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兵戎相向
莫都统眼神一凛，来了！
借着树影的遮掩，莫都统的手臂微微抬了起来，紧紧贴着树干，立的笔直。
禁卫弓手们的注意力本就在莫都统的身上，此刻他有了动作，众人更是纷纷凝了心神。
很快，他们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一夜的奔波，就算是铁骑中的精锐，也是微微有些疲色。
乔建元最初想要建功立业的热情高涨，可是紧随而来的整夜奔波，再加上几个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的陷阱，这会儿也是有些疲倦了。
“还有多远？”
“乔副将，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该到了。”
乔建元听了，压在胸口的急切也是缓了一缓，这个时刻他总算露出些许统帅该有的气魄，“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能安营扎寨了！铁骑将士们，继续赶路”
将士们听见乔建元的声音，也是纷纷应声。
还有不少人，高高的挥舞着手中的缰绳。
一时间，铁骑军队的速度不降，反而还提高了一些。
两侧的树林幽暗，尤其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早晨的露水沿着树叶的经络缓慢的滑落，就连林中也多出不少水汽。
战马之间也有高低，冲在最前面的将士甚至还抽空斜睨了身后的将士，扬着马鞭的手更是高抬重落。
他身后的将士也有不服，不断挥动着马鞭意图超过前头的那一匹。
也不止他们俩，一群将士奔波了一夜，听见乔副将说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休歇了，都是纷纷提了速，军队的阵型也没有了起初的队形，变得七零八落。
“嘶！！”
冲在最前面的战马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这一路过来，辽城铁骑的将士们都养成了默契，若是不幸落入零散的陷阱，就只当这人倒霉，虽然将士们的情谊犹在，可是军令如山，也只能在心底默哀，往前的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歇。
原本行军队伍第二的那名将士听见凄厉的惨叫，心底也是忍不住颤了一颤。
只是心中腹诽了一句，这家伙运气真差。
此前过来，他已经看到过许多类似的情况了。
陷阱底下不过是些零散的树枝和荆棘，运气好一些的根本不会掉下去，就算掉下去，身上穿着盔甲，也不会轻易就丧命。
甚至他还亲眼见过，有几个人从陷阱底下爬出来的。
“救……啊！！”
惨叫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奔腾的马蹄声。
将士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心中腹诽，这喊声未免也太惨烈了吧。
没等他感慨完，他的马忽然前蹄往下一陷。
尽管他使劲拉高了缰绳，还是阻止不了马匹跌落的姿势。
糟了！
铁骑将士心底没来由的慌乱，他果断一掌拍在朝夕相处的马儿背上，想要翻身跳下马去，可是马靴死死的扣在脚踏里面，
如此一挣扎，反倒是头往下，倒吊了下去。
铁骑将士手忙脚乱，本就昏暗不明的视线下，他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去抓陷阱两侧的壁垒。
哪知道这次的陷阱和之前遇到的不同，整个坑被挖的又宽又深。
他拼劲全力摸到了陷阱的墙壁，手指碰到了泥土，却什么也抓不住，指甲抠到墙壁上
他尚清醒的最后一眼，就是看见了坑底整齐铺满的箭袋和陷阱两侧光滑甚至还有些反光的四周。
那反光，是抹了油吧……
这不是寻常流民布的陷阱，这是……
碰！
噗！
箭袋狠狠的刺穿了掉落的身体，血水四溅。
他甚至连一声预警都发不出，惨叫声亦是戛然而止，一双眼睛更是不能瞑目！
连着两人，连人带马一起跌进了陷阱。
整个行军的队伍却没有丝毫的停下，都是不住的往前飞奔。
可是这一次，陷阱的密集程度却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不再是一匹、两匹……
而是整片整片的跌落。
等到他们意识不对的时候，冲在前面的将士们，早已一个个命丧当场，甚至连马匹也是跌落进了陷阱里，再无声息。
马也是有意识的，如此惨状和接连不断的嘶鸣。
训练有素的马儿不等马背上的将士拉停缰绳，就纷纷放慢了速度，甚至有些已经停了下来。
可是前面的停了下来，后面的将士驾着马还在往前奔跑。
而这条道路，两边的树林密集，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路。
前面的将士停下了，后面的却还在往前。
结果，可想而知！
跑在最前面的将士忽然举高了手臂，嘶哑着嗓子，大声喊着。
“停下！停下！不要再往前了！”
可是他们的声音哪里能盖过绝尘的马蹄声呢？
“快让开！蠢货！为什么挡在路中间！”
后面的将士却是一个个皱起眉头，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还不住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眼看前后就要撞上。
人在绝望的时候，本能就是会保护自己。
前面的将士兜兜转转了几个马步，看着身侧人又是掉进了前面的陷阱，牙一咬，心一横，竟是拔出了马鞍上的佩剑。
银光一闪。
任谁也没有想到。
这场战役的第一次兵戎相见，竟是挥向了自己的战友。
“你们疯了吗！？”
“不要再往前了！”
后头的将士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当前面的将士调转马身，抽出兵刃对着自己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迟疑，便是抽出兵刃，直接迎战。
这也是辽城铁骑将士头一次面对铁骑的攻势，确实迅猛，确实难以抵挡。
铁骑将士们一顿挥砍，很快就把停下的那一批将士斩落，连带着他们的战马也一同被挥砍着驱赶。
伤痕累累。
他们破开了往前的路，可是下一瞬，他们就明白了先前那一批将士的困境。
血腥的气味蔓延开来，他们亦是本能的调转马头，试图劝说后面的将士停下。
可是不明所以，满身疲倦又着急休歇的铁骑，哪里就会轻易的停下。
悲剧自然再一次重演！
战报很快就传回了柳浅浅的主帐之中。
“娘娘！辽城铁骑的前锋意识到陷阱与先前不同时，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前后打了起来……”
“……辽城铁骑一部分跌落到陷阱之中，还有一部分死在了他们自己人的手里……”
传令官的语速的飞快，就如倒豆子一般将前线的场景一一汇报。
柳浅浅微微点了一下头，脸上也是稍稍有了些喜色，“再去探。”
“是！”
传令禁卫将士的声音响亮且干脆，他们兵不刃血，就能见到辽城铁骑出现损伤，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情。
很快，喜讯就传遍了整个禁卫军营。
留守的禁卫军脸颊上都是喜笑颜开，甚至有两个还彼此交换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不止是禁卫将士们喜悦感慨，军营当中的朝臣们，不论文官还是武将，看着柳浅浅的目光忽然变得景仰起来。
柳浅浅站在沙盘前，却是顾不得他们的眼神，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如此，我们就又争取到了半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