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头盔下的那双眼睛
平安福小区。
警戒线依然将出事的 6 号楼 3 单元围的严严实实。
依然是最顶楼 502。
楚白和米乐儿到达现场的时候，孙正阳和侯剑已经在阳台上抽烟休息了。看见米乐儿过来，孙正阳春风满面的迎上去，全然没有了被人揭穿酒醉当晚糗事的羞愧难当。
楚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飘过，直奔房间里。
502 室厨房的天花板，是厨房专用的铝扣板，此刻铝扣板已经全部打开，在铝扣板的内部，竟然出现了一个折叠楼梯，孙正阳二话没说，直接从楚白身边挤过，一把拉开折叠楼梯，那楼梯伸展到尾，刚好触碰地面，小小的厨房，变成了楼梯间。
孙正阳眼神示意，让楚白和米乐儿可以上去看看。
楚白没犹豫，顺着楼梯上去，是一个推拉的暗门，他轻轻用力，暗门打开，竟然出现了一个狭小的阁楼。
楚白进入阁楼，说小，其实并不小。
这个阁楼很常见，所有楼房在修建的时候，都会设计逃生门，顶层加盖一个阁楼，作为火灾逃生及楼顶修缮的入口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平安福小区常年脱管，无人修缮，因此这逃生门常年锁着，没人上来。而这阁楼，很明显已经经过了改造。
原本有十几个平方的阁楼，被用一道砖墙分成了大小两个部分，一部分通往楼下的楼梯，这样就算有修理楼顶的人上来，也不会轻易发现，空间变小了。被隔出来的空间也有大概八九个平方，与楼下还在装修的施工现场截然不同，这里已经被装修完毕。
装修风格，恰似电视剧里刑讯逼问的班房。
一个米字型的脚手架靠墙而立，对面是一个仅有一米高的铁笼。
再看墙壁上，大大小小的皮鞭，蜡烛，皮手拍，手铐，麻绳，挂了满墙。
楚白算是见多识广，这一刻也诧异了。
而米乐儿只剩下：唉我去
孙正阳可算扬眉吐气了，这是他的发现，他走到楚白面前，伸出食指，指着棚顶。
孙正阳和米乐儿同时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上去，墙角与棚顶的衔接处，一个大约五公分的孔洞把外面的光线引了进来。
而就在这孔洞的斜上方，两根高压电线，穿行而过。
米乐儿指了指说：高压电？
孙正阳已经把一捆装进大证物袋的电线扔到了他们面前。
然后，一摊手，笑的自信而炫耀。
几天后，市局召开了案情发布会。
会议室里坐满了来参加这次市局特大案件新闻发布会的记者。
市局局长高平坐在主席台中间，他身边是孙正阳和楚白，在旁边两侧是李朗和米乐儿。
高局看了看手表，正好是下午三点，他清了清嗓子。
高局： 好的，各位媒体朋友，我市特大重大案件案情发布会现在开始。
高局话音刚落，摄影记者们就开始按动快门，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米乐儿有点不自在地往后靠了靠。
高局：本次，我们针对 818 城郊隧道 ch3 生物试剂被劫持案、网红由一鸣死亡案、以及市中心公园摩天轮焚尸案，分别向各位媒体及广大人民群众作以交代。今天参与会议的分别是这几个重案的主要负责人，下面请他们来向大家作以介绍。
楚白第一个介绍。
楚白：24 年前，就在我们海州的土地上，发生了 ch 生物试剂案。当年，ch 生物试剂的研发者丁克之教授将最新研制出来的试剂原液分成 ch1\ch2\ch3，而丁教授去世后，其子丁某违背丁教授把试剂上交国家的遗志，并企图提供给境外某非法生物科技集团量产，众所周知，ch 试剂取材简单，并且只需稍加修改便可以成为具有成瘾性强，终生依赖，对人体伤害大，等众多可怕特征的毒品，一旦被某些利欲熏心的犯罪集团利用，危害不可想象。因此，当年我们海州警方通过卧底人员楚江河的里应外合，一度几乎将 ch 生物制剂截获，但随后，不法分子通过盗窃以及人质绑架作为要挟的方式，打乱了警方的布局，导致当年的办案警察孙永安腿部中枪，当年的警官计春生及楚江河下落不明，而丁克之之子丁某携 ch3 逃往海外。20 年，我们从未放弃追捕。终于在今年的七月，在国外警方的大力配合下，将犯罪嫌疑人丁某抓捕，并找到了至关重要的 ch3原液。然而在 8 月 18 日将丁某及 ch3 原液押送回国的过程中，就在城郊隧道，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余孽进行了疯狂的持枪抢劫，最终，犯罪团伙除领头成员外全部现场击毙，而我公安警员李新宇也在本次押运过程中不幸牺牲。目前，本案中涉及的我市缉毒支队队长雷洋及其随身押运的 ch3 原液仍然下落不明，警方正在全力侦破中，目前已经取得重要线索，相信很快就能顺利侦破，请各位人民群众不要以讹传讹，尊重案件事实，做到不造谣不传谣，相信我们人民警察会尽快还这个时间跨度二十多年的 ch 生物制剂系列大案一个事情真相，请相信，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楚白的汇报，简单明了，用词精准，表达流畅，高平不禁点点头。
第二个汇报的是孙正阳，他负责网红由一鸣死亡案。
孙正阳开门见山：各位好。今年的 8 月 18 日晚，我市远郊区平安福小区的居民报案称，在该小区 6 号楼 3 单元的502 室，发现有人死亡。经过我们的侦查，死者为男性由某某，28 岁，是一名有着 800 多万粉丝的网红博主。经过法医鉴定报告，由某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为背部月牙形伤口，为工地常用的管叉所致，另一处为手腕处刀割伤口，为锋利水果刀所致，死者正是由于这两处伤口导致的大量失血而死，同时在尸检过程中发现死者胃内有大量抗抑郁症及躁动症药物。通过对案件的大量分析、摸排，可以得到初步结论，死者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及躁动症，并常年服用大量治疗药物，其中不
排除在吸食某种新型毒品，且很有可能在用药期间受到某人或某些人的精神控制，通过法医对其两处伤口所造成的出血量的推断，不排除其自杀身亡可能性更大，具体进展情况，我们还会随时向大家更新同步，同样请大家不要妄自猜测案情，引发谣言舆论，一切请以警方通报为准。
最后一个汇报的是李朗，他负责摩天轮焚尸案。
李朗：各位好。8 月 19 日上午，我市中心公园游乐场的摩天轮突然起火，并且操作失控，无法及时救援，待摩天轮失火车厢被手动降落后，我们在现场发现车厢严重变形，同时在车厢内发现一具被严重焚烧的尸体，经过 dna 鉴定，死者为穆某，42岁，本市城郊区人。曾因伤害罪入狱十年，于半年前服刑期满出狱。经过对死者的尸检，我们发现，死者体内的烟尘吸入量不足以致死，也就是说，纵火开始的时候，穆某已经死亡，通过法医鉴定，穆某真正的死亡原因为高压电电击导致。
此刻，底下的记者及家属以及其他人员都已经议论纷纷。
李朗稍作停顿，继续介绍：通过摸排关系网，以及线索串联，我们最终找到了穆某被害的第一现场，并在第一现场内，找到了高压电电击设备。通过对现场残留的血液及毛发等身体组织的分析比对，证明该场所正是穆某被害的第一现场。这里正是我同事刚刚为大家介绍的平安福小区 6 号楼 3 单元 502 室，也正是我们上一个案件由某正在装修的房间的阁楼。
这个结论一出，众人哗然，现场议论不止，声音越来越大。
片刻，李朗才请大家安静。
李朗：请大家安静一下。需要补充的是，在由某的凶器上，我们也同时找到了摩天轮被害人穆某的指纹。
有记者已经忍不住提问：请问李警官，您的意思是这两个人互相杀了对方吗？这个逻辑不通啊。
李朗：这位记者朋友别急，我们还没介绍完。
李朗正要介绍下去，底下参加会议的由一鸣的母亲却已经大喊起来：绝对是姓穆的杀了我儿子，他是谁啊，一个服刑人员，我儿子是学者，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知名人物。
而此刻，来参加会议的穆林的岳母也已经反驳起来。
穆林岳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凭什么认准就是我们啊。我姑爷就是让你儿子电死的。
两个人几乎是箭步一边吵着，一边扭打在一起。
此刻的新闻发布会，正在通过海州电视台，进行直播。
商场外 led，众驻足人围看。
海洲集团总裁办公室，米萧然深锁眉头看着。
米家别墅的沙发上，米志国关注的看着电视。
警队办公室里，肖璐及警员们围在一起看着直播。
九州物流的白九州，
解坤会所的谢坤和幽灵，
就连江左茅庐，电视上都不再是琅琊榜，而是新闻直播。
江左先生也侧耳听着。
幸亏直播延时 5 分钟。
两个老人扭打在一起的一幕没有被观众看到。
场面控制住，米乐儿已经准备开始发言了。
米乐儿：大家好，我是海州市公安局的法医，我叫米乐儿。针对二人到底谁是凶手的问题，我来回答一下。根据对尸体解剖鉴定的结果，穆某的死亡时间在由某之前，因此，我们得出结论，如果，两人中一定有一人为凶手，则只有由某可能成为凶手，穆某不具备作案条件，由某背后留下月牙形管叉伤口不排除是二人搏斗过程中由穆某造成的。
当然，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性，那就是除此二人外，有其他
话还没说完，却见由一鸣的母亲从会议室后面径直冲向了坐在一边的米乐儿，愤怒地揪着她的衣服领子将她拽了起来。
由母：这一切结论是不是你给出来的？！我告诉你，我儿子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他没有精神病！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米乐儿被晃得站不住，身后的椅子也被撞翻了。、
由母的做法让众人都愣住了，她现在的样子和平时端庄隐忍的状态差得太多。
记者们开始疯狂拍照。楚白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了米乐儿和由母身边，试图分开二人。由母却依旧不肯松手。
楚白：阿姨，您先松手！松手！
由母：你颠倒是非黑白！含血喷人！胡编乱造！你这是对我儿子的污蔑！你不配当个警察！
由母的话终于激怒了米乐儿。
米乐儿突然一把打开了由母的手。
米乐儿：你松手！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能侮辱我这身警服！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只有你还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由母愣住。
此刻，孙正阳也已经过来，他生怕愤怒的米乐儿和由母动手，想要挡在二人中间，
却被米乐儿一下推到了一边。
米乐儿对孙正阳说：你起开！
然后面向由母：你清醒清醒吧！
孙正阳对着旁边大喊：人呢！带走啊！
由母：你胡说！我儿子是我一手培养的，他的优秀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米乐儿：是！你居功至伟！要不是你这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怎么会毁了你儿子的一生？！
由母突然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向着米乐儿泼了过去，楚白虽然很快反应过来， 挡在了米乐儿身前，可还是晚了一点，他和米乐儿都被水泼湿了。
有其他警察从会场后面跑过来，将已经失控的由母架着带离了会场。可由母却依旧喊冤。
由母声音渐远：我儿子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他不会……
孙正阳将一包纸巾递给了米乐儿和楚白。米乐儿接过来后喘着粗气平息心中的怒火。高局和旁边的人小声交代了一下，此时却有记者提问。
记者：请问这次的案件是不是存在疑点？
高局：我们的刑侦调查工作还在继续，刚才米警官的话还没说完，不排除有第三人杀其 2 人，并伪造互杀现场，调查还在继续。
记者：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没有结果的话，何必开这个新闻发布会，您没想到家属的情绪会如此激动吗？
高局正要说什么，楚白却噌的一下站了过来。
楚白：想到了，可是，那又怎样，我们会因为害怕家属的激动情绪而不把案件情况及时通报给人民群众吗？我们会因为担心别人质疑而把一切蒙在鼓里任由谣言喧嚣尘上吗？我们会和某些记者一样，为了博人眼球获得流量就凭空充当键盘侠凭空捏造事实吗？我们没日没夜的查案办案，觉没得睡，饭不顾吃，当我们面对让人窒息的凶杀现场的时候你在干嘛？喝着咖啡吹着空调当着键盘侠吗？你要做的，难道不是实事求是报道事情真相吗？这难道不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记者必须遵守的准则和必须履行的义务吗？
排山倒海的反问，让那个记者已经彻底无语。
楚白的话惊呆了众人。
侯剑在一侧，激动地拉起蒋一恒的手。
蒋一恒想要挣脱却不能。
侯剑喃喃自语：哎呀，平时惜字如金，关键时刻排山倒海啊。
蒋一恒终于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孙正阳也颇为震惊，平时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成熟稳重，原来你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哈哈，楚白，这个人有点意思。
此时，在大会议室外的走廊内，由父扶着因为情绪失控有些瘫软的由母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他们能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看到里面米乐儿被众人围住的情景，以及大家纷纷点头。
由母浑身发抖喃喃的说：不可能，我儿子品学兼优，是社会精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不可能的……
由父轻抚着由母的后背，却说不出安慰她的话。
晚饭后，大家一起回到了刑警队的大办公室。
侯剑口若悬河的表扬着米乐儿今天直面家属的勇敢，可是米乐儿却丝毫反应没有，好像侯剑口中说的事和人，与她毫无关系。
侯剑质疑：米警官，我夸了这么久，你好歹说句谢谢啊，我生平所学的赞美词句都堆在你这了。
米乐儿直接回怼：我让你夸了？
孙正阳一边摆弄着一个摩托车头盔，一边说：侯剑啊侯剑，你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惹谁不好，非得惹她。
侯剑委屈：我没惹啊，我是夸她呢。
孙正阳冷笑：切，她根本不分好赖话。
米乐儿：你别嘚瑟啊，孙正阳，小心我找人拥你入怀。
孙正阳立刻服软：姑奶奶，你消停点。
侯剑：谁？入谁怀？
正说着，楚白走了进来。
楚白：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米乐儿看着楚白，又看着孙正阳。
孙正阳慌乱，他为了转移话题，直接迎过去，把那摩托头盔一下子套在楚白头上。
孙正阳：我们在帮楚队研究案情啊。你看，这头盔像不像那个监控上的那个。
孙正阳说着看向头盔里的楚白。
那一瞬间，之前的那个画面突然出现。
那个雨夜，那个孙正阳带着侯剑赶往由一鸣案现场的雨夜，那条
城郊区路上，那天是中元节。
那大雨中的摩托车，那摩托车的紧急刹车，那车内的孙正阳与车外戴着头盔的人有了第一次的四目相对，只一瞬间。
此刻，眼前头盔里的眼睛和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在孙正阳的脑海里不断交映重叠。
孙正阳愣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为什么看楚白这么熟悉。
是他，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