倒叫卡倒了,也叫大前趴子,向后摔倒叫大仰八叉,向两侧摔倒叫栽歪,满族人管膝盖叫玻楞盖,比如一不小心摔倒了,将膝盖摔破皮了,他们就说成是:卡倒了,玻楞盖卡秃噜皮了,你便知道他是向前摔的,又是含有倒了之后向前有个滑动之意,秃噜皮就是滑动时造成的损伤。如在冰雪上走,脚下一滑,向后摔倒,他们就说成:呲溜下子,来个大仰八叉,满人管摔倒叫拽(zhuai)倒,如:拽得脑袋瓜子嗡嗡的。比如说一拳把人打死,他们说成:一下子就栽歪那儿了。从中你就能形象地知道这人是倒向两侧,而咱们是一拳把人打倒,没有倒下的方向。他们管麻雀叫家巧,或者是老家屁,也叫老家贼,还叫老家干儿,管七星瓢虫叫花大姐。管厕所叫茅楼或者茅屎楼。管自言自语叫念秧。管浪费叫霍霍,或者霍霍白瞎了。管一种动弹叫咕拥或者瞎咕拥。管小气叫抠搜的,或者叫小抠。管人的作派不稳重叫花哩胡稍。管螳螂叫刀郎。管毛毛虫叫洋喇子。管乱七八糟叫坯儿片的。关键时刻叫节骨眼。把全部的范围叫整个浪。蜻蜓叫蚂蠊。围观叫卖单。把很多叫老鼻子了。家家用来扫地扫炕的扫把叫笤帚噶哒……
四个人中顶数于美玲学得好,说得也准,别看张澜功夫最好,可满人的话张澜学得最差……
何五教满文有讲议,分步骤进行,上午学满文,下午说满语,晚上说满族人的习惯风俗,尤其是满族人的风俗让四个人像听传奇故事一般,很有内容,他们一家有事,全屯子相帮,一家盖房子,特别是竖房架子那一天,全屯子人的男女都来帮助,木匠负责立柱脚、铁匠负责扒锔子,瓦匠负责垒墙,男的负责出力,女人负责做饭,若是有一人不能到场帮忙,也要提前说一声,不然以后就都不好见面了,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而主人家的饭菜桌子就摆在当该,随意吃,随便盛,路人可以,花子也随意。
他们满族人有两种人最吃香,一种人就是萨满教的,也就是大神和二神,如果有趟神,那么,南北二屯地不停走,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跳完大神便是酒肉伺候着,走之前还有喜儿拿;另一种人便是保媒的媒婆,每当冬天来临,大地上有了雪,媒婆便走东闯西,好事一成,包袱皮里便不再叠着了,有时客家把大鱼大肉装满筐,媒婆乐颠颠的回家,路远的骑着高头大马回,也有的是客家赶着四马大爬犁往回送,就算是有狗爬犁也不用,宁肯出去借马,也要表示谢意,媒婆的消息可灵通了,天南海北啥都知道,谁家的姑娘没长好便被媒婆记在心里,刚放下羊角辫媒婆准时上门来,让主人家还没思想准备,媒婆便以一家女儿百家求为借口,上门说媒,保妥了之后,男方、女方都给媒婆纳贡品,有的人家里七个儿子,七个儿媳妇儿都是一个媒婆给保的。越是穷人家,上贡媒婆出手越重,满族人都好客,总是把家里头最好的东西送人,只要是送人的东西,那都是最稀罕的东西,把家里最好吃的给且(客人)吃,不是自己留着吃……
他们满族人还有一种现象,万一谁家媳妇儿猫下了,全屯子的女人都要挎着筐去,里面有的装鸡蛋,也有装的是白面,还有更狠的,直接送整只狍子,送兔子,送鹿,去给下奶,家家都给送,争取头一眼,不是让自己看孩子头一眼,是争取赶在孩子睁开眼时,头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
特别是于美玲最愿意听满族人的风俗,乐意听满族人的习惯,尤其是满族人的吃食,听着听着就想过去体验一番。尤其是听到满族人女人都是天足,穿的都是缅襟黑棉袄黑棉裤,姑娘都叼着大烟袋摇街走,比咱们的男人都能干活儿,一麻袋粮食上肩就挺身走,烟袋还得在手里。说给谁家下奶,自己扛着一、二百斤重的鹿个子过去,烟袋不离手,到院子烟袋成了打狗棒,那架式让你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去给新生儿下奶,院子里的狗可不管你是干啥的,只要是你手里没有个挡横的家伙,狗可不会客气,不等主人出来看狗吆喝,那狗已经开掏,手里有家伙的可先抵挡一下狗群,满族人的孩子手脖子上,以致于手上都有一层皴,有的孩子脖子上也有一层皴,满族人冬天不洗澡,也不洗脸,小姑娘也如此,让人看着觉得满族人埋了咕肽的,那些孩子们常常用那满是皴的脏手抓拿吃的,边干活儿边吃,等到叼烟袋的时候,又变成了边干活边抽烟,给孩子喂奶时也不忘了抽大烟袋……他们满族人不培养女儿,在他们的眼里,女儿的修养不重要,不管女儿的针砭,也不讲究四书、五经,反正长大了被别人家提亲成了别人家的人,而儿媳妇儿那是自家的,只要娶进门,就跟咱家过日子,他们多数是大家庭,有二百多口人一起过日子的。家里战马不提,光拉套的马就有几十匹,光狗爬犁就有十几架,那阵势老吓人了,谁敢惹他家?那才是真正的家大欺势,他家杀年猪一次放倒十头……
这些满族人的风俗于美玲以前在兵营里也听说过,那都是传说,什么满族人住的地方寒冷无比,以至于撒尿得随身带着根棍儿什么的,那时听着新鲜,可那时再新鲜又哪里赶上这些内容丰富又有趣,因此更加认真听讲,她恨不得立马去看个究竟,好奇之心大起,因而放松了对张澜的纠缠,把练功的劲头做暂缓处理。
王守刚成了配角,配合着搭个戏角,因此,有了点时间,求问张澜道:“这些日子,我总听你们说劲,这劲如何讲?劲到底是什么?”张澜望着王守刚,极认真地解说道:“劲不等于力气或者力量,劲是练出来的一股可杀人的惯性,怎么来理解呢?劲和功夫是一个范畴的,力量和力气是一伙的,练功就是要从力量和力气练出来劲或者功夫,比如说两个男人打架,仅凭力量或者是力气不能一下子把另一个人的骨头整断了,可是当你手上有了劲,便能轻松办到,再比如你抓把绣花针,甩出去没能给对手造成威胁,可是罗振坤则不同,凭他的劲让绣针打你哪里?打多深?打几个点?都是随意的……”虽说张澜说话很明白,对事物一向表述得很透,可是,关于劲的解释也是让王守刚似懂非懂,明白一半,糊涂一半……张澜继续说:“很多人怀疑劲,因为他不知道,甚至于他的师傅都分不清楚力量跟劲儿,也不知道内力,那么劲和内力又不同,内力能帮助劲,让劲儿得以更大发挥,再拿罗振坤的绣花针为例,原来的劲儿可以使绣花针五步生效,而打通任督二脉后内力高深了,可以使绣针十五步准确命中,这就是内力越深厚,劲儿就越强大……”说到这儿,王守刚仍然是跟听天书一样囫囵半片,不懂装懂地点头。正在这时,于美玲在屋里喊张澜,张澜撇下了王守刚进屋去了。
其实,张澜不是不想传于美玲武学,而是于美玲是个三寸金莲,当初学草上飞的功夫时,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一直收效不大,关键就是脚指头变形太大,十个脚指头不能牢牢抓地,造成了没有下盘功夫,尽管十分努力,也还是没法弥补那种损失,因此很心疼美玲,发恨自己有了女儿,不论她练不练功夫,绝对不再强迫她裹脚,老天爷还真没难为张澜,于美玲生了两个公子,没生姑娘,真正生出姑娘来,怕张澜又做不了这个主,裹与不裹?张澜还真不见得说了就算,在二叔、二婶那里他都可以做到说一不二,唯独在于美玲那里,张澜的话不见得就好使。
张澜不知屋里有什么事,撇下王守刚连忙进屋,美玲悄声问道:“你不是有本秘籍搁老房子里吗?”她这一提醒,张澜立马想起来了,点头承认有这事。美玲说道:“那就给我吧,一是我的基础不牢固,想依秘籍来;二是我这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做事总得有点谱吧,依秘籍记载操作也算是我捡了个现成的。”她来向张澜要秘籍,这份秘籍曾答应给张萌,后又急赶着连三个昼夜没睡觉,默出来一份交差。别说是张澜十多年不用的东西,就算是天天在用又焉敢对她说不?只能是点头允可,那美玲又是个急性子的,征求道:“那咱俩现在就去取回来?”其实,那所谓的秘籍对此时的张澜是一点用处没有,他可以随意默出来,既然她要,哪里还有反对的?只是想回屋拿上蓑衣和干粮之类物品,哪里想到美玲早就一切就绪了,连马都喂饲好了,连回娘家给老爸的拜礼都在马背之上。张澜看到礼物才想到,自己一直没给岳父岳母带过礼物,今天反觉得礼轻了点,要求再买点,被美玲给否了。
两个人往家走,这一路之上让张澜心潮澎湃,越是接近家乡越觉得熟悉又亲切,来到城门外,当年跟关一刀玩命的那个地方,虽说是修城墙烧砖而有所改变,等于说把场地扩大了些,但两个人的拼命打斗出来的汗水就好像是还没有干,张澜又向前望了望,靠近城门那地方又是跟漫天风雷横比武的场地,那两场真正的拼斗才是自己最得意之作,让自己意气风发,名扬四海。紧接着让自己一生最兴奋最乐意干的事,被大帅收走了,从此,算是不用科举便走上了仕途,在十七岁时直接当上团练总兵,领兵剿匪,这给家里人,给全县人带来了值得骄傲的荣誉,对自己来讲那更是一步登天,还不知道当兵是啥规矩?还不知道兵营里咋个操练?直接当上了他们兵营里的头儿,从而开启了怎么操练?怎么让士兵们都有钢铁般的作战意志,都有必胜的战斗信念,在战场如何奋不顾身的勇猛,对祖国绝对的忠诚,拱卫国土我们士兵有血性有担当,有报国之决心,有勇士赴难,万死不辞的气概才能战胜八旗铁骑天下无敌的神话!
这个时期是张澜最春风得意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最有意义,跟大帅的配合,彼此信任和依赖把自己的作用最大发挥,因而,张澜心里有无数的感慨,再次盯了一眼大帅收服自己,开啟了出人头地的那个地方。
来到家门口,张澜看到了窗户下的酱栏子,那是二婶的世界,下酱时间到来,二婶每天都要跨过小矮墙,进到酱栏子里给酱缸打二百下酱,到孵化季,二婶都要孵出很多毛绒绒的小黄鸭及小笨鹅放在酱栏子里养,还有小美玲从家里搬出来木头做的锅碗瓢盆玩具,在这里玩住家看狗,她当女主人的那个认真劲,指使着张澜干各种事,挑水浇地,种瓜摘菜,在玩过家家时,张澜配合得极好,以至于大伙在玩躲(藏)猫猫过程中美玲都选跟张澜一伙,紧挨着张澜藏严了,屏住呼吸不再动,任凭大老虎来到眼前而不动弹,特别是在月光下,她宁肯跟张澜,也不选跟笨手笨脚的哥哥一伙,她不喜欢失败。甚至于男孩摔泥炮她也参加,只要是有输赢,她必选跟张澜一伙,打尜那次她也在场,只是她没跟哥哥一伙,哥哥于松被甩了一身的猪屎她都看在眼里,她是不支持哥哥的,相反,她是支持张澜的。张澜见到家门,心情万分激动,无论是到谁家,是没有敲门那一说,都是直接拉门,更何况是回老家,开自己家的老门。一进门,外屋地下丝毫没有改变,跟三年前一个样子,开门进西屋,也没啥变化,甚至于自己小时候糊的红灯笼还插在窗户旁,只是红绸子稍微有点退色,别看这小小的红灯笼,那可是给自己聚集了很多人气,每当夜晚来临,自己把从蜡台上提前偷换下来的短蜡烛点亮,提着灯笼跑到当该,便自然召集来很多的小伙伴听喝,有这红灯笼做依仗,大伙甚至于敢到外面的大树趟子……直到长大到书院念书后,才慢慢地减少耍灯笼。
西屋是张澜住的屋子,这房子自打被张萌处理后,新主人家没有那么多的人,这个屋子闲着没有人住,突然有人进来,女主人家马上过来,见是张澜和于美玲旧主,连忙让到东屋,秘籍在东屋的大柁的暗槽里,是二叔搁九节的地方,外人是看不出来,自己是为全城出头时,二叔让带着家伙时才发现的,打那之后又有十多年再没有人动过,张澜起身,伸手摸出来,东西还在。
女主人见此,心里有些不悦,意思是这房子是他们花钱买的,这东西理应归属于他们家的,不再是姓张了……张澜当面打开那木匣,从中拿出来九节鞭给她看,又把秘籍给她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她挺失望,但还是不愿意轻易地被拿走,美玲手里正好提着给爹爹买的礼物,直接交给了妇人,她才表示谢意,送二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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