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初始
清脆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葎人裹上毛巾从浴室中窜出来,匆匆擦干水渍接起电话。
“喂?哦,响河,你说你说……”
一听那独特声线就知道是自己的发小,明明二十好几的人了,声带却像是忘记了发育,满满的甜孺声,再加上常留的马尾,经常被认作女生。就是不知道这货暑假快结束了还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没听几句葎人就搞懂了原由,什么什么又吹了个女朋友,嫌弃他没有安全感吧啦吧啦。
由于极其熟悉这位老友,没个几分钟他是不可能吐槽完的,于是葎人一心两用开始尝试往窗户那挪,好在座机电话线够长,他轻易挪到了太阳底下,挥了挥空气感受着。或许是没开窗的缘故,室内空气些许闷人,随手打开窗户,一股早晨的清凉夹杂着初夏的燥热鱼贯而入,乱糟糟的市侩声也变得明显地变大。他猛吸一口气并伸了个懒腰,默默看了一眼楼底排起长队的奶茶店。
好一会响河才想起葎人,问问了近况。
“没事,洗澡了,刚从警察局回来。”
葎人语气平淡,但另一头似是被吓到了,隐约间还有砸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你干啥了?肿么夸张?”
“没什么,前段时间打工的饭店居然是个什么什么犯罪窝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摆脱嫌疑放出来。”
葎人解释道,同时拨动手指弹飞了一只飞得歪歪扭扭妄想进入房间的苍蝇。
“没事,没事,你想多了,没那么夸张。”
“嗯嗯…”
“那开学见,我还有个兼职,不陪你聊了。”
他换了个位置,坐到窗台上,以获取一个更好眺远的视角,闲暇之余,葎人喜欢看看外面绚烂的生活光景,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消遣方式。
“别啊,葎人,四天后的周五,陪我参加个联谊,拜托了,身边没有女孩子我会死的。”
葎人一愣,好嘛,图穷匕见,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异于常人的第六感疯狂示警,似乎有一股瘆人的气息从窗户顶端渗透下。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悬在头顶上,致使后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电话里,响河仍在说着小姑娘多好多好,但葎人的心思已然不在电话上了。如果说气氛发生了变化,那么相应的空气会变得粘稠许多,葎人眯眼感受着变化。
窗外吗……
突然,一只黑红相间野兽般的手破开视野盲区向他抓来。
葎人没有任何应激反应,淡漠撇了眼,窗户外一层若隐若现的红色网状结构阻挡了黑红色爪子的动作。
整个黑红事物彻底出现在葎人面前,竟是一只类似于穿山甲一般的生物,不过在原本是面部的地方只有一只孤零零的眼球,而那只眼球同样被红色的网阻挡在外不能前进分毫,眼球上的血管似是因为气愤涨红了许多,竖型瞳孔死死地盯着葎人,爪子在网上划出“知啦知啦”的声音,极具压迫感。
而葎人继续和个没事人一样,目不斜视,似在仔细打量,然后轻描淡写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没空。”
电话那头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被葎人打断了,“我还有面试,有什么事之后说吧,我先挂了。”
葎人挂断电话没几秒,正和他面对面相视的生物猛然发抖随后整个炸开。
他无语的看着窗外网上粘着的残渣,内心只能暗叹没能赶上。瞅着对面楼下奶茶店店员平淡的像是刚调完一杯卡布奇诺一般收起火箭筒,旁边排队的客人更是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丝毫没有任何反常举动,仿佛这一切真的是幻觉。
“呼…面试面试…”
葎人边自言自语边收拾起必备物品,背上写有“市立高中”标志的挎包走出出租屋。
抬头望去,楼道内新来了一户人家,当家太太大概是想尽快融进这片,扔下自家老公一个人搬家,自己则是叽叽喳喳和另一个主妇聊的热火朝天。
那个找到存在感且装逼氛围正浓的主妇正是葎人的邻居,姓张,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虽说平常对葎人很是照顾,甚至做多了菜会主动分给葎人一些,但讲实话葎人并不太喜欢张阿姨,怎么说呢,太过热情反而让人反感这种。
“张阿姨,我出去了。”
“葎人啊!小心点,今天张阿姨做了排骨,记得回来吃啊。”
葎人笑笑:“不用了,我今天在外面吃,麻烦您了。”
“有空回来啊。”
“嗯。”
葎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两人,心想这楼内的某家媳妇或许在张阿姨嘴中已是社会性死亡,不自觉笑了笑,然后他感觉不合时宜赶紧离开了,殊不知那两人已经开始“评判”自己了。
新来的太太先开了个头:“尽头的邻居一家怎么样,没什么需要特殊注意的吧。”
张阿姨眼前一亮,腰杆一挺,颇有开八荒的气势:“只住了刚刚那个学生。”
“哦,外地来上学的,他家长放心他一个人出来?”
张阿姨靠近了些:“我家当警察的老头说是很多年前死于非命,就剩他一个人,在这住了有七八年了,一直是一个人,所以平时我会多照顾照顾。”
“挺惨的一孩子,好处是上进,在市立大学上。”
张阿姨立起食指甩了甩:“行了行了,不说他了,我继续跟你讲,楼上的那家小两口,那个小媳妇看着挺老实,背地里…”
“哎?那她老公知道吗…”
“她老公也够呛……”
对于那两个阿姨说什么葎人是完全不想知道,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八卦,楼道口的清洁人员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叔好。”葎人打了个招呼。
林叔听到后僵硬的回头,慈祥的低了低头。
“好好,葎人上学去啊?”
“打工。”
葎人笑了笑,视线若有若无得往林叔左肩上瞟,在他的眼中,一只黑红相间怪虫子趴在上面,通过尖锐的口器汲取着什么。
“打工好啊,你快去吧,不要迟到了。”
“再见,林叔。”
葎人往楼道口走时隐隐间往林叔那边靠,最后导致两人的双肩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林叔,我没注意。”葎人连忙道歉。
林叔倒是不在意,挥了挥手示意葎人有事快去吧,只是用来挥手的左胳膊怎么看都不得劲,这正好给了葎人靠近乎的机会。
“林叔,胳膊扭到了吗?”
“没事,年龄大了,身子骨没那么明朗了,一到下雨天哪哪都疼,老毛病了。”
葎人撸起袖子说什么都要给林叔按摩按摩,林叔拒绝不过,老老实实让葎人上手。
好处葎人比林叔高很多,双手稍微抬起就能按到肩膀,否则他总不能回家拿个凳子吧,等凳子拿到老人说不定早跑没影了。
“力度行吗?林叔。”葎人并没有多少按摩技巧,右手倒是有来有回,左手却是一只围着黑红虫子不停打转。
“行行。”老人只会重复的说“行,好”几个字,不过明显脸色舒服多了。
三分钟后,葎人找准机会左手做鹰勾状狠狠抓住黑红虫子用力一扯,像是拔掉一根杂草。
虫子感受到了危机,发出尖锐的嘶吼声,身体不停翻滚并尝试用口器戳葎人,但被葎人灵巧地躲过了。
这声音,除了葎人略微不爽,老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如此吵闹的声音,只是在诧异身体上的变化。
林叔应该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不让葎人继续按摩肩膀了,嘴上还说着感谢的话语。
“行了,行了,太谢谢你了,葎人,年轻人快去忙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
葎人应允下来,再次打完招呼走了,下楼梯时,静静举起黑红虫子往外面激光网上按。
两者接触间,像是互斥的电极,给葎人带来极大的阻力,黑红虫子反抗的更加剧烈。
但葎人还是不管不顾,面无表情地继续推进,最终以激光网切开黑红虫子的身体为结局。
黑烟中,葎人的眼睛失去高光,冷漠地注视一切。
最后,黑红虫子剩下的碎块也像失去生命的蜉蝣一样在空中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