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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肉体凡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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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somber

    翻译:thundernail、向阳

    润色:暗夜之子、汲黯

    “听话。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松手就安全了。”

    我想做正确的事。这不是很简单吗?明明很简单的。有规则就要遵守。有选择就要权衡,然后做出最佳判断,并且承担后果。

    后果就是雄驹被整个避难厩的雌驹强奸。后果就是投机把我出卖给了盘剥。后果就是我屠杀了整个避难厩的无辜小马。

    还有最佳选择吗?最佳选择真的存在过吗?也许吧。比如上次帮助那些小马抵抗狂尸鬼,或者从红眼手中夺回废料场,这些都还好。但有时候,我觉得选择的后果只分“失败”和“更加失败”。我不想失败。我想彻底成功一回。我想要奖励,想要大家拍拍我的头,说:“干得漂亮,黑杰克。”

    难道这有什么错吗?

    或许……我不辞劳苦安慰晨辉并不是要博得她说“你是一匹好小马”。我清除透明胶的记忆也不是要她更喜欢我。我这样做,是因为这是正义。如果我的人生能因此更加圆满,就算我又变异了,离死亡更近了也不亏,因为这对我朋友有益。我必须做到更好。他妈的,要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能让朋友过得更好,我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这么说……可我惹恼了狂暴,使她进退两难,对大家都不理我。她跟我们在一起可能会弄死透明胶。她一言不发地离开队伍,透明胶就觉得狂暴离开是因为自己犯了错。她不明白狂暴多么想保护她……或者出于怜悯直接杀掉她。我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减轻罪过?

    有时候你赢了,你也输了。

    雨水嗖嗖地落在湿冷的烂泥里,我们踩着带有轻微放射性的沼泽水,哔哔小马滴答滴答响。大雨模糊了斑驳的朽木和杂草,我只能依靠efs判断是否回避。但愿难缠的敌人不会愚蠢到趁这种天气出门。北方吹来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我们只能尽量用嘴呼吸,并且加快脚步。

    计划很简单:去北边的铁马军港指挥中心,那里是ec-1101的下一站。也许路上我们能碰到铁骑卫。找到他们管事儿的,讲清楚是我们引发了战争,叫他们与收割者停战。嗯,应该不难……对吧,与此同时,电光工业、部联办和地平线实验室在我们北边,这三处地点似乎在一条直线上。我又扫了一眼地图。可眼睛却不停地瞟向喙灵顿河对岸西边空荡荡的广场,那是丧钟大桥东南边的希波克拉底研究所。

    疯蝶说血色可以救我的命。还让晨辉重新长出翅膀。据我所知,他也许能把我们都变成天角兽。我扫了一眼断渊,如果女神知道奇美拉计划在哪里,她会无动于衷吗?我信任断渊。至于女神还得两说着。

    我又看了看地图。我们离目的地并不是太远嘛。“呀啊!”晨辉尖叫道。一只饥渴的水蛭在她屁股上蠕动。这黝黑的水蛭被瞬间踹进了黑水里。断渊掠过我们头顶,她把透明胶安全地悬浮在沼泽之上。透明胶张开双臂,断渊则用念力托着她转来转去。有断渊用魔法遮雨。她挨的浇最少,心情也是最好的。

    “飞行太好玩啦!”她一边欢呼,一边绕着断渊漂浮。我不由得设想女神正偷偷注视这一切。自打我们离开学院,小透明胶头一次露出笑容。

    “她会把敌人招来的。”p-21嘟嚷着说。

    晨辉哼了一声。“哦,你管那么多呢。”晨辉望着透明胶,目光无声地流露出羡慕。要不让断渊……毕竟她都能把我举起来……

    穿过被水淹没的破房子。我时刻盯着efs,搜索着红条,唯一分心的是需要甩掉死不松口的水蛭,它们都给护甲啃出窟窿来了。两只肥青蛙注视着我们走过。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它们眼熟?p-21早些时候杀掉的巨型青蛙一点残骸都不剩了,连骨头都没有。是被吃掉了?还是被自己的酸液溶化了?我不感兴趣。

    一声震耳欲聋的低沉咆哮穿过雨幕,不论青蛙还是水蛭亦或我们都趴下了。断渊和透明胶立即闪到了一栋屋子里,p-21扑到长满苔藓的墙后,晨辉和我躲在多刺灌木丛中。轰鸣声再次响起,很沉重的低鸣,建筑物开始倾倒,挤压着彼此,但在雨中,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不知道它到底有多远。喙灵顿还有龙吗?!我觉得只有龙才能发出这种动静。可是efs没有任何标记,要么它离得太远了探测不到,要么这庞然大物是隐形的。

    ……这想法真是太让我放心了。

    我缓慢地爬过两栋建筑物之间布满碎石的小巷。雨水拍打着泡发的横梁,和蹄下被腐蚀的石墙,但除此之外,一片寂静。巷子的另一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排破败房屋和远处一座大楼的黑暗轮廓。

    ……一座移动的建筑……

    我迅速躲了起来。巨大黑影发出低沉咆哮,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它别过来。我小心翼翼往后退,它咆哮低吟着……一声又一声。它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闻到我们的气味?它一边移动一边发出隆隆声……但声音越来越弱了。

    咆哮声再次传来,越来越微弱,往东北方向去了。断渊和透明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天角兽看起来非常担忧。为了不变成飘在空中的靶子,她落了下来,把透明胶飘到背上,还弄脏了蹄子。过了一会儿,p-21悄悄地溜了出来。“好吧。有人想猜猜那是什么吗?”我扫视了大家一圈。他们没有表现出丝毫好奇心。“那好。继续前进!别往它那边走就行!”水蛭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得离那个……东西……越远越好。

    离开了泥潭(还甩下来十几只水蛭),我们到达塞拉斯缇娅大道,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唯一的变化就是下得更大了。我们跌跌撞撞地闯进一间废弃商店,它位于一条几乎完好无损的商业街中心。商店内很干燥,至少……嗯,比外面干燥多了。看门外招牌上的麦堆图案,这是一间副食商店。空空如也的黛西吸入器,用过的注射器,以及碎酒瓶,都证明这里来过掠夺者……而且,根据掠夺者的审美,这里摆着泛黄的假马模特,它们穿着布满钉刺的sm器具。

    穿黑色紧身衣的假马模特……这就是废土的幽默。

    “嘿。晨辉,这雨怎么个意思?”我一边问一边用力抖了抖身体。“英克雷是不是想淹死我们?”我觉得多半是真的。

    她甩掉翅膀上的雨水,眨了眨眼。“哦,不是的,真的不是。不管你信不信,这完全是自然天气。”

    “这……这还自然?”我指着窗户,目瞪口呆。这绝对不自然。雨再下去我们就得游泳了!

    “嗯嗯,战争爆发前,清扫喙灵顿天空算得上全职工作了。”她把蹄子围成碗状。“喙灵顿山谷像一个大碗,东西两侧是山脉,南侧是高地,所以海洋的潮湿空气都吹了进来。海拔越高,气温就越低。潮湿空气无处可去,水分冷凝下来形成云彩,然后下雨。这里年降水量有五千毫米。喙灵顿在战前就面对了严重的洪灾问题。&34;我目瞪口呆。五千毫米?是不是太多了?看了一眼外面就知道是的。

    晨辉透过肮脏的窗户,望着沿路奔流的褐色雨水。“我们天马什么都不干,大自然就给送来了云彩。现在可能无关紧要了,但以前苹果鲁萨和其他干旱地区的云彩都主要靠喙灵顿供给。”

    我试着想象天马们将巨大潮湿的灰色云团聚在一起,再把它们运到小马囯其它地区。“我很惊讶喙灵顿地下隧道居然没被淹没。”我瞥了一眼透明胶,暗暗自责。但她的注意力在假马模特上。显然她全忘光了。

    “如果断了电,可能隧道就真淹了。”p-21一边揉着后腿一边说:“你看河岸有许多排水管。如果没有这些水泵,低于河流的一切就都被淹了。”

    “你还好吗?”我问他。

    “我没事。”p-21喃喃自语,皱着眉头看着后腿。“就是腿疼。”

    晨辉皱了皱眉头,蹲下来看着他的腿。“怎么会呢?”她说,抬头看了p-21一眼,但没有触碰。p-21铁青着脸,我也不好说什么。“我查了伤验的档案。你这后腿都能算一条新腿了。”

    “那就是他们没治好。这里还是很疼。”他揉着后腿恨恨地说。

    “给。”说着我递给他一针x注射剂。“可能是雨水洇的。这种寒冷雨水伤害很大的。”晨辉皱起了眉头,p-21给后腿扎了一针,铁青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谢了,黑杰克。”他明显松了口气,活动着后腿说道。随后站起身往商店深处走去。“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趁他去商店东戳戳西碰碰的时候,晨辉皱着眉头对我说:“黑杰克,你不应该给他止痛药的。至少让我先检查一下。如果他的腿出了什么问题,那就需要治疗。也许是神经压受了压迫。”

    “晨辉,p-21不会让雌驹给他检查身体的。”她刚想反驳,我摇了摇头:“这事你别管了。他说腿疼肯定是真疼。不会撒谎的。”我边说边看着墙上的一些照片。晨辉不满地走开了。她也去搜刮物资。同时盯着模型上的胶衣和链铐。她的脸似乎比透明胶还要红。

    照片里有一匹蓝灰色的独角兽雌驹,我无法从褪色的照片中辨认出她鬃毛的颜色,但我觉得鬃毛应该是粉红色的。她的穿着……很奇怪。不像瑞瑞,瑞瑞的衣服一向注重于装饰。而她看起来几乎像休闲服装。她旁边是一匹公马,戴着某种奇怪的皮兜帽。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农作物:为播种而生。”

    其余的照片很难辨认,但就我看到的而言,似乎不是掠夺者给这些模特穿的皮衣。其中有一张照片里的瑞瑞打扮得很华丽,她嘴里叼着购物袋,看着镜头,眼睛仿佛在说‘不想来看看吗?’旁边一个灰色独角兽羡慕地盯着他。另一张照片是身着正装的小马,他的可爱标记是蕾丝花边扇子。虽然不如瑞瑞那么华丽,但也不差多少。等等……那个是小蝶?

    好吧。 我把视线从照片上挪了开来。看得我脑袋疼。我坐在一张某匹小马拖来的床垫上(鬼知道哪来的)。等着雨停……

    ……

    我讨厌等待。

    我坚持了十分钟,保养了手枪和猎枪,整理了口袋里的治疗药水和药物,翻了翻鞍包……

    我偶然发现了来自蓝血庄园的记忆球。也许是关于荣华的侄子?不……老实说,抛开其余麦金塔散兵,除了大麦以外,最关心他们的就是荣华了。我举起记忆球,吸引来了断渊的注意力。“我就看一下下,好吗?别把我倒挂在船头了。”我严肃地说。真的,我从记忆球苏醒然后被折磨的经历已经太多了

    她点了点头,继续凝视着外面的雨,表情有些痛苦。

    “还有凋零力场吗?”我问道。

    “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但并不严重,我只是消耗了一些治疗药水罢了。”她挤出一丝微笑。“你还以为女神会教我治疗魔法吗?”

    大概是在间接说:“去你的黑杰克。”

    我拿记忆球敲了敲独角。“没关系……我很安全……这是荣华的记忆球,所以应该没问题……快点……快点……”嗯……不管用。难道有密码什么的?我回忆着散兵……金血……公主们……六大部长……我抬头看了叼着购物袋的瑞瑞。独角冒出一道火花,世界旋转而去。

    ooooooooo

    哎呀,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柔软的床单。周围是绿色的天鹅绒窗帘。一匹闻起来很香的雌驹。是两匹小马在寻欢作乐。我内心翻了个白眼,尽力想着铁蹄军工厂产品。嗯……if-80是20号口径……不对,是12口径霰弹枪。泵动……霰弹枪。弹药类型包括……霰弹……亲爱的塞拉斯缇娅啊,开枪杀了我吧。他为什么要舔……哦……好吧……这招倒是头一次见……

    服务员,买单!为什么记忆球没有中途退出功能?

    终于完事儿了——认真的么?三次?——他们终于松开了彼此,一抹蓝色魔法拨开床帘露出外面的卧室。雌驹躺在被单上,满足地呻吟了一声。他沿着她洁白的脖子亲吻,随后房子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蓝血王子跺着脚走进来,雌驹随即猫在被子里面,缩成了一个球。

    我从来没有近距离打量未尸鬼化的蓝血。虽然他的年龄是我的两倍多。但他的气质却不失温文尔雅,然而现在他完全是一团糟,鬃毛又长又乱,双眼布满血丝。身上有酸葡萄和汗味。“荣华!你在吗?荣华!”

    翡翠色鬃毛的荣华摇晃着身子,揉了揉太阳穴。“你从中心城提前回来真的太好了。不过即使是公主也不会擅闯其他小马的卧室,蓝血啊。庄园又没着火,能不能以后再说?”缩成球的雌驹恨不得从床垫里挖洞逃跑。

    蓝血似乎忽略了荣华的言论和被子里面的球。他张开前腿径直说道:“她走了,荣华!她刚才还在这儿,就在喙灵顿,在一家低俗商店里。然后她就不见了!”

    荣华恼怒地叹了口气,说:“公主在上,你振作一点儿。如果有小马看到你这个样子,指不定在你背后说多少风凉话呢。荣华把疲惫焦躁的蓝血推了出去。“现在好好睡一觉,吃点东西,最重要的是……洗个澡。然后我们安排小马帮你梳毛。别再对她念念不忘了。她只是一个又老又傻,不懂得欣赏你的雌驹。

    是幻听吗,我好像听见被子里的圆球轻轻哼了一声?

    郁郁寡欢的蓝血并没有听进去荣华的劝告,他说:“她不一样。瑞瑞是我的梦中情人。有了她我才完整。难道我要追求暮光闪闪吗?还是小蝶?不可能的!她竟敢……”此时此刻,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了,我也记得他用剑刺穿了露丝的心脏。一分钟后,荣华回到卧室,关上门,上了锁,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拿一张沉重的桌子堵上了门。

    “又老又傻,啊?”传来熟悉的话音。荣华转过身来,看着瑞瑞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紫色鬃毛凌乱地散在肩膀,一双蓝眼睛狠狠瞪着他。“我老吗?我傻吗?”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仿佛是脏话。

    荣华坐在她身边,微微一笑:“太抱歉了。我只是想办法哄他出去。你拒绝嫁给他给了他很大打击。有史以来,可能没有谁像你一样如此断然地拒绝求婚。”

    “早知道他跟个巨婴一样,我就报告给露娜公主了。”瑞瑞嗤之以鼻。“露娜肯定会更有效率地开导他。也许把他交给战时委员会来裁决。”她枕着枕头气呼呼地说。

    “我为战争付出的心血太多了。”荣华躺在瑞瑞身边,抚摸着她的脸颊回答道。“可以让蓝血抓我们个现行啊。”荣华吻着她的脖子说。

    瑞瑞低声叹了口气。“痛快几分钟,然后诞生本世纪最大丑闻,我的事业和名誉彻底崩溃。嗯……”她若有所思地敲了敲下巴。“确实很诱惑,但我不能抛下朋友们。她们都需要我。有些丑闻总是阴魂不散。”

    “有那么严重嘛?”他搂着瑞瑞问到。

    “是的,荣华,这很严重。”她轻轻摸着胸口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雌驹是最珍贵的。她在追求者眼里是无价之宝。但如果雌驹已经名花有主,那她就不值一提,没什么稀奇的了。”

    “真的吗?我觉得你很想被占有嘛。”他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她说,脸上带着毫无歉意的微笑,同时也带着羞涩的红晕。“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我确实注意到了。”他轻轻地戳了戳瑞瑞肚子,说:“小马囯最美味的棉花糖。”然后他开始轻轻地啃棉花糖,瑞瑞毫不掩饰被逗弄出来的笑声。

    瑞瑞开玩笑地叹了口气,撅起嘴。“哦,我为什么要选择对我如此残忍的伴侣呢?”她说,夸张地伸出前腿捂住了面部。

    “小马有时会选错爱人。”荣华温柔答道,瑞瑞避开他的目光,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抚摸着她蓬乱的鬃毛。温和而关切地问道:“小蝶怎么样了?”

    “跟那个傻子混在一起,还能有多好。小蝶一门心思扑在……她认为能够改变并结束战争的特殊项目上。”瑞瑞轻叹了口气。“已经快四年了。战争和六大部门已经老套了,已经过时了。我想来点儿……新鲜的。”她看着荣华,叹了口气。“他说话也是拐弯抹角的,那个傻子到底想干什么?希望他多吃点苦头吧。”

    荣华叹了口气。“其实我认为他已经吃了许多苦头了。”奇怪的是,瑞瑞得意的心情似乎变成了淡淡的同情。”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小蝶,但他确实伤害了,他也知道。我想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瑞瑞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咱俩换个场合见面该多好,换一个没有战争和杀戮,没有阴谋和秘密的世界?我厌倦了阴谋诡计。厌倦了担忧所爱之人受伤。我本来以为我现在这个年龄已经结婚了。甚至有可能当妈妈了。结果……”她叹了口气,蹄子慢慢地揉着肚子说:“我都变成老太太了。”

    “那也是漂亮可爱的老太太。”荣华答道,她报以一个微笑。“我们生活的时代确实很有趣。我只是想管好侄子,别让他伤害其他小马。包括他自己。我建议他离职休息。可他反倒更专注于工作了。”他紧闭双唇。&34;我打算退出麦金顿散兵,这样我就有时间罩着他了。”

    “你要离开急流吗?”瑞瑞轻轻地问道,她抚摸着荣华的脸颊,语气里充满了忧虑。

    “她的记忆修改天衣无缝。她忘记了石翼,石翼在她眼里只是普通士兵。她自己也很忙。麦金塔散兵的各种事务让她忙个不停。”荣华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也算对抗悲伤的一种策略吧。”

    “我们怎么没有早点儿在多年前的晚会相遇呢?”瑞瑞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了”

    “我记得你全程盯着蓝血王子,完全忽略了身后有脸上长疙瘩的年轻王子。”他回答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哦,也是呃……理解一下。我当时太傻了……太轻浮了……”她红着脸说。荣华向她微笑,在她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忘了瑞瑞吧,我想嫁给荣华!他们的嘴唇分开后,瑞瑞呻吟起来。“唉……别蹭了。求你了。我得赶快回中心城。我的部员们已经够八卦的了。没时间再来第四次……”

    “没时间再来第五次?第六次?”他一边开玩笑,一边轻推她的屁股。

    第七次?亲爱的塞拉斯缇娅啊,荣华这是跑过马拉松吗?

    最后,他们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瑞瑞直勾勾地瞪着他。“你……你这怪物。”

    “善良的怪物……”荣华咧嘴笑着说,瑞瑞再次脸红了。

    “够了!够了!我要走了……不然你还要诱惑我。”但瑞瑞还是和他吻了一次。然后她从床上爬起来,摇了摇头;鬃毛奇迹般地变成了华丽的卷发。这还真是方便,我喜欢。瑞瑞给了荣华一个飞吻,只见一道蓝白色的闪光,她便从视线中消失了。

    ooooooooo

    我醒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环顾四周。好吧,没有怪兽,没有生化小马,没有英克雷突击队,没有残存者杀手,没有生化沙犬,没有大青蛙,没有船,没有星座家族……等等,算了。我想把星座家族换成……穿黑衣的恐怖刺杀小队。相反,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床垫上。没有弹孔,没有受重伤。什么都没发生。我甚至有点儿失望。

    那为什么朋友们都盯着我看?p-21面带不易察觉的微笑,举着杂志偷偷瞄着我看。透明胶带笑个不停。断渊……她脸红了?晨辉望着我,她的笑容……好奇怪啊。灰色天马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说:“嗯……记忆球好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心虚地答道:“呃……好看啊。”怎么回事?p-21咳嗽了一声,他好像在憋笑。

    “真的特别好看?”晨辉又问道。我从摸不着头脑转变到了不耐烦。这时我鼻子闻了闻,又眨了眨眼。那是什么味道……?等等……这气味我熟悉……是我身上的。

    “黑杰克好糟糕啊!”透明胶笑得前仰后翻。我的脸红得像鬃毛红纹一样。亲爱的露娜啊,我竟然感觉浑身酥麻!我怎么会浑身酥麻呢?我什么都没干啊!

    “我……我没有!是他们……他然后……”我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支支吾吾,越抹越黑。

    “嗯哼……太调皮了。”晨辉点着头回答,她走到我后面。“以后再惩罚你。”又迈了一步到我身边,用侧身蹭了蹭我的屁股。然后用尾巴狠狠抽了一下子。我感觉我的脸不只是红,已经要烧起来了。

    有意思,我好像记得在不久前,晨辉才是在床上说不出完整一句话的小马。这绝对是她的特长,不是我的。那为什么现在哑口无言的会是我? 透明胶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快乐源泉。

    “雌驹啊。”p-21感叹道,丝毫不在乎我们三个的目光。他站起来伸伸懒腰。“好吧。既然你已经……嗯……完事了……那可以出发了吗?”

    行,可以出发。我想在这可爱的……冰冷的……雨中散散步。真的。我头一次期盼被冷雨浇个透。

    我好想回到那个性感的记忆球里啊,真的。

    “谁杀的他们?”我们快步路过一堆尸体,晨辉惊恐地低声问道。她伸出翅膀遮住了透明胶的眼睛,透明胶没有异议。

    “问这个还有意义吗?”p-21轻声回道。

    我在乎。这真是……太蠢了。活下去已经够难的了,为何还要自相残杀?为了争夺瓶盖?子弹?科技?为他妈的什么?我不知道尸体是掠夺者还是土匪,或者居民……就像p-21说的,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们应该搜一下尸体。”p-21咕哝着。我轻嘶了一声,但随后点点头。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但p-21说得对。他不介意搜刮尸体。晨辉带透明胶拐向另一边,我发现透明胶在偷看。狂暴是对的。就算我想让透明胶天真下去,可废土容不下天真,我又如何留得住呢?

    尸体。处处是尸体。看那些难以分辨形状的内脏,其中一些小马死得很惨。

    p-21带回了一小堆子弹和瓶盖,自己留了一颗蓝边手雷。没法在柏油马路挖个坑埋葬他们,也没法生火烧掉尸体。于是我们离开了。

    很快我被打脸了。

    走过下一个街区,我们在一家烧焦的咖啡馆里发现了三套烧毁的动力装甲,他们脚下堆着木柴。焦黑的头颅露在装甲外面。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

    我望了一眼庄家,盯着他忧郁的表情。你倒是笑一个啊,该死的,你给我笑。让我拿你出出气。我特别想找匹马出气。但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充满疲惫。看来死神有时也会讨厌自己。

    雨几乎没有变小。它铺天盖地重重砸下,龟裂的地上涌动着雨水。即使穿着护甲,我依然被砸得生疼。断渊的魔法护盾只能勉强遮住透明胶、p-21和她自己。我认为这天气的唯一好处是——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要我有efs,也许就能绕开没有efs的敌人。我们沿着一条棕色河流前进,河水由于暴雨上涨了不少,翻滚着汹涌波涛。越往北走商铺就越大,装潢也越豪华。商铺是沿着人行道建造的,人行道对面有一排护栏和墙壁,下面就是河流。

    后来下起了冰雹。我真的想不到记忆球大小的冰块会从天而降。现在我见识到了。我突然想穿越时间,找到第一批发现并定居喙灵顿的小马,我要往他们头上砸几桶冰块。

    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广场,我发誓这些冰雹都快有蹄子大了。“不能呆在外面了!”我大喊。冰雹砸在周围裂开的路面上,冰渣四处飞溅、冰雹乒乓作响。我也许能顶住,毕竟我的脑袋比任何一块冰雹都铁。但是断渊的护盾已经很虚弱了,它在威力巨大的冰雹弹幕下撑不了多久。我指着一栋三层大楼,“银星体育用品”。虽然门口满是废墟,但最重要的是:它的屋顶完好。

    我们五个向大楼飞奔,途中一大块冰雹砸中了我,不禁让我重新思考脑袋和冰雹究竟哪个更硬。我被砸得晕头转向,将近一分钟才缓过劲儿来。我们想办法搬开建筑废墟清出一条路……少不了p-21撬开门锁。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我们推开门进去,把门关上,顺便上了锁。几秒种后传来嗡嗡声,头顶的灯闪烁着,但只有一半亮了起来。音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开始轻声播放一些由钢琴和……班卓琴?……演奏的曲子。几盏灯勉强还能亮,照亮了一副巨大的油画,画的是灰色的牛仔警长,正在取笑一群皱着眉的棕色大块头动物。我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但从墙上这幅画来看,他们显然强壮又笨拙。

    这栋方形大楼的结构宽敞开阔而且通风,二楼和三楼的阳台可以俯瞰大片销售层。远处有更多的门。大部分天花板是玻璃做的,涓涓细流从几十个裂缝中渗下,浸透了一楼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我们每往深处走一步,地板就咯吱一声。垃圾和脏衣服已经泡成了糊状。

    “没有敌人。”我咕哝着。没有隐形敌人冲出来攻击我们。我小跑向远处的几扇门,但它们也被锁上了。收银台旁有个露营帐篷,里面有四具骸骨。它们都戴着超大的牛仔帽,就像墙上贴的卡通警长。周围堆满了压缩饼干包装袋。我怀疑是商店的员工。我浮起两支猎枪,但他们在潮湿的地方呆了两百年,当棒槌都费劲,根本算不上枪。这儿还有其他枪械。我感到些许惊讶。但湿气并没有对它们手下留情。虽然子弹盒烂得差不多了,但里面黄铜外壳的子弹状况依然不错。“不妨找找这儿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环视着宽阔的大楼内部空间。这里只有零零散散、忽明忽灭的灯光,以及从云层和窗户透进来的稀疏光线。可我的鬃毛怎么又发痒?

    多希望狂暴没有离开。她最了解这里是不是闪电姐妹花的地盘了。我想听她开玩笑缓解气氛。她在这儿就好了。

    透明胶跟在我身后,她检查着猎枪子弹底火有无生锈。我把收银台里的硬币装了起来,以后可以拿来换东西。我盯着硬币。一面印着露娜公主,一面印着塞拉斯缇娅公主。透明胶吸了吸鼻子,我回头一看,她抬起了护目镜,揉着眼睛:“我犯错误了吗?”

    “嗯?”我蹲下来,望着她的大眼睛。“没有啊,当然没有。为什么觉得自己犯错误了?”

    “那……那狂暴为什么不理我?她为什么讨厌我?”透明胶吸吸鼻子:“我们进了隧道,然后我醒来的时候你没了一只眼睛,晨辉少了一边翅膀,狂暴的刺甲不见了,大家的表现都好奇怪。所以……我肯定做错了什么。”说着她低下了头。幸好透明胶没更早醒来,要不然她就要问为什么狂暴只大她几岁了。

    失去记忆太糟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透明胶,狂暴没有讨厌你,她只是去忙收割者的事情了。以后会回来的。”唉,希望她真的能回来。我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纠结了,透明胶。地道里真没什么好回忆。”我抚摸着她的鬃毛,诚恳地说:“我希望自己也能忘掉。”但可我不配忘掉。

    我看到了透明胶难过的眼神。毫无根源的难过。纯粹的难过。“那好吧。”她皱起眉头,踢着一个空罐子。“就这样……”

    “来吧。我们去找其他小马。”说着我朝后面的房间走去。p-21黑进了经理的终端。墙上有张照片,照片里一匹年长的灰色雄驹得意地笑着,头戴一顶巨大的牛仔帽,背心上别了一颗警长之星。照片下有一块匾:

    ‘我们的奠基者’

    “傻瓜才会分享与奉献。”

    我想到一个词……99号避难厩居民口中的生僻词。我当时一直想弄懂它,这个词似乎完美概括了这张照片:竖子

    “有找到什么好东西吗?”我问p-21。透明胶从桌上拿起一本完好的书,开始翻阅。

    “对商店最新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感兴趣吗,不感兴趣就算了。我只找到一个与生意无关的文件。”他打开了一份文档。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嘿,老兄。很抱歉你又错过了一局游戏。太他妈邪门了。灾祸开着破火车撞上了被附身的大星座熊!报春花还问“火车能造成多少伤害?”我输出了一半的伤害呢。总之战斗很激烈。不得不用几次暴击才行,灾祸掉了条腿。医生被吃掉了,但是呃,反正白兰地能做新角色。

    不管怎么说,希望基地那边没事。我们都很想念你,老兄。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老兄啊!你在哪啊?!群里来了一匹雌驹,她叫西芹。代替你玩开膛手这个位置。她跟你可不一样。她精通这款游戏,可就是不愿意扮演雄驹。你懂吗?不管怎样,老兄……老银星很生气。我们这里闹蟑螂灾,可麻烦了。老兄。

    不管怎样,老兄,快做游戏的续集吧。西芹玩这个游戏简直像是开了挂!你可以把你那个对象甩了,老兄!听见了吗?放松点儿!一会儿再跟你谈。

    老兄。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嘿老兄。听说你不能继续做游戏真是太遗憾了。我倒是不介意啦,可我不知道上哪儿找另一本微笑杰克漫画书。真不敢相信你抛下我,让我在这废土跟一群雌驹待在一起,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如果你有机会玩的话请告诉我。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惨。昨天警长刚刚批评我蟑螂灾害的问题。希望我能处理好吧。最好不要像上次那样。

    所以放轻松点,击蹄。

    老兄。

    附: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一些雄性玩家吗?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嘿老兄,你还好吗?我给你打电话但米拉梅那边说你不在。老兄,我想和你聊聊天。咱们可是兄弟。我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好,老兄,回复我一下就行。我还有微笑杰克的漫画书。

    期待你的回信。我想带你在废土再逛一圈。

    老兄。

    “在废土?”我又大声念了一遍,一阵寒意顺着脊梁骨掠过。

    透明胶从书中抬起眼来说:“在苹果鲁萨与风魔、丧尸野牛和疯狂科学家搏斗,同时还要面对黑魔法、枪林弹雨和漫天黄沙。”她举起那本精装书。“瞧?”我身体稍稍前倾,书的名字是《废土,西式恐怖游戏》。封面上的的蒸汽火车和我读过的一样……但是车头由小马来拉动……六匹骷髅天马在拉火车的小马头顶盘旋,被一匹雄性陆马拿蒸汽动力的加特林压制,一匹黑色天马用漂浮着的扑克牌施法,一只独角兽浮起两把左轮正在开火。我不禁想起了荣华。

    玩游戏?合着现实生活还不够恐怖,有些小马还想创造更多的惨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游戏。我环顾肮脏,废弃的办公室。“好吧,如果生活是场游戏,那我肯定退出,去玩快乐毛绒小兔子。”p-21轻应了一声,就连透明胶似乎也赞同。“没别的了?”他突然避开我的目光,看向一边。“还有什么?”

    他看着终端,叹口气,打开了下一条消息。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不知道你还活着吗,老兄。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小马活着。天要塌了。我们六个进城前就被护盾挡在了外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条消息,兄弟。你还活着吗。到处都是绿色的雪。报春花出去寻找幸存者,等回来时她就奄奄一息的,第二天就走了。我们只能躲在屋里,感觉身体很不舒服。

    信不信由你,我还始终依靠创作废土角色谋生呢。这个世界太他妈疯狂了,老兄。炸弹来了,死亡降临了,这回我创作的角色都成真了。很讽刺,不是吗?好吧,去他的不管了,我他妈累的不行,兄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是啊,就像个老头子。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说,伙计。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这样还能见见对象,真他妈讽刺。

    操。你可能已经死了我却还在啰嗦。对不起了兄弟。

    灯又在闪了,不知道电力还能撑多久。护盾还没落下,但愿城里小马能出来接我们。希望外面那帮废物别再尖叫了。我听见这附近有小马一直在叫……如果他们不叫了我说不定会让他们进来。吵得我头疼。我们还没放弃希望。保重。

    老兄。

    操。我知道为什么p-21不给我看那个短讯了。那些短讯意味着……数百万无辜逝去的生命。作为“数百万匹小马”无关紧要。“死了许多小马。”我不在乎。但是将他们看做“兄弟”的话。我突然哽咽了,眼睛发红。庄家从办公室角落里望着我,他嘴唇紧闭,皱着眉头,拉下帽子遮住了眼睛。

    商店里的灯变亮了。音乐声小了一些,转而播放买一送一的促销广播:“别像水牛一样笨,伙计!”

    “嘿……黑杰克?你觉得商场里死了多少小马?”透明胶皱着眉问。

    “六个吧……看这消息里提到的。”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疲劳,想回到柜台旁的铺盖那里躺一会儿。脑袋疼死了!

    “那为什么有七个骷髅?”透明胶问。“八个?九个?”

    收银台旁有四具尸体。办公室里有三具……还有更多的吗?我起身小跑到走廊。发现许多骸骨。在废土有太多可怕的事情,对于尸体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习惯了以后就会说:“哦,看啊,又有尸体。”但这回我仔细地打量着它们,还用念力把脏兮兮的衣服从尸体上扯了下来。是掠夺者的衣服。

    “门被锁上了……”我咕哝着。

    “走吧。等我们出去把这里锁上就——”p-21话说到一半顿住了。他环顾四周继续说:“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遥远且刺耳的声音……像尖叫一样。

    我跑到大厅,用念力抓住离我最近的一条湿衣服,用魔法和蹄子使劲一甩。湿粘的尸块噗地一声落在地上,湿哒哒的骨头散落一地。一个又一个。不只六具尸体。这儿有几十具尸体。

    “断渊!”我喊了出来。“晨辉!”晨辉踉跄地出现在三楼阳台边缘。“去找断渊!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我走到门口,本来就虚弱的四肢在泥泞的地上更加容易打滑。经过我仔细观察脏衣服堆,那些烂衣服中露出的骨头就变得过于明显了。他们大部分看起来像拾荒者。进入商店以为自己撞大运了,纷纷搜刮残留的东西……然后在对尖叫声的疑惑中睡去。我的眼皮好沉,心砰砰直跳;我发誓我几乎能听到我胸腔里黏糊的心跳声。

    但和尖叫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并不是真的尖叫,不像是呼救声。这尖叫过于平稳,音调丝毫不变。我不确定是用耳朵听见还是脑内传来的,但它越来越吵,越来越清晰。

    我跑到出口,借着惯性用肩膀使劲顶了下大门,可门后垃圾一动不动。我试了个遍,还是找不到原来进来的路。我绝望地举起霰弹枪轰了两发,防弹玻璃上只多了道裂痕。“女神啊——这破楼盖这么坚固干嘛!”我大吼起来,朋友们摇摇晃晃地在一楼汇合。

    整栋商场就是个陷阱。小马们闯进来,注意到凋零力场的存在已经来不及了,然后倒在地上死去,或者在睡梦中死去。其他小马闯进来,看到丰富的物资,然后还没搜刮完也陪了葬。就像弗兰克镇和喙灵顿隧道。我感觉很累,头晕晕的。更糟的是,我体内的腐质似乎在凋零力场的作用下恶化了。我的心脏快……废了……我甚至无法描述。这感觉不像它在跳动,而是在颤动。

    我还想活六个月呢,真的太乐观了。

    “我们得赶紧走,凋零力场快把咱们淹没了”我说,朋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什么建议?”

    “轰出一条路?”晨辉担忧地揉着剩下的一边翅膀。我指着挨过霰弹枪的玻璃窗,她用激光步枪射了几下,仅仅烧焦了玻璃。“哦,糟糕……难怪这栋楼状况完好。”

    我看了眼断渊,她维持站姿都很勉强,更别说传送我们了。“行。我们被困住了,但我们知道这一点。所以千万别睡着。如果你们的治疗药水还是紫色就喝了。变色就扔掉。”讨厌的乡村班卓琴奏着一些民间小调,灯光照亮了整个商店。

    我的大部分治疗药水都呈现腐败的棕色。这也……太快了吧。既然这里凋零力场那么强,为什么我们现在才发现?为何这里的尸体会腐烂?虽然凋零力场还不足以液化肉体,但显然能阻止尸体腐烂。我喝下淡如水的治疗药水,幸好其他人的药水比我的稍微好些。

    唉,我现在真的想念超级强壮的狂暴。如果她能在我们晕倒之前出现,我会给她一个又大又甜蜜的吻。“好了,晨辉,找个后门或者窗户什么的。只要能离开这儿,我从三楼跳出去摔断一条腿都行。”她立刻点点头,朝楼梯走去。“p-21,你能组个炸弹把门炸开吗?”

    “我可以把手雷做成炸药包。需要花点儿时间,”他咬着嘴唇,随后龇牙咧嘴,牙印处流下一道血,“我现在就做。”

    “我来帮忙,”透明胶马上接了一句,p-21的表情很吃惊。“虽然我不太了解炸弹,但修理东西我很在行,可以递给你工具和零件。”她指了指自己的多功能马铠。p-21最后点点头,小跑到收银台前,从鞍包里掏出了苹果状的手雷。

    还剩下我和断渊。我快步走到虚弱的高个天角兽身旁,把我的角对上她的角。突然,我脑子里的尖叫放大了许多,就像一只生锈的爪子要给我脑袋挖个窟窿一样。“你之前没注意到吗?”

    “它……变强了……”说完断渊晕了过去。我这才意识到她保持清醒已经费尽了力气。

    变强?怎么会变强?我擦了擦鼻血,环顾灯火通明的商店。我们移开了垃圾,撬开了锁,进入商店,搜刮物资。我看着卡通水牛和咧嘴笑的警长。还是灯光昏暗比较好……现在这些卡通角色就像在嘲讽我们。

    等等……一匹粉色小马给了我线索。灯亮了……但一开始灯光很暗。是逐渐增强的。我们一定是触发了什么传感器,某些系统自动启动。电力恢复后,凋零力场也增强了。商店里的装置产生了凋零力场…

    既然灯不亮,凋零力场就不强……

    我奔向商店后面。p-21忙活着。如果我的想法有误,那p-21就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希望了。我舔舔嘴唇……尝到一嘴血味。我擦擦嘴嘴唇,瞥见护甲上的一片血迹。不妙啊。

    我可不想被化成一滩血水和一堆白骨。

    我冲进经理办公室盯着终端机屏幕。主菜单没什么线索。销售数据,库存,值班表,信息……我发现菜单最下面有个“商店功能”。我选中它点了进去。

    >商店自动化:开启

    >照明:开启

    >广播:开启

    >咖啡机:警告,严重故障!

    我没再往下看,直接关闭了所有功能。灯光陆续熄灭,音乐卡顿几下后没了声音。尖叫没有消失。好吧。b计划。我撩开护甲脱下一个腿部支架,用剑划了道口子。然后挥舞着软绵绵的前腿。

    如果凋零力场的源头在地下深处,那我们死定了。我立刻感觉到前腿传来一阵刺痛……伤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扩大!我随后做了最不该干的事情——我无视扩大的伤口,蹒跚着朝伤口扩张的方向走去。来到商店后面。这里只有一堆破烂衣服和各种垃圾,我没有停下脚步。尽管我感觉体内翻江倒海,可我没有停下。如果面前是一道岔路,那我就走让伤口更疼的方向。

    真是个馊主意。我感觉伤口在一点点撕裂。但馊主意奏效了。不管源头在哪,它似乎就在商店最后面。快到了……马上……走到了一堵水泥墙前,我呻吟了一声,头痛欲裂,身体没有一处不疼的。墙上只有一个讨厌的金属盒。

    我面前是一个讨厌的金属盒。挺小的,大约和我蹄子差不多。上面写着“蔷薇”之类的东西。我的视野模糊了。我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电线连在金属环上,它冒出可怖的绿光。光是看就让我眼睛生疼。

    就这么个……小玩意?这就是凋零力场的源头?还是凋零力场增幅器?我试着伸蹄摸摸它,但肌肉一阵痉挛导致我全身疼痛。我用魔法举起霰弹枪,但却注意力涣散。陆马射击技巧再次拯救世界。我一次次向盒子开火,耳朵嗡嗡直响。

    七枪过后,盒子被轰成了碎片。那个小金属环飞向空中,落进杂物堆后不见了。没关系。绿光消失了,我脑袋的剧痛减轻成隐隐作痛。尖叫逐渐减弱成低语,然后归于沉寂。我瘸着腿缓缓往回走。左前腿的末端像是被放进了99号循环机。找到回去的路并不难,沿着地上的血迹走就行。我一瘸一拐地蹭回销售层,正好碰上断渊走来。

    “感觉好些了吗?”我问,接着眼珠向上一翻,昏倒在肮脏的地板上。

    “女神要我再次声明,这并不代表我们关心你。她只是不想放任高价值目标消亡在凶险废土。除非这对我们有利。”断渊说着,角亮起淡淡的紫光。深色天角兽又轻挑嘴唇,“哦,显然她不想让我告诉你后面那句。”在晨辉的注视下,治疗魔法将肌肉和肌腱重新缝到一起。

    “嗯嗯嗯嗯。我也爱她,”我讽刺地咕哝着,伤口慢慢愈合了。其实我更希望断渊能在隧道里把晨辉的翅膀接上……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这要求未免太贪心了。“很高兴女神终于教会了你治疗魔法。”

    “噢,不是她教我的。风苇会治疗魔法,战争期间她是个军医,”断渊做了个鬼脸,“女神把它传给我很快。从头学起就要花很久。”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给每只天角兽传授无穷魔法,然后接管废土呢?”晨辉问道,同时指导着手术。显然学会治疗魔法还不够成为专业医生。

    “她试过了。结果很不理想。大部分魔法我们都不熟悉,选择太多就容易犯错。虽然我们只被赋予了少数几种魔法。但是我们却能灵活运用。同时开放这些魔法的新用途,某匹特别的雌驹正逼着我们不断学习。”她微微一笑,补充道:“我是个特例。”

    我看着断渊,她是女神的负能垃圾箱。没有独立情感的天角兽。我想问她曾经是谁。她的家庭,朋友,生活都是什么样的呢。也许她从来都没体验过。

    “这太棒了,黑杰克,”晨辉又兴奋了起来,“从来没有小马发现过凋零力场的源头!它一直被认为是某种破坏环境的魔法或者斑马阴招,可它的分布规律一直是个谜。如果它是由法器生成的,那我们也许可以彻底根除它!”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当时我脑子很乱。我觉得它还没被彻底消除,只是回到了待机状态。”我说着,盯着晨辉她们在喙灵顿的阴霾下给我治疗身体。可以确定的是,我把商店功能全部“关闭”后,我也关掉了终端机。现在没法重启它了。

    “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晨辉欢快地说,“我等不及要给老师写封信了。耶!”她简直是在手舞足蹈了。我仿佛听到狂暴挖苦晨辉是个书呆子……可我什么都没听见。女神啊,我好想她。p-21正在收拾炸药包,断渊可以把他传送到外面重新撬开门锁。透明胶正在寻找食物、药品,或者还能用的子弹。她很擅长搜刮,几乎和她爸一样厉害……但我没有挑明。瞧?我也不是不长记性。

    这么说,我们进来入商店后,那个盒子启动了,开始蚕食我们的生命。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我一概不知。但至少查清楚了凋零力场的源头。我回忆着盒子上写的字。蔷薇……花园?公司?安保?唉,我反倒担心自己为了想起线索而胡编滥造了。

    我们又逃过一劫,断渊的治疗魔法结束了。倒不是我矫情,但她的治疗魔法让我四肢酸痛。嗐,要饭的哪儿能挑肥拣瘦呢,那个瘦巴巴的老混蛋还没带我走。但当我看着收银机后面的白骨时,我听到了脑海里的洗牌声。白骨仿佛在说:“别着急。”

    我们到达了一条直通核心地带的主干道。一条笔直如箭的四车道高速公路……直指向东。嗯,对我们用处不大。问题主要在横跨喙灵顿大河的断桥。混凝土拱桥的剩余部分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它们被胡乱拼凑在一起,组成了外表可怖的聚落。在喙灵顿,拿尖刺作为装饰的聚落从来没好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p-21问,他抬起头望着这座……镇子。

    “我们就不能绕过去吗?”晨辉指着桥下那条潮湿的人行道。

    p-21指着断桥说。“瞧瞧那地方,你觉得我们应该放任不管吗?他们可能是掠夺者!”

    “可能是,但他们没有主动攻击。喙灵顿已经够危险的了。你难道看谁不顺眼就要打谁吗?”晨辉回以怒容。我的朋友们瞪着彼此。

    “嘿,嘿。冷静点儿。”我关切地说。虽然晨辉和p-21很少达成共识,但他们像这样针锋相对太少见了。我看着忧心忡忡的透明胶,叹了口气。要是狂暴在这儿该多好……“听我说,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他俩疑惑地眨眨眼,大概没想到黑杰克扮演理智的一方。“我去打个招呼。如果他们先开枪,那他们就是坏蛋了。”就像神秘科学部紧急广播塔附近的拾荒者?我的心一沉。“呃,如果他们朝我开了许多枪,同时大喊大叫要强奸我、吃掉我、上了我……那他们就是坏蛋了。”我纠正道。

    哇,现在他们的表情才是我更熟悉的。

    “黑杰克,你想去送死吗?”晨辉脱口而出。“我们才治好你!”

    “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蠢的计划!”p-21同时反驳。

    我跺了跺蹄……结果只是溅起泥水弄了自己一身。我的嘴唇抽动几秒,然后用指着晨辉说。“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见到小马就开枪,”然后我指着p-21:“你说得也对。如果他们都是食马族什么的,那我们就有义务阻止他们伤害其他小马。既然你们都对,那请问有别的办法吗?”

    p-21望着断桥,聚落前五十英尺都是宽阔地带。“没……”

    “好。那我过去打个招呼。p-21,你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跟过来,以防对面想动武。晨辉和透明胶呆在一起,万一我要跑的话掩护我。如果情况不妙,断渊就瞬移进来用魔法盾帮我挡一下,这样我就可以撤退了。记住,现在离核心地带这么近,城市的防空系统可能会瞄准你,所以待在地上。”断渊点了点头。

    这真是个“馊主意”,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有些马不得不去打听其他小马的事。最好是我。“行吧,我们去打个招呼……”

    我带着金牛座的步枪向聚落走去。该给这把枪取个名字了……叫推土机?不行。老公牛?也许吧。但还得更酷点儿……

    我来到桥梁,哔哔小马响了一声。efs出现一个“断桥”的地名。知道地名或许会让他们放下疑心。我靠近钢棚车后车厢充当的大门,上面两只望风的小马转过身来。他们敲着金属鼔,朝门口的方向喊道。

    “谁在那儿?”一匹雄驹问道,声音穿过倾盆大雨,挡住断桥的几辆金属马车顶上聚集了一群小马。我瞥了一眼p-21,看到他扭着身子钻进了一辆废车车底,从视线中消失了。

    “废土卫兵!”我喊道。如果他们真想开枪……至少现在还没有。我想这是个好兆头。

    “你想干嘛?”雄驹喊道。

    想把你们都干掉。“只是借地方躲个雨。”我答道。

    “滚。”雄驹回道。

    “我带了瓶盖,可以做生意。”

    “我叫你滚开!”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我面前的柏油路上。

    我看见p-21的脸从马车底下露出。他对上我的视线,缓慢摇了摇头,蹄子划过喉咙示意。

    我叹了口气,瞪着货车上的六匹小马。“听好了!我又冷又累,而且脾气不好。你们最好放下武器打开大门。不管搞什么非法勾当都给我停下,然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就要让你们感受痛苦,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要拆了这座桥,送你们进河底喂鱼!统统见塞拉斯缇娅去吧!”我喊道,原地转了几圈。“你们想好了吗?我已经不耐烦了!”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金牛座猎枪枪管流下。我看见对面有一个狙击手,但他没有找掩体。先干掉他……然后……

    武器落在地上传来脆响,他们慌张地退了下来。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啊——”我咕哝出一个不完整的句子,一匹害怕到发抖的雄驹推开了聚落大门。我谨慎走近,盯着efs,担心蓝条混杂着红条。

    “求你放过我们。” 我经过他身边时,他乞求着。我回头看了看晨辉、透明胶和断渊,示意她们按兵不动。我走过马车,它离我较远的一端被砍掉了。

    聚落并没有占据整个断桥,我猜这聚落叫断桥是因为它背靠一百英尺宽的桥墩。他们把六辆生锈的马车改造成了住所。我淋着雨喊道:“所有小马都出来!”他们一个接一个走了出来……但只有雄驹,可能有八到十匹。我环视一圈锈迹斑斑的马车……其中一辆里满是蓝色标记。“都给我出来!”

    门开了,又走出来两匹雄驹。其中一匹嘴里紧咬着起爆器。一只穿着肮脏破衣服的雌驹跟在后面。我觉得没咬起爆器的是首领,因为所有小马都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你好,我叫卡勒。”哦——这名字真搭配。“本来我愿意欢迎你,但恐怕你不能留在这里,废土卫兵。你不该来这儿,也不该多管闲事。”

    我扫了一眼聚落,注意到了p-21的蓝色标记,他正探头盯着我。我回头对首领说:“听你这么说,有闲事需要管了。我想看看那辆马车里面的东西。”我抬起哔哔小马指了指,向p-21使了个眼色。他微微点头,然后不见踪影。

    “那里装着我们的雌驹和孩子,”他厉声回道,“不许你动我们的财产。”财产?我看向雌驹颈上的项圈。原来是奴隶贩子。卡勒清了清嗓子:“不过我们也是通情达理的。你现在离开,我们就把克洛芙送你。”

    一种长时间未曾体验过的厌恶涌上心头。掠夺者很恶心。帮派特别残忍。然而没有什么比小马卖掉另一匹小马更让我反胃的了。这让我想起99号。

    “这条件够慷慨。”我看到p-21像幽灵一样跳进拖车的窗户。体型小还是挺有用处的,“但恐怕还不够。要不你把这些雌驹都放了吧。这才像话”

    “这些雌驹为我们所有,是我们的命根子。放她们走就是要我们命。如果你非要抢她们走,别怪我当场清仓。”他平静答道。清仓?开什么玩笑?我不是来打劫的。我想放她们自由!怒气在心中蔓延,我恨不得用最残忍的手段碾碎他的头。

    “命根子?财产?!”我皱着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说:“你认为活下去的唯一出路就是当马贩子?”我知道p-21现在一定在解除项圈炸药,我得给他争取时间。“换条路不行吗!换条正大光明的路!”

    “这已经是正大光明的路了!”他反驳道,“我们世代捕鱼为生,捞河里的垃圾,去沼泽狩猎。但依然活不下去!我眼睁睁地看着爷爷病死、爸爸饿死!最后我们卖掉了多余的小马,这才买到够大家吃的粮食。我不愿见自己的女儿挨饿,亲自卖了她们。我们只能出卖或者出租雌驹来维持生计,为了保持文明小马的姿态活下去。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等等……“你在说……”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不是被抓来的小马……而是他们的家人?‘多余的小马?’他们不只是把雌驹当作奴隶,还把她们养大卖钱!我不禁庆幸自己发现了这里。“那你真是大善人啊。现在你活命的办法就是摘掉她们的项圈扔进河里。你想卖小马给奴隶贩子,那卖你自己吧!”该死,我要拖住他,再争取一点时间!可我感觉无形之中的力量在推我前进。

    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其实我也一样。首领叹了口气:“废土卫兵,我不想和你起冲突。也知道你有多么危险。但这是我们的家,所以我们再次重复一遍请你离开。”旁边那匹雌驹瞪大眼睛,目光里满是恐惧。她像一条狗一样吓尿了。此情此景使我血脉贲张。

    “你他妈的想死吗?”我喊了出来。那匹嘴里叼着起爆器的雄驹吓了一跳。

    克洛芙炸了。

    我从未见识过项圈爆炸,它和榴弹的原理不一样。原来爆炸项圈会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全部能量集中于沉重的金属项圈。毕竟主人不想被项圈爆炸所波及。克洛芙的脑袋被炸上了天,脖子瞬间碎掉了,鲜血在她身上画出一道梯形。冒热气的肉块和组织混着一起落下。

    全部标记一瞬变成了红色。

    我瞄准嘴里叼着起爆器的家伙启用sats,三颗念力子弹击碎了他的脑袋和起爆器。一匹公马躲在我视野盲区里重新捡起了枪。护甲挡住了伤害,软趴趴的骨头没有断,只是弯曲了些。我几乎没有感到子弹带来的冲击力。这也算一点优势吧。我转过身掏出霰弹枪。装填黑色的反步兵霰弹,我向他们接连开火,锋利镖弹直接削掉了他们的血肉。

    现在计划很简单:把这些混蛋全干掉,别让他们拿到起爆——操!我转过身寻找首领。他跑哪去儿了?到处都是红色标记。晨辉和断渊赶到了分别用绿色光束和白色魔法箭支援。我只需要找到首领。起爆器一定在他身上!

    我猜他在最完好的马车里,其实这些马车都烂的差不多了。我无视袭来的子弹。疼痛能让我更专心!我重新装填飞镖弹。冲向一扇正在合上的门,用肩膀撞开了它。一匹公马正想躲进床下!不是我想找的那匹!

    我咬住他的尾巴把他拽了出来。“卡勒在哪儿?”我吼着。瞥见他的可爱标记是对蹄拷,我狠狠踹了他后背一蹄子。我恨不得一枪崩了他。我把霰弹枪抵在他的胯下,大声叫道:“他在哪儿?”

    “隔壁!”他哭喊着,吓得屎尿齐流,“求求你别杀我!”

    我想杀了他。我一个活口都不想留。教堂镇没有奴隶贩子。河岸村没有大集市也没有。见鬼,我在废船镇甚至都没见到奴隶项圈!既然其他聚落没有奴隶贩子也能维持下去,那别怪我心狠手辣。

    可我不是刽子手。我没有杀露丝。自然不会杀了这个家伙。塞拉斯缇娅在上,我真的想杀了他。

    留他一命,可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拿枪托砸他命根子有些过分,那也总比死了强。他蜷缩起来呜咽着。“改行吧!再让我看见你死性不改我活撕了你!”他抽泣着缩起身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但我在他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冲了出去,在潮湿的沥青上摔了个四脚朝天。我胡乱舞着四肢挣扎着站了起来,朋友们在大声呼唤我,但我等不及了。我听不进去。我冲向最后一辆马车用肩膀猛地撞开了门。

    科勒转过身面对着我,把爆炸项圈绕在了脖子上。他的目光凌厉,表情轻蔑……但却带着胜利的微笑。我气喘吁吁地举起枪,起爆器在哪里,我没看见。“现在想卖你自己了?是不是终于打算回心转意了?”

    “你毁了我唯一的起爆器。”他用蹄子顶着项圈上的按钮。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废土卫兵,听说过连锁爆炸项圈吗?不需要起爆器的……一个炸……个个炸。”我不寒而栗,感觉肚子被切开,里面内脏流了一地。

    “你活腻歪了?”我放下枪,绝望地问道。我只剩下一两颗魔法子弹了。瞄准他的脑袋,两发能带走他吗……能冒这个险么?“我放你走!我现在就付你钱!”我对他大喊,“我有六千个瓶盖!千万……别那么做!”如果我杀了他,项圈会爆炸吗?引爆条件是松手还是用力一按?

    他朝我胸口啐了一口。“废土卫兵,你刚在外面杀的是我儿子,还杀了我的几个女儿。你就这样毁了我的家。你习惯了吗?你批判我们的时候仔细考虑过吗?”他盯着我的眼睛质问。我认识这疯狂的表情,于是把霰弹枪收了起来。“你不该多管闲事的,卫兵。”他扯动项圈的同时我扣下了扳机。枪声和清脆的“咔哒”声同时响起。

    外面接连传来爆炸声。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卡勒无首的身子摇晃着倒下。我一动不动,浑身是血。好像经历了一场血雨。我的嘴唇颤抖着。“我不想让你死的……我愿意付钱……该死的……”我紧闭双眼,捂着脸。“该死!”我捂住脸嘶哑着。

    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多努力……废土还是赢了。它夺走了更多生命,残害了更深心灵。庄家站在屋子另一头默默看着,我尖叫着举起霰弹枪瞄准他开了一枪又一枪。飞镖弹打完了再装上爆炸弹。我不在乎磨损武器。霰弹枪一次又一次轰鸣,我摧毁了眼前的一切。就算面前有够我喝一辈子的狂野天马也无所谓。房间布满了弹痕。燃烧弹点燃了床铺,房间里很快就起了大火。

    有那么一瞬间,我冒出来一个可怕想法:我不想出去了,让自己给他们陪葬。但这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

    我还不能死,以后再说。我踉跄着退了出去。蹒跚到雨中。一步一步地向装奴隶的拖车走去。p-21救下了多少奴隶?有几个……晨辉和断渊着在p-21替他挡着雨。透明胶的表情十分难受。

    没有蓝色标记。一个都没有。如果有幸存者,那他们也逃出了探测距离。

    断桥变成了屠宰场,而我是屠夫。如果我置之不理……不行,那这种行径还会持续下去。所以说长痛不如短痛?我慢慢走向p-21,他身体抖的太厉害,晨辉几乎没办法给他打x注射剂。他的前蹄炸得血肉模糊,脸上沾满了鲜血。他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他呜咽着。“我不想害死他们,黑杰克。求你了。求你相信我。”

    p-21以为我认为他袖手旁观吗?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说得好像他会袖手旁观一样……

    不。别胡思乱想了。我默默看着晨辉给他注射海德拉药。她没有丝毫抱怨。毕竟p-21不能没有蹄子。受一点腐质感染是要付出的小小代价。毒素又在扩散。

    我看见血淋淋的尸体。小马的血像河一样流到门外。小马的血与雨水交汇……流向河边。我头一次因为下雨而高兴。真的,雨把一切都冲刷走了。

    最后,我必须处理一下尸体,可我却感到茫然。奴隶贩子是一大毒瘤。可奴隶们总该……走的体面!小马尸体并不易燃……也没有适合埋葬的地方。一想到要把它们扔进河里,我就更加害怕了,可能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时断渊走上前点亮了角。“你要干什么?”我轻声问。

    “尽女神的义务”她回道,魔法浮起第一具尸体,飘到河上逐渐升高。围绕着核心的巨大战墙上方的红灯越来越亮,然后一束激光击中了尸体。喙灵顿河上空出现了一个光点,几秒钟后灰烬散落。

    星星一颗又一颗。再一颗……

    又一颗……

    断渊仁慈地把奴隶贩子尸体也处理了。她比我更加善良。废土多了一处没有白骨的角落,晨辉不得不去搜刮,而她只能找到了一把子弹和瓶盖。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只想离开这里。我突然又厌倦了雨。厌倦了杀戮。厌倦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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