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除夕宫宴
“需不需要，今晚就该知道了。”
周昭媛如今气焰正盛，不等婢女劝说，便转开了脚步。
周远帆身为内阁老人，老来得女，又听信了算命道士的话。
算命道士说，周以蕊命中旺金，但是年纪尚小，承受不住贵气，最好送到外头养大，等到及笈之后，再接回金陵。
所以，周阁老自小就把周昭媛放到江南去养。
江南水土，最是丰韵养人。
一来，老来得女；二来，周阁老又觉得有所亏欠。
到头来，周昭媛还是被家里头宠坏了，这些年在外面长大，身份尊贵，受到各方追捧，到了金陵城、入了后宫，也是一派不知警醒的样子。
她的婢女跟在后面，脸色也是有些苍白。
昭和宫里，简嬷嬷走在廊道里，目光向着墙头看去，竟是顿住了脚步。
她看着日暮西山，看着天边染红的云朵，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简嬷嬷，怎么了？”
身后的宫人出声问道。
简嬷嬷忍不住朝着那抹斜阳又看了一眼，心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词句有一天可以用到柳浅浅的身上。
纵使一把年纪，她也有些鼻头泛酸，“无事，家眷给太医们的东西都拿好了吗？”
宫人便是点头应了，“简嬷嬷放心，都拿上了，一会儿便给太医们送过去。”
简嬷嬷点了点头，低着头，借着抬手的功夫，袖子从眼角一抹而过。
“那就快些去吧，晚上宫宴，还有别的事要忙，马虎不得。”
再抬头时，简嬷嬷又是那般严肃的样子，沿着廊道一路往前。
“大皇子，你不可以进去的，”冬双蹲在地上，好声劝着宇文尧，“贵妃娘娘身子不好，昭和宫的太医，你可都瞧见了的。”
宇文尧没有说话，而是站在寝宫的院落外面，朝里面看去。
他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挪开。
冬双到底只是伺候大皇子的宫女，大皇子如此，她也不好用强。
秋芜回到偏殿，没有见到大皇子，也是随着宫人的指示一路寻来，正巧看见冬双有些无措的样子。
宇文尧问道，“贵妃娘娘生病了，是吗？”
秋芜利落的行完了礼，她看了冬双一眼，也是跟着蹲到他身前。
皇上下了命令，昭和宫一律不许议论柳浅浅的病症，所以就算是宇文尧问起，秋芜和冬双也是齐齐摇着头。
宇文尧的目光从她二人身上扫过，便要往里面走去。
秋芜和冬双拉扯不得，只好语速飞快，低声劝说着。
“这是在做什么？”
秋芜和冬双抬头看去，正是诗语。
诗语很远就看见了在院落外的身影，她走近了才看清是宇文尧，脸上的神色也是略微有些诧异。
秋芜和冬双立刻对着诗语行了礼，“诗语姑娘，这……大皇子……”
诗语没有等她们说完，恭恭敬敬的对宇文尧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大皇子。”
宇文尧只是看了诗语一眼，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抬了起来，小小年纪神情却如同大人似的，“贵妃娘娘生病了吗？”
他问的很认真，诗语想了想，竟是点了点头。
她回答道，“贵妃娘娘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
宇文尧站的笔直，听着诗语的一字一句。
“太医们正在会诊，已经过了几日，也没有什么起色，甚至还有些恶化……”
秋芜和冬双虽然听闻了一二，也有自己的猜测，可是如今诗语当着她们的面，说的如此严重，她们心底也是漏了一拍。
“但是这件事不能说与别人听，也不能叫昭和宫外面的人知道，”诗语微微吸了一下鼻子，她微微弯了腰，“大皇子每日仍要去学堂读书，出入昭和宫的，所以更加不能露出别样的神色，让人察觉的。”
宇文尧听完诗语的话，目光又是往门里看了一眼。
只见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就离开了。
秋芜和冬双连忙对诗语行了一礼，转身跟上大皇子的步伐。
“诗语，你怎么都与他说，”诗忆连忙走了上来，颇有些不认同的说道，“他还那么小……”
诗语却摇了摇头，“你别看他年纪小，身在皇家，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主子说的对，他什么都知道的，与其叫他听旁人乱说，不如我们告诉他。”
诗忆又问道，“那他会不会说与别人听？”
“不知道，只是……”诗语微微摇头，话语也是微微一顿，“他要是能耐住不说，那么主子也不算白白为他花了心思，如果说出去……等主子下回醒，便寻个机会告诉主子，还是换个宫给他住吧。”
诗忆细细思考了一些，隐约明白了诗语的意思，目光仍是看着宇文尧离开的方向，“你说的对，其实他说不说，也没什么要紧的……外头都……”
“……都传成那样了。”
两人的神色不由暗了下来，一声不吭的回到寝宫门口候着，只盼里面能传来些许的声响，里面能传来柳浅浅往日的声音。
等主子下回醒……可是柳浅浅下回醒，得等到什么时候？
天边最后一抹橙黄也被墨蓝色盖了过去，太和殿的前殿早就响起了乐声。
太和殿伺候的宫人们都打扮的无比精神，脸上的喜色更是遮掩不住，不住往返御膳房和前殿的坐席，将早就准备好的餐食摆到桌上。
后宫的妃嫔们也是陆陆续续的到了太和殿，跟着宫人的指引入了座。
周昭媛昂着下巴走进殿中，为她引路的宫人早早的就站到了下座左侧之首的位置，偏偏她在殿中站了很久，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上座的三个位置。
宫人不明所以，轻轻的出声提醒，“娘娘，这边儿请。”
周昭媛又是往柳浅浅的位置看了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迈开步子走到自己的座中。
郑婉仪最早瞧见她的动作，她低下头，捏着桌上摆的糖糕，手指捏着上头尖尖的角，只是捏着，却也没有放到嘴里。
秦婕妤这些日子同周昭媛有了往来，声音尖俏，“听说啊，今儿的宫宴多亏了周昭媛，要不，今儿只怕要漏洞百出了。”
沈美人和林选侍只是彼此笑着，没有接话。
说话的功夫，李昭仪挺着肚子，在宫人的通报声中走了进来。
看见李昭仪的肚子，众人不由想到了另一位怀着孩子的江贵人，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怕还得等到她生了孩子，才能走出明杳殿。
等到李昭仪落座，除了苏才人、江贵人和容淑女，人便是堪堪齐了。
乐声不断，鼓声擂动，嫔妃们的视线自然落到了上座仍然空着的两个位置。
“听说，婉贵妃近来身子不利，今日……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这话宛若说在周昭媛的心头，她嘴角一勾。
众人寻着声音看过去，竟是先前被柳浅浅禁足的章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