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主仆
“劳烦三位嬷嬷，我自己走。”
柳浅浅说道，两个嬷嬷手上的动作停在半空，只等皇后下令。
皇后刚要呵斥，却见织嬷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便也把话咽了回去，冷着脸看柳浅浅自己站起身，衣裙轻扬的走了出去。
皇后都没说话，两个嬷嬷就更不会多嘴了，他们俩板着脸跟在柳浅浅身后。
今日早晨诗语来了月事，腹痛难忍，柳浅浅就让诗忆陪着过来。
等在院子里的诗忆见柳浅浅走了出来，只当准备回宫了，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主子，今日倒有点早，正好我们回去……咦？”诗忆像是看到了什么，低呼了一声，赶忙问道，“主子你的脸怎么了？”
她再要上前仔细查看，却被柳浅浅身后的嬷嬷一把推开。
诗忆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到了地上，她顾不得自己被划破的手掌，还要上前。
“诗忆！”柳浅浅轻唤，对着还要上前的诗忆摇摇头。
“闲杂人等退开，”左边的嬷嬷喝道，紧接着又面向了，“贵妃娘娘，奴婢得罪了。”
只见那个嬷嬷把手里的长凳放在了颐坤宫院子的最中间，一手压在柳浅浅的肩头，就把人摁到了长凳上。
嬷嬷握着布条就往柳浅浅的嘴里塞过去，见柳浅浅别开了头，她好心的劝说道，“贵妃娘娘，这布条还是咬着好，往年在这后宫里，不少女子受不得笞刑不甚咬了舌，也有没救回来的。”
柳浅浅摇头。
嬷嬷又劝，“贵妃娘娘又是何苦呢？一会您的喊声要是污了屋里的贵人，又要多受苦了。”
柳浅浅仍是轻轻摇头，目光却看向了诗忆，里面警告的意味很浓。
嬷嬷见她拒绝，也是不再劝。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握着竹板的那个猛地抬起，又狠狠落下。
柳浅浅只感觉腰身突然一沉，咬破了自己的唇，一丝血腥的味道涌到了唇舌之间。
竹板虽然轻薄，不同于木板的硬实，可是实实在在的打在女子的腰间，却也是钻心的疼。
诗忆听到柳浅浅的闷声，不顾柳浅浅阻拦的目光，从地上跃了起来一般，就要扑过去，“放开主子，你们怎么……你们怎么敢……主子……”
瘦弱的诗忆哪是嬷嬷的对手，才站起来又被无情的推开。
她的眼泪流的比柳浅浅还要多，哭喊的声音传到了屋里，惹得众人都垂下了眼眸。
不过是片刻间，第二下也是高抬重落……
又是一声闷哼，柳浅浅的双手几乎抠进了木凳的缝隙里。
皇后娘娘没有说打多少下，也没有说打到什么时候停。
诗忆连着两次被推倒在地，手心的伤口压在了碎石上，生疼，她却顾不上，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去找皇上，皇上一定会救主子，一定会……
她猛地从地上撑起身体，向颐坤宫外冲了出去。
眼看就要迈过宫门，一丝苍老的声音喊道，“把她拦住。”
只见织嬷嬷从屋里走了出来，两只手揣在身前，仪态端庄。
宫里的守卫严明，行动力更是惊人，眼看诗忆就要迈过门槛冲出去，两个侍卫直接回过身，长枪笔直的在地上扫过，末端的圆木虽然不疼，却是生生的将诗忆撞回了宫门里。
而颐坤宫的两扇宫门，也是缓缓合拢。
诗忆绝望的哭喊，“皇上！皇上救命……皇上救救主子！”
织嬷嬷的语调缓慢，却是真真切切的笃定，“婉贵妃罪不可赦，自古以来媚主祸乱朝纲者，不计其数，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略施小惩罢了。”
诗忆的眼泪几乎把自己的视线都遮挡住了，她头一次恨自己没用。
眼见着出不了宫门，她又连滚带爬朝着柳浅浅跑过去，这次她不再拉扯嬷嬷，反而是用自己的身子去替她挡住那块竹板。
柳浅浅听到诗忆的哭喊，心底没来由的悲戚，即使是面对皇后娘娘，竹板砸在自己背上都不曾有个悲戚……
她想要开口让诗忆走开，可是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甚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织嬷嬷板着脸看着诗忆的举动，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夸赞了一句，“倒是个忠心的奴婢……”
“……只是有些吵闹了，难免惊扰里头的贵人。”
话音落下，两个行刑的嬷嬷心领神会，一个抓住了诗忆的胳膊，就把原本备给柳浅浅的布条塞到了她的嘴里，任诗忆摇晃着脑袋也没有避开。
诗忆也顾不得自己被堵上的嘴，转身又扑到柳浅浅的身上。
木板恰好落下。
诗忆的声音被堵在了嘴里，可是一声悠长的闷哼更是让人心生不忍。
她就这么用身体挡在柳浅浅的身上，她的眼泪不断落下，却也没有改变她的想法， 从小到大都是主子保护她，也该换她保护主子一次了吧？
这木板打在身上，是硬生生、火辣辣的疼，疼进了四肢百骸。
她的主子从小娇生惯养，该是怎么忍住的，该有多疼啊……
柳浅浅的肩膀被人狠狠的摁住，她当然感觉到了诗忆的动作，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落在自己背上的泪水，渗透衣服的布料贴到自己身上，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泪水的温热。
竹板打在了诗忆的身上，柳浅浅得以喘息，却猛烈的开始挣扎。
而她缓过神的第一句话却是，“诗……诗忆，听话，快让开！听话……”
身体好像还有疼痛的记忆，每个字眼都好像带着清晰可闻的颤抖。
她的挣扎引起了嬷嬷们的不满，前后两人死死的摁住了她的肩膀和两条腿，另一个又狠狠打在她的背上。
“呃嗯！”柳浅浅一时没忍住，泄出一声呼痛的呻吟。
织嬷嬷看着这对主仆，丝毫没有感动可言，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她也想受罚，那便一起吧。”
拿着竹板的嬷嬷又是大声的回答，“是！”
说罢，她就握着木板狠狠打向了诗忆，责罚贵妃时两个嬷嬷颇有分寸，竹板只落在她的后背和腰间，而打向诗忆时，却根本不讲究打哪。
“唔！……”
“呃！”
“……救呜……”
一连几下重重的朝着诗忆打了下去，两下打在胳膊上，一下打在肩膀，一下打在后背，诗忆疼的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打滚。
三个嬷嬷倒是配合默契，一个摁住了柳浅浅不让乱动。
“不要……不要碰她！”柳浅浅咬着牙根。
非但没有理会柳浅浅的话，好像还是不解气，旁边的那个又走上前，伸手在蜷缩的人身上狠狠掐了几下，像是不让她乱动一般。
举着竹板的那个嬷嬷，毫不迟疑的，朝着诗忆身上狠狠打下去。
眼看诗忆疼的在地上动弹不得，又回过头狠狠的朝柳浅浅身上打去。
整个院子里的宫人齐齐低下了头，不忍继续看下去，只有织嬷嬷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连眉眼都没有动弹。
璃云从屋里走出来，站定在织嬷嬷身边，她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场景，似有不忍，“织嬷嬷，这么下去……”
“无碍，”织嬷嬷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可是皇后娘娘有吩咐。”
璃云摇摇头，“娘娘让奴婢来看看。”
织嬷嬷伫立在原地，分寸都没有挪动，“那便去回话吧。”
璃云沉默，点了点头，“是。”
柳浅浅也不似先前的沉静，泪水在眼眶里蓄满，又从眼角滑落，嘴里的血腥味愈来愈浓，她无声的张了张嘴，好像在唤，“皇上……”
“砰！”
一声巨响，颐坤宫的宫门猛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