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象牙塔19
艾伦被青年赶出了房间。
明明是他的卧室, 却不能再进入了。
“我饿了。”
兰酩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是了。他精心烹饪了羊羔，可兰酩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兰酩当然会饿。
艾伦用手帕捂着眼睛来到了厨房, 他拿起餐刀, 不禁自哀自怜起来。
圈养一只心爱的羔羊真不容易。首先要将它和羊群分开，当它经受了来自羊群的恶意，主人的怀抱就会显得格外温暖。
然后得静心饲养它, 得忍受它的坏脾气。
对了，还有来自其他人的觊觎……
正在煎蘑菇的艾伦目光逐渐阴郁。
兰酩吃了艾伦送来的黄油煎蘑菇和热羊奶, 再次将艾伦驱赶在门外。
“兰酩，我们住在一个卧室更安全，我可以更方便地保护你。”临走时, 艾伦想再挣扎一下。
“如果凶手要杀死我的话，我希望他能将我的颈项保存得好一些, 或许死亡对我才是一种解脱。”
“你要保护我, 可以睡隔壁, 我不喜欢与人同睡一个房间。”
兰酩将门合上。
艾伦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
然后进入了隔壁房间。
窗户外面的天彻底黑了, 白天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朵到了晚上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块, 今夜不见丝毫月光和星光。
兰酩将白色的窗帘拉上。这间卧室，今晚只属于他。
他将在这里做一个尝试。
为了这个尝试，他必须将艾伦赶走。因为当他的灵魂进入梦境后, 在梦境中遭遇的事情会反馈到现实的身体。
艾伦在这个卧室一定会察觉。
兰酩坐在床上，蹬掉鞋子, 将扎头发的发绳扯开, 长长的白发像散下的白绸, 拥住了他的后背。
兰酩双手搁在腹前, 闭上了眼睛。
悬浮在虚空中的游戏面板闪过一道血色的流光，卡牌上坐在珍珠屋顶眺望爱人的人鱼睁开了银色的双眸。
【玩家已发动技能梦境】
圣母院。
祈祷的信徒都回家去了，圣母院的大门合上，圣母院的神父们用完圣餐后开始打扫主殿。
自从圣坛供奉了奇怪的白蜡烛后，大主教宣告了一个古怪的神谕。
圣母说节俭是好的，浪费是可耻的。
大主教下令圣坛白蜡的烛火是主殿唯一照明之物，任何人不能在主殿以其他方式进行照明。
因此神父们只能就着昏暗的烛火清扫殿堂。
他们不仅要用圣水擦拭所有的座椅，还要加固神像的基座。
将神像和圣坛连接在一起，他们每晚都要在大主教的注视下用锤子将冒出来的银钉锤地更深，将想要摆脱银钉和圣坛的神像锤回去。
身披神袍的神父们在主殿忙碌，大主教穿着世俗的衣物面容严肃地在旁监督。
银钉一点点楔进神像的双足，漆黑的血液流了出来，圣水泼下，神血被迅速冲刷。
这时，正在用圣水擦拭金色神袍的神父忽然发现，神像换了个姿态。
手肘曲起，神像双目阖上，以手支额，嘴角含笑，竟然是一个十分安详的睡相。
“主教大人，您来看……”神父立刻将异常禀告给大主教。
兰酩首先进入的是自己的梦境。
他被绑在火刑架上，火舌舔抵他的身体，滚滚升起的浓烟熏得他透不过来气。
“竟然是这个梦，看来我的运气果然不怎么样。”
浅层的梦境能力无法控制梦境的内容。兰酩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梦境竟然是一个绝境。
兰酩从恶魔贝希摩斯身上获取的被动技能让他不惧火焰带来的高温。但兰酩无法避免木材燃烧升起的浓烟。
兰酩在浓烟里不停的咳嗽，流泪。
他快要窒息了。
如果罗尔没有将他的话带到圣母院，神像没有在这时沉睡，他进入这个地狱般的梦境就毫无意义。
他在梦境中窒息而死，现实的身体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兰酩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兰酩想要放弃这次机会，打算离开梦境时，神明进入了兰酩的梦境。
【兰酩……兰酩……】
祂欢喜无限，急切地寻找白发青年。
【我好想你……】
像是按了消音键，周围沸腾的人声戛然而止。一双没有瞳孔的双眼从天穹探出。
祂找到了兰酩。
火刑架上受难的白发青年似有所感，在浓烟中抬起什么也看不清的双眼。
【救我】
白发青年唇瓣动了动。
来自神明的怒火席卷了这个脆弱的梦境。
触手从金色神袍中涌出奔涌向火刑架，将白发青年解救下来。
神明伸出双手，从触手中接过接近昏迷的青年。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兰酩耳边响起，这个梦境像玻璃一样裂开。
所有的一切都凐灭了。
【这一幕，永远都不会发生】
兰酩的梦境消散，来自神明的梦境顶替了他的梦境。
场景变幻。
点点光斑从头顶的玻璃彩窗漏下，他来到了梦境里的圣母院。
【兰酩……兰酩……】
狂热的碎碎念从前方传来，兰酩脚踝一凉，低下头看到了一条漆黑的触手在自己的雪白的脚踝扭来扭去。
【快来……快来】
触手粘腻凉滑的身体尽头，是金色的神袍。
兰酩的目光缓缓向上移动。
【别怕，在梦境里你随便看我都没事】
兰酩看到了神像的面容，在现实里，神像的脸被刻意雕刻得模糊不清，但在祂的梦境里，兰酩看到了神的面容。
兰酩不得不承认，端详这张面容是一种美的享受。
【快到圣坛上！我们生孩子！】
【之前那个太暴躁了，一定吓到你了，这次我给你生个性格好一些的！】
【有它保护你，你会安然无恙】
周围还有神父在走动，他们一手捧着装有奇怪液体的玻璃杯，一手拿着帕子擦擦抹抹。
圣坛的旁边，还立着身穿黑色风衣的大主教。
“就在这里？”兰酩语气古怪，发现自己的年龄也变小了，变成了少年，身高矮了些，穿着神袍。
这个梦境应该是神像记忆中“兰酩”还在圣母院生活的场景。
“人太多了。”兰酩提醒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