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法
“霍兰溪，你别写了。”纪昌的声音响起，正在打瞌睡的我迷茫得抬起头。
“在这个帖子上找到你要写的字，直接临摹。我教不了你，你就把那几个字写好就行了。我劝你祝词也别写太多。”
我看着纪昌递过来的字帖，哦了一声。
纪昌见我还不太清醒，怕我糟蹋字帖，突然将字帖抽了回去：“算了，明日再给你练。口水擦擦，回去吧。”
我又哦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诶？常乐年呢？”
纪昌没有抬眼，继续收拾自己的桌台：“早走了。”
“这么不够意思。”
“家里好像有什么急事，看他慌慌张张的。本来我想叫他带你一起走，谁知道你叫不醒。”
纪昌嫌弃得看了看我，再次感叹：“你和你姐真的一母同胞么？”
嘿，什么意思？
我砸吧砸吧嘴，也没理他：“那我走了。”
纪昌嗯了一声，我刚出来就有宫女给我带路。走到宫门口，闻樱和喜气都着急得上前：“小姐！”
我打了个哈欠：“干嘛？姐姐还没出来吗？”
喜气拉着我往前走：“大小姐早来呢。但是……小宗找你。”
哈？小宗是谁？
“霍小姐！救命啊！”
看着眼前的小厮，我想起来他是之前跟在常乐年身边的。
“哦！我记得你。救什么命？”
小宗：“我们少爷！我们少爷快被打死了！霍小姐你快救救他吧！我想找大少爷，但是大少爷今日集训，我找不到他！”
“什么叫快被打死了？”我一边问一边上马车。
小宗：“这个，说来话长……”
“大家都上马车，你路上说。”喜气和闻樱也上马车一起赶去霍府。
“今日突然一位女子上门，说……怀了我们少爷的孩子。”
“什么？？？”我们三个女的齐声发问。
小宗急忙解释：“少爷不认的！但是……但是这个女子拿出了少爷给她的书信，还有少爷的贴身玉佩，证据确凿，老爷勃然大怒，但是少爷还是不认，现在都快被打的没气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的谁啊？怎么会平白无故过来污蔑常乐年。”
小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自称是翠一楼的。”
喜气问道：“翠一楼？是哪里？”
闻樱悄悄解释：“是个青楼。”
“等下。”我打断了小宗：“这个女子是青楼女子？”
“对。”
“那常乐年之前被传大闹青楼，是这个翠一楼吗？”
小宗点点头：“对对对！而且那段时间少爷老是早出晚归，也不说去干什么，老爷本就怀疑。上次少爷在翠一楼打架，就有人传闻是为了女人。现在……岂不是坐实了传闻。”
小宗见我沉默不语，怕我真的以为常乐年品行不端，急忙说道：“霍小姐！我们少爷真的没有，你相信他。”
喜气有些生气得说道：“这怎么相信？就因为他不承认就没有吗？就算是青楼女子，又怎会随便拿怀孩子开玩笑？再说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小宗被怼得意识语塞，只是一直重复说着：“但是，少爷不会的。以往那些公子喊少爷去他都不去，怎么会……”
喜气看向我：“小姐，这是常家的家事，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常公子是不是真的……”
“我信他。”我开口道。
小宗没料到我这么笃定，欣喜得看向我。
喜气有些担忧：“小姐，可是你这么进去阻止……合适吗？”
我知道常乐年那些早出晚归一定是在跟踪姐姐，现在我甚至在怀疑伍云召是不是故意带着常乐年去的青楼。
“到了。”小宗提醒道。
喜气还在试图拦我，但是小宗在一边急的声音都在颤抖：“霍小姐，我们少爷真的快不行了。我们老爷是下死手啊。”
我直接跳下了马车：“喜气和闻樱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
门口的守卫默契得看了眼小宗，直接给我们开了门。
我跟着小宗赶到常家的宗祠，门关着，只听到一阵阵的鞭打声。
常夫人站在门外只是默默流泪，满脸的心疼。见到我显得有些吃惊：“兰溪？你怎么？”
我匆匆行了个礼，就直接冲了过去，刚打开门就被面前的场景惊倒了。我原本以为小宗说的快打死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是常乐年整个背部已经触目惊心。
常乐年的上衣褪去，旧伤缠裹的白色布条早已经因为新的鞭打染成了红色。常统领下手根本不留情面，鞭子举起落下，没有章法，常乐年就这么跪在祖宗排位面前，甚至发髻也被打歪。常夫人见到那血肉模糊的背差点晕了过去。
常统领因为我的突然进入有些吃惊，常乐年也艰难得转过头，我才发现他的额头在流血，应该是打到头了。
小宗急忙跪下：“老爷，这位是霍家二小姐。”
常统领顺了顺气，但是语气透着威严：“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说罢，又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我急忙抓起常乐年一边褪去的衣服给他披上，自己抱着他生生挨了他爹一鞭子。
干，还真疼了。
“你别打他！”
常夫人也急忙过来拦着，刚一说话已经泪流满面：“老爷！不能打了！再打乐年受不了了！”
“混账！他既然做得出这种事，就该知道下场！”
我转向常乐年的正面，他的嘴唇已经煞白，额角流下的鲜血就这么肆无忌惮得流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他苦笑得看着我，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你走。”
我费劲得擦着他脸上的血，看向他爹：“我信他！他说没有就没有！”
常统领一脸气愤：“你！”
常夫人哭着说道：“老爷，不能再打了。”
“死了正好！我霍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看向常乐年：“常乐年你说话。你说你没有。”
常乐年试图推开我：“兰溪，你别管这件事。让他把我打死好了，反正，霍家不缺我一个。”
“常乐年，你疯了吧！”我看着眼前的常乐年，有些陌生。
“在他眼里我永远都不够好。”常乐年低垂着眼眸，似乎已经认命：“他要是想打死我，那就让他打死好了。这样霍家的名声也不会被我牵连。”
“你听到他说的了，今日就让我打死这个逆子！”
“老爷，不要啊！”
见常乐年他爹又要打，我直接站起身拦在常乐年面前，双手张开，目光迎上了鞭子。
“让开。”
我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无视他说的话：“不让。我霍兰溪今天把话放这了，谁敢动他，谁就是跟霍家过不去！”
“霍家。”常统领的理智似乎才从愤怒中脱离了一些出来。
常夫人说道：“对，老爷，他是兰溪啊。”
“我记得，跟乐年定亲了。”他看向我：“你可知他犯了什么事？”
我坚定得说道：“他没犯事。”
“呵。没犯事。你要不要听听外人怎么说他的。原本整日不学无术也罢，如今竟然闹出了让青楼女子怀孕的事！还让人找上门来！”常统领越说越激动，掏出了一封封书信砸在了地上。
我急忙捡起一封，是常乐年的字迹没错。信中倒是写的情意绵绵，甚至在说要将这个女子娶进门。
我又捡起一封，写的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自己正在筹备娶她。
常统领的声音又响起：“他不要脸我还要！霍家的名声就这么被他糟蹋！”眼看他的理智又要消失，我也再次拦在常乐年面前吼道：“什么名声！他书法师从纪昌，他鞭子耍的也好，他骑马也好，他怎么就不学无术了！”
“你家门风因为一个女人就能败坏了吗！”
“霍家家规里有说不能和青楼女子定情吗？常乐年又不是始乱终弃！”
“这信中写了不是吗？会好好善待他母子二人。”
“若是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常统领显然被我一连串的语言回击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歪理！”
咚。
常乐年突然倒了下去，我急忙回头。身后的声音传来：“把他关进柴房！”
“不许关！关什么关！打成这样你不心疼我心疼！”
我直接拉过了常乐年，自己背对着他，试图背起他。
“谁敢带他走！他走了就别进我霍家的门。”
我给小宗使了使眼色，小宗急忙过来帮我把常乐年拖到我背上。我转向常统领，眼神不服输：“那我就让那个常乐年入赘霍家！反正我俩定了亲！这个丈夫我娶定了！”
“你！”
“老爷！”常夫人再次拦住了要发怒的常统领，暗示我快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常乐年清醒了一点：“霍兰溪。放我下来。”
我不耐烦得说道：“干嘛！你闭嘴吧你！”
常乐年没头没尾得给我来一句：“你长高了。”
我：“什么玩意，你不是废话。”
常乐年轻笑一声：“呵，我还以为你又会把我背的滚下去。”
我：“这可不一定。”
终于到了门口，喜气和闻樱显然也被常乐年的伤口吓到了。我一边将常乐年放到车上一边喊：“快驾车去医馆！”
喜气怕常乐年躺下会碰到伤口，只能用手支撑着常乐年的上半身：“小姐，这这怎么回事啊！”
“诶呀，家暴！家暴！赤裸裸的家暴！”
“啊？”
“别废话了，快去医馆。”
常乐年支撑不住靠在了我身上：“霍兰溪，你不该管这事。”
我本来想搂着他，但是他浑身都在渗血，没有着手处，只能抱着他的胳膊：“那你也别管我管这事。”
常乐年叹了一口气：“多可笑，整个霍家竟然是你一个外人信我。”
马车正在赶往医馆，我有些担心常乐年昏死过去，只能一直没话找话：“可不止我，小宗也信你。就是他找的我。”
但是被常乐年打断：“你……为何信我？”
我叹了一口气：“我为何不信你？你不是都说没有了。”
常乐年：“我也可能说谎。”
我：“切。那你这个说谎技术还得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