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娘，你真不用担心我，我们日后见面的时日多着呢，倒是阿姐见一面少一面，您不和她多待一会儿？”薛玉镜轻轻地说道。
薛李氏不愿意：“不，我就来陪陪镜儿你。”
薛玉镜完全懂娘的心态，觉得她受的太大的委屈了，又或是之前她假跳楼吓到了她，反观阿姐，什么都得到了，娘自然觉得薛玉镜要重要一些，就像小时候，薛玉镜得了全府里的重视，她不免偏爱了下阿姐。可能娘自己都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镜儿，你恨娘吗？”薛李氏突然问道。
薛玉镜奇怪地看着薛李氏，薛李氏自顾自地说道：“我明知道镜儿你要强，绝对不会同意和嫁给旁人为妾，可我还是劝你认命。我是你娘，在你祖母和父亲要给你定亲的时候，我若是站出来替你反对，镜儿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着说着，她眼泪又想掉下来了，可是想到今天不能哭，于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薛玉镜没想过，这事情都过去了，她娘现在还内疚。
“母亲不必自责，这家里头自来都是祖母做主，这么多年你作为长媳连管家都没管过，你便是反对也没用。”
“可是……”
“没有可是，娘，我真的想开了，日后我会多看些书，还要学武，日后做个女道士四处游历，说不定哪会你就看到我像小叔一样骑着马，给你带大江南北的特产回来。”
薛李氏这突然就抓住重点了：“什么女道士？”
“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儿会文武全才，骑着高头大马来给你送特产。”
薛李氏对于女道士却绝对敏感了，又或者她其实意识到了什么。
“告诉娘，什么女道士，是不是你祖母和父亲说了什么？”这是薛玉镜头一回看到她柔弱善良的母亲这般强势的一面。
薛玉镜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她想到今日听到的话，笑容再起时还是多了一抹自嘲，说道：“娘，薛家有个未嫁的姑娘，只会影响到薛家儿孙的婚事，况我这名声现下可能没什么人敢说，待阿姐随着皇上离开，我自是名声全无，祖母和父亲最是重面子，我估摸着，将我送去家庙还算是疼爱我的。不如，我自请出家，找个好一点的道观，能学文学武，方不负余生。”
薛李氏不愿意相信：“他们怎么能这般对你，镜儿不要怕，我去求你祖母，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薛玉镜笑了，求有什么用，家里人谁在意过娘，娘昔日是秀才之女，祖父是同进士，在依安县做了县令，祖父意外和外公，一场醉酒让两家儿女定了亲，当时祖母是不愿意自己长子娶一个秀才之女的，但后来外公为祖父丧命，祖父感念恩德自然就压着让薛玉镜的父亲娶了娘。
娘亲貌美，倒是和父亲恩爱了一段日子，好景不长，母亲生下了她们姐妹俩，又得知外婆其实是被胡女所生，对娘越发苛责起来。后来随着小叔中了状元，娶了公主，薛家门第转换，成了宁恩侯府，祖母自然更看不上娘。但那会小叔在，祖母看不上眼也没傻得让父亲停妻另娶，但妾还是纳了。至于父亲，虽不干宠妾灭妻的事，但也对娘很难有相敬如宾的感情。
后来小叔去了，父亲就有了庶子，好在随着她被看重，至少明面上薛玉镜没有看到祖母再多为难娘了，只是，娘后来也没有生下嫡子，娘这个大夫人在府里头也没多少话语权。
薛玉镜摇了摇头：“娘，我待在府里头也不会好过的，不如就放我出去，小叔都说了，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不如潇洒自在过一生，小叔追求不到的境界，也许我能继承他的理念。”
薛李氏见薛玉镜期待的模样，她踟蹰：“你是一个女儿家……在外头怎么……活？”
薛玉镜说道：“女道士自然能活，前朝的清净散人，不也活的好好的，她还是弃妇之身，她出家做了女冠，习得一身文采武功，逍遥自在，后来连文帝都请她做了座上宾论文论道。”
薛李氏摇摇头，想否定什么，却发现自己很无力。
薛玉镜见状，她叹道：“娘，去陪陪阿姐吧，我主意已定，你成全于我吧，我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我怕困得久了，会怨阿姐，怨祖母怨父亲。”
薛李氏脸色煞白。
薛玉镜又说道：“娘，便是我不去出家，家里迟早为难，那时候，您说的上话吗？”
薛李氏像是抓了救水的浮木一样，她忙道：“有你阿姐在，玉京不会不帮你，她最疼你……”
“祖母以前也最疼我，母亲。当阿姐被后宫妃嫔取笑，当阿姐还可能因为连累到圣上不喜……阿姐还能保持现在爱我的心境吗？”薛玉镜不留情地点出了残酷的现实。
薛李氏面容苦涩，只是道：“不会的！不会的……”
薛玉镜淡笑，今日阿姐的表现，阿姐也不想见她吧？阿姐和母亲一样，是个鹌鹑一般的性子，会觉得对不起她而心里拒绝和她见面，若是姐妹之情胜过此时的复杂心理，今日必然会亲自来见她，现下过了这么久了，她知道是等不到了。所以，阿姐是疼爱她，但姐妹之情终究胜不过她自己。
薛玉镜看了看天色，说道：“母亲，我现下在家里只会多余，您信不信，明日祖母就会派人送我出府了，家里的姐妹兄弟之前就多有嫉恨，现下我留在家里可不是受他们冷眼冷语，娘，让我自在清净一些不好吗？”
薛李氏难过极了，却明白镜儿说得都是真的：“日后……再说好不好？”
薛玉镜顺从的点点头，她道：“好的，娘，天色晚了，我要休息了，娘，我们明日就一起去送送阿姐，总归见一面少一面，愿阿姐日后事事顺遂。”
薛李氏听了连连点头，镜儿愿意和她一起去送送玉京，难道镜儿心里真的是觉得解脱了意思吗？她不想进宫了，她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