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寂之境
“亲爱的塞蕾斯蒂亚,她醉昏头了!”
黑暗。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永不消逝。
接着出现了一线光明。
我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座奇怪的房间内,身下是一堆奇怪的床褥,房间昏暗狭窄,充满了蜡和干草的气味。“放松。”雄马的声音从身边的床上传来。“不必惊慌。”这话蠢得要命。我有充分的理由感到惊慌。睁开眼睛,自己似乎身处一间地下室内,烛光照亮了房内的陈设,和废土上大多数室内并无二致。我立刻一蹄踢在坐在我身边的那只雄马上。
哔哔小马仍在蹄上,于是我进入了sats模式,准备给那只黑色的独角兽来上三发念力子弹。但不知是出于病情,伤痛还是低落的情绪,总之我犹豫了,在静止的瞬间好好打量了一下对方。我不知道自己期望看到什么:发疯的土匪?浑身水泡浮肿的赏金猎手?缩水版的天王?好吧,不管怎样别是最后一个就好。
他的外表,说实话,相当平庸。独角兽黑色的毛皮上布满了数不清的细长伤疤,鬃毛是脏兮兮的白色,尾巴也是一样。他身上没穿护甲,我也没看见任何武器。事实上,哔哔小马显示对方为黄色的非敌对目标。他的可爱标记是一只天马的轮廓,她高举前蹄,翅膀张开,环绕在太阳的光线中。我差一点就把这只既无武装,亦无敌意的雄马爆头了。骷髅在我脑中哗哗地洗着纸牌。
时间重新恢复,我坐回到位置上,颤抖地吸了口气。“没错!不必惊慌。谁惊慌了?我?切。我屠杀起怪物和奴贩如砍菜切瓜。一点也不惊慌。”我笑的像个傻子。他盯着我,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心。深吸一口气,我伸出蹄子。“我是黑杰克。幸会。”
“牧师(priest)。”他回答。“彼此彼此。”
牧师。哈。难道他是神职者吗?
“那,既然我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醒来,你又正好在身边,我想要问几个问题。”我清清嗓子。“我在哪?我的朋友们呢?我的衣服呢?洗漱间在哪?我还好吗?我妈妈会知道这些吗?”我眨眨眼,又添了一句。“还有为什么我感觉……好些了?”疼痛仍未完全消退,但已经不像‘塞蕾斯蒂亚公主用电钻操了我的脊椎’那种程度的痛苦了。
令我宽慰的是,独角兽对此回以微笑。没有笑出声,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要是他也是p-21那样高深莫测的混蛋,我绝对要给他来上一枪。不是要杀他,但他必须挨这一枪!“这可是好一堆问题。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最近这几天嘛……没错。这快成习惯了。”
“好吧。第一个问题:你现在在教堂镇(chapel)。当然,你已经从自己的哔哔小马上知道这点了。”我知道吗?操!我试图不动声色地向屏幕瞥上一眼。“你是在测试我的诚实吗?”
“当然啦,这是例行程序。”我小声道,飞快地瞥了眼导航系统。没错……“噢塞蕾斯蒂亚啊!我是怎么到这儿的?”教堂镇在喙城西南方的河对岸!这最少也得是两天的步行路程!“我到底昏了多久?我是怎么昏过去的?”
“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但要是你这样一股脑地往外冒,咱们就永远下不了床了。”他扬扬眉毛。“况且,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感觉挺饿的。”我也一样。说实话,我可是饿坏了。他走到我前面,打开了天花板上的门,步入外面的毛毛细雨中。喙城的雨难道从来不停吗?
教堂镇是由木寨围起来的四五座小建筑。每座房子都堆满日益增加的床铺,铺着帆布和油布做的床单。街对面的邮局似乎是整个小镇最有活力的所在,我看到几只年轻的雌马走进去。事实上,那些照料蔬菜的小马也很年轻。除了牧师,我一只成年小马也没看到。“好吧……”接着我注意到一面皱巴巴的蓝色旗子,上面是一只腾跃的白色幼驹,在细雨中微微飘动。“噢!童子军!这就是童子军住的地方吗?”接着我意识到了,皱皱眉头。“好吧,把这个也加到问题清单里。”
“你肯定有很多疑问。”他轻轻笑了笑。这还用说!“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你的朋友们。我们发现你时身边没有旁马,所以恐怕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不禁大吃一惊。“什么?他们……”我感到……我不知道该作何感受。就好像突然间,内心两块重要的部分被扯得生疼。“操……呃……该死的。”我改口道,看着黑色的独角兽,努力笑了笑。希望我能掩盖自己的焦灼。
他脸上的笑容转为担心。“我很抱歉。童子军找到你的时候,你独自一马,失去了意识。他们认出了你的卫戍甲,把你带到这里。你身上的纹章进一步让他们确信:不是每匹马身上都带着童子军纹章的。”
“不幸的是,他们背不动你的装备,所以只能把它们藏在那附近。你的衣服也一样,它们还留在你被发现的地方,在铁路边。”他弯弯眉毛。“你真的需要上厕所吗?”
“不。而且那个关于我妈妈的问题也不必回答。我瞎问的……”我喃喃道。我的朋友都不在了。他们是死了?噢,我干嘛要往那去想?脑中嗡嗡作响,一如仰视天空时的那种感觉。我重重坐在地上。“操。我……对不起。我知道在教士前骂脏话是不对的。”我承认。我从没喜欢过99号避难厩的士气督查(spiritual leader)。她比卫兵还能破坏气氛,但我尊敬她。安抚几百只神经随时在崩溃边缘的雌马是项艰巨的工作。
“晨辉……她才刚刚开始和我交谈。敞开心扉。”我没有想放声大哭的冲动,也没有愤怒。心中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空洞,随着晨辉的离去它其中唯余空虚。“她跟我讲述了自己的老师,她对于土匪的猜想,和……很多其他事情。”牧师没有说话,面带理解的微笑静静地聆听着。
还有p-21。我当面说他疯了!我还管他叫谋杀犯,只因为他策划了矿主的处刑仪式。他肯定气坏了。我伤害了他。我伤害了他,而且我不记得自己道过歉。还有瑟卡西和她的孩子。“我一定得找到他们。我必须这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我站起身,看着他。
“童子军在北部的铁道旁找到的你。当时你躺在地上,装备散落一边。我注意到了你的伤势,但我想罪魁祸首应该是这个。”他从鞍包里叼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微微发亮的记忆水晶球。我刚想用魔法接过来,但他往后退了退。“别!”独角兽将袋子放在蹄边。
“它被封起来了。”
“你要怎么封住一个记忆水晶?”
“小心就行。当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时,独角兽不能再随便使用他们找到的的记忆水晶了。有独角兽叛徒加入到了斑马一方。士气部,以及和平部,联合起来发明了提取和封锁那些危险和敏感记忆的方法。这项作业极端困难,只能被用于最重要的记忆上。但斑马的渗透破坏日益猖獗,封存记忆的技术在这里就变得尤为重要。太多秘密埋藏于这座城市。”他用蹄子拨了拨水晶球。“它有密码:某个想法,点子,或者你需要心里默想一个名字。”
“要是你没有密码呢?”我问道,小心地盯着那个水晶球,好像它是个炸弹。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多数情况下什么也不会发生。但如果你试图强行建立连接,它就会让你昏厥过去。或者将你置于无尽的噩梦中,甚至杀了你。”
什么鬼?“杀了我?你在开玩笑吧?记忆怎么能杀了我?”
“意识基于大脑,大脑控制心跳。我从没真正见过那样的水晶球,但听过不少传言。”
“噢,好吧。我不想再看记忆了。”我喃喃道,将小包踢到一边。
“别这么说。”他微微蹙眉,走过去把它递还给我。他看起来……很伤心。“拜托,别那么说。记忆不仅仅是体验。它们是宝贵的课程,教给我们其他马所亲身经历过的体验。”牧师点点头。“难道说我们一定要再遭受一遍过去的苦难吗?你难道没有从水晶球里学到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看向一边。我此生有机会亲眼看到星辰吗?那些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美丽宝石?如果没见过星辰下的那一幕,我会不会永远也不知道爱的滋味?或者见证那些早已去世的小马们所向无前的勇悍?“我想有吧……”
“有备,无患。”他平静地道。“幸运的是,我熟悉不少法术,把你和记忆水晶的连接切断了。我也借你昏厥的时候对你进行了魔法治疗。”
什么?这是魔法?“我已经灌下了数不清的治疗药水,但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嗯,这并非实情。当初的治疗护符也是特别厉害。“我昏了多久?感觉像是睡了一个礼拜似的。”除了肩膀上残余的些许酸痛,我已经准备好去找回我的朋友们了。
“几个小时吧。那么说你不知道凋零力场(enervation)的事喽?”他说着将两瓶治疗药水飘出我的包外。一瓶是淡淡的普通水紫色,另一瓶则紫的发亮,看上去魔力十足。
“那是我在避难厩里学不会的词语之一。”我回答道,指指那瓶亮紫色的魔法药水。“那是什么?超级加强治疗药水?”也许找到p-21后,我能给他来点。
他咯咯笑了起来。“相比下也许算。但实质上它们是同一种药水,颜色淡的那瓶只是旧了一星期。”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凋零力场?”我猜测,很高兴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奇迹中的奇迹,我竟然开始学习了?
“大战的年岁里,曾进行过难以计数的研究和计划。即便在炸弹落下之前,各种诡异的魔法能量已经腐化了这片土地。污染深深扎根于喙灵顿的土地中。在城市数里之外,凋零力场夺取了一切活物的生命和魔力。在有的凋零力场之地甚至连小马也会立刻毙命。你什么也看不到,凭空就倒地而死。”注意到了我恐怖的表情,他继续道。“最好的应对策略就是尽最快速度逃走。”被子弹,土匪或者变异野兽杀死是一码事,可现在我还得担心死于无形的魔法。
“我的哔哔小马能检测到吗?有类似凋零力场传感器这样的东西吗?”我把前蹄向他晃晃。
“没有。但既然凋零力场会破坏治疗魔法。只要留心你的治疗药水便可。如果它们的颜色变清了,就说明凋零力场已经令其无效化。如果药水变色,乳化,或者散发异味,离开那里,扔掉药水。它只会让你生病。如果你从头到蹄开始流血,那就赶紧跑。
“为什么会有小马住在这里?”我边问边望向喙灵顿的高塔。漆黑的尖顶和烧焦的墙壁似乎在问着同样的问题。绿色的微光在城市的深处微微闪动,好像那些破碎的塔楼对方圆百里的每一匹小马都恨之入骨。
“你以为这里的生活为什么如此艰难困苦?凡是那些能离开喙城的小马早就离开了。无法离开的则窝在他们所能找到最安全的栖身之所。但这里同样有着丰厚的机遇。武器和装甲,失落的科技,无尽的财富,以及数不清的秘密。这些东西值得去冒着生命的危险。有的小马觉得他们能在喙城捞上一笔。接着他们便在这负了伤,奇怪自己的治疗药水为何不起作用。弱肉强食,万物趋亡。”他低下头。“塞蕾斯蒂亚庇佑,露娜守护(celestia protects luna defends)。”
是吗?我看不出。我从未看过。在99号,赞美诗里总是传唱塞蕾斯蒂亚是如何任命了监督,我们又为什么要对监督充满信任。质疑监督,就如同质疑女神们本尊。我已经见识过这样盲目的忠诚会带来何种结果。
“但是……呃啊。我讨厌这些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冒出来。先是土匪病,接着是魔法辐射污染,现在又多了封存的记忆水晶和无形的死亡地带。喙灵顿应该针对我这样的白痴出本旅游指南,附上粗体字和彩色图片。”我狠狠跺了下蹄子,这才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怎么了?”
“一周前我怎么就没这东西呢?”我躺在邮局地板上的一张地铺上,嘴里咕哝道。在我面前是一本《废土生存指南:喙灵顿版》的抄本。搜刮的风险!那哔哔声是什么?机器和你。喙灵顿里谁是谁。要是几天前我能了解这些内容,事情会变得方便不少。“这应该放在废土上每个避难厩的门外,谁出门都能带上一本。”
虽说我很想去找p-21,晨辉和瑟卡西,牧师却指出他们已经知道我正往这个方向来。教堂镇是铁路线附近唯一的居民区,所以他们往这里赶的可能性相当大。如果我们都在废土上漫无目的地互相寻找,恐怕永远也聚不起来。我一边读着书,一边告诉他我的经历。牧师是一名出色的聆听者,口才也相当出众。头脑里的某个声音,腔调和p-21很像,一直在告诉我他其实是个吃小孩的食马族,热衷于用鲜血献祭他所崇拜的公主们。废土似乎不可能容许这样善良的小马活下去。
童子军们对我非常好奇。为什么我会躺在铁路边?我是不是个超变土匪,能用发亮的眼睛射出死光?我从哪里来?我支持哪边:甜苹炮弹还是糖萝卜糕(sugar carrot cakes)?洋娃娃还是男孩与强盗?我也失去了妈妈吗?大约二十只幼驹聚在邮局里,它被改造成半旅馆半接待室的样子。四周散落着各类玩具,有的是搜刮而来,有的则是孩子们自己制作的。躺下时得小心点。
“你真愿意花时间读这玩意儿?”他轻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身后可是有位天启骑士在追杀。要是天王跟在身后,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心情停下来拿本书读。”
我好奇地扫了他一眼。“你知道天王?”
“多数小马都知道‘机械降神天王(deus ex machina)’。在斑马语里意为‘机器的神灵’。没错,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他一直在喙城附近,自从……”黑色的独角兽考虑了一会儿,“打我记得开始,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他是收割者中的收割者,土匪们的神王。在竞技场(arena)里是教父排名第二的收割者。”
我在手册里找到关于教父收割者和竞技场的分类。一张陈旧的喙灵顿体育竞技场照片占据了大半个版面。
收割者:或许是你最好的朋友
看见这只小马了嘛?不是这只口吐白沫的,那是个土匪。不是这只拿着爆炸项圈的,那是个奴贩。不是这只抢走你所有家当的,那是个强盗。不,是那只小马。那只外表威猛,造型冷峻,让你觉得用眼神就能杀你一百遍的。那才是收割者。在喙灵顿变成废土前,就已经有收割者了。运动场是喙灵顿收割者队的主场,这也是教父选择的名字由来。那收割者都是什么小马呢?嗯,在核战前,喙灵顿收割者橄榄球队一直保持着在马球联(ehl,equestria hoofball league)最高的伤害,犯规和罚款记录,而他们对此引以为豪。虽说收割者并不会杀掉所见的每一匹马,但他们对此可是相当在行。成为收割者的唯一途径就是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杀死另一只收割者,或者在考验中击败几十名候选者。所以你遇到的收割者多半要比被取代的收割者更厉害。这意味着他们几乎肯定是比你厉害的。
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收割者们成了喙灵顿附近的明星。很多小马都有他们心目中最喜欢的收割者,例如天王,狂暴(rampage)和疯蝶(psychoshy),喙城上下都热衷于讨论他们不同的战斗风格。收割者对决是喙灵顿居民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所以如果你遇到了收割者先生,请务必注意礼貌。照他说的做。祈祷他心情不错。因为冒犯一名收割者就是在邀请整个世界来追杀你。
我正想问,用天花板上的机炮向一名收割者开火算不算‘冒犯’,这时一只粉色的雌驹……噢,是雄驹……走了过来。“抱歉打扰,牧师,但是有朝圣者(pilgrims)造访教堂镇。”他的可爱标记让我感觉口渴。
牧师看起来对此很严肃。“有多少,闪闪可乐(sparkle-cola)?”
“三个。都不是我们的年纪。”雄驹回答。
“感谢塞蕾斯蒂亚的小小恩惠。”他说着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他看着我微笑道:“抱歉,我必须去见他们。”
“很重要吗?我能不能帮上忙?”我说着也坐起来。
他的笑容透着悲色。“你开口问就已经是帮忙了。但不,这需要我来承担。继续读书吧。你知道的越多,准备的就越好。”他走了出去,微微低着头。
“有朝圣者来他不应该开心吗?我的意思是,这是件好事,没错吧?”我问闪闪可乐,但那匹一头苏打色蓬松鬃毛的幼驹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避难厩的小马就是会问蠢问题’的眼神,接着回到他的朋友那里。我叹了口气,视线重新回到册上。我翻过陈旧的纸页,想要找到——在这儿。
教堂镇:核心外的吠城收费高速(fillydelphia turnpike)边一个小型聚落。陷入麻烦的小马常来此寻求宁静。喙灵顿童子军的家,见56页。
翻回封面,我看了看马骨图片下面的作者名。“多谢了,小呆。”我酸溜溜地道,接着眨了眨眼。墙上有一张褪色的海报,多亏了封存它的玻璃框才没被岁月侵蚀。一只灰色的雌马,黄色的眼睛呆呼呼地扭着,嘴里叼着一沓信封。下面的句子写着:‘加入小马国邮政系统:小呆需要你的帮助!’我不禁注意到天马臀部的泡泡显得特别可爱。这肯定是个巧合。小马们不可能在废土活上两个世纪之久,要不早就变成怪物了。这不可能。
打开手册,我开始浏览前面的几页。前面有一个分类写着‘其他著名废土地点’,接下来是对每个地点的简短介绍,并建议你若打算离开喙城,就再弄点别地方的生存指南。多数地方被我粗略地翻过,但中央城的介绍吸引住了我的注意。
作为小马国曾经的首都,任何非中央城尸鬼(canterlot ghoul)的旅客都应该极力远离中央城及其周边地区,前往该处的旅行不是什么好主意。中央城没有被野火炸弹命中,但除此外就没有好消息了。斑马们在城市内部引爆了巨型法术,释放出伴随可怕法术的粉雾。塞蕾斯蒂亚公主和露娜公主当时在城内,她们制造出了强力的魔法护盾,将粉雾封锁在内。这一举动多半拯救了大半个小马国中心地区,使他们免遭同样的厄运。不幸的是,尤其对那些刚踏出避难厩的读者我必须致以歉意,但被困于防护罩内的粉雾却足以将她们杀死。虽说很多马相信塞蕾斯蒂亚和露娜仍在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但她们的肉体已经死在了中央城。时至今日,城市的废墟中仍充斥着浓厚的粉雾,城市下方的区域也被粉雾侵蚀的污水所腐化。这些地方漫游着致命的中央城尸鬼。如果你之前从未与中央城尸鬼作战过,那么尽量不要与他们正面冲突:他们极端难以杀死,非常危险。如果你一定要造访中央城,那么我恐怕手册帮不了你多少。虽说全集性的手册包含有更多的信息,但并没有针对中央城的特别版生存手册。那些废墟大多仍处于未探索阶段。我建议你先找到一名无敌意的中央城尸鬼做向导,但那并非易事。
我躺了回去。当然,我从没有真正期望公主们仍然在世。要是她们还活着,她们早就会……做点什么了。帮助小马。如果她们还活着,怎么会容许废土上的种种残酷?另一方面,我同样难以接受她们真的被杀死的现实。我并非99号避难厩里的历史爱好者或者狂热的信徒,但不论如何她们都是地上神明。当然,她们肉体的消亡不会阻止像牧师这样的虔信者……我坐在那里,双眼茫然地看着前方。但最终,我坐了起来,再度翻起《废土生存指南》。无论两个世纪前发生了什么,时至今日都不算重要了,至少我这么认为。而既然公主们多半已经去世,她们自然也不可能再帮助废土。
我翻到‘可以去的地方,需回避的地方’条目。大市场赫然纸上。牧场,铁马军港(仅当你需要和铁骑卫打交道时),极乐园(elysium),弗兰克镇(仅限十八岁以上的小马),喙灵顿大学(hoofington u),竞技场(风险自负),肉柜(meatlocker),以及失落天堂。看到失落天堂同时被列为‘可以去的地方’和‘需回避的地方’,我不禁笑了出来。很显然,小蝶医疗中心与云宝黛西天港(rainbow dash skyport)并不属于‘安全’的拾荒场所。
多数需要回避的地方名字都很陌生。少数几个是我知道的地方:小马乔甜甜圈店(任何小马乔的店铺都是——土匪们似乎会被这些甜甜圈店所吸引)。硫磺瀑布同样也列在名单上。不知道哪一天它会不会被列为‘可以去的地方’。希望有那么一天吧。无马之地。埋骨之地标明了高度尸鬼危险。要是我在那天以前读过这本书,小璐还会活着吗?我会信一本书胜过信她?还有一些地点,对我来说只是些名字。砰砰实业。炼油厂(refinery),黑马山(black pony mountain),露娜太空中心和博物馆(the luna space center and museum),喙灵顿大坝(the hoofington dams),和萝卜坑总部(robronco hq)。此外还有很多名字。
但真正让我震惊的,是那个标注为‘核心’的章节。
那么说,你想要去往核心地带?你觉得自己可以溜进去,搞到些超级科技,出来后腰缠万贯?那里可是城市的中心,对吧?它今日仍然伫立,一定堆满了梦里也想不到的财富!这也许是真的。但每一只想要亲自验证这传言的小马都死了。每。一。只。小马国有些地方你是不能去的。中央城。荒原(badland)。辉煌峡谷(splendid valley)。不要去这些地方,它们或是毒瘴弥漫,或是瘟疫肆虐,或是辐尘笼罩。喙灵顿的核心不同于众:它等于上面所有这些地方的总和,再加上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我曾试图亲自前往。我一直走到城墙那里,迄今我只遇见过一只能深入至此的小马。自动炮台差一点就把我蒸发为气体,而机器天马盘旋不息。要不是我跳进了河里,早就变成一团僵尸碎末了。
对于那些自认为不怕辐射的僵尸,我必须告诫你们,那里有一些特别的能量足以要了你的命。我感觉它在吞噬……我不知道。我的意识?我的灵魂?是的,核心就是这么危险。所以不要前往,废土上还有很多可以探索,充满刺激的未知之地,至少不会百分百地要了你的命。别去想那些禁忌的财宝,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吧。
听起来很蠢,但不知为何,她的警告反倒让我更加想去那里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掉那里的防御系统。一位特别厉害的狙击手,像我在记忆水晶里见识的那位黑色独角兽。也许某些武器……呃,我这是怎么了?光是那地方的魔法能量就足以致命了!‘禁忌’这个词在我听来充满诱惑力。禁忌?对这位黑杰克小姐可不是!
“唉,我又犯蠢了。”低吟着,我站起身使劲晃了晃。“这就是阅读的问题。它会让你的脑子里塞满危险的想法。”阖上了手册,我再度望向墙上的海报。“一团僵尸粉末……真的吗。”
我走回服务台前,它同时也是童子军小店。“请给我一份甜苹炮弹,一瓶闪闪可乐,谢谢。”我对那匹年轻的雌驹道。
“三十五瓶盖,女士。”她在柜台后翻找着。
我眨眨眼。“呃,你不觉得这价钱对于一点零食和饮料有点太贵了吗?”
“不。”她反驳道,说着将它们放在柜台上,用蹄子盖住。
“这简直是拦路抢劫!二十五瓶盖。”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噢,那么说我是个强盗喽?四十瓶盖。”
“四十!讨价还价可不是这么来的!”
“那就去别处买你的甜苹炮弹吧。”她说着将食物拿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礼貌的笑容。“听着,两件事情你要知道:我是废土卫兵。我需要剩下钱买枪弹和各类装备,好解决那些坏蛋。”我咧开嘴笑道。
她睁大了眼睛,接着笑容咧的更大了。“你还有买枪弹的钱?七十五!”
这小家伙真该师从一下瓶盖子。幼驹将饮食摆到柜台上。我去拿我的瓶盖……瓶盖……这才想起来它们都被落在铁轨那里了。我给了那只黄色的雌驹一个大大的微笑。“记在帐上?”‘拜托了?’我咕咕叫的肚子道。
忘了瓶盖子吧。这小女孩更该在盘剥门下学习。她在金钱方面简直是天纵之才。至少我让她同意了在童子军间放出话来,让p-21,晨辉或瑟卡西抵达这里后等着我回来。她还想要用我埋装备的位置换取五十瓶盖,虽说我眼下一个字儿也没有,她也毫不在意:等我回来后再给钱也不迟。
当然,她刚说完我物品的地点,虽说我对她所指的具体为何处毫无头绪,我的哔哔小马立刻标明了该去哪里。那里没有道路,我打算爬上一座小山,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我还考虑着收听一下dj-pon3的电台,走运的话或许能听到关于我朋友们的消息。dj似乎对这些英雄主义情有独钟,我猜测他不大出门。从山顶向北望,我的视线透过茫茫细雨俯瞰这收费高速旁的小小聚落。在邮局旁边,沿着喙灵顿的大道,我看到了教堂镇的‘教1堂’究竟为何。它坐落在一座小山岭后,能看见的只有它的尖顶和屋脊。它不像旁边的建筑那样破旧,看起来就像近几年刚粉刷过一遍似的。
玩。
他妈的快停下,大脑!我已经受够了!
深吸一口气,我远眺向喙灵顿的核心。那位铁骑卫侍从声言这城市根本就是座要塞。而现在,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喙灵顿不仅仅是小马国战争部门的研发中心,同时也是最大的战略目标。城市的建立初旨便是要能够抵御任何攻击。缓缓流淌的护城河包围着高耸的灰色混凝土墙,墙后面的塔状建筑群没有一扇面向城外的窗户。为了追求安全性,他们舍弃了对外界的视野。我想象不出比这还丑陋的城市了。我也完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小马会愿意生活其中。
喙灵顿的北面丘峦起伏,但在喙蹄峰(mount hoof)的映衬下它们皆黯然失色——这块巨大的花岗岩坐落于核心岛之南, 巨岩的顶端同样建造着不少样式相仿的摩天塔楼,一道高度接近那些小山丘的混凝土大坝环绕着悬崖,穿越一道峡谷,汇接到峡谷对面一座建立在峭壁上的小塔楼。奔涌的喙灵顿河从大坝下倾泻而出,围绕着核心岛西岸流淌。我能认出一座巨大的独角兽——不,它还长有翅膀——雕像。是一位公主的雕塑。想起到这座大坝的名字,不难猜出这是哪一位公主。
我看向一边。站在山顶上不能让我有任何进度。天色渐暗,但凭着辐光视觉我在黑夜里也能看清楚。反正,哔哔小马总会指引我向哪里走。我没预料到的是哔哔小马还有标记新地点的功能。在枯黄的死树林和尖锐的灰色灌木间,一座高大的方形建筑拔地而起。四根立柱上挂满了干枯的藤蔓。即便是我的夜视力也分辨不清前门上的字。幸运的是,哔哔小马上显示出了地点:喙灵顿国家历史博物馆(hoofingto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我跟童子军说法自己会直接奔装备而去,但说实话,我还不大习惯光着身子到处走。此外,我还有一万瓶盖的目标需要达成。要是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也许我应该去找找。前门被专门加固过,从上面烧焦的痕迹判断曾有小马试图爆破进入。我想自己可以放弃这主意了。
走过墙角,我看到一条路向北越过建筑,于是决定继续去找装备。但当我经过下一个墙角时,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建筑的后墙。那里有一个进货出入口,旁边的马车上仍载满腐朽的箱子,不知当时是卸货还是装货。除此之外还有满地的锈罐头和废金属。当然,还有骸骨。废土上从来少不了骸骨。走到进货门前,一具独角兽的骷髅倚在门前。它的前蹄里抱着一个小硬纸板箱。我拾起来摇了摇,里面盛着两根生锈的发夹。
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锈迹斑斑的门锁。p-21跟我解释过开锁的原理,甚至还亲自演示过一两回。我没有螺丝刀,但或许魔法能代替。想起陆马冷静沉稳的音调,我不禁面露微笑。“这一半靠感觉,一半靠听声。你找到正确的角度,用发夹拨动,然后旋转。”我当时用掉了五根发夹,p-21才总算亲自接管打开了医疗箱。现在,我只有两根。
一半感觉,一半听声。我轻轻撬动着,用心聆听发夹在锁眼里的声响。我小心翼翼地扭动起锁头,结果下一刻就卡住了。发夹也随之断为两截。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打量着门锁。p-21做起来看上去那么容易……我愈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依赖他。我需要我的朋友们。我将发夹捅进浅一些的位置,而且没有用力拧,而是轻轻转动,并在感到锁头颤动时立刻停下了。我轻轻转动发夹……接着……略带惊喜地看着锁打开了。
“我还是有希望的。”我走了进去,但转瞬间便定住了。在黑暗中的杂草与树丛间,我看到了……什么……东西。那难道是……不。那太疯狂了。检查了一下生物监测视觉……黄点?我缓缓上前一步,又一步。发亮的眼睛穿透暮色,辨识出一个模糊的马形生物。独角……双翼……
“不可能……”我喃喃低语。眨眼间,那东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那里坐了好长时间,细细回想着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刚刚看到的绝对不可能是露娜公主。
可能吗?我闭上眼睛。不。绝对不可能。她们不可能仍存活于世;即便她们还活着,也绝不可能在半夜和一名迷途的卫兵玩什么捉迷藏。她们应该去让一切恢复正轨……我摇摇头,注视着那个身影消失之处。“别……别再想了,黑杰克。”
我将这句话印在脑子里。站起身来,我走进博物馆的后储藏室。这里堆满了箱子,但我并没发现有价值的物品。我凑近瞧了瞧……没错,弹孔。为什么这座封闭的博物馆里会出现弹孔?我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闻不出火药味,我只能揣测它们并非近期留下的痕迹。那为什么我看到这么多红点?
其中一具骷髅穿着工作制服。我小心地移出骨头,穿上制服。口袋。有口袋很好,有枪就更好了。有些东西甚至比枪还好。噢!治疗药水,还有甜苹炮弹。虽说我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里找到。毕竟,博物馆不就是专门放各种无聊东西的地方吗?
更多的骨头。弹壳。小口径自动武器;小口径机枪?但它们落满灰尘。我检查骨头上有没有弹痕。没错,很久以前曾有谁向这些工马开火。太好了,在两百年的一场大屠杀后卫戍部队迟迟赶到。
说到屠杀,看起来柔心总算找到了她要的凶手。尸骨边一张报纸的头条如是写着:‘士气部的胜利!四年的连环凶杀案告破!’
士气部的报告宣布,被称为死亡天使的连环杀手已经被士气部的工作马员追查到。据信死亡天使在过去的四年里至少造成了超过二十只幼驹的死亡,而这还是排除了很多未确定案例的统计。目前她的身份尚未被公布,士气部只声明‘她是一只邪恶透顶不好非常坏的小马( evil wicked no good very baaaaaad pony),我们将确保她不能再这么做了!’
哈……谁能想到士气部还有警察?我以为他们只会举办派对呢。
但这项成绩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取得的。柔心长官在逮捕行动中身负重伤。和平部拒绝透露她的具体状况。死亡天使的第一名受害者为——
我突然意识到其中一个红点的移动速度要比其他的快很多,不禁好奇它究竟是什么。不死的丧尸幼驹?冷酷的警戒机器?饿了两个世纪的木乃伊?尽管来吧!
接着一只大虫子爬了过来,向我摇晃着它的触须。“呃。”我无奈道,感觉有点失望,用蹄子把它碾碎了。虫子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找到了休息室,四处搜寻了一会儿,用翻出来的战前金币从自动售货机买了瓶夕阳沙士。我很怀念胡萝卜味的闪闪可乐。说实话,一点辐射又算得了什么?我又用魔法撬开了一个医疗箱,但里面的治疗药水都变成了清水的颜色。真不好。接着我又扳回一分:锁柜里的半瓶狂野天马波本酒(wild pegasus bourbon)。“有的小马很调皮。”我将瓶子在眼前晃了晃。聪明的做法是把它留到以后再喝,但幸运的是我并非聪明的小马。我继续向博物馆的展厅走去,现在肚子里暖洋洋的。
我走进下一个房间,巨大的中央大厅通向博物馆的入口。地上的骸骨更多了,弹孔和弹壳也随之剧增。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我走进时,应急灯纷纷亮了起来。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劈啪声,广播系统断断续续地播放着缓和的音乐。入口处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龙骨,我倒是不觉得吃惊。我轻触前门,头顶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一个合成的语音开腔道,“很抱歉——滋滋滋——参观者,博物馆已经永久关闭了。请联系——滋滋滋——卫兵。”
“哈,我就是卫兵。”我看向门廊一侧打开的门。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发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念及此处不禁有些泄气。‘小马国岩石展’。略掉。“拜托,有没有‘小马国枪械展’?‘年度最佳警棍设计’?”我自言自语着,走进侧廊的展区。应急灯随着我的接近而纷纷点亮。
“游牧斑马部落在——滋滋滋——年前首度定居喙灵顿河谷(the hoofington river valley)。尽管他们的具体数量仍然未知,他们最终在——滋滋滋——建立起一些年代最为久远的居民点。不过,因为其神秘莫测的环境,喙——滋滋滋咔咔——被所有移民抛弃了。
马类学家推测也许是一场火山活动导致了天灾——滋嗞咔咔——原始聚落。其他专家则认为未知——滋滋滋——导致了急剧的马口削减。
展示柜大多破碎。它们并没遭过劫掠,但岁月的确留下了痕迹。被撕裂的编织篮,破碎的粘土罐满地板都是。墙上的图画要么褪了颜色,要么被虫子吃的不剩多少。我看到了一个‘古斑马聚居地复原模型’,仍然完好地保存在盒子内。迷你魔法火山喷发的烟尘笼盖了下方的斑马村庄。我捡起一根斑马长矛,它却在我的念力中破碎了。它只是一根木头做的复制品罢了。另一张图上一群斑马向他们红条纹的同胞投掷以树枝和石块。上面的标题写着“红条纹,耻辱的象征”。
走进下一间展厅,我吃惊地看到其中一幅画上一只白色的独角兽身着皮甲,头顶铁盔,正用法术戴上一副墨镜。可惜这氛围被一旁倒地的雕像给破坏掉了。灯光逐渐打开。“第一批到达喙灵顿的小马国探索者——嗞嗞嗞嗞——由蓝血王子三世(prince blueblood the third)带领的探险。根据他值得怀疑的回忆,他遭遇了肉食的矮种斑马,一群具有强烈领地意识的——滋滋滋——狮鹫,以及一只大熊星座。除了他夸张的陈述外,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够支持——滋滋滋——。当他回到中央城后——滋滋滋——拒绝了他对整片领地的要求,只给了他上河谷的一小部分来奖励其探险行动。”
我没留心录音的内容。一把剑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并非那些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它比我想象中最拉风的剑还要酷上百分之二十。剑身由纯银白色的金属打造,饰以独角兽花纹。刚看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武器防身的问题解决了。我用蹄子使劲敲打盛着剑的盒子,又飘起能举起的最沉重物,狠命砸在上头。我还想要撬锁,可惜身边连发夹都没有。好吧。
有四幅图画引起了我的兴趣。它名为‘喙灵顿火山如何摧毁了斑马们’。第一张显示一座巨大的斑马城市坐落在高耸的火山脚下,在第二张上半个火山爆炸了,岩浆碎石落在城市头顶。第三张里原先的位置变成巨大的弹坑,里面满是沸腾的岩浆。最后一幅图里,弹坑里的岩浆冷却了,河流分岔为两条绕其流过。火山灰覆盖了一切,看起来很像废土的情景。
我走进下一个房间,紧接着震惊地停住了蹄步。一头天角兽低头俯视着我,眼神里充满轻蔑,点亮的独角似乎随时准备取我性命。随着灯光亮起,我才看清那只不过是另一座雕像,心跳随之放缓。“喙灵顿的小村落在梦魇之月的首次降临中起了一定作用。证据显示,梦魇之月意图让全世界知道她挑战霸权的意图,曾多次被看到——滋滋滋——虽说马哈顿学院并不承认这些声明,有足够的目击——滋滋滋咔——”
这个展区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当然也没有值钱的存在。我走进下一个展区。灯光闪烁不停。这个房间的墙壁上挂着更多的图画,中央是另一个小模型。模型里展示的是那座我已经在外面看过的花岗巨岩,它下方的城镇,以及周边其他区域。河分叉的两边都有居民区。“随着时间推移,喙灵顿从乡村——滋滋滋——成为小马国大半部分的学术和文化中心。当众多声名显赫——滋滋滋——继续在中央城进行,喙灵顿则专注于高等教育和科技研发。大量的医生,科学家,炼金术师以及其他学者都纷纷——滋滋滋——喙灵顿的和平。”很多图片里展示的都是大型的砖石建筑,以白色的立柱支撑。唔。很多书呆子。明白了。
下一个房间可不无聊!它被布置成着了火的样子,断断续续的音乐也替换成了木材的燃烧声。“喙灵顿大火通常被认为是令城市走上全面战争之路的标志性事件。在幼角岭(littlehorn)对无辜学生的大规模屠杀后,斑马们又迅速对城市发动了一次奇袭。虽说喙城未曾成为大型战役的目标,斑马突击队却多次深入小马国腹地,将战火带到喙灵顿。他们引爆了燃烧炸弹,城市的中心在火焰风暴中化为灰烬,超过九百名无辜市民在试图逃离岛屿时被大火吞噬。
突然间,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我赶紧跳到一边,等着防御炮塔冒出来开火。但并没有。一台放映机开始在空白的墙面上投下影像。图像非常模糊,多数我都难以辨识。燃烧的建筑旁,小马们向台上望去。某只小马走上台前。接着,雄马的声音开口了,断断续续,充满静电干扰:
“今天,斑马向整个小马国展示了他们的真正面目。不仅仅是在幼角岭杀戮无辜的孩子们,他们还对马国腹地的城市发动袭击,屠杀蹄无寸铁的平民们。他们袭击的是我们的学习之都,探索之都,创作之都。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恐惧。他们恐惧我们的成就。他们恐惧他们的巫毒妖术被我们的成果远远甩在身后。他们恐惧我们能做的事。让我来告诉你:他们理应恐惧!
“我在此呼吁喙灵顿的居民们,小马国的公民们,以及世界上每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生灵,来到喙灵顿,让斑马们的噩梦成为现实。重建起一座通往小马胜利的城市。致力于揭开世间造化的秘密,让我们的仇雠血债血偿!我呼吁我们的贵胄们慷慨解囊,为重建工作提供资金;你们付出的回报将是我们全体族类的进步。我呼吁工作的小马们用他们的汗水和辛劳将这座城市从梦想化为现实。我呼吁智囊们贡献他们天才的头脑,来打造这样的一座知识与光明之城。
“我也向斑马们发出呼声。你们尽可以带着恐惧和仇恨注视着我们的工作。你们以为可以用出其不意和谋杀摧毁我们。永远不会了!喙灵顿将会浴火重生,而我们会让你们为之前的每一笔血债付出千倍的代价!当时日到来,你们将在喙灵顿的奇迹面前茫然无措,自惭形秽。为了小马国,为了露娜公主,为了全体小马的利益,喙灵顿,崛起!”
马群爆发出欢呼,他们疯狂地跺着蹄子,高喊着‘喙灵顿崛起’的口号。最终,他们众口一声地喊道:“喙灵顿崛起!喙灵顿崛起!”在我看清雄马的面目前,放映机结束了。播音器念了一通官样文章,接着恢复寂静。
噢,真该死。我想知道事情接下来的进展。在那样的演讲之后,我能理解为何一座城市的幸存者们愿意聚集到一起。妈的,我就愿意为喙城献上一切!
但想到斑马们最终赢得了这场对喙城的战争,不禁让我的热血有点心灰意冷。落到城市中心的超聚魔法和野火炸弹将整个城市撕裂。‘喙灵顿崛起’就此终结。
下一个展厅里,我更加仔细地打量起那些褪色的图画。在其中一幅图上,四列并行的火车上载满建材。显然吠城百分之十的产品都用在了重建工作的头一两年上。猜得出那一定不是个小数目。另一张图上,起重机和天马小队举起石头和水泥砖石,安置到位。接下来的图上机器马和陆马们在城市地下开掘壕沟和隧道。一个角落里谈到了在重建工作中出土的斑马遗迹。‘马哈顿考古协会抗议对斑马遗迹的破坏表示谴责。重建部回答:‘喙灵顿崛起。’‘
但最吸引我注意力的乃是六大部门。一张大型彩绘,因岁月而染上了棕色,但我能认出桌边站着的六匹雌马,指着桌上的图纸和设计。周围的小马们用担忧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播音器咔嚓了几声,开始播放。
“当全国开始着力于喙城的重建工作,设计者们决定每个部门都将——滋滋滋——在城市里,以便互相联系,共同保护小马国。为了实现该目标,滋滋滋——办公室——滋滋滋——建立——咔咔咔——滋滋——公主们。”
什么办公室?我环顾四周,才注意到一张不起眼的灰色海报。‘今日就加入部门联合事务办公室(office of interministry affairs)。’他们真该炒了宣传负责马。
一声辐射蟑螂的吱吱叫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是湿漉漉的闷响。我往下看去……自己并没有踩到虫子。
用生物监测视觉扫了一眼,我顿时僵在原地。我眼前全是红点!
“白痴。”小马的声音道。我竖起耳朵。
“我讨厌这些臭虫子。”另一只小马耳语道,从声音判断就在角落那边。
“要是她把你的脑袋咬掉的话你会更讨厌的。你们几个,上楼,其他的去看着后门。要是你们不搞砸,这是我们活捉她最好的机会。”
好吧,塞蕾斯蒂亚。我该不该蹲下身子翘起屁股给你们干啊?我感觉……软弱无力。没枪。没有真正的武器。没有装甲。没有多少治疗药水,而博物馆里满是一门心思要逮住我送给天王的小马。那我为什么还在咧嘴微笑?
两匹小马走过角落,接着愣在原地。他们肯定觉得今晚将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希望他们好好享受了一下这种感觉。我缓缓走过去,眼睛始终盯着他们,甜蜜地微笑道:“嘿,小伙子们。”
“塞蕾斯蒂亚亲爱的屁股啊,她醉昏头了。”那只装备着双步枪鞍带的小马低语道,吃惊地瞪着我。他的同伴叼着手枪的嘴笑了起来。那把枪上随着他的动作剥落锈迹。我一步一步走上前,边摇着臀部边灌下一大口波旁酒。
“嗯,有一点吧。”我说着走的更近。在我的目光注视下,两匹小马突然露出不安之色。
“你……退后。”双枪的雄马警告道。
“啊……你害怕女孩?”我调戏道,感到脸颊温热起来。“等一下。还剩一点。”我说着将酒瓶塞进嘴里,把剩下的最后一点灌下去。
“现在……你安静地跟过来。别耍聪明……别搞花样。”穿着战斗鞍的蓝色雄马道,咽了咽口水。“你反正也没有枪,所以就打什么主意了。”
“没错,我是没有枪。”我站在他面前,绽放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让他不禁愣了愣。“但要我投降的话,还有个问题。”我叹着气,将瓶子在眼前晃了晃。“和你说的一样……我有点醉了。”
瓶子重重砸在手枪小马的脸上,飞溅的玻璃碎片被我一一用念力捉住,捅进他的身子,并将剩下的瓶口塞进他的喉咙。与此同时我张开嘴,狠狠咬在他同伴的战斗鞍上,用前蹄握紧步枪。点亮独角,我举起掉在地上的手枪。蓝色的雄马张开嘴想要呼救,接着就被喂了一枪管。我松开嘴巴。“现在我有枪了。”他的后脑炸开,脑浆和鲜血洒了一地。
“你听到了吗?”某只小马的惊呼声传来。其他展厅里传来不明的响动。“嘿!香火(joss)?干草堆(haystack)?你们在那吗?”
我走过墙角,回到中庭,正看到门口十码外一匹雌马正举着锯短的霰弹枪。“没。”我将剩下的子弹打在她脸上。将手枪扔到一边,我用念力捡起双管猎枪,绕过放着龙骨的平台。不幸的是,房间剩下的三匹马处在弹幕覆盖范围之外。虽说威士忌数学或许会把两发弹药等价为三头死马,但他们的还击却是实实在在的。子弹对龙骨本身完全造不成损伤,但标本的连接部件就没有那么结实了。它们开始一个个折断,整具骨架也随之摇晃起来。三只小马向前走来,狂风暴雨般地开着枪。我矮下身子,头顶的龙骨发出不详的咯吱声。
我开始自己哼起歌来,同时看向固定住骨架地步的两根管子。十二号霰弹好好地料理了它们。我给了龙骨一蹄子,它的连接绳线开始分崩离析,落到三匹小马头顶。龙头落到其中一位的脑袋上,他张开的嘴巴被冲击力阖上了。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哼起在牛仔帮那里听过的歌谣。
当他们看到麻烦在即,
早就应该送来威士忌。
他们就不会逃跑号泣,
若是早早送来威士忌。
时日多难而诸事维艰,
何必发傻而无谓冒险?
当你看到那眼前麻烦,
最好带来威士忌作伴!
一只小马从骨堆中奋力钻出,试图用她的突袭卡宾枪瞄准我。我跳到平台上,在她开火时满不在乎站在原地,接着将两块蹄子大小的骨头踢到她脸上。在她回避的同时,我从平台上一跃而下跳到她背上,蹄子抱住她的脖子,用霰弹枪的枪托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她的脑袋。终于,雌马脑袋里的某个部位碎掉了,整匹马抽搐着瘫软下来。不幸的是,第三只已经完全脱出身来,叼起一根骨头向我发起冲锋。我继续哼着歌。
我听说红酒甘冽绵长,
令欢欣之情充斥胸膛!
但麻烦将至,赶紧开忙,
别忘带来威士忌佳酿!
他嘴里叼着一根骨头。我则有一块霰弹枪的残片。不行。我也捡了一块骨头,比他的小不少。他挥起骨头,但打在身上并不感觉有多疼。与此同时我以后蹄支撑人立起来,将我的那块骨头深深插进对方的喉咙——那正巧是根六寸长的龙爪。楼上的小马飞快地冲下楼梯。我可以趁机找掩体躲起来,但我没有。相反地,我冲上楼梯去和他们正面相对,嘴里大声吼出歌谣。
噢当你看到麻烦在即,
早就应该送来威士忌。
这一切便都没有问题,
若你早早带来威士忌!
我侧过身子用肩膀狠狠撞在那匹领头的雄马身上,让他踉跄几步和身后紧随的小马撞到一起。龙爪一遍遍捅进他的胸膛。雄马试图用嘴里的左轮向我开火,于是我躲到一边,让身后雄马的重量将他带下楼梯。两匹小马中离他最近的那匹跌跌撞撞地经过身边。视线交汇,我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一矮身到了他身下。
龙爪猛地一挥,一阵可怕的脆响。我跳起来,把他推过楼梯扶手。雄马惨叫着落入骨堆里,痛苦地捂着自己两腿之间。我看向剩下的那匹小马,展露微笑。
他在那里伫立片刻,紧接着便随着他的朋友翻过扶手。虽说摔瘸了腿,他还是努力向出口走去。可惜他并没能逃走。出口处挤出一大群小马。“抓活的,你们这些蠢货!活捉更值钱!”这些家伙显然没搞清形势。
伏特加源自雪国北地,
它寒冷清沥沁尔心脾。
但满口冰霜实显怪异,
最好给我带瓶威士忌!
他们的领队,也是那匹大喊着要活捉我的小马,抬起头正巧看见我往下落。不幸的是,虽说那倒霉鬼给我些许缓冲,下落的冲击力还是让我崴了腿。一只独角兽将霰弹枪对准我的脑袋。我迅速将龙爪尽可能深地塞进枪管。随着她开火,龙爪爆射而出钉在我身后的墙上,霰弹枪也随之炸裂,金属碎片溅了她满脸。我用念力夺过枪杆的残余,对准她的脑袋就是一棍。
可惜,剩下的两只雄马已然冲到面前,将我撞飞到上面的展示台上。“切开她的喉咙!快点!”其中一只吼道。
“可我们已经逮住她了!”另一只大笑道。我冲着那只聪明的小马咧嘴微笑,接着转头看向他带着刀的朋友。我灵活地将其用念力抽出,狠狠戳进他的脖子。一下,又一下。
噢你真该带来威士忌,
当你知道我来临在即!
噢你真该带来威士忌,
就不会落到葬身无地!
“怪物!”他尖叫道,往后跳去,咬住战斗鞍带,将步枪口对准过来。
我切至sats模式,独角亮如火炬。三发念力子弹射向雄马的脸。被致盲的小马大声惨叫,胡乱地向我之前的位置开火。
时日多难而路满荆棘,
但你不需要悲伤哭泣!
当你知道我来临在即,
只要给我你的威士忌!
单刃猎刀准确地切开了他的喉咙,为我的歌做了个结尾。心咚咚跳得飞快,我一瘸一拐地走过房间,经过那只仍倒在地上哀嚎,捂着裆部的雄马身边。我开始搜刮他们的尸体,塞蕾斯蒂亚一定是特别眷顾于我,让我找到了第二瓶狂野天马。我一边漂着酒瓶,一边来到那两匹分别瘸了四腿和裆部受伤的小马身边。饮下一口烈酒,我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抱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你没事吧?”我问向那匹蜷缩在地的小马。
他俩瞪着我,眼神里满是恐惧。
“见鬼。我只是因为喝高了才那样的。”酒瓶飘到瘸腿的小马嘴边,他饮下一口,抖了抖。“我知道你们需要钱。”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理有据。给了另一匹小马两口。“但我也要活命。外面多得是该死的小马,他们才是应该被追杀的对象。至少,我希望你们别再自寻死路。”我给了他们一点治疗药水。“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向每一匹小马转告一下,想有命花钱,最好找别的法子去赚。”我又给了他们各一口酒。
“好的,女士。”瘸腿道。另一匹只是哼哼几下。
“现在在这儿待一会儿。”我起身,先去把所有的枪支,弹药,刀剑和龙爪都搜集起来。在楼上找到一台全息投影机,一台终端,但没能黑进去。见鬼。终端不该搞的这么复杂。我在一间卫兵室内找到了医疗包,给瘸腿小马的断腿包扎了一下。另一只我只能多给点治疗药水。
“你们照顾好自己吧。”我呻吟着站起来,带着搜刮来的物资慢吞吞向出口走去,嘴里哼着歌。世界在我眼前摇晃起来。
“她真是头醉醺醺的怪物。”我听到瘸腿向另一位道。
“妈的闭嘴!你想招她回来吗?”
“亲爱的塞蕾斯蒂亚啊,杀了我吧。给我一颗子弹。”我倒在床褥上,呻吟道。按理说,我在博物馆大获丰收,又拿回了自己的物品,该感到高兴才是。不过,当我回到教堂镇时,脑子里灌满了酒精。童子军昨晚已经发现了我的醉态,当下他们正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让我头疼欲裂。
“一发子弹三瓶盖。”柜台后的雌驹一本正经地宣布。“要不就用你自己的。牧师也许会免费助你脱离痛苦,但我可不是做慈善的。”这小女孩总有一天会控股整个拾荒者集团。
牧师从旁边走来,脸上满是逗乐的表情。“啊,我们为塞蕾斯蒂亚的慈悲所付的代价。”
“治疗。请给我治疗。”我喃喃自语。
“我的确给了你治疗,在你唱着歌回来的时候。”他轻笑几下。“你现在的感觉是身体在告诉你,太多酒精是不好的。”
“我感觉糟透了。”我呻吟着摸摸自己头痛不已的脑袋。
“我恐怕另有看法。”他平静地回答。我睁开一只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刚刚是跟我唱反调了吗?“不论如何,我很高兴你饶过了那两个。你的仁慈要比怒火更好。”
“教士,我想我无意中阉了其中一位。”我坐起来。他扭头看向柜台那边,要了一瓶水。令我惊诧的是那只雌驹一言不发地将水递了过来。牧师对我努努鼻子,示意别指望得到同样的待遇。
“小仁慈总比不留仁慈强。”他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我建议你去外面透透气,在雨里走走,让脑子清醒清醒。”
“你的朝圣者怎么样了?”我问道,脑子仍然疼个不停。念力子弹会耗掉大量的精力,和宿醉加起来更难以忍受。此刻我连漂起一只瓶子所需的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很快就会离开。”他的声音很轻,充满悲伤。我猜独角兽希望和他们多呆一会儿。
“抱歉。我想在这里,没有多少朝圣者造访。”我用前蹄拿着瓶子,看着它,饮下一口。清水……没有辐射……没有酒精……维持生命的必须。但味道呢?
“恰恰相反,我的朝圣者非常多。”意味深长地留下了这句话,雄马走出了邮局。
“呃呃呃……又是这些神神秘秘的话。就不能痛快点吗?为什么——啊啊啊……”另一阵剧痛敲打起我可怜的脑袋。“蠢宿醉。蠢脑袋。”
“饮用水十瓶盖。”柜台后的售货小马尖声尖气道。
“什么?你是给他的。”我指着门口,满不服气。
“但是你喝的水。”她深吸一口气。“请付十瓶盖!”雌驹用她的小嗓门能达到的最大音量尖叫道。
这小女孩有朝一日会拥有整个废土的。每一瓶盖。这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承认,外面的空气着实让我舒服不少。雨滴落在唇上,尝起来有金属的味道。这多半有害健康,但我跳个不停的脑子因此缓和了好多。显然,博物馆一类的学习场所对我这种小马是很有害的。我走上通向教堂镇的小坡,接着愣住了。
无数的墓碑。一排排的大理石在枯黄的杂草间伫立的,我甚至都不敢估测起具体数量。上千?上万?放眼望去,墓碑一直延伸到视线所及之外。这并非炸弹的杰作,而是喙灵顿在与斑马十数年拉锯战中的牺牲。我犹豫片刻,接着抬起步子,缓缓走过这片墓园。名字,种族,日期,可爱标记。那些小墓碑上的铭文最短: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最好的混球,诚挚的朋友。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死者的数量并不让我吃惊。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小马尸骨,它们简直像废土的背景装饰。但真正让我触动的是那些名字。这些死者曾被生者们致以爱意和缅怀。在99号避难厩,小马们死去后便如从未存在一样。死亡的烦扰之处在于,为了做好其准备,你必须繁育下一代,训练你的接任者。尸体被带到循环系统,处理掉,和避难厩的其他废弃物一样。循环,重制,用作水藻、酵母和真菌的肥料,做成薄脆。这不算同类相食。你的午餐中看不出任何和小马类似的成分。我们吃的不是复合胶的尸体。这只是一切本来的规律。你在99号生活,直到化为乌有。不要去多想。
我尽可能去用心读着经过的墓志铭。终于,我决定抬头望天,去想象那些去世已久小马们的音容笑貌。
教堂本身也历经时间磨砺。它显然被多次破坏过,但经历的修补更为频繁。地板上甚至被粉刷上一层崭新的白色。当我走上台阶时,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入侵者。地板上为信徒备有两列陈旧的枕头,后墙上还有一个阳台。多数窗户都被封死了,但其中一扇窗户被细心维护。彩绘玻璃上,塞蕾斯蒂亚公主正升起旭日,和牧师的可爱标记别无二致。我扭头看去,在门的另一边上,平静的露娜公主降下皎月。此情此景让我内心无比安详宁静。
墙上画着六只雌马,正是我在博物馆见过的六部部长。当然它们早该在漫长的时间中褪色了,但有小马耐心地又把她们一一重新修复。云宝黛西看上去像是匹我愿意一起喝一杯的小马。苹果杰克……让我想起了老妈。萍琪派看起来……算了。瑞瑞……可以。那么漂亮的小马在我看来有些反常。暮光?让我想起了p-21。
牧师正和那三名朝圣者低声交谈。他们的脸上带着恐惧,憔悴,和疲倦。其中一匹双眼泛黄,身体略微抽搐,不用想也知道是土匪病的前兆。但眼下,她静静地接受牧师轻柔抚摸她前额的蹄子,并没有狂性大发。
另几只小马稀稀疏疏地坐在枕上,看起来更像本地居民。一只灰色的雌马读着本关于公主们的旧杂志。一只幼驹打量着塞蕾斯蒂亚的彩绘窗,面色哀伤。一只体型庞大的独角兽雌驹从头到尾都包裹在黑色的丧服里。她轻声念着祷文,缓缓颔首。
三名朝圣者从牧师身边退开。他们面容疲惫,但却带着莫名的喜悦之色。“你要是想回来完全可以。没必要着急。”牧师用他沉静的声音道。他也在哭泣……但是为什么?他说过自己有很多朝圣者往来。我想他们每一位都对他弥足珍贵。
“不。时辰已到。谢谢你。塞蕾斯蒂亚庇佑。”半土匪化的雌马静静道。
“露娜守护。”牧师用结束的语气宣告。朝圣者缓缓向外走去。
“你知道,”我脸上带着微笑,“昨晚我几乎确信自己看到了露娜公主。我的生物监测视觉也标注出来了。很疯狂,是吧?”但他却并没有和我一同微笑。
“不。你没有看到公主。她早已不在了。”牧师的语气很确信,就好像他当时在场一样。真奇怪。我以为他会更……激动。
“你还好吧?”看着他们离开,我小心问道。
“不好,但这是我为自己的美德所付出的代价。有时候,小马们需要同情的聆听,善意的交谈。我希望能让其中一位多留几天,但他们是一道前来,也会一道离开。”显然他对此并不高兴,但如果直言的话又显唐突。
“你的美德?”我疑惑地侧过脑袋。“这……意思就是做好事,是吧?”
“我猜有些马会这么认为。”他看向墙上的彩绘。“如果我听起来有些说教,还请原谅,职业习惯使然。”牧师深吸一口气。“根据我的信仰,所有的小马都拥有各自的美德。这是他们最诚挚最纯净的自我。它是小马之所以善良的内因,没有外力能将其从你身边夺走。”
我咽下口水,感到莫名的负罪感。“啊……那倒简单。我的美德就是喝个烂醉,闯下大祸。”我试着微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所嘲弄的东西显然对他意义深远。不知怎么,它对我似乎也意味着什么。“抱歉。”
他想我露出一个耐心的笑容。“清楚自己美德的小马们能够始终保持本心。你有没有见识过看起来……身心完整的小马?即便在面对我们都处于其中的恐怖之境时?”
瓶盖子,楔石,骨锯,就连尘迹也出现在我脑海中。“我有过。”
“那些知晓自己的美德,并且欣然接受的小马们更能在困境中迎难而上。他们内心的力量支持着脆弱的肉身。”他微微颔首。“不幸的是,美德本身还不足够。它仍需要更多的东西加以弥补。”
“更多?”太好了,我感觉自己缺了不少东西。
“友谊。独存于世的美德终究会随着时间变质。废土将其败坏,令其最终堕落为自身的黑暗翻版。当它腐化之后将成为可怕的存在。”他语调悲伤,双眼注视着我。“而友谊能让其中每一位朋友的美德更加闪耀,无惧于一切挑战。团结一心的朋友们比废土上的任何恐怖都更加强大。”
我记起当发现自己孜然一身时的感觉。“对于不了解自身美德的小马,他们的友谊又怎么样呢?”
“他们或许会一道同行,但将伴随着困难和挣扎。我不认为不自知的小马们能长久地维持友谊。你怎么能和陌客成为朋友呢?”他耸耸肩道。
我能想出自己的很多特点,但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美德。我很怀疑愚蠢能不能算。“你的美德是什么?”我轻声问道。
“只有塞蕾斯蒂亚真正知晓我的美德。”他静静道,但从对方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不会多说什么了。也许你不需要知道。也许你不需要它也能好好生活。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门。“我希望你的朝圣者们能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顺风。”
“他们不是要回家。”牧师的语调极轻。“他们将继续自己的朝圣之旅。”
皱起眉头。“去造访其他的教堂?”
“去塞蕾斯蒂亚那里。”
我注视了他一会。看到雄马脸上的悲伤之情,我睁大眼睛。
“你怎么能这样?”我悄声道,接着冲向那扇门。向路上看去,希望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只见他们正穿过桥梁,向喙灵顿走去。
“等等!”我大吼道,用最快的速度向那三匹小马冲去。我一蹄踩塌了风化的沥青,跌倒在地。不顾头上的剧痛,我必须警告他们。阻止他们!“等等!别去那里!停下!”我向桥上跑过去。
泛黄眼睛的雌驹回头看了我一眼。另外两只继续向前。
“求求你了!亲爱的塞蕾斯蒂亚啊,不要!”
赤色的激光从城墙顶端横扫而下,席卷过他们的身躯,雌驹仍在微笑着。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体在红色的能量光束下化为灰烬。塞蕾斯蒂亚在上,她的笑容是最后消失的东西。
蹄注:升级。
新技能:坚韧外皮(等级2)——小马国废土的严酷经历增强了你的体质。你每升一级该技能都能获得3点伤害减免。
技能点:撬锁(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