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急转直下(上)
作者:somber
翻译:ppf,汲黯,frankie
我来救你了,滚出来,你们这群臭狗。丧家犬。哈,找到了,你们这群臭东西。
在我看来,废土这回终于饶了我一次。是啊,我们原本计划去米拉梅空军基地,半路途中却被一只会飞的怪物马袭击,结果不得不传送回教堂镇。虽然整个上午都浪费了。但我们却发现了一条新路线。一条不用担心天降横祸的路线,至少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了。更好的是,我找到了能与我一起喝酒的伙伴。
当然,我们需要火花……魔法……那玩意儿才能开船。
“查尔蒂!”我喊着她的名字,风一般地冲进邮局。查尔蒂入神地盯着一摞箱子,丝毫不理会我。
“没时间搭理你,黑杰克。我得好好验货,确保柏油靴没拿几箱子沙土换走我的地雷。”她叼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说话的语气闷闷不乐。
我越过柜台,这一举动显然触犯了童子军的规定。我抓住她的肩膀,恳求道:“查尔蒂,我要火花电池和魔法电池,急需!宝石也行,真的急需,拜托了!”
她眼睛一亮,转了转眼珠,然后一扭头,把嘴里的笔吐了出来,钢笔在空中转了几圈,恰巧夹在了耳朵上。“那好吧,宝石加工费加上吓我一跳的精神损失费,算你……”
“我没钱。”我补充道,付给小呆的路费,加上购买补给几乎花光了全部瓶盖。我尽量咧开嘴,保持微笑,假装感受不到自己汗涔涔的后背。
查尔蒂的笑容消失了。“出去。”她傲慢地说道。然后弹了一下耳后的钢笔,用嘴接住,转身继续核查清单。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了,查尔蒂,没有船坐,我们就得徒步了,徒步的话,怪物马就会发现我们,要是我们被发现了,我杀了她,良心又会过不去。我会很内疚,一旦内疚起来,我就会哭哭啼啼地磨叽,求你了!我不想磨叽。”我趴在地上乞求,吸引了几个童子军惊奇的目光。
“我……你……你干嘛呀……” 我搂着查尔蒂的腿不撒手,她语无伦次地说。
“求求你了,查尔蒂,求求求求求求你了!!!求求求求你了!!!”我带着哭腔,两条后腿蹬个不停。
“好吧!”她低头冲我喊道。后腿甩开了我的怀抱,她的脸红红的。“给你一个电池行了吧。”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呃……要不两个?”一行行泪水流下,我的嘴唇在颤抖。她走到货架旁,取出一个木盒丢给我。“哎,一盒子都拿走吧,黑杰克!”盒子里是六个闪闪发光的电池。我哼哼了一声,音调越来越高。
一瓶狂野天马威士忌落在了盒子上。
我哼着小调,盒子飘在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阔步往大桥走去。刚走出邮局没过几秒,我听见查尔蒂的尖叫:“都记在你的账上,黑杰克!听见没有?带利息的!”
“海马号本来是马国海军的巡逻艇。”船上的技师油罐边走边介绍。她是一匹红锈色的母马。油罐来到船尾舱口,点亮角,她抛下船锚,然后拿起一块破布包住了她的红色卷发。“除了引擎之外,不知道这船上还有没有原装零件。我看过去二十年里这船的所有零件都至少换过一次。”说完,她灵巧地跳进了船尾舱口。
其余船员在和两支弗兰克镇来的商队做生意。商队想拿药物和盒装食品换子弹,他们还想换来自马哈顿,十马塔的音乐唱片。虽然我对投机没什么好感,但我还是用猎枪子弹换了些甜苹炸弹麦片和霸力(以防我跟狂暴再打起来)。我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商队一眼,价格就便宜了不少。
“进来吧。”油罐眉开眼笑地说道。“里面够宽敞的。”
晨辉望着黑幽幽的船舱咽了口口水。我碰了碰她的屁股,然后笑了笑,安慰她别害怕。p-21开心地蹦了进去。避难厩小马早就习惯了这种安静,密闭,狭隘的空间。
引擎是由闪闪发亮的黄铜制成,上面插满了红宝石和翡翠。引出两条电线连在蓝宝石水法器上。比99号杂物间里面那个还要大两倍。几条粗大的水管和蓝宝石相连。“这就是引擎了。它把宝石的魔法能量转换成电力,给蓝宝石供能。蓝宝石才能喷水,使船前进。”
“引擎室内这么多水正常吗?”p-21盯着淹没蹄子的合适问道。我的哔哔小马发出缓慢的咔哒声。这一点辐射还不用担心。但我要是喝了一杯引擎漏水做的沙冰那就不一样了。
油罐温暖的笑了笑:“那麻烦你拿水桶往外舀水好了,我们会很感激的。”她伸蹄从我的箱子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火花电池。拿在蹄子里转了几圈。火花电池里的能量汇聚成一个红色圆球。发出幽暗的光芒。油罐用嘴叼起引擎上的金属板,取出用过的电池,把新的装了进去。引擎随即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插在上面的宝石亮了起来。“当然了,没有火花电池的话,拿融合剂转化器也能凑合。”油罐指着一圈蜘蛛网似的水晶。“效率不如电池高。”
“如果融合剂转化器也坏了呢?”我问道。
“那样的话,你就得下水推船了。之前有过几次。”
p-21盯着油腻腻的引擎室天花板问道:“我想问这里为什么是拿木头做的?”
“你知道一艘漂漂亮亮的铁船出海会怎么样吗?用不了多久船就生锈沉底了。是,木材不好找,但木头可比金属耐用多了。我们尽量拿焦油和沥青涂满船体,能画点图案就更好了。有条件的话加固一下。然后海马号就是小马国最可靠的船只了。”
“船长也挺有意思。”p-21冷冰冰地说。
油罐笑了。“是,画眉跟大多数小马期望的不太一样,但她爸可是能耐的不得了。海马号有一回在曼兹坝沙滩搁浅了,就在船外面有一条变异海蛇虎视眈眈。结果画眉他爸,也就是船长居然引来了一堆岩蟹,还用岩蟹把船挪到了岛的另一边。”油罐笑着拍了拍p-21的后背。“画眉虽然性格不随她爸,但她绝对是块儿当船长的料儿。”油罐信誓旦旦地说道:“虽然我有其他想法,但画眉是最爱海马号的了。她宁愿不要她爸也要船呢。”
剩下的火花电池放在了引擎上方的锁箱里。“我看顺流而下的话不会费太多电吧。”p-21说。
“一看你就是外行,小子。”油罐回答道:“顺流而下是水推船走,船很容易撞上礁石,废木头,河里啥东西都有。一半的电力拿来躲避障碍物,另一半的电力对抗水流。等你见着塔群就知道了。敢跟着水流走的船都没有好下场。喙灵顿运河会吃马的。你看天天下雨,水流不知有多么湍急呢。”
又多了一个讨厌喙灵顿的理由。我不由自主地瞪了一眼河对面的喙城。看起来就不对劲儿。多少小马被喙城的食物和财富吸引。多少小马来到喙城最后被掠夺者杀死。被辐射和污秽毒害,被凋零力场吸干。就连断渊的主人也讨厌这里。我越想越害怕。
喙灵顿是杀戮之城。纵火案发生时死了许多小马,战争爆发后,喙城变成了斑马的目标,许多斑马也死在了这里。现在喙城杀死了所有被它吸引而来的小马。我几乎再次听见了洗牌的声音。
“黑杰克?你没事吧?你刚才表情又凶神恶煞的。”p-21蹭了蹭我。我刚才凶神恶煞了?得找面镜子照照。
“只是……我讨厌喙城。”我闷闷不乐地回答。
油罐用脏兮兮的蹄子揉了揉鼻子。“嘿嘿,欢迎来到废土。我过去住在友谊城,那儿除了有点挤以外其他都很不错。适合定居。”她边说边检查电缆。“有一天画眉他爸开着船进港了,喝的老醉。市长只能雇他当保安。让他有点事儿可做,省得他哪天不小心炸掉东西。画眉她爸说需要一位技师。我当时吃穿不愁,但他就会吹,说我跟了他能发大财,见大世面,冒险,有酒喝,冒险,还能上床……噢,我说见大世面了吗?内小子可能吹了,忽悠我上床,还忽悠我上船。该见的都见了,可是喙城总是最恶心的地方。那么多的宝藏吸引你来,再给你一大堆破事儿让你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回来这儿的路上,黑水被河蟒吃了,以后还得有……但海马号不会沉。我确定。”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p-21问道。
油罐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她爱怜地抚摸着引擎。“在友谊城我过的挺舒服,虽然不比十马塔,但舒服就够了,在船上……唉……大财没发,大世面没见着,喝的酒还掺过水。这么点地方就连上床都不是个味儿……至于冒险?画眉她爸可没扯谎。只要船长还在,我就跟着海马号让她能航行。不管去地狱还是去喙城都一样。”
海马号不是豪华游轮。所以我们五匹马只能挤在一间卧室里。卧室里只有四张吊床,所以我们不得不把锁箱靠在一起,上面盖几层毯子给断渊当床。船长允许我们待在卧室里,或者坐在海马号两边通往主甲板的狭窄过道上。p-21指出:既然我不能离开船,穿护甲也没有必要了。真是的,我买了那么帅的护甲却不能穿还买它干嘛?
船尾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两道白色水流从船尾喷出,柏油靴和油罐在岸上解开了缆绳,然后轻巧地跳回海马号尾甲板。船尾喷出的水流变粗了。海马号的最高点是舵手室。铁窗的板条锈迹斑斑,画眉透过窗户观察航向,她操控船只来到喙灵顿河的上流,然后缓缓调头,引擎的轰鸣声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水流,推动船只向下游驶去。
我承认我很怵高空飞行,但现在我离地面不远,我就很喜欢这种无需徒步的悠闲旅行。“擦亮眼睛。”画眉船长朝坐在下方走廊旁边的我们喊道。
我扛着金牛座的步枪,同时扫视船下棕黑色的河水。“擦亮眼睛干嘛?”
“到了岔口(fork)你就知道了,注意任何从水里冒出来的怪物,或者岸边扛着火箭炮的小马。过了断塔可能有蹦跶追船,但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河里带尖角的垃圾。”她平静地解释道。然后微微调整方向,让水流继续推船。
“总有小马带火箭炮炸船吗?”我盯着河岸逐渐变多的废墟喊道。尽量不去看对面那些神秘高塔。头一次离喙城核心这么近,我感觉……怪怪的,头有点晕。我只能认为是凋零力场在蚕食体内的健康细胞。虽然海马号在河中央航行,但我总想问问画眉能不能把船往西边的碎石河岸靠靠。
画眉愤愤地回答:“那些都是想当收割者的废物和掠夺者。他们聚在一起,骚扰河岸村和废船镇。除非他们搞到了大炮,否则不用在意他们。”画眉启动了引擎,绕开了水下的一块碎混凝土。在船快要撞上的一瞬间我才发现。
晨辉证明了她紫色双眼的视力有多么优秀。她和另一位观察员——海饼干站在船头,就在炮塔下面。她们发现了许多我看不到的残骸。晨辉张开翅膀标明垃圾的方位,画眉根据她的指示调整方向。航行时间越久,水底下的垃圾就越明显,也越来越看不出形状。楼房碎块半浸在河里,使得水下满是危险碎片。每隔几百米就能看见污水管从岸边探出头,往河里肆意排放棕黄色的粘液。
我看见一处营地,有四匹小马。看他们血淋淋的四肢,我判断出是一伙掠夺者。透过瞄准镜观察后,我没有发现任何形似火箭炮的武器。刚准备扣下扳机,船长阻止了我。“别,枪声在河上传的更远。”我不情愿地放下了武器。
“我还以为你不是刽子手呢。”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
“我当然不是,他们是掠夺者。”我瞥了一眼庄家,自言自语道:“他们都快病死了。没有活路的。”我回忆起了米拉梅空军基地的一幕,那个掠夺者疯狂进食,最后肚子都被碎肢撑破了。“既然他们已经死定了,那我就不是刽子手。”这段画面使我气得面红耳赤,这时我注意到晨辉在盯着我看。真好,现在大家都知道我精神不正常了。
“噢……这样啊,那倒是省事儿了。”庄家同情地点了点头。“只要你想给他们解脱,那就不是刽子手……有意思,昨天不也有小马这么说吗?”
“闭嘴。”我咬牙切齿地低语道。
“是呀,你又不是头一次给自己开脱了。”
“闭嘴!”我抬起杯糕上校的左轮,冲那个苍白的幻象吼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刚有点儿好心情……为什么你就要提醒我杀了他们?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我的魔法逐渐向扳机施力,虽然子弹杀不掉幻象,但开这一枪能让我好受点。
“黑杰克?”晨辉颤抖的声音传来,庄家的身体飘逝了。
我的枪顶在晨辉的前额上。
我立刻松开了魔法,左轮枪掉在甲板上,滚了几圈,落入肮脏的河水里消失不见。我盯着晨辉疑惧,悲伤的双眼,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以为我已经克服了,已经忘记了,我已经成熟了,向前看了。
我真他妈傻。
我根本没有忘记。我只是把愧疚的记忆抛在脑后置之不理。我杀了四十匹幼驹,亲手杀的。我还找借口,找理由好让自己心安理得。但我的良心不会放过我。“对不起……晨辉。我不是说你……我不是……我只是……对不起。”
晨辉眼里闪过一丝矛盾,我低头不语,她一言不发地越过我,跳进了船舱里。
“嘿,这可新鲜了。”画眉站在船舵后面评论道。
“我不想说。”
画眉笑着摇了摇头。“没叫你说啊,你不用给我解释。因为我偶尔也跟幻觉聊天。”
希望她的幻觉跟我的不一样……没我的那么糟。“真的?”
“当然,我爸叫我开枪打幻象。”画眉的语气稀松平常,我打了个哆嗦。“现在看来,我爸说的有道理,所以他偶尔来纠缠我也说得过去。对不对?”
有时候,一瞬之间,一念之差,一步走错,最珍贵的事物就永远离开了你。
唯有愧疚长伴。
p-21坐船的表现跟我坐飞机时差不多,他趴在舵手室后面,抱着个木桶狂吐不止。真的,我一点都不晕船。摇摇晃晃的感觉至少能让我忘记刚才差点朝晨辉的脸开枪。虽然刚一见面时她先拿激光枪打的我,但我早就原谅她了。
我动了动耳朵。听见了远方传来一阵不详的声音,像是一只巨兽在有规律地喘息。我的鬃毛又开始发痒,我望了望岸边燃烧着的废墟,望了望核心外围幽暗的高墙。“那是什么声音?”我站起身向画眉问道。
“断塔。”她忧虑地低声答道。“你们几个最好回卧室找根绳子绑紧自己。前面要晃了。”说着她点亮角,飘起一根绳子把自己绑在船上。
我莫名觉得画眉过于轻描淡写了点。所以我踮起蹄子,想找到这恐怖声音的来源。我听见大家都回到船舱里了,但我还不能走。我一定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发出这种声音。我踉踉跄跄地向船首走去,画眉在我身后大喊,说我违反了第一规定。我走到炮塔下,看见油罐掏出了武器,她恐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前方很危险。
我继续走向船首,撞上了海饼干。她要去的方向跟我正好相反。她畏畏缩缩地靠在栏杆上,船晃得越来越猛。海马号的速度太快了……真的真的太快了。河道现在看起来窄多了。所有的碎石和废墟挤在一起,把河道变成了一个充满泡沫的水槽。海马号猛地一晃,吓得海饼干一动不敢动,她拿绳子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绑在了甲板的一个生锈铁环上。“你也绑上!”海饼干喊道,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入神地盯着前方,身体感到一阵恶寒。跟喙灵顿的其他东西一样,我怀疑核心附近直耸入云的高塔是设计过度的产物。除此之外,在大战末期,其中一座高塔顶端的十层被炸断了,塔尖坠入了喙灵顿河中。覆满装甲的塔尖充当了河坝,而且在坠落过程中,巨大的塔尖至少压塌了六七座楼房。塌陷的楼房跟着塔尖一并沉入河底。汹涌的河水沿着残破不堪的地基流出,像是流口水的血盆大口。喙灵顿河果然会吃马。
“这怎么过啊?”我喊道,然后我望见两盏路灯在眼前飞速掠过,海马号已经不在河上了……它竟然开到了街上!塔尖阻断了河道,迫使河水向街道流去。现在我们在对抗从破败的办公楼里涌出的湍急水流。损毁的喷泉和生锈的路灯只剩了残影。只见水流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海马号飞一般地开往下游。
“快绑!”海饼干冲我吼道。她急不可耐地抓起绳子绑在我的胸前打了个死结然后在另一个锈铁环上系死。“船长会带我们过去的!”她喊道。海饼干望向画眉的眼神里有着十足信心。
而船长只是眉头紧锁地盯着前方。
我终于看清楚了船长要带我们去的方向。倒塌的塔尖外壳并不完好,大约在靠上三分之一的地方裂开了,像一根碎裂的薄荷棒棒糖。裂口像一张大嘴吞噬了全部河水。里面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头。海马号被源源不断的河水挤着,仿佛飞了进去。淹没在了深不见底的尖塔中。
湿冷的水雾瞬间包围了我。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抓紧栏杆,跟着海马号进入了尖塔内部。刚才还在急速下降,现在水面又突兀上升,好似一面水墙,带着船向上驶去。海马号骑着拱形的水墙,塔尖变成了一条巨型管道。我的双眼被辐射污染,看见海马号的船体被无数锋利的钢筋划过。船底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整艘船被硌得飞了起来。可速度却丝毫不减。墙壁的裂缝喷了我一脸污水。我真不知道画眉,或者任何小马怎么在这里认清路线的。
我看见了一束光,同时看见另一面垂直水墙斜着向海马号冲来。水墙怎么还会动?“抓紧!”海饼干在我耳边吼道。我搂住栏杆,只见水墙越来越近。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海马号飞跃了塔尖内部的第二面水墙,不偏不倚地驶向一座已经倒塌的公寓。水面越升越高,我们跟着海马号越升越高。我望了望身下的甲板,不知道身上的是水还是尿。
海马号终于升到头了,可海饼干没有,她继续向上飞去,连接她的只有那根系在铁圈上的绳子。只见绳子绷直了,然后‘嘭’的一声,铁环断了,海饼干睁大眼睛,绝望地望着深不可测的河水,以及逐渐远去的海马号。
我大吼一声跳到空中,扑向她。
救一个。就救一个……
她身上的绳子甩中了我的脸。我用蹄子,用牙,用魔法,不管我用的什么都抓牢了她。我的绳子也绷直了。铁环拽着我和海饼干回到船上。我一头撞上了铁栏杆。随后我咬紧牙关,用后腿勾住铁栏杆,而她抱着炮塔紧紧不放。
不知道我们会撑多久。只要船稍微一偏……沿着塔尖的激流……海马号突然一沉,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倒塌的公寓。我望着污浊的水面,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搂住栏杆。
船突然颠倒了。被河水彻底淹没。我全身上下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肺里的空气被活生生挤了出来。我被压在水下,想要尖叫,却只吐出来一溜气泡。绕在胸前的绳子仿佛要将我勒成两半。随后海马号转了回来,重新浮出水面。向下游驶去。我睁开眼,没有看见海饼干,只看见了一根淹没在水里的绳子。刚才这条绳子硬是给我的蹄子撕掉了两条肉。
一个……拜托了,就救一个……
我飘起霸力毫不犹豫地嚼着。海马号继续向倒塌的楼房废墟加速航行。我几乎喘不上气来,心跳声仿佛雷鸣。我用尽全力,将绳子绕在前蹄上。一圈,再一圈。我紧闭双眼,眼前却浮现出海饼干被河底废墟撕碎的惨象。那一道道断裂的锋利钢筋仿佛是扎在我的心上。一圈,再一圈。
最后我拽上来一匹软绵绵的绿色小马。海饼干倒在我身上,嘴里不断的淌着水。
“一个……只要……一个……”我祈祷着,将海饼干翻过身,按压她的胸口想要挤出肺里的水。索恩,露丝,风滚草,小璐,十一只斑马,四十只幼驹。让我救一个吧!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又多了一具尸体。我颓废地倒在了她身边。
索恩,露丝,风滚草,小璐,斑马们,幼驹们,海饼干。
然后海饼干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大张着嘴,不断的往外呕着污水。我抖了抖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安慰她。柏油靴小心翼翼地越过甲板,赶过来帮忙。海饼干颤抖着吸了一口又一口新鲜空气,我躺在甲板上,气喘吁吁,那节血淋淋的绳子还缠在我的梯子上。
我扬起嘴角,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救了一匹小马,你个瘦巴巴的老混蛋。
我救了海饼干。
“小鱼小鱼,起床了。”妈妈在我床边提醒道。“我知道你醒了,小鱼,你在笑。”
“没有!我没醒。”我故意提高了呼噜声。
她用鼻尖碰了碰我。“小鱼,卫兵要起床才能保护大家。”
“我不想当卫兵,妈妈。卫兵多无聊啊。”我睁开眼睛望着妈妈。她的身体是淡紫色,鬃毛是紫红相间。妈妈看着我宠溺地笑了。
“卫兵是避难厩里最好的工作了。”她轻轻地回答。
“谁都说自己的工作是最好的。”我打了个哈欠,伸蹄揉了揉眼睛。
妈妈忍不住笑了。“可卫兵确实是最好的工作。因为卫兵的职责是保护小马。”
~ ~ ~
“妈妈,为什么卫兵对公马那么坏呢?”我望着不远处的两匹公马问道。他们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两匹雌驹身后。他们看起来很难过……不止是难过,但我当时还不知道羞愧的含义。
妈妈无奈地笑了,当时我在吃餐厅提供的甜味三叶草奶昔。“卫兵对公马不坏,但其他雌驹就不一定了,因为许多雌驹对公马都很坏,所以大家就都习惯了。”
“为什么啊,公马不和我们上课,那他们平常干什么?”
“他们的工作也很重要,公马创造小幼驹。”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工厂流水线的场景,公马们一丝不苟地组装小雌驹,跟做洋娃娃一样。“真的吗?”
“是呀,你就是公马做出来的。”说完她笑了。“虽然我忘了是哪一匹,可是……”妈妈脸红了,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皱着眉头问道。
“在你奶奶小时候,公马和母马都有自己的工作。只有监督很悠闲。大家都生一匹小马,等自己去世了,就让孩子接替工作。无论是公马还是母马都没问题。后来,监督生了一匹小公马。避难厩里的公马很开心,因为母马的数量比公马多得多。结果呢,母马们渐渐认为孩子继承父母工作的规则不合理了。”
我抱怨道:“我也觉得规则不合理。我还不困的时候干嘛要上床睡觉?”
“早点睡你就不会起不来了。”妈妈飘起餐巾给我擦了擦嘴角。“总之,监督认为她的儿子不能成为下一任监督。只因为他是公马。避难厩的其他公马都说监督违反了规定。因为规定说一匹母马只能养一个孩子。后来监督的儿子在医护室里死了。公马们认为这是监督干的,这样她就能再生一个孩子了。于是纷纷要求监督下台,可规定里从来没有弹劾监督这一条。”
我惊讶地吸了一口气,探着脑袋追问道:“那监督下台了吗?”
妈妈耸了耸肩,悲伤地笑了。“公马一致认为监督是凶手,所以他们占领了维修层,胁迫监督下台,不然就要干坏事。监督没有屈服,本来许多母马向着公马,但听说他们要破坏空气净化器拉着大家一起死,母马就纷纷投靠监督了。他们打了一架,99避难厩的核心组件也坏了几处。最后公马们被关了起来,监督宣布从今往后,母马管理避难厩,公马负责生孩子。”
我埋头喝着奶昔,结果又弄得满脸都是。“这样啊,怪不得学校里没有公马呢,我只见过一只,他总偷偷摸摸地藏在教室门后边听课,现在不了,他被带到医护室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妈妈苦笑了一声。“别去想他了,小鱼。”
因为只要你开始琢磨,你就停不下来,最后只能把自己活活逼疯。
~ ~ ~
卫兵的朋友是卫兵,卫兵的孩子自然也只和其他卫兵的孩子一起玩。那天我们正在上卫兵的核心课程,记事本老师的语调一如既往地乏味。这时雏菊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教室。果酱立刻被这只奶白色的小马吸引了目光。她身上暗红色的伤疤尤其显眼。雏菊的表情有些惊恐,她的四肢,身体和后腰都缠有绷带。
“雏菊,你没事儿吧?”我望着她脸上的淤青关切地问道。
“没事,打了一架而已。”雏菊吸吸鼻子,假装无事发生。雏菊经常打架,这是她身为卫兵的职责。我们也是。但我很好奇雏菊能跟谁打起来。“老师刚才讲哪儿了?”我跟蜂蜜色的独角兽果酱交换了一下眼神,眼里透着担忧。雏菊向来都不关心老师讲的课。
“讲的成立必胜部是安慰云宝黛西的幌子。因为云宝基本没什么贡献。”我小声回答。
“我多嘴了。”雏菊打了个哈欠,我和果酱松了口气。
灰色的小雌驹复合胶恰巧路过,她看了我们一眼……不,她看了雏菊一眼。雏菊盯着她说:“看什么看?”复合胶赶紧摇了摇头,主动往后退去。“我问你他妈看什么看!”复合胶转身就跑,而雏菊向她冲了过去。
复合胶被雏菊扑倒,压在地上。雏菊毫不留情地一蹄子接一蹄子殴打她。“别打我!求求你了!我错了!”
“你什么都没看见!听明白了吗!没看见!你个胆小鬼!”雏菊吼道,蹄子照着复合胶的身体狠狠踹了好几下。而记事本老师只是略微不耐烦地盯着她们俩,似乎对课程打断感到很不满。
“雏菊!”我惊叫起来。她被我吓住了,我赶紧拦在缩成一团的复合胶和奶白色陆马雏菊她们之间。果酱缩在我身后。她还不敢直面雏菊。即便如此,我站在她们之间,伸出前蹄抽了一下雏菊的脸。这一下把她打醒了。雏菊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果酱!快送复合胶去医务室!”
果酱望了望我,她的目光随后扫过雏菊,复合胶,才意识到我在跟她说话。果酱咬着复合胶的鬃毛将它拖了出去。“雏菊?你怎么回事?”我斥道。其他同学都在假装听课,因为这样才不会引火烧身。
绷带掉到了地上。我愣住了,雏菊伤痕累累。魔法绷带几乎还没愈合伤口。除非雏菊偷偷长了个角,不然如此笔直的伤口绝不可能是打架造成的。“谁干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回换我被打倒在地了。“没有!就是意外!我是说……打架!就是打架!”雏菊冲我吼道。
别去想,别去问,别琢磨。爬回课桌就当做无事发生,就当这些笔直的伤痕是打架来的,别问跟谁打的。别想象怎么打的。就这么做吧,说不定雏菊也忘了是怎么回事。你和她就是好朋友了……朋友……
“难道是——”话音未落,雏菊猜到了我要问的问题,而答案我已心知肚明。雏菊不顾一切地将疼痛倾泻在我的身上,她可真有劲啊。
我睁开眼,感到海马号还在一起一伏地航行。甲板上传来脚步声。“好点了吗?”见我苏醒了,晨辉问道。
“我感觉被船撞了。”我躺在床上嘀咕说。心脏依然砰砰直跳,从蹄到角我都疼得不行。
“你确实被船撞了。”船长倚在舱口答道。“我不是叫你回船舱绑住自己吗?你的朋友们都很听话,可你呢?哪儿危险往哪儿跑。”画眉的表情阴郁,对我违规这件事很生气。
“海饼干?她怎么样了?”我看见前蹄上有两道血痕。还好有哔哔小马保护了我的一部分皮肤……可是我的侧身也很疼,看来后背也破了几处。
画眉严厉的表情放松了。“她没事。所以这次我就不毙你了。另外,”画眉咧嘴笑了。“说真的,哪儿的景儿都比不上断塔。”我觉得也是,估计明后天我要做噩梦了。我注意到画眉身上也有几处绳子勒伤的痕迹。“我一般都等河水退潮了才走断塔。等水退到一半的时候比较安全。但你们不是赶时间嘛。”
“没有那么赶啊。”我呻吟了一声。刚坐起身,我就后悔了,因为浑身痛得不得了。我倒在晨辉的怀里,无精打采地哼哼着。“咱们到哪儿了?我晕了多久?”
“咱们在河岸村(riverside),位于瀑布下方。船刚才撞那一下不光伤了你们俩,还给船底撞破一口子。能补好,就是要花点时间。”画眉解释道。“河岸村没什么好看的,但你们可以下船转转,这是拾荒者建立的聚落,安全嘛……稳了。”
“稳了。我喜欢这个词。虽然不太靠谱,但这里是聚落嘛。”我调侃道。然后慢慢坐起身。“拿我的护甲来。”
“黑杰克!”晨辉喊道。“你被船撞昏了,这才苏醒不久,你能不能待在船里好好休息?正常点。而且我摸过你的脉搏,你是不是又吃霸力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心情以免过度换气。慢慢来,别着急。“那个,晨辉,我要出去办三件事。第一,我露面了,血色或dj-pon3的眼线才能向他们汇报,这样那匹怪物马就不会骚扰教堂镇了。第二,我想看看有没有小马需要帮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特意停顿了一下,表情逐渐严肃。“我必须……必须找一个厕所,这样我才不用屁股撅到船外方便。”
“晨辉震惊地盯着我,画眉笑得直不起腰,然后晨辉抓起枕头对我脑袋一通乱甩,我手忙脚乱地抓起鞍包,飞一般地逃了出去。”
我拜访了河岸村的茅房(里面臭的不行,我差点就回船上了)。然后在镇子里转了一圈。这里有二十来个居民,店铺挨着河岸围成一圈,形状像马蹄。许多浮筒连在一起充当了码头,由一圈绳子系在岸上的船桩上。海马号停靠于此。通往北边和南边的公路被堵住了。镇子中央的公园里摆着许多播种箱。里面种有蔬菜和绿油油的鲜草。店铺主要售卖白色熏鱼干和辐射鳄肉块。一家屠户门口有两匹小马在分割一只巨型青蛙。
虽然村子不大,但我觉得河岸村只是衰败了而已。店铺上面的公寓窗玻璃破了,现在被木板封住。一家商店只卖废金属,电子元件和九毫米子弹。我发现这里的小马彼此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我不禁后背发凉,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仅存的居民过世后,河岸村也会变成废墟。
“这里出了什么事?”我自言自语道。只见居民目光呆滞地游走在空荡荡的商铺之间。
“到处发生的事情都一样呗,闺女……”一匹上了年纪的母独角兽慢悠悠地补着渔网答道。看来只有问当地小马才能知道了,我慢慢靠近她,张了张嘴,发现她是瞎子。她浑浊的双眼望着我,同时蹄子熟练地找出破洞,然后用魔法修理渔网。
“我叫黑杰克。”
“小鱼。”
我吃了一惊,警惕地问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的名字,小鱼,鱼奶奶(granny fishy)。欢迎光临。”她轻轻地笑了。
“这样啊。”我坐在她对面。“您说到处都一样是什么意思?”
“河岸村过去挺热闹的,我们在城西中间的废墟定居下来,去郊区能捡着不少好东西。吃喝不愁,还挺安全。后来搜刮干净了,越来越多的掠夺者跟土匪就开始闹腾。还有收割者,结果商队不经常过来了,食物渐渐不够了,大家伙儿各奔东西。留下来的活不长久,船也不够用了。”
“妈,她在烦你吗?”一匹粉色母马走了过来,她的可爱标记是两条鱼。
“没有,谢谢你,河鲑(perch)。”鱼奶奶挥了挥蹄子。河鲑伸过头,让奶奶拍了拍她的脑袋。“这闺女问我镇子的故事,还挺有礼貌的。”
“都怪那帮臭狗!”河鲑愤愤地跺了一下蹄子。
“什么狗?”我困惑地眨了眨眼。
“沙犬。”鱼奶奶答道。“他们住在西边废墟下面。”
河鲑显然憋了一肚子火。她再次跺起了蹄子。“他们多危险啊。光捡垃圾,却从来不做生意。我知道他们老巢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呢。沙犬还会机械改造,一般的掠夺者和土匪伤不了他们。所以这烂摊子就让我们接了。”
“够了,河鲑。大家伙儿都不容易,别麻烦客人了。”鱼奶奶不容置疑地说道。
但河鲑没有就此打住。她冲我说:“你想帮忙吗?想帮忙就去河岸村的车站,在日落大道(sunset line)旁边。把那帮祸害挨个打死,然后打开隧道搜刮。镇子会变好的。多简单。”她拿起补好的渔网,气冲冲地往河边走去。
鱼奶奶叹了口气,蹄子继续摸索着渔网破洞。“别听她的,河鲑只是太想挽救她的家了。”她用魔法和蹄子抱起渔网。“我猜你也是挽救自己的家。”
“真的吗?”我难为情地笑了。“恕我直言,您可不知道我从哪儿来的,真的,没有小马想挽救那破地方。”
“是吗?但你不是正打算回家吗?还是说你已经回过家了,说不准呢。”鱼奶奶修好了一个破洞。“我觉得你离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我注视着年老的独角兽,鬃毛开始发痒。“您还知道什么?”
她笑了。“知道什么?亲爱的,我只是补补渔网而已。”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我感觉你不一般,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你是信使,先驱,你掌握着小马的生死。可你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吗?恐怕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好吧,她在我心中的诡异程度一下子涨高了百分之五十。
p-21和晨辉走了过来。他们大概是注意到了我不安的表情。“黑杰克,这是哪位?”晨辉彬彬有礼地问道。
“鱼奶奶。”她慈祥地笑了,替我回答了晨辉的问题。随后她伸出蹄子,晨辉赶紧接过。她们握了握蹄子。“哟……天马啊,真是稀客。”她是怎么通过握蹄判断出来的?
“我叫残辉。”晨辉低声答道。然后瞟了我一眼,望着鱼奶奶微微蹙眉。“黑杰克……都告诉您了?”
“没有,只是预感而已。”她缩回蹄子,继续摸索渔网破洞。“你看你的名字……残辉。你究竟被伤了多深?你学会恨了吗?学会怨了吗?有没有不顾一切地想要复仇?没有受过刻骨铭心的痛,你又该如何学会宽恕呢,残辉?”
“怎么会……你都说了什么呀,黑杰克?”晨辉望着我,难掩惊讶地低声问道。
“我没说,我才见到她啊。”我立刻回答。
p-21盯着补渔网的鱼奶奶,随后他目光转向我。我挑了挑眉毛。“看我干吗?”他说:“不用麻烦,别神神叨叨地算我的命了,谢谢您。”他退了几步。“我不想听!”
“噢,放心吧小伙子。你的命运早已注定,却经历了太多变数。我只好奇结局是什么。”她不经意地挥了挥蹄子,在我看来,这短短几句比啰嗦一大堆更令p-21害怕。
河鲑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奶奶!别给人算命了!快把最后一张渔网补好!”鱼奶奶低头笑了,我怀疑地看着她。难道她一直都在糊弄我吗?
“唉,好吧。有趣归有趣,我还是干正事好了,别把我这老太婆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走了,但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她脸上依旧带着隐秘的微笑。
“黑杰克,这事儿你有把握吗?”我们在废墟中前进时p-21问道。
“既然是我的计划,那我当然没有把握了。但河鲑说了,解决沙犬就能打开地下隧道搜刮,而且掠夺者和土匪也应该一起被消灭。画眉说修船至少要三个小时,用这点时间做些好事总没问题吧?”
“不知你的敌人是否认为你做的是好事。”断渊在队伍最后评论道。离开河岸村后,她立刻脱下了黑色纱裙。
“哎,你可别提道德相对主义了。”p-21抱怨道。“黑杰克能纠结一整天。”
道德什么义?“很简单的,我们是好人,掠夺者是坏蛋,知道这些就够了。”
“是,等对面一哭你就心软了。”p-21嘀咕说。“四匹聪明小马干嘛要听一个笨蛋独角兽的话?”
“说明你们还不够聪明呗。”我朝p-21吐了吐舌。然后注意到了狂暴。她只比幼驹稍微高一点儿。但看她嘴里叼的火花电锯刀,我觉得还是别惹她不高兴为妙。“嗨,狂暴,你比我聪明吗?”
狂暴一吐电锯刀,这把武器刚好落在她头顶上。她嘀咕了几句斑马语,然后一甩脑袋,张开嘴重新接住电锯刀叼在嘴里。咧嘴笑了。“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翻了个白眼。
计划很简单。我注意efs上的红条,晨辉标出敌人的具体位置。然后消灭他们,圆满完成任务。我的哔哔小马已经将河岸村标在了地图上,至于它怎么知道地名的……我不知道。等我们把沙犬赶出隧道,海马号应该就修好了。
说来就来了,前方出现了一些红条。
我示意晨辉,她立刻贴着碎掉的窗户低空飞过。她的灰色身体和蓝色护甲融入了废墟和天空中,我只能依靠efs追踪她。侦查完毕,她飞回到队伍中间。“九到十名敌人,分别在街角的商店楼和街对面的咖啡厅里。三楼有狙击手,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土匪还是掠夺者,但他们都有武器。”
“红条格杀勿论。”我盯着哔哔小马低声说道。我回忆着洗牌声,但这回我绝不会被那个老混蛋分心。我不是刽子手。掠夺者是麻烦,我们来解决麻烦。
“好,我打头阵,晨辉负责解决狙击手。p-21,看见他们扎堆儿就拿忠言炸。还有你……”我抬头望着断渊,一时语塞。“你怎么办呢?”
“我会保护你的。”断渊微微一笑。好吧,感觉她说了跟没说一样。
“行吧,别朝我开枪。拜托了。”我半开玩笑地说。正打算冲向敌人,p-21刻意咳嗽了几声。“干嘛?”我问道,他冷笑着伸蹄敲了敲鞍包里的头盔。“哦,对啊,防爆头……你真贴心。”我浮起头盔系好,有点儿不好意思。好,这回大家准备好了吧?
一切就绪。
我大踏步走在街上,金牛座步枪飘在身前。狂暴行动起来像一只野猫,而她身上的刺甲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晨辉飞过头顶,像是我们无声的守护天使。断渊惬意地跟在我身后。p-21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他在埋地雷?检查手雷?我只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
透过瞄准镜,我看见一匹母马正从咖啡厅走向街角杂货店。我看见了刺甲,锯短霰弹枪,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挂着六只蹄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嘴角的癫笑,布满伤疤的脸,以及暗黄色的眼白,她发现了我,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我一枪打穿了她的左眼,她的脑子飞了出去。
这下捅马蜂窝了。杂货店里冲出三个掠夺者,但他们有意识地寻找掩体,躲在了碎石堆后面。其中一名掠夺者端起冲锋枪,没记错的话,那是10mm斑马式。她向我疯狂开火。搞什么鬼,掠夺者哪儿来那么多冲锋枪子弹啊?另外两个掠夺者的手枪打的更准,但区区手枪无法击穿我的马铠。我仔细瞄准他们,优先干掉了那个拿冲锋枪的。
头顶传来‘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中了我的头盔侧面,留下一道弹痕。我敢肯定p-21现在不知在哪儿偷着乐呢。好吧,不逞英雄了。我现在成了掠夺者的主要目标。所以我也找了辆翻倒的马车作为掩体。刚才那一枪震得我头疼。虽然我爱用金牛座的步枪,但它的火力持续性严重不足。幸好我带了一把霰弹枪。
晨辉侧身飞过,用激光手枪攻击狙击手所在的制高点。狙击枪又发出一声爆响,但她灵巧的扭转身体躲开了这发子弹,随后在空中舞蹈般地转了个身,继续用死亡的光束炙烤狙击手。
我耐心地等待狂暴冲向拿10mm自动手枪的两名掠夺者,狂暴娇小的身躯,加上形似斑马的红色条纹给她们逗乐了,直到狂暴冲到面前,她们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狂暴跃过碎石堆,在空中张开四肢然后牢牢锁住了掠夺者的脖子,随着一声怒吼,她叼着电锯刀利落地砍断了掠夺者的脑袋。大股血液像喷泉一般涌出,剩下的那个掠夺者吓傻了。怪不得这群神经病只听天王的话。
可惜,她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成为了霰弹枪的绝佳靶子。一发爆头,让我看看还有谁……
杂货店里残余的掠夺者鱼贯而出,他们刚才在穿马铠拿武器。一只独角兽向狂暴胡乱开火,距离这么近,他们的准头明显高了不少。我启动了sats,两发对准她的头部,剩下两发送给她身后的掠夺者。
狂暴跃过独角兽的尸体,顺着地上的血迹滑进掠夺者群中,向无数掠夺者的肢体狂乱挥刀。打完两枪,我尽快装填好弹药。这时,我身后的咖啡厅传来一阵不详的嗡嗡声,我的屁股开始乱颤,咖啡厅里居然有一挺加特林机枪。虽然5mm子弹对我的马铠就是挠痒痒,但挠久了也撑不住啊,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该变成蜂窝煤了!腹背受敌,不妙啊。
只听‘咚’的一声,紧接着操控加特林的掠夺者被炸死了,他的四肢连同脑袋一起分了家。剩余的身体只在地上扭动了一会儿,随后两名掠夺者逃出咖啡厅。p-21出其不意地出现,仿佛蓝色幽灵。他咬开手雷拉环,将手雷丢了过去,第二声爆炸,两个红条消失了。
狂暴冲进杂货店将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我撞开门,拿霰弹枪清扫漏网之鱼。一个掠夺者身着铁甲,头部却没有任何防护。sats下,一发霰弹将他的头变成了肉酱。子弹打光后,我干脆将霰弹枪揣进口袋,捡起地上的10mm冲锋枪瞄准了一个拿猎枪的掠夺者,把二十五发子弹全部倾泻在他身上,可他也击中了我,猎枪打人真疼啊。
就这样,战斗结束,我看杂货店里还剩一个红条,但却不见任何敌人。藏在储藏间里还是晕过去了?我来查明。断渊平静地走到我身后,她的蹄子避开了地上的血泊。“小心,后面还有一个。”我盯着店里的尸块,奇怪的是许多都是斑马尸体;看来掠夺者还袭击了附近的斑马部落。怪不得他们不缺10mm子弹呢。被腰斩的斑马尸体被摆在架子上,露出的内脏缠成一圈。我走向商店后面,那里大约是储藏室。
我停住了,注意到一瓶闪闪可乐放在废弃的冰箱里。我浮起饮料瓶,用魔法扳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向后门走去。可乐飘在左边,枪飘在右边。我小心地推开门,随时准备启动sats。
原来里屋是婴儿室。我看见许多幼驹尸体堆在一起,紧紧挨着一扇铁卷帘门。我变异的眼睛辨别出了形状……还有一只活着的幼驹,她在不停地发抖,抽泣。“嗨……别害怕……”我放下枪,温柔地安慰道。她将一个小圆球紧紧搂在胸口,吸了吸鼻子,还打了个嗝。“你已经安全了……”
她抬起头望着我,不怀好意地笑了。伤痕累累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儿。然后举起圆球,咬开了拉环。我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她身下的幼驹尸堆。我的腿不听使唤,脑海里只剩下了小蝶诊所墙上的血字‘陪我玩’。手雷划出一道弧线。
一层淡紫色的魔法护盾出现在面前。将我和手雷隔开。护盾弹开了手雷,随即爆炸。整间屋子剧烈抖动了一下,冲击波炸开了卷帘门。我依然一动不动,定神地望着那群尸体,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我脑袋里说:“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出人意料的是,掠夺者有这么多武器和炸药。这下方便我们了。我拿了两把10mm冲锋枪,凡是能用的三十发冲锋枪弹匣都放进了背包。晨辉搜刮了狙击手所在的三楼,搬下来的弹药保险箱交给p-21处理。狂暴在杂货店里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但愿她吃的是食物而不是掠夺者尸体。狂暴的个头在疯长,这才离开河岸村不久,我感觉她又长高了两厘米。我捡了些罐头,以备接下来的旅行。
我们把掠夺者的尸体堆在路中央,p-21丢了两颗燃烧弹,呼哧一声,紫红色的魔法火焰开始舔食尸体。
最惊喜的是,断渊似乎对加特林机枪很感兴趣。她用魔法举起加特林,在面前缓缓旋转,好奇地端详这把武器。她的专业手法给我看呆了。断渊卸下弹链,随后将加特林拆下战斗马鞍。测试了一下电机,随后用魔法优雅地转动枪管。枪管始终指向地面,她浮近加特林仔细检查;断渊懂枪啊。“怎么了?”断渊低声问道,发现我在盯着她看。
“想不到女神还对枪感兴趣。”
“不少加入统一的天角兽都了解枪械。”她耐心解释道,但心灵感应的声音夹杂了些许鄙视。“女神当然明白武器远远比不上魔法。区区炸药和导弹怎能和宇宙原生能量相提并论呢?”说着加特林在她眼前又转了一圈。然后瞄准街道远处。我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加特林机枪瞄准目标。
“你反抗女神的命令?”
“少数天角兽才能反抗。单单是触碰这把武器就让女神厌烦。”断渊的语气平淡。她飘起战斗马鞍上的重型弹鼓,安装在机枪下方。随后重新插入弹链。“但这把武器展现了毁灭也有优雅的一面。这是精心设计的战争工具。”我注意到断渊上弹的动作毫不费力,估计我拿起来都费劲。
“这回你又有大长角又有大机枪了。”我咕哝着说。
一声饱含遗憾的长叹进入了我的脑海。“虽然如此,但你有朋友啊,黑杰克。”
“你的意思是女神没朋友?”我挠挠头问道。断渊缓缓摇头。我疑惑地笑了。“等等,天角兽不是各自相连的吗?”她点了一下头。“你们都……在一起,女神还要朋友干嘛?”
“共享思维并不代表我们互相喜欢。”说着她抬起加特林机枪,瞄准街道远方,电机嗡嗡作响,枪口迸发出火舌,炙热的铅弹射穿了远方的一辆生锈马车。断渊的眼神柔和了,枪管停止转动。“有时候我觉得朋友才是女神最想要的东西。但她不愿承认罢了。”
那些写着‘请进,我们有牛奶和饼干!’的迎宾地毯从来都是骗人的。屋里面根本没有牛奶和饼干。所以我站在河岸村的地铁入口前,看见这张地毯反倒觉得更不对劲儿了。只有这条通往地铁站的入口没有被堵死。“呃……我还要敲门吗?”我向入口走去。
滴!滴!滴!
我跳了回来,门口的地雷爆炸了。一张锋利的金属碎片飞出。“行吧,不让我敲门。刚才那地雷就算门铃了。”我小心地用魔法拧住门把手。想象着变成狼狗的天王嘴里骂着‘婊子’冲出来。然而门后什么都没有。
“要不我先进吧。”p-21望着漆黑的走廊说道。走廊尽头一盏红色的紧急照明灯忽明忽灭。“别瞎碰啊。”他从鞍包里掏出两个剪钳,趴在门口。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p-21剪断了绊线。他进门后看见绊线尽头是两支上膛的霰弹枪。我卸出枪里面的霰弹,紧跟他身后。
地铁里满是垃圾堆和建筑残骸。只有一条曲折的小径。有两个地雷埋在轨道下面。但p-21前进的步伐极其谨慎。我几乎想给他穿上我的马铠了。我踩中地雷还有活的希望,但他可没有。
看见一个脏木桶他愣住了。“黑杰克,麻烦把那个木桶转过来好吗?”我用魔法小心翼翼地将桶口转到我们这边,里面藏了个地雷,我咽了口口水。p-21面无惧色地探过身,伸蹄按下了关闭按钮。我更加敬佩他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p-21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要是我想干掉队伍里一路蹬蹬瞪领头的母马,我怎么会把地雷藏在显眼的木桶里然后等她踹一蹄子呢?”
晨辉尴尬地笑了一声,我们俩同时回头望着她,她眨了眨眼。“啊?不是开玩笑吗?”不,晨辉,p-21是在开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不太好笑而已。
“还不如让我去前面蹬蹬蹬呢。反正地雷也弄不死我。”狂暴甩了甩头,骄傲地说道。
“你漏踩一个我们都得死。”说完p-21继续匍匐前进。我们到了地铁检票口。p-21刚推了一下旋转栅门,他突然停住了。“晨辉,麻烦你飞过去看一下栅门背后有没有机关好吗?”晨辉敏捷地飞到了检票口的后面。
“别推了,这儿有一个汽油桶和手雷。”p-21叫我把剪钳递给晨辉。晨辉剪断了绊线,随后我们快速通过。还好地铁里面没有建筑残骸了。我们的队形稍微散开了一点。哔哔小马显示旁边的厕所里有敌人。
我穿过圆形休息室,看见敌人原来是辐射蟑螂时松了口气。干脆用蹄子踩死了它们。我眨了眨眼睛,看见一座闪闪可乐自动贩卖机。我笑了,走到机器面前想按按钮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可乐。“黑杰克!”p-21喊道。我愣住了,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打量着贩卖机,我缓缓退了几步。这时我才意识到地铁里的什么东西都不能碰了。
我听见厕所门口传来开启医疗箱的咔嗒声。我转过身,医疗箱打开后,一个圆形饮料罐落在了晨辉蹄子里。
滴!滴!滴!
晨辉恐惧地望着饮料罐,身体却纹丝不动。
饮料罐直接在她面前爆炸了。
晨辉尖叫着倒在地上,身体在剧烈挣扎,她的两只前蹄炸断了,只剩下胳膊肘。晨辉还在痛苦地扭动身体。我跃在她身上牢牢按住她,在她腿上扎了一针x注射剂。她的尖叫变成了哭泣。“我看不见了!”她已经面目全非,嘴唇也裂开了。“天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盯着晨辉血肉模糊的眼框,却又想侧过头避开这惨象。救她,黑杰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救她。我望着晨辉扎满碎铁片的脸,忘记了崩溃的感觉。唉,这下可不好办了。
“别哭了。”我用魔法充当了镊子,把破片一块块夹了出来。晨辉却死咬牙关,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破片全部取出后,我把瑟卡西的治疗药水灌进了她的喉咙。可是没有效果……我取出一管海德拉药,一并注射进了她的身体。晨辉立刻开始大口喘气。浑身不住颤抖。在两支药剂共同的作用下。她的脸扭曲回原来的形状。然后她睁开血淋淋的双眼,震惊地望着我。然后她泪流满面地扎进我的怀里,身体还在发抖。脸上新长出来的嫩肉还透着鲜红色,但至少晨辉挺过来了,也没有失明。
“嘘……好了好了,已经没事儿了……”可晨辉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真的……以后千万别乱碰东西了。”
“现在说已经晚了。”p-21望着我们身后低声说道。“沙犬肯定听见爆炸声了。”
“随便,他们差点杀了晨辉,我要叫他们听见许多爆炸声。”我恨恨地说。
我们一路向下,p-21发现了一个打开盒盖里面手雷就会炸的陷阱盒,一瓶装在铁盒里捆着炸弹的闪闪可乐,三颗手雷组成的诡雷。排除了这么多陷阱,可我们还没下到楼梯底部呢!接下来是三颗摆在台阶中央的地雷。p-21缓缓趴下,向地雷爬去。我瞟了一眼天花板,赶紧用蹄子和魔法死死搂住了他的屁股。把他往回拖。
“别动。”我望着天花板说道,天花板上有三个暗黄色的小光点。如果我们听见滴滴声,谁会想到天花板上能掉地雷呢?
然后我感觉到p-21在发抖。“松…松…松开…”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我的蹄子居然搂住了他的那个部位。尴尬,羞耻,惊恐一起涌上心头。原来我是这样把他拽回来的。我退后几步,p-21依然没有动,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不住地颤抖。我想抱抱他,可我知道我不能抱他。
“抱歉,p-21……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声说道。
“我知道……就是……我知道。”p-21捂住颤抖的嘴唇,走到一旁。“那个……让我自己缓缓。”说完他走向厕所。
“黑~杰~克~。”狂暴佩服却又地贱贱地拖长音调喊我名字。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语无伦次地回答,脸红的像火烧。“我不是故意拿魔法抓……那东西。p-21差点就被炸飞了!”我盯着厕所的方向。“我要去道歉……”
狂暴挡住了我的去路。“你……还是去排地雷吧,开导p-21就留给我这个跟他纠葛更少,说话更贱,恢复能力更强的小马去开导吧。好不好?”我震惊地盯着狂暴转身离去,她的可爱标记变成了一只泰迪熊。于是我也偷偷跟了过去,就算要把狂暴活埋,我也不会允许索恩的悲剧重演。
“别烦我,狂暴。”p-21喘着气说:“我不想谈,尤其是你。”
“我猜到了。”
“那你还在这儿干嘛?”p-21气愤地骂道。“怎么每匹母马都想教训我!这儿又不是99号!”
“我不想教训你,也不强迫你跟我谈。我又不是你的朋友,你什么都不用说,狠狠揍我一顿,不用内疚,发泄出来就好了。我就坐在这儿。”我听见‘噗’的一声。“想谈就跟我谈,缓过劲儿来咱们就走……不然黑杰克一个喷嚏还不得炸飞我们所有马。”
“我不想谈。”
狂暴没有回话。
“滚,他妈的,我没什么好说的,”p-21的语气颤抖。我贴在墙上,抖了抖耳朵。想要听清p-21的声音。我听见p-21屏住了呼吸,然后说:“没想到她会那样抓住我……”
“嘿嘿,黑杰克向来都是一鸣惊人的嘛。也难怪她会搂住全废土最讨厌她的公马。”狂暴的语气平淡,可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傻,我明白她不是故意的!”p-21的声音极细微。“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
“是啊,可碰上这种事,你不到最后一刻才不会释怀呢。所以说,你是受不了黑杰克,还是受不了黑杰克碰你?”
“我不想谈啊。”p-21的声音居然如此脆弱,他在我眼里中始终是坚强勇敢的好朋友。但现在仿佛有什么的东西塞住了他的喉咙。然后我听见了哭泣声。
“黑杰克使你回忆起99号了,对吗?”狂暴的语气异常成熟。和她平常漫不经心的嘲讽与勒死索恩后的悔恨哭泣判若两马。“黑杰克不是故意的,她发现你头顶上有地雷才拖你回来的。这是黑杰克的本性,而且我知道她也不好受。”
“我明白她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曾希望她离开99号后抛弃我,我希望她没有在弗兰克镇找到我,我活的很开心,可一旦回忆起99号……我就感觉自己又回去了!”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我闭紧了双眼。“最恐怖的是,她一碰我,我就想……想……”p-21哽咽了,仿佛被看不见的绳子勒住了喉咙。
“重操旧业?”狂暴轻轻回答,p-21哭的像个孩子。我呆坐在地上,一边听一边流泪。p-21说我是匹好马,他也是,狂暴也是,她承受了那么多罪行,我的朋友们多么善良。
只有我在懦弱地窃听。
“我控制不住,黑杰克那么碰我,她仿佛就在生育名单上。我在废土的经历,我的愿望……都不见了,黑杰克碰了我,我又回到了99号。”p-21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希望她喜欢这样!我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别碰我’,不是‘你居然这样’不是‘干嘛啊’,更不是‘假装无事发生……’”
“你已经习惯这样想了,不怪你。黑杰克现在要回99号处理那群小马,对不对?别自责了,黑杰克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不怪你们。”狂暴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联系一下马哈顿的帮蹄医生(helpinghoof),他可比和平部里面的老家伙靠谱多了。多亏他我才能留在卫兵——”
“狂暴,你在说什么?”p-21小声问道。
狂暴沉默了,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记得助蹄医生的终端机号码,诊所的前台是胡萝卜蛋糕(carrot cake),他想唱甜贝儿的歌,我……我不知道我怎么记得,如何记得……那我还废什么话!”现在我觉得狂暴要疯了。可是p-21却好了。狂暴身体在发抖,她吸了吸鼻子。“你说黑杰克是不是在组一支废土上最致命的心理专家队?”
“神啊,我希望她没有。心理专家黑杰克……那我们都死定了。”然后p-21顿住了。“那个,我一直都没听见爆炸声,你说黑杰克会不会正在偷听我们聊天?”
“得了吧,黑杰克才没那么傻呢。”我做了个鬼脸,然后站起身,想要悄悄溜走。羞愧使我的脸发红。我真的该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埋起来,好长个新的脑子。应该跟种蘑菇一样吧,埋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施点儿农家肥?也许智商就是这样种出来的。结果我想入非非,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空的闪闪可乐瓶。
“黑杰克!”狂暴和p-21一起大喊,我拔腿就跑。然后……他们都笑了。
或许我们还有希望。
“哪个混蛋会给婴儿车里放炸弹的?”晨辉气汹汹地问道,暂时让我忘记了之前楼梯上的尴尬一幕。婴儿车陷阱利用了一段哭声,效果特别好。发现不对劲儿后,我本能地用魔法将它爆炸之前推下了站台。晚那么一秒的话,估计只有狂暴才能安然无恙。
“狡猾的混蛋,我们差点儿就中计了。”p-21嘀咕道。我们继续检查站台周围。“看来河鲑没说错,能设计出这样的陷阱,那帮沙犬必定藏了不少好东西。”
“那沙犬在哪儿呢?肯定知道我们进来了。”我自言自语道。这间地铁站明显是巢穴……或者狗窝……之类的地方。桌子上有刚打开的食物罐头,收音机传出着dj-pon3的声音。难道沙犬去捡零件了?去袭击聚落了吗?还是设好了埋伏等我们进入包围圈?我走到桌子边上,看见一些撬开的能量电池,还有少许红宝石碎片。
我环视了一圈站台,efs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我走到地铁站远端的一扇门前,门上面写着‘维修部门’里面有一个蓝条。“请问里面有马吗?”这时我才意识到我面临的对象绝对不是小马?
门后的屋子全是电子元件,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机器零件。我开门时碰到了一条机械义肢。在工作台上方的的架子上还放着许多一模一样的。一些工具整齐地摆在桌面上。另一处工作台上有许多空的闪闪可乐瓶。里面装有不同颜色的宝石碎片。我看见有翡翠,红宝石,甚至还有钻石块。房间角落里摆着一张脏兮兮的床。说真的,我想把屋里没拿钉子钉住的补给通通带走。
不知为何,一个小小的瑞瑞布偶上插满了大头针。这地方看起来也不像裁缝铺啊。在布偶上面有一行字:不许发牢骚。
床边的墙上贴满了设计图,都是年代久远的古董了。‘胜利广场火车站’。‘456号隧道’。‘露娜水力火花发电系统’。‘托卡马克反应堆系统’。所有蓝图都盖满了印章,比如‘战时科技部:机密文件’,‘绝密:神秘科学部’,‘士气部:永久封锁!’
墙上也贴着三只沙犬的合影,第一张是他们仨穿着跟麦金顿散兵类似的军服,爪子握着能量武器,身上带了不少炸药。在一群冒黑烟的木箱面前露齿而笑。另一张是他们仨站在烧焦的废墟中间,我勉强辨别出了废墟墙上和门上的奇异花纹。第三章照片有些模糊,而且是黑白的。内容是一处壮美的大峡谷,照片贴的很分散,有些照片里只有一只狗。我惊讶地发现其中一张照片记录了沙犬和扭扭在进行大胃王比赛。旁边的荣华一脸不屑。下一张照片是扭扭仰面倒在地上输掉了比赛。
另外一些有趣的东西是报纸片段。‘神秘科学部宣布快乐峡谷迁移法案。全部钻石犬将迁移到苹果鲁萨外的指定区域。’
暮光闪闪部长宣布调用大量土地,以进行快乐峡谷的研究计划,迁移峡谷原住民‘钻石犬’的工作已全面召开。当地居民对此计划反响不一,露娜公主已经签下皇家指令,委派新改革后的马国陆军前去维持秩序,确保老奥尔尼等附近居民的安全。
暮光闪闪对钻石犬的遭遇表达深切遗憾。但小马国的安全高于一切。快乐峡谷已经划定为神秘科学部的研究中心,未来将在此研究,实验放射性魔法。储存高危放射性材料。她向钻石犬们保证一定会找到新家园。
另一篇新闻头条吸引了我:万里碎钻。
负责护送钻石犬的军队于本周到达苹果鲁萨的临时安置点。为确保迁移工作的顺利进行,喙灵顿1团和吠城99团相继派出士兵。虽然绝大部分的钻石犬服从指挥,但仍有极个别的暴力分子企图攻击暮光闪闪部长。这次袭击被大麦金塔手下的士兵成功化解。该事件已迅速平息,并未造成任何伤亡。
有批评的声音称迁移行动为‘万里碎钻’。称此次行为并无先例。而且强迫小马以外的其他生物离开家园是违法行为。专家指出‘钻石犬’这一物种并不属于马国公民,因此不受法律保护。瑞瑞部长评论道“啊,不用担心钻石犬们,他们不像小马,更不像斑马,只要给他们点儿宝石可挖,就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了。呃……除了他们的口臭,身上的虱子,还有利爪,唉,我都不愿意提他们多没礼貌了。”有些小马指出外面缺乏足够的净水和食物,不够全部的钻石犬生存,他们未来还会回到峡谷。
报纸中,发型稍微杂乱的暮光闪闪在和大麦握蹄。大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们身后是两条钻石犬排成的长队,他们扛着包,拖着马车。天马在空中巡视,枪口无一例外地指向他们。在队伍外,苹果快餐,傻大个还有扭扭牢牢按住了三只钻石犬,荣华则在把他们绑住。
‘重建喙城——金血招募钻石犬加入’副标题是‘金血失职?’我看见先前图片里的那只钻石犬在和病恹恹的金血握蹄,图中的钻石犬胸口布满疤痕,看样子对这件事并不满意,说真的,金血的样子也闷闷不乐。
金血,因其在市政厅废墟上的‘喙城崛起’演讲而著名。进而安排了几只奇怪的钻石犬加入城市重建计划。据说,重建效率低下的原因是小马不善于挖土。而钻石犬的先天优势使得挖土不费吹灰之力。效率远远高于蹄子和魔法。有了钻石犬加入,效率简直天差地别。
作为土生土长的喙灵顿马,金血大力重建城市,而且号召加重贵族税收的举动显然刺痛了不少达官贵马。他不计一切代价赢得战争的言论更是激起了千层浪。不禁让人怀疑他对露娜公主是否忠诚。也有小马在询问他伤后的身体状况——
我听见床下传来轻微的吸气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谁藏在床底下?我已经猜到了。“出来吧。”我尽可能和蔼地呼唤。“我不会伤害你。”
过了大约一分钟她才从床下爬出来。我记得玛丽的记忆球里出现过沙犬,但他们的身体结构真的很诡异。她站直身体,粗壮的双臂垂在身前,手指几乎能碰到地面。黑色鼻子湿答答的,总在嗅着什么东西一样。她……不知道钻石幼犬是不是喜欢穿脏衣服……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被她瘦弱的身躯震惊,但转念一想,她毕竟不是被避难厩一天三顿的循环食物养大的。
“饿吗?”这下她抬起头,注视了我至少三秒钟。我从包迅速里掏出几个肉罐头。虽然我怀疑这罐子里装的根本不是肉,但我可不想吃完中毒才确认。她立刻认出了我拿的罐头,我用魔法拽住拉环,结果一不小心拉断了,我盯着罐头不知所措。“该死……”
“小马,我会开罐头。”她伸出爪子说道,我这猜发现她另一只爪子不见了,手腕之下是一个圆圆的肉球。我点点头,飘给她罐头,她坐在床上,把罐头夹在膝盖之间,用剩下的爪子撕开了封口,仿佛撕开锡纸一样简单。她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罐头,我都怕她噎到。等她吃完后,她伸舌头将肉罐头内壁添了个一干二净。可她看我的眼神依旧躲躲闪闪。“你要赶我们走吗?”
“赶你们走?”一个小时前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了,当然要赶走了。我是来帮助河岸村清理掠夺者和沙犬的。可现在?“不,我不会赶你走。”不知为何,她开始发抖,缩在床上发出一声呜咽。
“求你别杀我。”她恐惧地小声说。
“什么?我……”话音未落,我被一只强力机械臂掐住喉咙提了起来,等我回过神儿,才发现这只沙犬披着魔法隐身斗篷。在我眼前现形了,他的身体是灰白色。身体的机械改造多于血肉之躯。他恶狠狠地瞪着我,绿色眼睛如同烽火一般。
“滚,小马。这里是我们的家!不走就去死吧!”看他的眼神显然更希望我死。他的钢牙闪着寒光,口腔里冒出的恶臭使我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他戴着一个褪色磨损的项圈,上面镶嵌着浅色的莱茵石,还有一张老旧的狗牌,上面写着“螺纹”。
我的第一反应是拿魔法子弹轰掉他的头,可我打量了一下他头上厚实的装甲板,魔法子弹穿甲性能很差,一击制敌失败的话,他捏碎我的脑袋估计跟开罐头一样简单。“我不是来打架的。”
不知为何,他听见这句话似乎更生气了。“喔,那是不是要赶我走?要我们挖坑?打仗?拿我们做实验?还是要向我们抱怨?”我在他的铁爪里晃来晃去。他怒吼道:“为什么小马不能放过我们?”
“我走!我之前不知道。我这就跟我朋友离开这里,我不想杀你的。”我回答。我真的不想死,他怨恨地瞪着我,看他饥饿的样子,我暗自庆幸小马不在沙犬的菜单上。
他拎着我来到站台,许多沙犬从轨道,天花板的破洞里钻了出来。也有几只是披着魔法隐身斗篷,凭空出现的。似乎隐身法术是内置在他们体内的机械改造中。p-21和狂暴都被按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晨辉躲进天花板的破洞里,被几条火焰困住了,断渊面无表情地站在魔法护盾里,挥舞着加特林机枪,短点射压制住了三只体型庞大,改造最充分的沙犬。但这似乎根本伤不到他们。
“别打了!我们走!”我喊道。
“等会儿,我马上就要反杀了!”狂暴不断挣扎,但按住她的沙犬显然不为所动。
“别打了。狂暴。”我瞥了螺纹一眼,他的表情更阴郁了。我被他放了下来,其余的沙犬也松开了我的朋友们,现在我能仔细看清他们的样子了。
简直是河岸村的翻版。这里总共二三十只沙犬,虽然和小马的样子相去甚远,但大部分沙犬似乎也营养不良。瘦弱的身躯,干柴一样的四肢,就连身体的机械改造也电力不足。我看见一只沙犬从桌上拾起红宝石碎片,放进了义肢的接口里,结果义肢的灯光立刻亮了不少。
我望了望p-21,然后对螺纹说:“你知道吗,一个小时前我们清空了附近的掠夺者营地,那里有食物。”我的声音不高,却立刻吸引了许多沙犬的目光。他们兴奋地嗅了嗅,螺纹瞟了我一眼,鄙视地哼了一声,但他一挥手,一半的沙犬立刻开始行动,纷纷嗅探我们进入地铁站的路线。“我们能谈谈吗?”
“又谈,小马为什么还不走?”他没好气地说,转身往维修部走去。
“因为我想帮你。”我答道,p-21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从站台对面都听到了。“这里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螺纹停住了,他立直身体,转身低头瞪着我,眼里仿佛在冒火。“出了什么事?”他低声说道,然后气愤地吼了一声,用力地张开双臂。“都怪小马!小马叫我们搬家,小马夺走宝石,小马夺走生命!小马夺走世界!小马夺走一切!小马叫我们做这做那,小马叫我们离开,小马不让沙犬说话!小马总是总是抱怨战争!”螺纹狠锤了一下站台。“小马总在对小马发牢骚!猪不发牢骚,牛不发牢骚,鸡和狗不发牢骚,只有小马才发其他小马的牢骚!”
好吧,看来螺纹真的很讨厌发牢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拜托了……我只想帮你。”
“拜托……哼……”他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眯起双眼看着我。“只有一匹小马守信用,可他也是利用我们。”
“你是说金血吗?”
螺纹发出嘶嘶声。“他领我们来沙漠,干沙子,没有宝石,全是石头。都住洞穴,不是家。他领我们来城市,挖地道,给宝石,说挖地道可以住城市。我们来城市,给小马挖地道,挖地道危险,困难,沙犬受伤,小马魔法治不好,还要我们做机器零件。城市地道不是家,沙犬想回家,金色小马说想办法。”
“金血帮你们了吗?”
“他跟漂亮小马公主说了,告诉我们不能回家,家毁了,没有宝石,都没了,可那里是家,小马不明白吗?家!我们要回去。金色小马说沙犬打斑马,回家,我们打斑马,但是斑马太多太多,后来沙犬不多了,我们问他,能不能回家?”
螺纹发出怪异的喘气声。“金色小马带我回家。山谷……没了,只有小马的大高楼,下面全是毒,小马给我们家园下毒!我们的家!沙犬没有毒小马的家,沙犬没有叫小马打仗。我回城,跟大家说,有毒的家也是家,大家都回去了,小马叫他们傻狗,小马不让我们回峡谷。”喘息声愈发激烈,我才明白螺纹想要哭,但他年纪这么大,已经丧失了哭的能力。
“我们明白,小马明不明白?峡谷是沙犬的家,就算死在峡谷,也是沙犬的家!沙犬愿意在峡谷死,但金色小马叫我们回喙灵顿。他求我们,他道歉。沙犬住地道,住了很久。炸弹来了,许多小马死了,许多沙犬也死了。”他低吼了一声。“炸弹落完了,小马还想赶沙犬离开,还想。还想还想还想。”
他说中了,我感到有些恶心,河鲑才告诉我隧道里有物资能重振河岸村,我就把拯救99号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真笨。难怪这里全是陷阱,难怪医疗箱和饮料机里有手雷,就连婴儿车里也放了一只小马布偶。
“小马知道了,小马该走了。”说完螺纹领着那只小沙犬回到维修部门。我颓废地坐在地上,回头望了一眼我的朋友们和沙犬。
我慢慢站起身,往敞开门的维修室走去。我敲了敲门,听见狂暴跟p-21说:“说什么来着,五个瓶盖……快给我。”
“我能进来吗?”螺纹在组装一件小号的机械臂。他哼了一声,专注地盯着工作台。好吧,既然他没拒绝……我就进入房间,观察他熟练地组装零件。他打开接口,往里面放了些碎翡翠。指示灯立刻亮了起来。机械手的手指动了动。
“抱歉……”我说道。“我不知道这些历史。”
他拿起机械手,套在一个箍环上。然后递给小沙狗。她将机械手套在了残缺的手腕上,啊了一声,机械手在魔法的驱使下开始活动。她甩甩胳膊,舔了一口螺纹疤痕累累的脸颊。
我掏出一个肉罐头,反正狂暴吃不了那么多。她用机械手划开封口,动作跟天生的手一样灵巧。她望着我,眼里充满了矛盾。“谢谢你,小马。”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叫菲菲。”
我冲她笑了笑。孩子毕竟是孩子,星座家族的除外。螺纹似乎被我打动了,他望着我,不知该感谢我还是赶我走。“小马,你想要什么?你告诉了我们哪里有食物,我们放你走,你还呆着干嘛?”
“我想帮你。”我微笑着说:“这是我的职责。”
“不要小马帮助。”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说:“小马的帮助只会伤害沙犬。没有例外。”
“真的……你们需要食物和宝石对不对?”我回忆起了瓶盖子的话。“你们可以做生意啊!河岸村有食物……我还认识一个有宝石矿的朋友。”
“小马不听话。”他转过身瞪着我。“小马只会伤害沙犬,我们做生意,小马骗我们,小马偷东西,小马攻击我们。沙犬不能相信小马。”他轻蔑地说:“小马是谁,为什么以为小马能解决一切?”
“我是……废土卫兵。我想让所有小……让大家过上安全的生活。”我讪讪地说,我凭什么能化解这二百年的苦痛和猜疑?我真笨。‘我的朋友有宝石矿?’是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难以置信’?你怎么敢确定尘迹会帮忙?你怎么敢确定河鲑不会占便宜?
螺纹冷冷地望着我,绿眼睛里充满了怀疑。然后菲菲举着吃了一半的肉罐头,碰了碰他的机械臂。“吃。”
“沙犬不吃小马的食物。”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菲菲拿罐头继续敲他的机械臂。“菲菲,一边玩儿去。”菲菲不高兴了,眯着眼拿罐头砸了螺纹几下。螺纹叹了口气,接过罐头把剩下粉肉倒进了嘴里。他一边嚼,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小马能让其他小马听话吗?”
“我……我可以试试。”这是我唯一能保证的。
螺纹挠了挠后脑勺。“我没想到小马对菲菲好,我没想收音机里的废土卫兵是真的,帮助沙犬。”他伸出机械臂指着我说:“只要城镇小马不骗沙犬,我们会……做生意。如果他们不好……”他叹了口气。如果河岸村的小马耍心眼,那沙犬们耗尽食物和宝石后就必死无疑了。
“我会尽力说服他们,我保证。”我要做到更好,既然过去已经定格,那能改变的只有当下和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