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死不退站
“廖大人，战机已失。”
“我们退吧。”
庄大人捂住被砍伤的胳膊，血从指缝里流了出去，脸上没有悲色，便是如此说道。
就连他一个文臣都看出来了，战机已失，其余暗卫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只是他们素来心高气傲，就算敌人再强大，他们都不曾低过头。
可是今天，赫赫有名的暗卫竟然被一群伤兵，一群手无寸铁的伤兵，逼的寸步难行。
“斩关夺隘，马踏平川！……”
嘶吼声尤为壮烈，甚至还透过层层叠叠的密林，传到了山间。
山间的辽城铁卫们听到嘶哑的吼声，也是神色一震，手中的刀刃高举，附和着喊道，“斩关夺隘，马踏平川！”
这是属于辽城铁骑的辉煌。
可是……
这却是柳浅浅遇到的至暗时刻。
“娘娘……”
传令兵脸上的神色满是灰败，“暗卫护送撤离的马车，一路杀敌斩将，却在官道口被伤兵阻拦，进退不能。”
此话一出，不管是周阁老还是邱岩，脸色都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们远远的从高处眺望官道口，尽管被树林阻碍了视野，却仿佛可以亲眼看到两辆马车被阻拦在官道口上，进退不能。
他们面对的是无数铁骑将士的伤兵，说来也是可笑。
这些辽城铁骑将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都是柳浅浅一手造成的。
如今谁又能料到？
柳浅浅的军略谋算，步步为营，到头来竟然败在了一些不起眼的伤兵身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传令将士的汇报也是将这近一万伤兵直接忽视掉了，就算放在任何一场战役当中，只怕所有将军都会遇到和柳浅浅一样的问题。
战局，诡道也。
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的。
周阁老也是轻轻叹出一口气，“娘娘，既然如此，就只能拼死一战了。”
柳浅浅无声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孙公公瞧见了，低着头，也没有说话，手却轻轻放到了他腰上系着的绳带，绳带上挂着一把匕首。
柳浅浅沉默了下来，旁边的邱岩也是沉默了下来。
几人沉默的功夫，暗卫们早已护着马车退回山上，一路披荆斩棘，也没有铁骑将士能给他们造成困扰。
如此一来，当他们回到柳浅浅面前时，一个个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以廖言为首的暗卫们跪了一地，他低着头，“属下有负娘娘所托，请娘娘责罚。”
其余暗卫也都是面有愧色，往日里高昂着的头颅此刻却恨不得埋进地里。
柳浅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也是微微一笑，“杀人上瘾了，连自己都想处置了？”
廖言等人不语。
柳浅浅看了孙公公一眼。
孙公公立马往前，亲自扶着廖言的肩膀要把他扶起来。
廖言脸色僵硬，身体也是崩得笔直，甚至还用上了力道和孙公公搀扶的力道抗衡，膝盖扣在泥土里，就是不愿意起来。
孙公公何等的反应？
他笑眯眯的看着廖言，好声好气的规劝道，“廖大人，娘娘叫你起来呢。”
廖言听见孙公公的话，明显身上的力道泄了下去，随着孙公公的搀扶就站了起来。
柳浅浅见状也是继续说道，“暗卫仅仅百人，顷刻之间，所到之处再无一个敌人立着，这样的本事，责罚了你们，本宫还上哪去找如此的百人，来替代你们呢？”
她的话语轻柔，没来由的，暗卫脸上的愧色都好像受到了安抚。
“好了，都起来吧。”
柳浅浅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武器，接下来才是真的硬仗了。”
暗卫们齐声应是，转而便是背对着柳浅浅，向着山下看去，眼里的杀意强烈，若是离得近些，浑身都要发颤的。
柳浅浅见此才稍稍安了心。
倒是庄大人一行，竟还有些肉眼可见的窃喜。
尤其是诗忆，甚至快跑了两步到柳浅浅的跟前，盈盈一拜，“这回，娘娘可不能赶奴婢走了。”
柳浅浅看着她一副得逞雀跃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道，“笑笑笑，回来难不成还是好事？你可想好了，刀砍在身上，是会流血，是会痛的。”
诗忆眼里还有些湿润，“奴婢晓得的，主子，你就放心吧。”
柳浅浅见此，也是不再劝了，她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邱岩，从传令官说话开始，邱岩就这么默默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情绪。
尽管他如此低调，仍是叫人不敢忽视。
“邱大哥，对不住了。”
邱岩听见柳浅浅的话，也是有些无奈，“娘娘莫不是笑话我？暗卫将士们拿命博出来的路，我也是看见了的，换做我，只怕都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他的话语真诚，又是一派坦然。
“又何须娘娘道歉？”
柳浅浅莞尔一笑，“我便是知道邱大哥不介意的。”
邱岩也是微微笑了笑，朝着马车旁站着的十五个孩子招了招手，“都过来吧！走是走不掉了，你们不是老嚷着要跟我大干一场吗？那就今天了！”
十五个孩子，不分男女，清一色的露出欣喜的神色，甚至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邱大哥！你不许骗人！”
“……是啊！我们今天可以跟阿虎哥哥还有阿豹哥哥一起打仗了吗？”
“哈哈我要回去告诉娘亲……”
……
只有嵇远站在最后面，一字不发，只是眼里的战意却比其他人都要强烈。
邱岩的目光仍是落在嵇远的身上，“还是一样，这一次，你不仅要照顾好他们，更要照顾好自己，你阿娘不能没有你，听懂了吗？”
嵇远明显一愣，随即为难的点了两下头，“知道了，邱大哥。”
邱岩听见了他的话语，也是“呵呵”一笑，“娘娘，别看嵇远年纪小，最是信守承诺了，他说道的事情一定能做到的。”
这句话像是在说给柳浅浅听，其实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嵇远。
嵇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要低头，又不肯，只好迎着邱岩的视线，一动不动。
柳浅浅有些明白了这两个一大一小之间的情绪，也是顺着邱岩的话说道，“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其他想保护的人。”
嵇远的眸光也是微微一亮，似乎是听懂了柳浅浅话里的深意，有力点了点头。
柳浅浅见此也是不再多言。
孙公公双手捧着一把轻剑，便是缓缓走到柳浅浅的面前，态度恭敬，神色肃然，便是双手捧着，将剑奉上。
“娘娘，此剑为霜华，一直收在皇宫的珍宝库当中。”
“皇上说，这也是曾今大胤开国时，始皇帝赠给发妻的，他叫奴才带着，若是娘娘需要，便是赠予娘娘。”
孙公公的声音尖锐，好像可以刺透耳膜传的很远。
柳浅浅微微一笑，伸手就是握住了那柄霜华的握柄。
她迎着风，持着剑。
剑尖点地，便是倾世的风华。
“来吧，辽城铁骑有风骨，我大胤将士如何没有？”
“今日就叫这群伤兵残将看一看，什么才是死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