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清澈通透
“诗忆，请苏才人到客厅坐吧。”
柳浅浅想了想吩咐道。
诗忆刚好合拢了首饰盒子，听柳浅浅的话，笑着点点头，“哎，奴婢这就去，算算日子苏贵人也好些天没有来了！”
柳浅浅笑笑，等简嬷嬷扶着她到会客厅时，苏才人早就坐在里面了。
苏才人看到柳浅浅一步一步的走出来，脸上马上就带了笑容，起身就慢慢的叩了下去，“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柳浅浅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扶着座椅和简嬷嬷的手慢悠悠的坐了下去，“快起来吧，苏才人有些时日不见了。”
苏才人点点头，“也怪妾不争气，明明皇上给妾晋了位份，偏偏感了风寒，实在是怕传染娘娘，就误了给娘娘谢恩的日子。”
就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苏才人为什么晋位，时间一久，也是看明白了。
皇上哪里是记挂着苏才人？分明是苏才人讨了柳浅浅的欢心，这个晋位指不定也是柳浅浅为她求来的。
苏才人这么一说，也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
柳浅浅今早刚从诗忆嘴里听到后宫的传闻，忍不住笑道，“苏才人说的我都糊涂了，皇上与你晋位，怎么是给我谢恩呢？”
苏才人显然没想到柳浅浅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了晋位与她有关，话语也是跟着转了个向，“哎，妾想说给娘娘请安，一时嘴快，瞧我这，指定是这几日身子不适有些迷糊了……”
柳浅浅也不追究，只是笑着揭过了，“今日看苏才人，脸色也是红润，以往还未入宫前，常听老太君念叨，一到季节更替总是容易生病，苏才人康复得快，真是不错。”
“也是托了娘娘的福，”苏才人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自己身前，微微颔首，忽而又道，“方才看简嬷嬷扶着娘娘进来，娘娘可还好？”
柳浅浅低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左脚，“不碍的，就是昨夜下轿时不注意，伤了脚踝。”
苏才人感同身受似的，眉头紧了一些，“妾盼娘娘早日康复了。”
柳浅浅一笑，“借你吉言了。”
苏才人又喝了一口茶水，她慢慢把杯盖轻轻的落在茶碗上，竟然稳稳当当的，没发出一声轻响，“妾偶然听闻，皇上有意废了皇后与太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柳浅浅想了想，便递了话，“如今朝中局势错综复杂，若是同时废皇后与太子，只怕那些官员又会议论纷纷，再说，罪不及幼子，一个三岁的奶娃娃，懂什么呢？”
“贵妃娘娘说的是这个理，”苏才人听着柳浅浅的话，一边应着一边也是放松了下来，毕竟柳浅浅说的话有些跨过了边界，严重些说，还私自揣摩了皇上的决议，听起来柳浅浅对她，也许却是比旁人要优厚一些。
苏贵人这么听着，脸上的弧度也是加深了一些。
却听见柳浅浅又轻轻跟了一句，“后宫子嗣甚少，江贵人肚子也只有一胎，皇上这些日子忙完前朝的事情，想来会扩充一下后宫吧。”
苏才人没想到柳浅浅会讲这句话，“这……宫选不是三年一次吗？”
柳浅浅脸上的笑容总归是淡了一点，“后位空悬，事从缓急。”
如此心思，如此玲珑，苏才人好像一直到这一刻才明白，比起宫里其他人，柳浅浅到底是哪里让皇上留情了，可不就是“通透”二字吗？
所思即所言，苏才人笑道，“娘娘还是比妾看的通透。”
柳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才人，直到苏才人忍不住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才轻轻笑出了声，“通透的故事，还是苏才人讲与我听的，我很喜欢，就记下了的。”
苏才人倒是感慨的很，“原来是妾的那个故事，娘娘还记着呢。”
诗语领着医女从外面走进来，“主子，该换药了。”
苏才人向来是得体的，见两人进屋，便起身与柳浅浅告退了，“左右这些日子得空，娘娘若是不嫌，妾便多多叨扰娘娘了。”
“有人能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要是苏才人还有别的故事，我也是爱听的。”
柳浅浅说罢，转头看向诗语，“送苏才人出去吧。”
诗语引着苏才人出宫，暂且不提。
简嬷嬷端来一个小矮凳，原先是诗忆摆弄盆栽时用来滤水的，柳浅浅如今脚腕受伤，换药的时候轻轻搁在上面，可以省不少力气，简嬷嬷直接做主，征用了这个小矮凳。
医女也不是第一次替柳浅浅诊治脚踝了，动作轻柔，也是熟练的很，没一会就好了。
等到医女离开，简嬷嬷收起了小矮凳，才把自己刚才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娘娘说，皇上还要添置后宫？可是昨日，娘娘在承乾宫听到了什么吗？”
柳浅浅摇头，没了外人，她脸上的笑早就维持不住了，当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额角，“也是猜的，毕竟……”
简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也知道身在后宫就是这个样子的，也许会有新人进来，也许也会有老人永远的离开，但是身为宫妃，最忌讳的就是被帝王的深情迷了眼睛，想来，也只有像柳浅浅这样通透清澈，才能真的长长久久吧。
只是当简嬷嬷的目光落在柳浅浅的笑容上时，只觉得胸口涌出酸涩的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肝，摁的生疼。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看见简嬷嬷的眉头都快要夹死个把苍蝇蚊子了，柳浅浅忍不住轻笑，安慰道，“嬷嬷也别担心了，我想着，左右也是明年开年的事情了。”
柳浅浅一整日都没有出昭和宫，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今金陵城里已经闹的天翻地覆了。
如今就算街头穿着肚兜跑的小孩子都知道了，柳小将军越狱了！
刑部尚书江大人带着刑部的官兵挨家挨户的排查逃犯，闹的整个金陵城人心惶惶，就算有心要瞒都是瞒不住的。
甚至茶馆的说书人都开始编排起了柳小将军的故事，一个年少有为的小将军如今竟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逆贼，还传言就是柳大将军，舍不得自己儿子在狱中吃苦，偷偷将人给救了出来。
宇文煜登基在位这些年，桌上的肉食变多了，每年交的税变少了，西齐汗鲁纷纷派使臣进献贡品，这些变化百姓都会看在眼里。
如今一听，柳小将军刺杀皇上，各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抓住柳易辰。
就连柳家采买肉的小厮出门，都被人指着鼻子骂，“要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要越狱！”
柳大将军更是一肚子气，一边气这个逆子竟胆大包天做出这档事，一边又气金陵城的这帮百姓朝令夕改，当初他回京时还一口一个大将军，如今只管他叫包庇逃犯的大将军。
流萤一大早，等到宫门刚开就出了宫，紧赶慢赶，等她赶到大将军府的时候，正巧看到柳大将军揪着一个男人的衣领，给人摔到了地上。
柳府的大门上满满的全是一些烂掉的蔬菜杂果，而柳夫人站在门的一侧，衣摆上赫然是好几颗鸡蛋的蛋清，顺着衣摆落到了地上，隐隐还散发着臭味。
也不知道是柳大将军神武，还是那人太过瘦弱，竟当众咳出了血。
流萤心头一紧，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