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不作美，造化弄人
“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医生打扮的男子问着眼前躺在床铺上的年轻人。
男子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
随着医生的话音落下，其中一个护士将一支药剂缓缓地推入了年轻人的静脉。
冰凉的液体渗透逐渐进血管之中，年轻男子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先生，请您尽量的放轻松。不要紧张。”
医生说话时语气格外的柔和。年轻人听闻医生的安慰，渐渐的放松下来。
小妹，你放心。无论如何，哥都会救你的。
手术台上的年轻人，想到自己的妹妹，眼神中满是宠溺和疼爱。
手术台上的年轻男子名叫李响，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李响出生在一个小渔村，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
四年前，父母为了供他上大学，一次出海捕鱼时遇了难。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高考完的李响，正在省城的某处工地上打工。
听闻噩耗，他匆忙的朝着家乡赶去。
村门口的那条小路，平日里只要五分钟的路程就能走到自己的家。
那一日，李响足足走了一个小时。
熟悉的鱼腥味，青翠的小树林，石砖茅草的小屋，随风摆动的戾草。
一步，两步，三步看到这里的一幕幕，李响回忆着一家四口在这里生活的往昔。
以前，日子虽然过的很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依旧很幸福。
如今，再也见不到那两张满是海风侵蚀的面容了。此时，他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停的滑落。
熟悉的门前，李响终于停下了脚步。徘徊了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有些老旧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记忆深处的模样。
房中，不少邻里乡亲正在安慰着一个眼睛红肿，面色苍白的姑娘。
乡亲们看到进来的李响，眼中满是对兄妹二人的同情。
李响对着在场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众人赶忙上前将其扶起，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姑娘随着众人的身影向后望去，看到来人之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眼泪不停的滑落。
“哥，爸妈他们呜呜呜”
“甜儿不哭，有哥在。”
李响仰了仰头，硬生生将即将夺眶的眼泪憋了回去。
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他还有个妹妹。为了妹妹，他也不能倒下。
乡亲们凑钱，帮着兄妹二人处理完了父母的丧事。
李响也放弃了前往名校就读的机会。他选择了省城一个普通高校，带着妹妹来到了省城一起生活。
为了供妹妹上学，求学期间，李响四处打工挣钱。
好不容易熬到了妹妹即将高考，可是老天爷又一次对着兄妹二人开启了玩笑。
一次，妹妹在家学习的过程中，意外晕倒，李响赶忙将其送入医院。
可是检查的结果，让李响如坠冰窟。
慢性肾炎慢性肾衰竭、ckd5期肾性贫血、肾性高血压继发性甲状腺功能亢进症。治疗建议：立即住院治疗，采用持续非卧床腹膜透析
拿着医生给的诊断报告，李响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尿毒症！妹妹怎么会得上这种病？李响怎么也想不明白。
直到他去了妹妹的学校，给妹妹办理休学手续时，才从妹妹的同学那里听说了真相。
原来，自己的妹妹上学期间，从来都不舍得吃学校食堂的菜，每次打饭时，她只买一份馒头或者白米饭。
同学们问她为什么不打菜时，她却笑着说，哥哥在外打工挣钱不容易。学校食堂的菜又贵又不好吃，还不如吃自己做的咸菜。
走出妹妹学校的那一刻，李响哭的像个孩子。
去医院的路上，李响来到一个超市里，想给妹妹买些住院用的生活用品。
结账时，他看见柜台上摆放着一包包的香烟，不知怎的，竟然给自己买了一包。
从来没抽过烟的他，在住院部的楼外，抽了一夜。
清晨，看见妹妹从睡梦中醒来，李响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甜儿饿不饿？想吃什么，哥给你去买。”
“哥,我吃稀饭就咸菜。”
“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好好养病，生病期间，不能再吃那么多高盐的东西了。哥去给你买几个包子，小米粥，鸡蛋。”
“哥，我是不是病的很重？如果治不好的话，咱别浪费钱了”
“胡说些什么？你再这样瞎说，哥可就生气了。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交给哥。”
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妹妹，李响故作生气的说道。
“哥”
李甜儿目光含泪的看着皮肤黝黑，身体瘦弱的李响。
“哭什么？甜儿哭了就不好看了，哥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李响在妹妹的面前，故作坚强地说道。没人看见，他揣在兜里的手，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肉里。
快出病房门口时，妹妹叫住了他。
“哥，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少抽点烟。”
“嗯哥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那段日子里，李响发了疯一般的四处想办法挣钱。送外卖、摆地摊、夜店服务生甚至连血都去卖过几次。
也就是通过卖血的地儿，他找到了一个招募试药志愿者的生物科技公司。
在这里，只要签署一份免责协议，同意试药一段时间，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回报。
除了试药之外，他们公司还有一项新技术：大脑改造工程。
这是他们公司最新的研究项目，但是目前为止，尚无一人报名。
50万高额的佣金，确实非常诱人，但是看到该项目的简介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一试。
原因无他，该项目需要开颅植入生物芯片，通过该生物芯片连接人体大脑的神经元，从而进一步对人脑进行开发研究，或者用于治疗某些疑难杂症之用。
光是看到这简单的介绍，就已经足够让人望而生畏了，实验药品和开颅是两回事。
大多数的试药志愿者是缺钱不假，但不代表他们想玩儿命。
药吃不好，说不定还有得救。这脑袋开不好，说没人就没了。
妹妹的病情容不得他再做耽搁了，况且李响打算将自己的一个肾脏移植给妹妹。
试药万一留下什么副作用把自己的肾脏也搞坏了，妹妹怎么办？
于是乎，他咬了咬牙，找到该公司的负责人，申请了这个新的科研项目。
“李先生，我非常欣赏您的勇气。不过，我现在还是要再问您一遍，您确定要参与这项实验么？”
“我确定，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您请说。”
“第一，我需要先拿到这笔钱。第二，倘若失败，我希望贵公司可以把我的双肾留给我的妹妹。只要您能够答应，我可以立马签字。”
李响看着面前的男子，对方的手中，此时正拿着一份免责协议。
“李先生，这两个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您。不过也请您放心，我们公司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最先进的医疗器械。虽然手术有一定的风险性，但是，我们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男子看着李响，面带笑容的说道。在男子心里，还是很欣赏眼前这个瘦弱黝黑的大男孩的，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已经把自己的生死放在了一边，足以说明了他的勇气。
李响没有在多说什么，接过男子手中的免责协议，毫不犹豫的签了名字。
见到李响签完字，男子笑了笑，随后递给了前者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尾号后六位，李先生。您可以去查查里面的数目是否正确，当然，您还有一天时间，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们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李响结果银行卡，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随即，向眼前的男子开起了玩笑。
“呵呵，我们相信李先生您的人品。况且，像李先生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如今确实不多见了。您可以不考虑自己，但是您还有个身患重病的妹妹，不是吗？”
男子说的很随意，但是李响还是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的确，自己可以跑，但是妹妹怎么办？再者，以这家公司随随便便就丢出个50万的手笔来看，要找到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
自己的命，无所谓。但是妹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感谢您的信任，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李响认真的对男子鞠了个躬，随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病房前，透过玻璃，李响看向正在设备前做着透析的妹妹，心中说不出的痛楚。
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我们一家人的身上。为什么得了重病的人不是我？妹妹她还那么小，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不过无所谓，如今自己已经有了救甜儿的办法。强忍着驱散了脸上的阴霾，李响推门走进了病房。
“小妹，感觉怎么样？疼么？”
手臂满是埋管的李甜儿看到哥哥走了进来，苍白的脸上顿时来了神采。
“哥，我没事。医生说今天我做完透析之后，就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呢。”
“好，甜儿今天想去哪里，哥都带你去。”
李响说完，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
“我哪里也不想去，外面到处都要花钱。哥，咱就在医院里面转转，散散心、透透气就好。”
“医院里面有什么好转的，小傻瓜。放心吧，哥如今找了份工作。毕了业，哥就去那个公司上班了，待遇可好了，今儿跟人公司签了合同，咱们有钱了。”
李响听到妹妹的话，心中一酸。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妹妹。
之前上楼的时候，他就在医院的atm机查过了，里面的钱，足足50万。
“真的吗？哥，人家公司凭啥要你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哥你小心别被人骗了。”
李甜儿听到李响的答复，满是担忧的说着。
“小傻瓜，人家那么大一个上市公司，骗我干嘛？再说了，你哥我这么优秀，人家老板那是慧眼识英雄。”
“这话倒是不假。我哥确实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哥哥。还算你们老板有眼光。那今天我可就放开了宰你这个大款咯。”
“行，都依你。你不是之前就想去海族馆看海豚么？还有游乐园，今天哥就带你去玩儿个痛快。”
自从父母走了之后，兄妹二人第一次像今日这般高兴。温馨的气氛将病房内的压抑，冲散了不少。
这一天，妹妹做完了透析，李响带着她痛痛快快的玩儿到了晚上。直到小丫头有些疲惫，李响方才带着她回到了病房。
走出了医院的大楼，他仍旧依依不舍的看着妹妹病房的窗子。
此刻的他，多么希望今日这份恬淡，不是那匆匆的告别，而是余生中的每一天。
深夜，街上的一处十字路口，一个男子蹲在那里烧纸。
“爸，妈。您俩在那边放心，小妹她一定会没事的”
良久，待到所有冥纸焚烧殆尽，李响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点了一支，抽了起来。
“小妹，不管哥以后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快乐的活下去。哥答应你，抽完这根烟，以后就不抽了。”
此时李响的笑容，显得有些萧瑟，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