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颇为意动
“这是你落在颐坤宫的信。”
白玉栖的声音在柳浅浅的面前响起,温润清和。
柳浅浅捏着信的那只手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信纸被她捏的皱起,她认真的看着纸张上的每一个字。
两人一时无言,过了好久,还是柳浅浅先打破了沉默。
“本以为丢了,叫我好找,原来是给敏兰拿去了。”
柳浅浅慢慢抚平了被她捏皱的信纸,目光落在上面,虽然说着话,却仍是低垂着眼眸,不曾抬头。
白玉栖看着她闪躲的模样,走近了一步,捏着信纸的一头,缓缓合拢,他轻声问着,“所以这封信是你写的。”
不是问句,却是肯定。
柳浅浅眼看着那一行行的字被信纸盖上,又听见白玉栖的话,她微微点了点头。
白玉栖又问,“信上写了什么?”
柳浅浅忽然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熟悉,就如同她儿时犯错之后一模一样。
“大哥哥,”柳浅浅轻轻唤了一声,仍旧没有抬头,睫毛扑扇了两下,仿佛把头压的更低了一些,却是娓娓道来,“信上写着,皇上待我极好,甚至为了陪我玩乐,不惜忽视与汗鲁的赌约……”
“……写着那三日的赌约,皇上弃置不顾,只管陪同我逛集市,买食玩……”
“……宛如寻常夫妻。”
白玉栖的眉头微微扬了一下,他不是女子,但是他也可以猜到皇后看到“宛若寻常夫妻”这六个字,该是什么表情。
柳浅浅的话语稍稍停顿,肩膀也是微微垮了下去,声音也是轻轻的,“还写了我如此得宠,担心将来……担心皇后容不得我,也担心小太子容不得我将来的孩子,所以我三番五次与皇上倾诉……”
白玉栖自然是不忍看她如此的,便接过她的话语继续说道,“上面还写了皇上也是颇为意动。”
柳浅浅也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到这里,她也不再有任何隐瞒,“还写了,我已经一月没有来月事了,极有可能是有了。”
白玉栖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秦氏被当时的容妃日以继夜的喂了寒食散,整个人本就处在易燥易怒的状态里,情绪难控,神思也是混乱。
再加上,柳浅浅入宫就被封为妃位,不出三月又登贵妃之位。
本来她的存在就给了秦氏极大的压力,秦氏身边的织嬷嬷又三番五次的挑唆,不断给秦氏灌输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婉贵妃有孩子,否则就会危及小皇子宇文尧的地位。
更何况,与汗鲁赌约的那几日,朝廷上下也是对皇上的做法颇为异议,御史的谏言都被皇上斥回,当时的几位尚书纷纷求见,皇上也是在昭和宫里,避之不见。
那时候,一个个朝廷官员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此一来一往,当这封信被送到秦氏手里时,她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婉贵妃得到了皇上的盛宠,皇上甚至为了她不顾朝政,将大胤的脸面弃之脑后。
婉贵妃多次给皇上吹着枕头风,想要废除太子,给她将来的孩子上位,皇上不仅没有驳回,对她的恩宠依旧,甚至还颇为意动。
再后来……
婉贵妃一个月没有来月事了。
……婉贵妃要有孕了。
昭和宫被简嬷嬷收拾的像一个铁桶一般,无论外人如何探听,也无法得知这信中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种诡辩莫测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几乎把秦氏逼到了悬崖边上。
尤其是“婉贵妃有孕”这几个字,就好像一根粗长的钉子,狠狠的扎进了皇后的心里,让她日夜难寐。
白玉栖眼里没有责怪,满是心疼,“所以你故意将这封信遗落,由着颐坤宫的人把信呈到皇后跟前……”
柳浅浅听着白玉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是。”
白玉栖又说,“皇后责问你的时候,凭你的聪慧,完全可以四两拨千斤,直接化解困境,化解皇后的怒气……”
“可是你偏偏不这么做。”
白玉栖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在亭子里缓慢的踱着步,他手中的折扇也是轻轻敲在亭子四周的圆柱上头。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学着那一日在颐坤宫时柳浅浅的语气,“后宫不得干政……”
是了,就是这句话。
皇上斥责秦氏的是这句话,柳浅浅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顶撞秦氏的也是这句话。
柳浅浅叹了一口气,话语里多少带了些求饶的意思,“大哥哥……”
白玉栖轻轻摇摇头,语气也是颇为无奈的样子,“小丫头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怕,你就不怕给秦氏气急了,直接要了你的命吗?”
后面发生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白玉栖知道也不足为奇。
秦氏听到那句话之后,恼怒至极,不仅当着后宫众人的面,掌掴了柳浅浅,甚至还下令要对贵妃动用宫里的私刑。
柳浅浅脸颊一侧的发丝原本垂在肩膀上,随着她的头越来越低,那一缕发丝也是从肩膀上滑落,垂到了身前。
白玉栖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柳浅浅,“做什么低着头?”
柳浅浅好像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被自己至亲的人知道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值得吗?”
白玉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值得吗?
柳浅浅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她这么做值得吗?
她从入宫参加宫选开始,就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柳浅浅本来就爱慕宇文煜不假,年少时的救命之情,街市上的惊鸿一瞥,虽说无奈,但是她并不排斥进宫。
只是爱慕也好,心悦也罢,摆在皇宫里想要获得皇上的恩宠,凭着“心悦皇上”四个字,就足够吗?
显然,是不够的。
宫闱深深,她本就是极为细心的性子,又怎么会没有留意到房门口摆着的那根木棍呢?
是的,她留意到了,但是她仍旧踩了上去。
那一下,跌的很重,整个脚踝都肿了起来。
她又何尝不是在赌呢?
她赌赢了。
那一日的宫选,宇文煜亲自抱着她回到承乾宫,请来太医和医女诊治。
她还记得自己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对皇上说“臣妾不疼”时,宇文煜那复杂又怜惜的目光。
而那一日后,她得封柳妃。
值得吗?
是值得的吧。
先入为主的概念,大家都会有。
即便柳浅浅是这次选秀中得封位份最高的人,但是碍于皇后的安排,她入宫的时间最晚,失去了先机。
即便她的位份颇高,像周昭媛那般,也敢称她为妹妹。
更别提如今的秦婕妤,仗着秦氏,没少给她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