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府内多事
夜幕刚刚落下来，流萤首先就找到了老夫人的屋子，梁上瓦片掀开了两片，低头瞧去，就可以听到底下人说的话了。
只见顾嬷嬷正拧着毛巾给老太君洗脸净手，老太君捏着手杖敲在地上。
“老三媳妇做的事，真真是太糊涂了……”
“老太君说的是啊，三夫人如今，如今真真是……”顾嬷嬷连忙伸手给老太君顺了气，她的话顿在了一半，做家生仆的是不该说主人家坏话的，她只好又叹了一声气。
老太君当然明白顾嬷嬷的话，她拄着杖摇着头，絮絮叨叨的念着，“当初老二被封作大将军，我就想着，等我到九泉之下见到老头子，我也算对得起柳家，对得起他给我留的这些念想……”
顾嬷嬷陪了老太君一辈子，听她念着这些话，也难免感伤，忙是劝慰着，“老太君，您瞧瞧您，做什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如今也只有说给你听啦，”老太君的身子隐约晃了两下，“大丫头的婚事还没着落，二丫头又闹出了状告亲爹的戏码……”
“三丫头是个有出息的，让我们柳家出了个贵妃……”
老太君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猛烈的一阵咳嗽，顾嬷嬷帮着安抚了好一会，老太君才把捂着嘴的帕子拿开，“结果老三媳妇……咳……在自己府里，把人跟前的丫头给……咳咳！咳！”
“老太君，喝口水，别气，别恼……”顾嬷嬷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她急忙倒了茶水放到老太君嘴边，“老太君，伤着身体不值当啊。”
老太君好像要把自己肺都咳疼了，捂着自己的胸口捶了两下，“那宫里是什么地方？是吃人的地方啊，你说，三丫头能够踩着皇后和容妃，当上贵妃……她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嬷嬷低着头，回避着老太君的问题。
老太君自顾自的呵呵一笑，“老三媳妇动了诗语那丫头，你说，三丫头，三丫头……”
顾嬷嬷一边帮着顺抚后背，一边轻声提醒，“老太君，如今是贵妃娘娘了，总不好叫三丫头了的。”
老太君一愣，紧接着点了点头，用力点了两下，“是，是，你说的对，你就说……”
“……堂堂的婉贵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啊？”
“真能像老三媳妇想的那样，把诗语丫头破了清白，人就能嫁给她的堂侄子，啊？能吗？”
“你说说，能吗？”
老太君问的话一句比一句响，流萤在房梁上听得更是心惊不已。
她不由想到了柳浅浅说话时那严肃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漠然，现在她才明白，柳浅浅是真的恼了。
顾嬷嬷被老太君这样问的也不敢回答，只是一边端着水一边劝说老太君莫要生气，对于主人家的话也是不敢多作议论的。
“不行，不行，不能如此，”老太君用力摇着头，“你去，去把老三媳妇给我叫过来，得好好商量商量……”
顾嬷嬷颇为为难的样子，好声好气的劝着，“老太君，这……这都入了夜了，训斥也好商量也罢，不妨明天再叫来吧，您如今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也该早些休息的……”
“我还没死！”老太君也是有了气性，眉头紧紧的挤到了一块儿，“去，现在就去！”
顾嬷嬷见状连忙应了声，“是是是，老太君您别气，别气，老奴这就让人去叫！”
流萤原本还打算，等夜再深一点，就去找一个看门的下人，按柳浅浅的吩咐，审一审下人，也好问出今日出入府的名单，如今听完老太君和顾嬷嬷的对话，她心里已经有了眉目。
柳家三房……夫人的侄子？
流萤憋着一口气，要不是怕惊到府里的人，此刻梁上的瓦片通通敲的粉碎都不为过的。
只见一个下人小跑着出了门，过了好一会，那个下人又自个跑了回来。
下人颤颤巍巍的与顾嬷嬷说了什么，顾嬷嬷面色不好，走到老太君身边，也是低声说了一句话。
老太君的嗓音突然就高昂了起来，“她……她她……”
这个“她”说了半天，愣是没有了后文，反倒是顾嬷嬷在旁边又是递水又是顺背的。
“好好，她不来见我，我倒要去看看她。”
老太君这么说着，竟然真的勒令顾嬷嬷帮着更了衣，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才走了没两步，又遇上了大房过来报信的下人，他面色匆匆，一看就老太君就跪倒在了地上，“老太君，不好了，大房闹起来了，大老爷说要打死二姑娘，已经请了家法了……”
三房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又遇到了大房的报信。
老太君直呼“家门不幸”，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跺了跺拐杖，权衡之下，仍是转了方向，朝着大房走了过去。
流萤见状，也是将手中的瓦片放了回去，跟着老太君的步子，就前往了大房那一边的屋子。
她看着偌大的院子，从一侧墙沿跃到了另一侧的屋檐，心中却也是感慨万分。
柳太老爷好歹曾经也是位列三甲的榜眼，一入恩科，又在殿试时等到了先帝的赏识，位列三公，要是如今他还健在，只怕明阁老都要尊称他一声恩师。
可惜柳老太爷走的太早了，留下了这么大的家业却无人继承。
要不是柳澄凭着一双拳脚，在军中发了迹，哪里能恢复到如今的风光？
“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柳侍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就传了过来，话语间也是读书人的迂腐和酸气，“古往今来，古往今来……何时有子女竟敢状告父亲的？你这是大不孝！”
柳茹颖用力挣脱开两个下人的抓拿，也是没有忍让一步，“你宠妾灭妻，你咎由自取！子女状告父亲不可以，作为父亲，你就可以为老不尊嘛！”
老太君听见两人的争吵，脚步也是加快了一些。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看着竟然健步如飞，走到了两人中间才扶着胸口，不住的喘气，连话都说不上来。
“娘，您怎么来了……”柳侍郎见到老太君气喘的样子，赶紧就上来扶。
柳茹颖动作慢了一步，却也不敢大喊大叫了。
一旁的下人们也各是站如木松，低着头不再敢放肆。
“我不来，”老太君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我不来，你是不是要给二丫头打死啊！”
柳侍郎脸色变了又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洞门的方向传来了一些人声。
几人朝洞门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的雍容华贵的女人，扭着腰就走了进来。
“哎，茹颖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能受得住家法，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