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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谢师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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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尧看着诗语走到自己面前,也是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奴婢参见大皇子,”诗语面对着宇文尧见了一礼,站直身体,继续说道,“恰好主子用了药,还醒着,知晓大皇子在此,便请您进去说话。”

    宇文尧显然有些意外,脸上的表情明显顿挫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有出声,便是迈开脚步,朝寝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秋芜也没有着急跟上,也是机灵的很,而是悄悄请示着,“诗语姐姐,那我……?”

    诗语温和笑笑,说道,“主子没说,你便在外候着吧。”

    秋芜如今可谓是弃暗投明,分寸拿捏的越来越好了,听见诗语这么说,她立刻屈了下膝盖,甚至连院落的门都没有迈过去,而是背过身去,就候在了拱门旁边。

    诗语见她低眉颔首的样子,也是微微点了头,她转身跟上大皇子的步伐,为他推开了门。

    宇文尧走了进去,目光先是被桌上的药渣和药碗吸引,他没有多看,自然便转向了床榻的位置。

    出乎他的意料,床榻上竟然空无一人。

    宇文尧的脚步微微一顿,飞快的转了两下头。

    柳浅浅从宇文尧进门,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见他如此,便是轻声一笑。

    宇文尧循着笑声看过去,只见柳浅浅端坐书桌前,面含笑意,神色如常,哪里有病重病危的样子?

    他明显顿住了脚步,眼里的诧异几乎毫不掩饰。

    不过下一秒,他有些木讷的往前两步,虽然眼底的诧异还没散去,他仍是低了头,唤道,“贵妃娘娘。”

    柳浅浅微微一笑,示意面前的座位,“大皇子不必多礼。”

    宇文尧和柳浅浅相处的次数并不多,只不过孩子,他的情绪总是会随着感觉而变化,从前他恨透了婉贵妃,可是如今,他也是说不清的。

    只是当他知道婉贵妃又不好了,脚就不自觉的走到院子旁。

    “过来坐吧。”

    柳浅浅的语气和从前一模一样,温和,却不容置疑。

    宇文尧没有吭声,便走到她身旁的座椅,撑着椅子,坐了上去,他的头抬起,一双眼睛不加掩饰的落在柳浅浅的身上。

    柳浅浅由着他打量,等到他眼底的疑惑愈发浓烈时,才勾了嘴角,轻声道,“本宫没事,请太医也不过是幌子,懒得理会外头的事情罢了,倒是叫你担心了。”

    宇文尧经历的多,又上了小半年的学堂,知道的事情也比从前多了,也比从前沉默了。

    他听见柳浅浅这么说,面色微微一变,“我没有担心。”

    柳浅浅点了点头,“好,那便没有吧。”

    宇文尧的一双手起初撑在椅子上,这会儿有些不知所措,一会摆到腿上,一会儿又摆回椅子边缘。

    柳浅浅见他还是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也没有介意,只是淡淡一笑,把面前的纸张摊开,“你也上了些时日的学堂了,开蒙的《三字经》、《千字文》,这些,学到哪了?”

    宇文尧总是试图藏匿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到底也才是个才过三岁的孩子,等过了夏天,便是生辰,才满四岁,听见柳浅浅问起功课,明显后背就紧绷了起来。

    他干巴巴的开口,“《三字经》已经学完了,《千字文》……”

    宇文尧的声音有些停顿,柳浅浅也不着急,一双眸子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催促。

    宇文尧避开柳浅浅的目光,视线落在被裁掉一个角的那张纸上,“祝夫子说我学的不快,这些时日将前一本再学上一遍,再学下一本。”

    说完,他的头就低了下去。

    柳浅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贪多嚼不烂,是这个道理了,祝夫子还算用心,既然如此,你便背上一遍吧。”

    宇文尧猛的抬起头,眼里的惊诧比听到柳浅浅说自己佯装生病更甚。

    柳浅浅眉梢微挑,“怎么?不记得了?”

    “记得的,”宇文尧的话语急切,像是生怕柳浅浅误会似的,“人之初……”

    童声稚嫩,虽说背起来少许有些磕磕绊绊,但柳浅浅只要稍稍提上一句,他就能够很快反应过来,接着背了下去。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当宇文尧背出最后一句话时,柳浅浅脸上的笑意也是深了一些,夸了一句,又提点了一句,“背的很好,但是也要知道里头的意思才好。”

    宇文尧的情绪真的很复杂,他有些怕贵妃娘娘,可是他又很想同她在一道,他从前以为秦氏严厉,一言不合便是戒尺,那样,便是母亲。

    可是如今,他亲眼见过柳夫人着急的神情,他见过柳浅浅在他床前低声哼着小曲的样子。

    母亲,该是如此的,宇文尧想着。

    柳浅浅却顾不得小小只的皇子心中所想,而是轻声唤道,“诗语。”

    诗语本就在门口候着,她听见柳浅浅的声音,便走了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柳浅浅抬起手,轻轻落到宇文尧的发顶。

    宇文尧本能的往后闪躲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甚至还迎着柳浅浅的手掌,将头贴了过来。

    只不过,动作很小就是了。

    柳浅浅微微一笑,“明儿送大皇子去学堂时,备上帛五匹、酒二斗、肉干五脡,送给祝夫子,就说……”

    诗语低着头,也是一一记下了。

    “就说我身子不适,拜师那日不能到场,深感愧疚,”柳浅浅轻轻说着,手掌轻轻柔柔的在宇文尧的发顶揉了两下,“这些薄礼,便是感谢他用心教导大皇子,只是,温故是好,知新也不能落下的,要是等大皇子满了六岁,开蒙的书还没学完,想来皇上是会怪罪的。”

    “奴婢有数了,”诗语稍稍行了一礼,“明日奴婢会亲自去的。”

    柳浅浅微微一笑,很是欣慰,诗语如今只需轻轻一点,就已经能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宇文尧不解的看着柳浅浅,他从进到这里之后,心底的疑惑还没消除,却又生出了很多个。

    等到诗语走了出去,柳浅浅才握起笔,轻轻在砚台里沾了两下,“知道本宫为何要给祝夫子送礼,又让诗语说上那两句话吗?”

    宇文尧摇头。

    柳浅浅提起笔,在纸上落下了六个字,正是方才宇文尧背过的。

    “教不严,师之惰。”

    宇文尧看着纸上的字迹,眉头轻轻锁了起来。

    柳浅浅搁下了笔,就把那张缺角的纸从镇尺下面取了出来,轻轻吹了吹,便递给了宇文尧,“就像本宫说的,光会背还不够,要知道里头的意思,拿回去,好好看,好好想。”

    宇文尧的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柳浅浅又道,“过两日,再来回答这个问题。”

    宇文尧的嘴角翘了一下,又被他强行扯平,他从柳浅浅手里接过那张纸,行了礼便告退了,离开时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他站在屋里,将纸张叠好,藏进了衣服的内袋里,才走了出去。

    诗语瞧着,又回到了屋里。

    “这次倒是多亏了宇文尧,我竟也险些魔怔了,”柳浅浅见诗语进来,便朝她看过去,她的手指点在方才写字残留下的墨点上,“哪里是姜姑娘提议削藩剥爵,这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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