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小马宝莉:辐马:地平线计划 > 第1章 长路始焉

第1章 长路始焉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作者:somber

    出处:fimfiction

    黑杰克的队伍,左起分别是狂暴,黑杰克,晨辉,断渊,p-21,透明胶和小白。画师:vector-brony

    星座家族的赏金猎人们(画师:vector-brony)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自从我们的家园被异邦入侵,战火便没有停息;最终魔盒中的毁灭法术将世界燃为灰烬。对公主的无比忠诚给予我们勇气,支撑我们在恐怖的战斗中坚持下来;正如我们在随后的漫长岁月中对监督(overmare)的信任,让我们在深深的地下延续着种族的生机。信任监督,服从监督。

    刺耳的闹铃声将我从睡眠中唤起。将左前蹄从毯子下抽出来,我摸索着床头柜,总算是把铃声关上了。我呻吟几下,咂咂嘴,口腔里满是酸味。“早上好,黑杰克。又是99号避难厩充满刺激的一天。”我半是蠕动,半是翻滚地下了床,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99号避难厩的生活从来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任何逾越常规的举动都可能招来监督的惩罚。半小时洗漱,半小时进餐,还有一小时就要去报到。自我得到可爱标记那天以来,这一切就从未改变过。

    我缓缓地穿过房间里的一大堆垃圾,大多数是回收脆片或者饮料罐。我喜欢假装衣柜上的那些空瓶子是某种发酵实验的仪器。我点亮角将制服从架子上漂起。闻闻……呃……这件不行。我把它扔到一旁,再闻闻下一件……下一件好了,这件可以。

    我向淋浴间走去。避难厩的墙上随处可见用来激发士气,鼓励团结的宣传画。至少,课堂上是这么说的。“我们都是监督的孩子”这句话在其中一幅画上出现,画中的内容为一只白色的独角兽,面孔模糊,怀中拥抱着好几只小小的幼驹。下面还有一句标语:“自私让我们分化。”

    我走进淋浴间,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咯咯笑声。浴室的里面,两匹雌马正在互相姑且算清洗吧,只是她们的动作完全不合乎规范或礼节。按理来说,大庭广众下这种行为会招致体罚,以及不再供给c级补给。正因如此,她们在看到我突然出现时吓了一跳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噢,只是黑杰克。”那匹混色的雌马,蜡笔(patels)松了口气道。接着她的脸色转红,厉声对同伴说: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们挨!”

    “是啊,加热法术今天工作的很慢。”雾蹄回答。

    “嗯哼。”我想了想,“你俩回自己的休息室玩去,确保在宵禁前回到床上就行。”这就是我,讨人厌的卫兵。她们俩尴尬地对视一眼,飞快地洗完了。

    “我想知道咱们能不能在中庭做,而不被逮到。”我听见她们走出去时雾蹄对蜡笔小声道。我只是翻了翻白眼。有的小马就是比其他的疯点,这也难怪,我们天天把一半的时间花在维护避难厩上,几乎每匹马都在某些方面有些古怪。

    但我们只能努力让避难厩继续运转,要是避难厩罢工的话……不,别瞎想了。

    99号避难厩是仅存的家园,每匹幼驹在刚学会阅读的时候就清楚这点。释放到小马国的超聚魔法毁灭了地表的一切,避难厩大门外面只剩下死亡辐射。所以我们在地下维持着避难厩的运行。维持秩序,保持忠诚……因为随时……随时……

    “操,黑杰克,别他妈瞎琢磨了。”我喃喃自语。“监督会保护我们……”但一想到全避难厩都归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监督管理,我就觉得脊背发凉。

    全避难厩总共五百个职位。其中四百多个是由我这样的雌马直接从母亲那里继承的。我的母亲是卫兵,所以我也是卫兵。等我有了女儿她也会是卫兵,以此类推。如果哪匹雌驹在生育之前意外去世了,那避难厩会抽奖决定让某匹雌马多生一个。因为马口必须保持在五百。每匹小马都必须遵守规矩,不然……就会发生事故。

    99号避难厩无法再承受另一次事故了。浴室中闪烁不定的灯光,管道里忽冷忽热的水,这些都暗示着发电机过载和循环系统不稳定。这些事不能多想。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就全完了。报销一个发动机,坏掉一个循环系统……一次意外,我们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活活憋死。

    “操!别想了别想了……”我揉揉脑袋,试图挤掉这些想法。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迎面而来往中庭去的午夜(midnight),这些想法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我深红色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她火辣的翘臀和漂亮的尾巴不放。噢公主啊,我一定要得到她!“嘿!午夜!午夜!嘿!嘿!等等!”我赶紧喊道,快步跟了上去。当然她并未留步,她从来都不。午夜充耳不闻地快步而去。“该死的,午夜!大厅内禁止跑动!”我追着她叫道。咋了?我可是卫兵马!把妹的时候违反几条规则怎么了?

    不幸的是,一对蹄铐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腿上。“哎哟——”我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我挣扎着向后望去,唯一这么做的小马只可能是……“雏菊,果酱(marmalade),专业搅局。”白色的陆马和蜂蜜色的独角兽大笑着,欣赏我的窘态。

    “大厅内禁止跑动哦,黑杰克。”雏菊得意洋洋地说道,她刚才无疑是埋伏在一旁的走廊里。显然,避难厩在设计的时候没考虑过她这种块头的小马。她带着那幅难看的笑容,俯身打量我时,毛茸茸的耳朵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为了约炮也不行。”果酱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好吧,你们逮到我了。”我晃了晃蹄铐。“解开吧?”

    “哟……你不会解锁法术吗?我以为所有的卫兵独角兽都知道呢。反正果酱知道。”雏菊嘲讽地从我身上跨过,朝中庭楼梯走去。一旁的果酱傻笑几声,点点头跟上。她们俩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我站起身,气恼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她们后面。

    所有的独角兽卫兵都应该通晓一连串维护治安的法术。我嘛……我会漂浮术……还有漂浮术——噢,我刚刚提到漂浮术了吗?剩下禁锢,眩晕,审问这种至关重要的法术我都一窍不通,每当我试图练习时总是招致偏头痛。我倒不如去维修部干活——等等,这意味着我得对全避难厩负责了。算了吧……也许在炊事部会更好些。没错,活计轻松的炊事部,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我是个卫兵,因为老妈就是卫兵,而老妈的老妈也是卫兵,由此可一直上溯到传奇的卡牌把戏(card trick),就是她在警戒室的入口上方刻下“安保部:我们拯救小马”的格言。好吧,我知道我不太可能拯救避难厩,就像我永远打不开蹄铐一样。

    呜呼,可怜的家伙,没马疼……算了,我没时间顾影自怜了。先得弄开蹄铐……我有了个主意。

    宽广的中庭是99号避难厩生活的灵魂和心脏。举办大型活动时,半个避难厩的小马都装得下,如果愿意挤挤还能容下更多。庭中的承重柱被做成树干的模样,而横梁则被雕成树枝。这是为了给避难厩增加一丝生气。可惜这氛围被绘有监督微笑面容的旗帜破坏了,更别提她可笑的标语横幅:“帮助监督,帮助99号”和“稳定高于一切。”说真的,“稳定?”而背景音乐则是一半军乐,一半圣咏的怪调。

    现在你知道我为啥不愿在这儿久留了吧?因为大多数小马见到我时都会避开目光。她们停止交谈,假装望望四周,或者干脆离开。就算我表现的友好点儿也无济于事;其实我愿意的话,只要随便叫个小马的名字,她就会被强行拉走去审问。这种情况我见的够多了,多到我不想再这么做……再说了,真正需要被审问的小马也审不出什么东西。

    我走过咖啡厅,小马们在那里慢吞吞地吃着盘中的循环藻类糊糊,循环压缩真菌块,合成胡萝卜条和苹果片。你也可以选择循环蛋糕条,循环炸干草,循环青草脆片,等等等等,99号避难厩所有的食物都是循环工艺的产物。没错,虽说我自打出生就在这里,我还是宁愿假装食物都是由机器神奇地凭空创造出来的。但良心说来,它们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不要多想就好。

    午夜正和铆钉(rivets)以及记事本(textbook)谈话,看到我一瘸一拐地向她的餐桌走过去,她瞪大了眼。“介意我和你坐一起吗?不介意?太棒了!”我自问自答着,在她能打飞我之前便将前蹄摆到了桌上。“嘿铆钉,嘿,老师……”陆马教师记事本冲我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是我们的私人对话。”记事本阴沉地看着我。年长些的灰色陆马铆钉似乎被我的举动逗乐了。

    “太好了,我正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们。听着,就刚才,我正忙着追我中意的雌驹;这对蹄铐就冷不丁地出现在我蹄子上,简直像魔法一样!你们能想象的出吗?”我咧着嘴,在桌上拍了拍镣铐。“于是我悲叹命运多么不公,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位天使般的雌马,她的法术威力无穷,她的仁慈与慷慨无于伦比,肯定会愿意解脱我的痛苦。”我的笑容灿烂无比,眼睛冲着午夜闪闪发光。

    “黑杰克,我是哔哔小马工程师……”

    “说明你天资绝伦,技术高超,比我这愚昧无知的卫兵强多了!”我连珠炮似地说道,不给午夜犹豫的机会。我几乎就要说服她了。“我会帮你做口活答谢的!”记事本的脸变成了酱紫色,铆钉捂着嘴偷笑着。

    “我明天再跟你聊。”午夜对铆钉道,起身往旁边的餐桌走去。

    “我要跟你母亲谈谈。”记事本撂下这句话,跟着午夜来到了另一个餐桌。

    我呻吟着将脸埋在戴着镣铐的蹄子里。铆钉拍拍我的肩膀。

    “我是个白痴。”我嘟哝着。铆钉只是笑了笑,没有争辩。

    “我还不知道你对雌马感兴趣呢。”铆钉说着,咬了一口青草脆片。

    “呃……”我耸耸肩。“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她一直在拒绝我。”我低头看看蹄子上的锁链,懊恼地用牙咬了咬。“她总是那么难以接近……”

    “你自己想怎么来都随你,只是最近配种要轮到她了,我怀疑她有没有时间留给你。”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的吗?”我瞪大了红色的眼睛,接着无力地倒在桌上。“倒霉。”

    “我想咱们都难免有些不顺心的事。”铆钉叹气道,“我得让复合胶(duct tape)的孩子赶紧适应岗位,她要接过她妈妈的活儿。”她再度叹口气。“希望她知道要用扳手的哪一头。”

    “复合胶死了?怎么死的?”我惊呼一声。她是维修部里比较友好的几匹小马之一,我在c班时经常遇到她,虽然聊得不多。毕竟我是安保部的卫兵,而她怕死我了。

    铆钉略带恼火地哼了哼。“你什么都不关心吗?她一星期前就死了。她试图维修监督的终端机,结果那玩意儿把她的脑袋炸掉了。主电源没关上。”

    “但透明胶(scotch tape)甚至都还没得到可爱标记呢,是吧?她还在上学。”我说。这些蹄铐怎么就那么难弄!

    “有关系吗?我要安排维修部一百五十只雌驹的工作,现在c班的日程上有了个空缺,她必须补上。”铆钉的语气公事公办,她皱紧了眉头。“我关心那孩子,真的。但避难厩高于一切。她必须尽快适应,不行也得行。”

    “真的吗?我以为是监督高于一切。”我回答道。通常这样的调侃会让对方笑笑,可铆钉脸上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我红黑相间的鬃不禁寒毛倒竖。真希望我的蹄子没被锁住。

    铆钉恨恨地低吼一声。“别跟我提监督。她一直扔给我乱七八糟的任务,这小姑娘一边要求我们保持最高效率,一边又用各种自相矛盾的日程来让我们根本没法好好工作。”她伸蹄探进多功能防护服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个月她要求一号维修间的娱乐广播来一次彻底的检修,但与此同时她又让电子部和领导层专注于研发,一边命令终端小组’搜索和清理’避难厩数据。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号维修间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面是中央电脑。我有时趁监督不在时在那附近打盹。“她给你们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吗?”

    “监督有解释过任何事吗?”铆钉再度哼了一声。“她妈妈已经够糟的了;去年她挂掉时我反正没流过一滴眼泪。但这位小暴君却……”她突然打住了。虽说我是卫兵中最为叛逆,最不服管教的一个,我终究还是个卫兵。铆钉咳嗽几声作为掩饰,耸了耸肩。“我只是担心避难厩,没别的意思。”

    这便是我无奈的生活:不管我表现的多么友善,我都是一个卫兵。而她不是。我奉行监督的指令,惩罚那些违规的小马。叹了口气,我的耳朵耷拉下来。“嗯,那今晚在牌桌上见?”

    她注视着我的眼神里明显有些疑虑。站起身说道:“当然,我们的牌桌永远向你敞开。”倒不是因为我真的有多受欢迎,而是相当于给她们撑腰,免得扑克牌被其他卫兵没收。毕竟,我是唯一喜欢在收工后和维修部的雌马们玩牌的卫兵了。“在空气循环室三号,带上你的钱。”我每次离开时总是带着和来时一样多的钱,只因为我的存在能被容忍,不是欢迎,只是容忍。公主啊,为什么想到她刚才看我的眼神,我便如此沮丧?

    我默默打量着蹄上的镣铐,心里似乎缺了什么。我皱皱眉头,狂怒地晃了晃锁链。

    99号避难厩的五百小马中,十分之一是负责维护避难厩的安全,传达监督命令的卫兵。不幸的是,我们经常得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虽说训练室里到处挂着标语“服务监督便是服务避难厩。”我蹒跚走进时,卫兵队长刚刚开始晚间训话。

    卫兵队长是金酒·牌戏(gin rummy),这位独角兽已经渐入中年,不过她的相貌还胜过不少年轻的雌马。她紫红相间的鬃毛十分搭配她那薰衣草色的皮毛和粉色的双眸。那双眼睛在我进门后,立刻不满地盯着我。

    金酒走过到台上,检查了一下她的哔哔小马。这个绑在每匹小马蹄子上的装置内有相当大的数据存储空间,不过我猜测她的内存恐怕差不多满了。她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是卫兵队的头头了,而我每次见到她时,她永远都是准备充分,信心十足,对避难厩的每件事了如蹄掌。当我走进时,雏菊和果酱捂着嘴窃笑着。我对卫兵队剩下的小马不好意思地笑笑,耸耸肩找到我的位子坐下。金酒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虽说如此,她也拿我没法子。

    “那么,各位小马,我想在此感谢你们的辛苦工作。本月的避难厩治安事故低于百分之五,最严重的也不过几次违反宵禁招致的c级事件。清泉(spring)今早被发现在偷偷囤积注射剂x(吗啡),但是她主动上交了。”

    “哦哦哦!噢!让我来!可以吗?”雏菊挥挥蹄道,面露笑容。

    “惩罚将由值a班的一名随机小马执行,雏菊,你清楚的。”她的回答一本正经。陆马哼了哼,瞥了我一眼。我回以清白无辜的笑容。

    “另外,医疗部报告我们的一名雄性失踪了。一位新的p-21本该退休,但他在上一次的繁育工作后便没有回来报告。c班,你们的任务就是搜寻整个避难厩。如果是哪匹雌马把他窝藏起来,给她记大过顺便把那公马护送回来;如果不是,就找到他。”金酒下令道。

    雏菊笑笑,搓了搓蹄子。其他的雌马大多不怎么感兴趣。我则在尽全力坐的安稳些。该死的,这对蹄铐干嘛要这么难弄掉?

    99号避难厩的每匹小马一出生就被记入了相应工作组的档案。修理小马负责机械,卫兵维持秩序,炊事小马供应饮食。避难厩仅有的四十来匹雄马也不例外:他们被作为繁育的工具。一生下来就被送到医疗部的隔离区居住。那些想生孩子,或者只是找些乐子的雌马可以过去申请使用权。目前在职的繁育小马大约是二十只独角兽,二十只陆马。当一只雄马到了……几岁来着?二十?十五?——他们就开始进行繁育工作。当然,按照补员规则,一匹雄马成年意味着另一匹在职雄马“退休”。

    “那,谁还有别的事汇报吗?”金酒的粉色眼睛扫过马群,最终盯在我身上。“很好。噢,顺便明天,我想要所有还不知道怎么解除禁锢术的独角兽在十二点报道。”哈哈,也许我真的除了漂浮术还有些别的能耐:虽然坐在第一排,但我相当清楚房间里每匹小马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太神奇了。“好了,a班和b班解散。c班,避难厩是你们的了。”雏菊点点头。言落,小马们鱼贯而出,趁宵禁前去吃晚饭。

    “多谢,我太感激了。”我看着卫兵队长,酸溜溜地道。

    她冷冷地看着我。“你早就不是光屁股的幼驹了,黑杰克。你在这个避难厩有着职责和义务。如果你完成不了,那我的职责就是来训练你来完成。”

    是啊,只不过从没有哪匹小马问过我想不想完成。“嘿……”我在她背后道。金酒闻言回过头来。我举起蹄子,晃了晃蹄铐的锁链。“介意帮我一把吗,老妈?”

    她叹了口气,瞪了我好长一段时间。最终从卫兵队长的模式切换到老妈模式。她走过来,独角凑近蹄铐,只一瞬间它们便解开了。按理说独角兽都理应掌握这个法术更别提卫兵了……按理说每个独角兽应该都能使出一大堆我做不到的的法术。要是走运的话,妈妈或许能活的比我更长。毫无疑问,我当上卫兵队长的那天便是99号避难厩的末日。

    “果酱干的?”她问道,那种语气通常预兆着要替我出头。虽然我承认有老妈的帮助,一切都会变得容易的多;但这也是为啥大多数卫兵都愿意和我保持距离:没马想惹头头的女儿。

    “别担心,妈。我能应付得来。”我试图表现出成熟的样子。好吧,我的年纪不小了,但她看我的眼神总好像我还是她身边光屁股的小孩子……当然是在周围没有其他小马的情况下。谢天谢地。

    我走了出去,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叹气声。我的感觉和她差不多。

    走到外面,我环顾走廊。顶层的设施有卫兵室,武器库,监督的办公室,以及负责运转避难厩的中央计算机。走廊尽头便是监督的办公室,以及计算机的维修间。此刻监督正冲着午夜和其他几位信息部的雌马们大吼大叫。那匹领导我们的脏兮兮白色小独角兽看上去气得发疯。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今晚她看上去比往常还火上三分。我从没见过午夜这么难过的样子。

    “给我滚!趁我还没把你们统统枪毙赶紧滚蛋!你们都是废物!”监督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此时此刻我非常感激法令中禁止草率处决的规定。真的很感激。

    “午夜!”监督回到办公室后,我从那匹黑色的独角兽身后叫道。

    她瞥了我一眼,耷拉着耳朵,使劲揉揉眼睛。“我没时间应付你的调情,黑杰克。监督气坏了。”

    “是啊,我听到了关于枪毙的那部分。”我跟过去,跟着她走下通往中庭的楼梯。“为什么?”

    午夜看看我,接着低下头叹道:“她想找一个文件。一个很老的文件。”

    “而你们却找不到?”我皱起眉头。和我不同,午夜对她的活儿非常在行。

    “不,问题不在这里。复合胶几星期前就找到了。那个文件在避难厩的数据库里藏的特别深,公主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我们走进一个大房间。避难厩的广播响起,通报宵禁即将开始,所有不值c班的雌马都要赶快返回她们的区域。

    “那问题出在哪儿?”

    “它被加密了。”她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们没法把它发送。监督命令我们解开密码,但整整一星期我们都毫无进展。”午夜咬咬嘴唇。“我以为要是把它上传到哔哔小马里,监督就会……呃,不那么发火。但她现在简直气疯了!我从没听她说过我该被枪决。”显然午夜在发抖。我能理解。那个婊子监督今天的确特别不正常。

    “老妈不会让她这么做的。”我道,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向我展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听我说,别太在意了。你能搞定的。”

    “谢谢你,黑杰克。”很明显她松了口气。

    好,我的机会来了。我摆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在开始值班前还有十分钟,也许咱能一起回你的休息室”

    她哼了一声,看着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做梦’。“没门儿。”说完,她径直走开了。

    “噢拜托!我多么好心!体贴……午夜?”

    她连头也没回,走下楼梯和其他的小马汇合了。

    “呃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我垂头丧气道。“不公平……”

    99号避难厩是一个楼层叠着一个楼层的构建。最顶层的设施包括监督的办公室,卫兵室,武器库和中央计算机。下一层则是中庭,咖啡厅,避难厩大门,各式娱乐设施,学校,以及医疗部。再往下是功能维修层,比全避难厩其他的地方加起来还要大。在那里循环设施生产各色物品,法术发电机维持着避难厩的运转。制造机器,储藏室,当然,少不了所有隐蔽的好地方:黑酒吧,炮房,以及赌场。

    大多数的卫兵都呆在避难厩的顶层。下层的走廊阴森,简陋,到处是泄露的燃料和化学药剂的味道。监督或许在上层区域有着绝对的权威,但这里是铆钉的领域。她和她的维修部总是避难厩最不安分的存在。也许哪天……哦不,别去想。如果监督和维修部间真的起了什么冲突……唔,我知道哪边掌握着武器,哪边又掌握着全避难厩的生死……

    “发牌。”我大声盖过机器的嗡鸣,低头看着蹄中磨出毛边的纸牌。我打赌铆钉光是凭磨痕就能从背面认出每一张。幸好我们玩的不是扑克。铆钉给了我一张黑桃四;说实话,我真搞不懂陆马是怎么拿牌的。至于我吗,我当然是用法术把它们飘来飘去。

    今晚我比以往更不受欢迎。另外四只小马一直在谈天说地,却把我撂在一边。没有小马提到监督;很明显,她们都有意在卫兵前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哪怕一句关于暴乱的话,或者谈及怎么弄到武器,我们就有‘事件’了。拜托,别说任何会招致麻烦的话……

    “那么,黑杰克,我注意到雏菊和其他几只一直在找你的麻烦。”铆钉点起一根烟,对我和蔼地说道。她在牌局开始时也递给我一根,这算得上公然的b级违规了,当然我永远也不会检举她。我实在搞不懂她怎么造的香烟,但这在避难厩算得上又一个敏感话题。我只吸了一口就狠狠咳嗽起来,她只得把烟拿回去。“她们整这破事有多久了?三年?”

    “噢,比那长的多。”我浅笑道。她们几个打小就喜欢这么干。“但我们又做得了什么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铆钉摊摊蹄子,接着继续摆弄卡牌。“我们啥也做不了。雏菊是卫兵。你有自己的工作,不管你怎么滥用职权,你依然是卫兵。”她笑了几下,笑声和善,但我能听得出背后的东西。“别误会了,你妈妈是一匹很好的小马。她总是试图为避难厩着想。她只是不愿多走几步。”

    噢,铆钉,拜托别再这么说下去了。“一切本来便是这般样子的,不是吗?”

    “是吗?”铆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直让我寒毛倒竖。“你觉得雏菊或是果酱那样的小马整天整夜地找你麻烦是正确的吗?”

    “这个……当然不是了。但我怎么想有关系吗?事情向来是这么运转的。”我咽了口口水,偷偷瞄了周围一眼,似乎没有小马对我刚刚说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但就非得这么来吗?”铆钉问道。我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回答。呃啊,她非得当着我面挑起这茬?我们就不能好好打牌吗?

    我得赶紧转变话题。“那……监督在干什么?”我问道,环顾四周。她们互相看看,又看看铆钉。后者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我叹口气。“听着,我知道大家最近都比往来要更上火些,但给我黑杰克一个面子,好不?你可以跟我说的。”

    铆钉缓缓地嚼着烟头,打量了我好长一会儿。最终,陆马耸耸肩。“我上哪知道。整整一个月,监督都在疯狂地捣鼓避难厩的数据库,搜寻存货。复合胶已经在工作中挂掉了,现在她又冲午夜叫喊着要枪毙她和今晚陪同她自己的卫兵小马。”

    “她怎么着?”我眨眨眼,我刚才只听到了午夜的名字,其他的内容都从耳边过去了。

    铆钉点点头。“她让我们都很担心。真的非常担心。有些小马不知道如果她继续管事的话,我们还安不安全。”

    “她是监督。保护我们的安全是她的职责。”我干巴巴地回答,扫视着身旁的几位小马。只有铆钉回应了我的视线。

    “有的小马认为她完全搞不清自己的工作是什么。见鬼,有的马都觉得她连自己都搞不清。而另一些小马则怀疑黑杰克那么热衷于参加我们的牌戏是不是有些图谋。也许是为了监视我们?”铆钉看似随意地看看四周的机械。“毕竟,有着这些讯号干扰,我觉得你没法通过哔哔小马追踪到我们的。”

    这个绑在前腿上的迷你电脑是战前科技的奇迹;就算完全搞不清它的运行原理,我也得承认它们的确非常好用。卫兵们最常使用的功能之一便是追踪其他小马的哔哔小马,前提是知道她们的对应编码。我只需要在上面输入名字,就能在避难厩的各个角落找到他们。不过在下层这就不太灵了,多半那匹失踪的雄马也跑到了这里。

    “听着,我只是想玩牌,没别的意思!”我辩解道。这就这么难相信吗?我的视线从一匹小马转到另一匹,这些小马我都认识了一辈子。妈的,铆钉几乎算得上是我的半个母亲了!但现在她们看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慢慢地从桌边站起身,甚至都没把钱拿走。“我得走了,你懂的……卫兵巡逻……还有那只雄马要抓……之类的。”我含糊道。她们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直到我离开三号空气循环室。

    几分钟后,我靠着一扇墙壁,平复着不安的心情。铆钉只是气上头了而已。她总喜欢和管事的小马犟起来,觉得除了她没马知道要怎么让避难厩保持运作。等监督冷静下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我们也可以继续过日子了。我大概一周后就会把这些忘掉,铆钉和我会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的。

    拜托,赶快让一切回到正轨吧。

    现在,我把钱都撂在牌桌上了,午夜又不肯理我,而值班还剩下六小时的时间,也许我可以开始好好工作了。我们c班的十来个小马主要的工作便是四处转转,记录下违反宵禁的马员。虽然在这下面有些更有意思的违纪行为,但我很少遇见什么真正的事故。抬起右蹄,我打开了哔哔小马的另一个功能:生物检测。

    视野内立刻标注出一连串的黄色小亮点,侦测出方圆几百尺内的小马们。少数几个红点一闪一闪,像是变异鼠饥饿的眼睛。这个功能小马们用的不太多,它只能给出周围生物的大概方位和敌对情况,却不能告诉你这些生物是在头顶还是蹄下。我输入那位p-21的哔哔小马号,但代表他的图标只是在飘忽不定地闪烁着。就好像他的信号被干扰了,而这只可能说明他在下面这里……的某地。

    雄马退休后躲藏起来挺少见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听天由命地向卫兵处或者医疗部报道,挨上一针;少数情况下中庭会回荡着尖叫和哭喊。还有几次他们选择自我了结……呃,请别让我在这下面发现他上吊或者服毒自尽的尸体。事实在于: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避难厩,唯一的出入口在四代以前的事故后便封死了,他早晚会在下层饿死。雄马绝对不会知道怎么溜进储藏室弄到食物。他们只会繁育,这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事情,也是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

    是吧?

    我走过一片汩汩作响的管道系统,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中忽隐忽现。要是我走运的话,那个标志着逃亡小马的黄点应该在我头顶一两层之上;要是我走运的话,我就能平安地渡过这轮值班,不出什么意外,而且,要是我走运的话,和我的妈妈而非卫兵队长谈谈日益紧张的气氛。前者或许能做点什么,后者只会对铆钉采取强硬措施,或者更糟,上报监督。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抽泣声。看起来我找到目标了。“好了,快出来吧,让我把你带回卫兵处。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抽泣的声音停止了。一个橄榄色的幼驹眼睛转过来看着我。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恐惧,我吃惊地张大嘴巴。“噢!啊……你不是,呃……哈。”我揉揉脑袋。今晚还能更糟点吗?“你不该下来的,这里太危险了,而且已经过了宵禁。你妈妈在哪儿?”

    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接着眼睛垂了下来。“除名了……”她只喃喃说出这句。蹄子轻碰腕上的哔哔小马,她的id显示出来:“透明胶,维修部c班”。

    噢……我想要咒骂几句,但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嗯那……好吧……”我要怎么做?如果她是复合胶的女儿,那她本来就该在这儿。我该谈谈她的母亲吗?拥抱她?告诉她做的不错?让她别再哭哭啼啼?“听着……关于你的妈妈我很遗憾。别担心,你会很快熟悉工作的。”我尽最大的努力摆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她垂下眼点点头,从防护服里抽出扳手,起身向回走去。

    “太棒了,黑杰克……‘你会很快熟悉工作?’我是怎么了?”我暗骂道,回头望了一眼。

    我从来不擅长与生离死别的事情打交道。说真的,在99号避难厩你没法多想这些事。“死亡”通常只意味着你的女儿在次日接任工作,某天她们又会被自己的女儿接替。很高兴老妈仍然健朗,看上去简直会永生不死。如果她哪天走了,我不知道要如何对付避难厩。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蹄子,抚摸着冰冷的钢铁墙壁。某匹小马在上面用白色油彩潦草地涂抹下“草泥马的监督”这句话。叛乱中的呐喊,那是近一个世界前的事了。那是避难厩最后一次分裂。那时是避难厩的雄马们起身反抗监督,与自建成之日立下的规则。现在,扛起反旗的是铆钉。

    为什么我要被卷进这种破事里?

    沉浸于自怨自艾中,我一不留神踩中了一滩污水。蹄子滑了一跤,我重重地向前倒去,好好品尝了一下地面上烂泥的滋味。咳嗽着站起身,我使劲地擦了擦脸。红黑相间的鬃毛和尾巴现在满是污水和泥巴。噢,真要谢谢公主。

    我努力回想着所掌握的那匹最新p-21的消息。他是绿色的……呃不,棕色?唔……一般我对独角兽雄马的兴趣大于陆马。听说这匹p-21时不时失踪的‘习惯’已经名声在外了,因而这次算不上什么意外。虽说没马知道他是怎么逃出医疗部的。雄性小马应该没那么聪明才是。

    等等……那是什么?

    另一个黄色光点出现在视野内,但当我环视四周时,我发现它动的比其他的光点要快得多。这意味着它离我很近。很可能就在那扇上面标识着“3号紧急储藏室”的门后。我皱起眉头,试图用法术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它完全没上锁!虽说铆钉不是那么严格的小马,她一般也不会让它们处在没有上锁的状态。我小心地漂起了警棍,打开门走进去,开开灯。里面是一排排满是尘土的金属箱子,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准备的。当然,这里没有任何武器弹药,但很显然有几个箱子被打开过。

    我打开哔哔小马上的照明灯,用光线扫射着储藏室的里头。在角落里,藏着一只蓝色的陆马雌驹,身着难看的灰色防护服。我不由松了口气。“塞蕾斯蒂亚在上,你在这儿干嘛?我以为铆钉把这些地方锁的够严实了。”

    她戒备地看着我。“我只是……弄些东西……给铆钉。”对她纤细的体型而言,她的声音出奇地浑厚。“我刚要把这些给她。”她说道,把鞍包合上,开始向出口走来。可当她走近我时,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我认识值c班的每一匹小马,而唯一的蓝色陆马是医疗部的。“你值哪一班?”

    “呃……当然是c班……了。”她咽了下口水,看着我一步步向后退去。

    “当然了。”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进入警戒模式。我也许没找到那匹失踪的雄马,但这个发现也许能让妈妈满意些。不过,为什么有马会想要盗窃这些陈旧的供应物资呢?“请出示身份。”

    作为回答,蓝色的小马转身冲向门口。我也许不擅长法术,但要控制警棍拦住逃跑的窃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她冲到一半便被我的警棍绊住,跌倒在地。我跳到她身上,略带惊讶地发现她完全没试图反抗。“好了,现在出示你的身份证明。”然而对方并未回答,连动都没动。她只是颤抖着趴在那里,低声地抽泣着。我皱了皱眉头,用我的卫兵权限查看她的身份。

    ‘p-21,繁育者。立刻从服务中退休。’这行字出现在她……不,他的哔哔小马上。“你就是新的p-21。”我惊讶道,开始剥去他的伪装。没错,这身体可不是一匹雌马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蓝色的小马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四肢蜷曲,眼睛紧闭。鞍包里装的全是食物。这防护服是雌马的样式。他真的打算在这下面住下去?和所有雄马一样,他的可爱标记是一个雄性符号,下面一串小圆点。他已经有了两列共二十个小点,下面本来还要点上一个点……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何意义。毕竟他马上就要退休了。

    好吧,该下一步了。“啊哼……根据监督和避难厩规定,你现在将被送到卫兵部进行最后的流程并退休。根据避难厩法律你必须服从我,或者我将采取强制措施。你明白了吗?”公主在上,我恨透了这种铁面无私的卫兵模式。他当然知道规定,我也知道他知道,而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干嘛要装模作样?然而他还是躺在那里,最终睁开眼睛,眼神暗淡无光。

    “你就杀了我吧……反正你们要这么做的,不是吗?”p-21喃喃说道。

    我眨眨眼,困惑地看着他。“呃,我不是那匹杀你的小马。我不是处决者。你会被……呃……退休。”我试图微笑让他放松下来。雄马们有时会干蠢事。这不会是第一次哪匹雄马毫无征兆地攻击我了。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我从未在雄马眼里看过那样的眼神。那眼中冰冷的愤怒几乎让我确信他肯定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了。

    “就像你们让他退休的那样。”他的语调很轻,但眼里的乌云凝结的更深了。

    “呃……我想你搞错了。医疗部负责实际的退休流程。”我缓缓向后退去。

    “你们全是谋杀犯。”他喃喃说道,站起身,看看地上偷来的衣服和补给。“我也差点就……”说完,他开始自顾自地向楼梯走去。

    “差点怎样?”我问道,但他并没有回答。我怪不了他。如果我也要被退休,我肯定不会特别想聊天。但被叫做谋杀犯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从没谋杀过任何小马!我紧紧跟在他后面,随时准备应付他的突然发难。我们走过一间储藏室,那匹绿色的雌驹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我们,目光悲伤。

    我真希望今晚不要再出乱子了。

    当我们走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处时,侧廊里突然飞来一只警棍,正中他的膝盖。一声闷响,他倒向一边,关节大概是废了。雏菊和果酱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尖叫不已的陆马雄驹。高大的浅色雌马捡起她的警棍,带子搂在蹄上,挥舞着。“差不多是时候让我们找到这乱跑的傻吊了。”她用蹄子狠狠踩中雄马的脸。“他还和你在一起。”雏菊脸上是胜利的表情。“完美。”

    “雏菊!果酱!你们他妈在干什么?!”我吼道。独角兽的警棍正狠狠抽打着雄马的肋骨,而雏菊再度用蹄子踩下去。

    “帮医疗部省些功夫。这小蠢货害得我们在这底下转了好几个小时。”她向果酱咧嘴笑笑。“所以我们觉得我们可以自己来处理他。”

    搞什么鬼?“你们不能这么干!只有医疗部才能让小马退休,不是卫兵部!”难道说我真的开始援引避难厩规定了?全避难厩最糟糕的卫兵?

    “噢,他试图反抗我们了。”雏菊说着转到他另一侧,猛地踢了踢他肿胀的膝盖。“反抗卫兵,这可是危险情况,是吧果酱?”蜜色的雌马傻笑着点点头。

    就这样,她们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活生生打死他。如果这是个噩梦,我真想现在就醒来。我闭上眼睛,但他痛苦的尖叫仍然不绝于耳。只要再等几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什么也不做,黑杰克,别去想……

    别去想,别去想他的恐惧,他的哭泣,他的恳求,他的绝望……

    不。

    卫兵拯救小马。

    我眯起眼盯住两匹小马,率先对果酱发起了冲锋。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再给我蹄子上来一对蹄铐了。她橙色的眼睛吃惊地睁大了,下一秒钟我的警棍便狠狠地敲上了她的脑袋。独角兽昏倒在地。希望我没杀了她。

    雏菊很快从吃惊转变为愤怒。“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干什么?这傻吊只是匹垃圾一样的雄马!他毫无用处!”她向我冲了过来。通常我会向后避开锋芒,但这次我选择向她对冲过去。我们的胸口狠狠撞到一起,但是我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塞蕾斯蒂亚在上,她吃什么长大的啊?

    我们扭打在一起。虽然她壮的像座山,但我还是有着一样她所没有的优势。我点亮独角,漂起了警棍;与此同时,我打开了哔哔小马上的“避难厩科技辅助瞄准系统”,也被称为sats。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法术,可以让使用者拥有子弹时间,选择自己的攻击策略。每次施法都需要时间来重新充能,而现在我不打算浪费一分一秒)

    我启动法术,瞄准她的头部进行攻击。第一下在她两眼间的皮肤上撕了一道口子,第二下打中了她的鼻子,第三下……落空。但法术毕竟起到了我想要的后果,雏菊颤抖着抽开身子,看起来非常震惊。我站在那倒地的雄马跟前,护卫地挥动着警棍,不让她靠近。

    果酱也站了起来,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背叛。突然间我感觉不大好……

    就在这时我们几个的哔哔小马都响了起来。“所有c班的卫兵请立即到卫兵处报道。重复,所有c班的卫兵请立即到卫兵处报道。”

    雏菊看着我的眼睛,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我们俩都喘着粗气,浑身颤抖。这不是训练,也没有妈妈或者任何别的小马时刻看着我们。如果她们选择和我耗下去,这只小马会被杀掉的。就算他马上要退休了,他也不该这样死去!没有小马应当这样死去。

    “算了,随你怎么处理这贱吊。我会上报说是你把他带来的。”雏菊恨恨道,摸摸自己流血的鼻子。“总有一天,老娘会把你的脑袋穿在一根长矛上,黑杰克。我向你保证。”

    我咽了下口水,与此同时丝毫没放松警棍上的法术。“也许吧,但不是今天。”我的心脏在胸腔里飞快地跳着。虽然恐惧充满心中,但我依然举着警棍

    她哼哼鼻子,转身向楼梯走过去了。果酱用困惑与受伤的眼神看了我最后一眼,也跟了上去。我感觉有些内疚,如果不是雏菊先动蹄,我怀疑果酱会不会攻击任何小马。当我估摸她们不会回来之后,便弯下身检查起地上的雄马。先不提他浑身的青淤和肿胀,最严重的伤还是他的后腿。腿关节好像不是朝这个方向弯曲的……我吞下一口口水,看了看四周,感觉喉咙里满是恐慌的滋味。我不是一匹医疗小马,也完全不知道任何可以用来治愈的法术。

    这时我看到了大厅那头窥视着我们的那匹绿色幼驹。“你!我需要一个急救包,现在就要!”她吓得叫出声来,我以为她肯定会掉头逃跑了。“拜托,请帮帮我!”她舔舔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接着消失了。

    “为什么?”他问道,声音很轻,每个字都饱含着痛苦。“你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不干脆让她们把我杀了?反正怎么着我都是要死的。”

    “因为……”我努力思索着合适的话。“因为……我必须这么做,好吧?现在别再想这些了,呆住别动就好。”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困惑的目光瞪着我。我必须让他一直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白痴。“我是p-21。”

    “那是你的编码。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的眼睛紧盯着那匹雌驹消失的地方。但我也隐隐觉得这一切并无多少意义;毕竟,他马上就要被退休了。

    “p-21就是我的名字。”他轻声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怒意。

    “噢……”99号避难厩的雄性被隔离在医疗区,仅仅被以编码称呼。p代表陆马(earth ponies),u代表独角兽(unicorns)。别问我陆马的编号干嘛不是e;我从没得到过明确的回答。多半是因为当初定下称呼的监督和现在的这位一样缺根筋吧。1代表最新上任的雄马,而20则是任期最久的。编号21意味着他们要退休了。但尽管如此,我一直以为他们在自己生活的区域会有名字。名字就像可爱标记,每匹小马都应该有,就连雄性也不例外。但话说回来,看看他屁股上的繁育标记……

    哈……但每当我和雄马在一起时,聊天是我脑子里的最后一件事了。靠,我都想不起来除了这次外和哪匹雄马交谈过。

    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透明胶就那么跑掉了;但几分钟后,幼驹从黑暗中飞奔回来,嘴里叼着个急救包。黄色的小包上绘有三只粉色的蝴蝶。透明胶将它在我身边放下,她打开医疗包,我欣慰地看见里面的存货还没被动过。虽说按道理不能随便乱动这些医疗器材,但小马们总是会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拿走里面的东西。包里有两瓶疗伤药,外观是装着紫色液体的小瓶子,用塑料封起来。小马们得咬掉封口来喝里面的魔法药水。随着p-21大口灌下其中的液体,他身上的伤口开始飞快地愈合。但他的腿……“我来处理这个。”我说着弯下身子仔细检查起他的伤势来。

    “你会治疗脱臼?”绿色的幼驹问道。p-21呻吟着,眼睛紧闭。

    “不,”我诚实地回答。拿起了注射剂x。我把针上的套管拿掉,扎入他的腿里,将药液推送进去。他在原地喘息了一会儿,等待药物发挥作用。接着我咬咬嘴唇,抬起他的腿,用法术固定住。

    “我数到三……”我看看他。“一,二……”我猛地将他弯曲的腿部扭回去。膝盖发出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地上的雄马尖叫出声。可怜的透明胶看上去要吐了。看上去不太像骨折,但情况绝对好不了。

    “计划是什么?”他虚弱地问。

    “我在等待时向来没什么耐心。”我回答道,又给他灌下一瓶药。可惜他腿部的伤不像殴打的伤痕那样容易治愈。雄马咬咬牙试图站起来,但尽管有止痛剂的效果,他还是惨叫一声。我看看那匹幼驹。“你还有拐杖之类的东西吗?”

    “噢……呃……也许吧!”她不确定道,拿出另一支注射剂x,外加一瓶壮大灵,上面画着一匹肌肉发达的雌马。这绝对是算得上b级的私藏药物罪了。我要是被逮到持有这些东西,接下来一个月都得在大厅里擦地板。在卫兵处和医疗部以外能看到它真是稀奇。幼驹又拿出一个黑色的固腿器。

    我托住他的腰部把他转了个个儿。p-21挣扎了几下。“噢,别那么孩子气。”我喃喃道,但后者还是紧闭双眼,一言不发。我将固腿器缠到合适的位置。雄马们是奇怪的生物,难道他更情愿一路瘸着腿爬到医疗部吗?终于,我从他身边抽开身,打开药罐摇出一片壮大灵。“来,把这个吃了。”我说着,把胡萝卜味的药片放到他嘴唇上。

    他慢慢地嚼了几下。我看看那匹小雌驹。“谢谢你的帮助。”

    她冲我浅浅地微笑了一下,自我碰见她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没关系的。我最好还是趁铆钉回来前回到岗位上。”她向我挥挥蹄子告别,接着从来的路小跑回去了。

    p-21总算能活动几下了。“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将他搀起时他问道。“你们总是要杀了我的……”

    我垂下眼睛。“这个我阻止不了,但我至少能尽力帮助你。这是我身为卫兵的职责。”

    c班的巡逻任务通常枯燥乏味。当然,除了巡逻外你还得填写报告,进行武器训练,但没有小马会觉得这些活动提供了多少娱乐。不过当我们走到避难厩的顶层时……形势显得不太妙。c班算上我只有十名卫兵,而现在,打我几年前上任以来头一次,所有值班小马都聚在了这里。当我搀扶着p-21从楼梯出现时,另外的七名卫兵正围在雏菊和果酱身边,低声地交谈着什么。

    看到我们走了进来,所有小马都停止了谈话。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迹象。走过她们时我的鬃毛全部竖了起来。走进房间,我从妈妈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哔哔小马钥匙和画点器,将他蹄上的哔哔小马取下,接着点上了他臀部最后的一个白点,虽然我完全可以等到早上让医疗部来做这些,尤其在现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更没必要这么急匆匆的。我拿上他的哔哔小马,关上房间的门。正好这时监督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有些小马私下会说我们外表看起来就像姐妹,不过这些流言从没传进我妈妈的耳中。监督的白色皮毛比我的更暗些,眼睛也带点粉色。她的母亲过去会把她的鬃毛打理成复杂的卷卷,给她套上花哨的礼服。但自一年前老监督去世以后,她便将深灰色的鬃毛剪短,并除了哔哔小马外什么也不穿,似乎是在故意炫耀她避难厩科技的可爱标记。

    我一直觉得身为监督意味着要担当起一系列沉重的责任:整个避难厩都在你的肩上;尽管如此,监督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整洁体面。然而监督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糟透了:她的眼睛充满血丝,下面挂着深深的眼袋;鬃毛像是一团用了一星期没洗过的抹布。更别提她身上的味道了。但让我血液冰冷的另是一件事:她在微笑。

    看到我和p-21,监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噢……你找到我的男宠了!”她说着,高兴地拍拍蹄子。她的男宠?p-21两眼无神,呆滞地盯着前方。“噢,我们要找好多乐子。没错,就我们俩。你永远属于我了。”

    我环视其他的卫兵,但她们无一回应我的视线。监督似乎突然注意到了我,她转头冲我看看。“那,你在底层玩的愉快吗?和铆钉会见过了?”

    “我……不是去见铆钉的。”我摆出自己最最无辜的样子。

    “谎言。”监督嗤之以鼻,接着又微笑起来。“但这没关系。这是我的避难厩。我的。我不会让那个灰色的老家伙继续掌权了。是我的!”她吼道,从旁边一扇窗户看了眼中庭。

    我注意到了p-21的视线,他正看着我的哔哔小马,然后又看看他的……又看看我的……他的……

    哈?

    他对我唇语出一个词:‘拷贝’。

    我瞄了一眼监督,她仍在目中无马的自言自语着,向其他小马感谢她们的忠诚和奉献。似乎她又把我忘掉了。我快速地用一根线将我们的哔哔小马连起来,点下‘拷贝所有数据’选项,并将文件转存到证据库里。我也许不能用卫兵法术来拯救自己的性命,但把数据从a传输到b这种操作至少还能做到。数据条一点点增长。

    “那是他的哔哔小马吗?”监督突然转身问道。

    “唔……是的。”我用蹄子把它端起来,希望她没看见数据线。

    “给我。”

    “呃……当然。”我绞尽脑汁想着可以拖延时间的话。“干什么用?”

    “这是避难厩卫兵处的事情。”监督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就快搞定了。“我不也是卫兵处的吗?”

    她微脸上的笑容直让马发寒。“我可不知道。你是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铆钉和另外三十只维修马躲到哪里了?她们有武器吗?她们是不是在计划夺走我的避难厩?”

    “我……不清楚?”

    “谎言。”她再度哼了一声,一把用法术夺走了他的哔哔小马,接近满格的数据条立刻中断,弹出一个错误信息。监督将它抛给果酱。“确保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删除,我可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她说着走到武器库前,用自己的哔哔小马打开。“所有小马武装起来。”接着她回过头来。“除你以外。”

    “你在干什么?”我质问道,雏菊一把将我和p-21推进拘留室。哔哔小马钥匙掉出口袋,落到了地上。我的眼角抽搐几下:要是它摔坏了,妈妈准又会为此好好数落我一顿。

    “夺回避难厩。”监督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周围的小马们则忙着给自己装备上霰弹枪和镇暴甲。

    “就凭九个卫兵?”我张大了嘴巴。

    “我不敢信任你的母亲。我几次要逮捕铆钉,她总是不同意。”那是因为没有铆钉,避难厩就完了。“我不知道在a班和b班哪些小马是可以信任的。有谁会听我的指挥,有谁会抗命。”她看着雏菊,展露出笑容。“幸运的是,有些小马证明了对我的忠诚。所以你最好在这安分地坐着,这一切几小时内就会结束。”

    说完,十匹小马走出了卫兵室。雏菊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为什么我突然感觉p-21不是唯一一只要被循环掉的小马?

    不管她们去干了什么,显然时间不短。我被关在这个狭窄的拘留室里,一旁的p-21像个蓝色的雕塑般一言不发。我看看小巧的雄马,他身上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话说回来,我对避难厩一半的小马都有类似的感觉。

    眼下,我必须想办法从这出去,然后……干什么?告诉妈妈?她真的会公然反抗监督吗?我很想说是的,但越是细想,我就越不敢下结论。除非说有确凿无疑的证据显示监督的所作所为会危及避难厩,老妈便不会公然反对她。毕竟,她永远把避难厩放在第一位。永远如此。

    我翻阅着p-21上传成功的文档,希望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任何事……只要能说服妈妈的证据。可惜连接中断使得大多数的数据满是乱码。

    “你知道她要干什么吗?”我第无数次问道。他看看我,又移开了目光。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如果监督真的能实现她的计划……不管那是什么。“呃啊,为什么她们就不能找个聪明点的小马来陷害呢?”我呻吟道。听到我这么说p-21笑了笑,但还是一言不发。

    他之前几个月的日程几乎全被监督预定满了,还有……复合胶?她是怎么得到这样一匹雄马的使用权限的?我无意中翻到了一则还能播放的音频记录。反正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我选择了播放功能。

    一阵静电干扰的杂音后,记录开始了。

    两匹小马的声音渐渐平息。监督咕哝一声。“你来早了,复合胶。”

    “我……我不想迟到。”她语露担忧。“他还……一切还好吧?”

    “哈,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真是匹好小马。”监督的声音再次令我脊背一阵发寒。“现在,你成功了吗?”

    “我……啊……按你说的做了。我找到了……一堆你要求的东西。”复合胶的声音有些犹豫。“不过,这件事你真的该和铆钉说——”

    “不!不,谢谢你的好意。铆钉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我可不想打扰她。”监督语调圆滑。“问题在于,你能独自完成修理吗?”

    “我?”

    “没错,复合胶,我说的就是你。这是个特别的计划,为了全避难厩的福祉。在c班维修小马中,你是我唯一能信任并托以这番任务的……毕竟,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我可以想象那匹害羞的灰色雌马在听到“惊喜”这个词后的表情。我们彼此相知甚少,光是我卫兵的身份就把她吓得够呛。但我知道她有多喜欢惊喜。“嗯,我想我可以,但是……”

    “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找到一匹像你这样愿意为避难厩付出的小马,我有多高兴。”接着她若有所思地哼哼。“你的辛苦劳作值得来些特别的奖赏!”

    “我不知道。我是说……呃……我们不该把他送给医疗部吗?”复合胶的声音中流露出担心。

    监督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你喜欢这匹雄马吗?”

    “唔……我想有一点吧。毕竟,他给了我透明胶。”谈起女儿,雌马的声音明显柔软了不少。

    “明白了。他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公马,技巧也很娴熟。这点我可不是在瞎说。”她好像在推销一件商品。“如果你的活干得漂亮,我完全可以和医疗部说一声。你也许能玩他很久。”

    “真的吗?”听得出复合胶声音中的急迫。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能向铆钉以及所有小马保密的话。这是个至关重要的计划,如果不能正确执行的话,我只怕避难厩支撑不了多久。”

    “我……呃……我是说……听上去……很不错。我会尽全力的!当然……是……为了避难厩。”女神啊,我都能听出她脸上的红晕了。

    “好的,你所需的一切都将被提供在——”监督还未说完,记录便结束了。我仔细想了想。要不是我刚刚见过监督……呃啊,可这还不够!

    监督的权威在任何时候都不容置疑,这便是法律。见鬼的操蛋法律,但老妈一直荣耀地捍卫着它,甚至显得有些偏执。光是一位死掉的维修部成员和她与监督的秘密谈话,不足以让她违反法令。一定得是件大事。特别大的事。

    我很希望能和妈妈无所不言,但总是有那么一条线。那之前她是我的妈妈,但超出了那个界限,她便是卫兵部的队长。

    我看看身边一直未曾说话的蓝色雄马。“听起来复合胶挺喜欢你的。”

    “她喜欢所有能够爱她,关心她的小马。这就是为什么她那么年轻就生了女儿。她们完全不需要强迫她。我只不过是监督用来引她上钩的诱饵罢了。”

    “这里有些重要的记录,是吧?”我向他挥挥自己的哔哔小马。“她知道你记录下了一些东西,不是吗?这就是为啥她急着要把那里的东西删除掉。”我看看他,雄马正紧闭双眼,咬着牙。x注射剂的效果应该开始消退了。“帮帮我!”我终于爆发了,向他吼道。“你为什么不肯帮助避难厩?”

    “你,避难厩,还有避难厩的每一只小马都见鬼去吧!”他吼回来。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要攻击我。接着,慢慢地,蓝色的陆马放松下来。“我的一生里,你们这些雌马都在把我当作泄欲工具。现在轮到你们尝尝绝望的滋味了。这完全是你们罪有应得。”

    我震惊地眨眨眼。“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个避难厩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眷。我们是小马国所剩下的一切了!”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冰冷而愤怒。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这么自私。“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一开始干嘛要让我拷贝文件?干嘛不直接让她都删掉得了?”

    p-21愤怒的视线移向一边。我起身向他靠过去,雄马畏缩地向后退去。“看着,我很抱歉规矩是这番讨厌的样子。如果我能放你走的话,我一定会的。但我不能。要是你知道她有什么打算,或者现在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任何我可以上报给卫兵处的消息……特别是卫兵队长……那么,请帮帮我。”

    “如果我帮了你……你也得救我。”他看看我,眼里仍然满是怒意。“你必须让我离开这里。”雄马的声音沉静如水,冷酷无比。“就算我到外面后十秒钟内就死掉,至少也是自由的十秒钟。”什么,他宁愿死在外头也不愿退休?好吧好吧…………

    “如果……我有机会的话……我会的。”他死死盯着我,我尽力以最最诚挚微笑回应。最终,他点点头。“好的,那我们达成协议了。”我庆祝地拍拍蹄子。棒极了,我目前唯一的盟友是一匹雄马,满不情愿,身上带伤,多半还对我抱有怨恨,但此时容不得我挑挑拣拣了。

    他站起来,抬起尾巴,小心地拿出一个发夹,接着用从体腔弄出一个螺丝刀。我眨眨眼,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的搜身工作没做好。“听听我和复合胶最后一次录音。”他边说边拿起螺丝刀,嘴里叼着发夹向门锁走去,开始撬起来。所以这就是他进储藏室的方法,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到过其他的地方。

    我检查着数据,搜寻标签“dt”(duct tape)。法术我也许不在行,但哔哔小马课我只有一半时间是睡过去的(我觉得是无聊的那一半)。终于,我找到了标签为“dt”的最后一则记录。是几星期前的。

    记录开始。我面色微红

    p-21并未立刻作答。过了一会,他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很轻。“是的,有时她也会……很好。”从他的口气判断,“有时”多半意味着她有求于马。

    复合胶咯咯笑着。“我有天跟她说起你的事,p-20。她告诉我,等她的计划完成后,你可以和我永远在一起,你可以当我的……我的……什么来着?哦对了,丈夫……我们将会是99号避难厩第一对结婚的小马,自从……你懂的……那件坏事以后。”她说的是那次事件。

    p-21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

    “而且我们可以再生一只小马,或者两只。因为等到我们出去了以后,我们就不需要名额了。”

    “出去?”p-21轻声问。“从哪儿出去?”

    复合胶沉默了几秒,接着叹了口气。“好吧……我想你也不会告诉任何小马。”她又咯咯笑了起来,但p-21只是专心地听着。“监督和避难厩科技联系上了!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安全又清洁,适宜居住。不用多久,大家便都可以出去了。”她又笑了一声。“事实上,她现在就在接收避难厩科技的广播呢!”

    搞什么鬼?

    是避难厩科技建造了99号,定下规矩,拥立了首位监督。出去?但是每一天,避难厩内的广播都在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外面是一片充斥着死亡的荒原。

    “怎么出去?通向外面的门在上一次事件后便封上了……”

    “这个嘛,虽说它封上了,也可以再打开嘛。你知道监督最近的翻新工作吗?嗯……我修好了大门!我甚至给监督编辑了一段特别的代码,可以控制它的开关。看见了吗?”哔哔小马打开的声音。

    “她说过外面是安全的了?”

    “嗯哼!我甚至自己也看了一眼。我想外头是……怎么说的来着……冬天?天空上很多云彩……不过我看见树了。它们没有叶子,但确实是树没错!”我想象不出树的样子。树木是书本里的图画,而非真实世界中的存在。“你可以在外头生存下去。我们都可以。我们不需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但是……为什么不把这消息告诉大家?既然门都已经打开了,外面也没有污染了……”

    “避难厩科技害怕这样会造成恐慌,而监督会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她只告诉了很少几位小马。我不觉得金酒知道这事。避难厩科技说他们需要一个特别的文件夹,记录着避难厩两个世纪来的大小事件。它叫ec-1101于是她让我在整个系统里搜索。里面的文件乱的一团糟,而且藏的很深,着实费了我不少功夫。”

    p-21什么话也没说。复合胶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她语调温柔。

    “呃?噢……我……我只是在慢慢消化你刚刚说的一切。”他静静道。“复合胶……你信任监督吗?”

    “当然啦!我们都必须相信监督。她是我们的守护神,我们的牧者。没有她,我们都会在黑暗中迷失。”99号避难厩一半的雌马也会说同样的话。当然我在公开场合也会这么说,只不过内心从未相信过罢了。

    p-21沉默了几分钟,接着轻轻说道:“别相信她,一秒钟都别信。”

    “什么?你怎么——”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在她的办公室见到我的吗?”

    “我……”她迟疑了。

    “别信她。你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要告诉你,别信她。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你的孩子。”

    一阵令马不适的寂静。“我……我想我可以把文件加密一下,等她放我们出去我再告诉她怎么解开。”她喃喃道。“我会用你最喜欢的那个名字作为密码。”

    “啊?哪个名字?”但她并未作答。几秒种后,记录便结束了。

    避难厩科技!到外面去!这可是重大事件。比起避难厩科技,监督和铆钉的恩怨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也许我再也不用当卫兵了。也许……

    不要相信监督,p-21是这么说的,而此刻他的眼睛里透露出同样的信息。突然间,我想起了一句古老的小马格言:如果某件事听上去太好了,不可能是真的……那它多半是假的。监督若是认真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妈妈。

    她现在就在接收避难厩科技的广播我看了眼自己的哔哔小马,上面有不少各种广播频道,但只有六个是避难厩内的。我转到卫兵频道,但c班时它并不工作。接着是维修频道,它正谈论着舱底一个坏掉的循环系统,透明胶应该正在赶往维修的途中。服务频道和咖啡厅一样,在宵禁期间都是关闭的。医疗频道循环播放着关于p-21的搜寻通知。娱乐频道是日常鼓舞士气的音乐。教育部还是关于避难厩科技如何选出监督来保护我们的安全……要不是我已经听过几百万遍,或许会显得有些可疑。

    我切换到下一个频道。没有声音。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

    “哔哔哔噗哔噗哔噗哔噗……”这是什么?听起来很微弱,还不时中断。这说明信号是从避难厩以外传来的。声音这么小,我怀疑在下面楼层就算有小马闲得无聊乱拨弄,她多半也听不见。我记录了几分钟的音频,希望这足够了。

    好了,现在我需要从这儿出去,和老妈谈谈……

    但是……这些就够了吗?妈妈……我愿意觉得她是信任我的。我不仅仅是“没用的黑杰克”,而是她的孩子……又或者,她只会严格按照自己卫兵队长的职责来办,但愿意相信证据……并对监督采取措施。

    门锁脆响一声,接着便开了。我吃惊地看着p-21满不在意地将发夹和螺丝刀收好。“你真的成功了,你……从哪儿学的这一招?”

    “要是你哪天只剩一个发夹,一个螺丝刀,并且除了等着哪匹雌马临幸外无事可干,你早晚也会琢磨出来的。”

    “要开锁的话我会去找钥匙。”我回嘴道,推开拘留室的门。哦对了,钥匙。我将地板上的哔哔小马钥匙收好,放回妈妈的办公桌抽屉里。好了,现在继续处理监督的事。我可以试着用无线电联系妈妈,但雏菊和其他小马多半也在监听着这个频道。其他小马要么睡着了,要么也因为宵禁而不能出来。“听着,我需要到下层那里,跟金酒说说这件事。”看看楼梯……我需要一把枪。

    公主在上,我不会是真的想要向卫兵同僚开火吧?特别是雏菊……光是想想,我的胃里便一阵抽搐。谋杀无疑是避难厩最重的一项罪名,毕竟避难厩需要每一匹小马来维持运转。但如果监督真的有什么可怕的阴谋……我走到武器库门前。希望这上面没上什么警报。通常烈酒鹿(brandybuck)负责在c班看守这里,不过现在她和其他小马一道离开了。“你能打开这个吗?”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走到终端机前。“呃……也许吧?只要给我点时间。”通过终端机开门?他看见了我脸上的疑惑,翻了翻白眼。“你难道不是要去警告谁吗?”

    没错,没错。虽然身为雄性,但他是匹聪明的小马,知道怎么撬锁,黑入电脑,多半还会一大堆我一窍不通的技能。好了好了,这当儿没时间自怨自艾。“那就这么办了,我去去就回。”希望我真的能带着妈妈还有a班b班的小马回来。

    我悄声走向中庭。监督和雏菊的争吵声从下面传来,但带着回音,令我很难辨清方位。我踮着蹄尖地穿过开阔空间,用一切能利用的杂物当掩护。当果酱从中庭的另一边回头看到我时,我的心差点跳出来。但她只是微笑着向我挥挥蹄子。我也表现一副随意地挥了挥,接着在更多小马发现前溜进了咖啡厅,不敢回头。我不知道监督究竟在计划什么,这种事还是让更聪明的小马来想吧。

    我下了楼梯,一路经过医疗部,学校,以及其他一系列房间。内心十万火急,生活区的门还没完全打开,我便冲了上去,结果脑袋撞了一下。我揉揉脑袋,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妈!妈!”我冲进她的房间喊道。接着我看到她的床仍然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休息过的痕迹。我的心跳几乎停滞了。她不在这儿?妈妈还能去哪儿?她一直在这儿的!

    我重重地坐下来。“快想啊,黑杰克,想啊想啊!”对了,她的坐标!我赶紧抬起蹄子,在哔哔小马上输入她的代号。原地转着圈,我努力搜寻视野里那个小箭头。

    什么也没有。

    我沮丧地想要尖叫。她干嘛非得挑这么重要的点儿失踪!作为卫兵队长,她倒是可以屏蔽掉自己的信号,我猜吧。或者她正在避难厩哪个信号难以追踪到的地方?哦天啊……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不是个办法。监督在策划着什么。我需要知道其具体内容。我需要知道监督接收的信号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需要一只聪明的小马,熟悉哔哔小马的科技。

    等等……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找借口和午夜搭话,现在看来,我总算是找到了!我刚要跑出去,想想又留了一张便条。“监督正在策划什么。避难厩在危险之中。去找午夜了!黑杰克。”接着,我便向午夜的居住区冲过去。

    作为卫兵,我享有各种特权,例如在危急时刻中便直接用哔哔小马解锁其他小马房间的门。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真希望我敲过门了,或者找的是信息部别的哪匹小马。

    两匹小马总算是停下了。粉色的雄马困惑地看着我。午夜眯起眼睛。“黑……黑杰克?”

    “我还不知道这次是两匹小马的任务呢。”u-10说着抬起蹄子检查着哔哔小马。

    “午夜,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说着,向她的床走去。和我的不一样,她的房间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终端机和工作台都闪闪发亮。

    “滚出去!”她吼道,狠狠推了我一把。“你非得挑这个点来搞你无聊的把戏吗?现在就给我滚,不然——”

    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是来调情的。只要你肯帮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图谋推倒你了,好吗?”

    她闭着嘴,愤怒地瞪着我,接着眼中的火焰逐渐消退。“好吧。你需要什么?”

    “监督正从避难厩外面接收信号。”我说着调出哔哔小马里的记录。“我需要弄清楚里面说的是什么。”听到那串哔哔卟卟的怪声,她总算是严肃了起来。

    午夜盯了我好一会儿,接着叹口气,走到工作台前。“你这回可欠了我不少,黑杰克。”她嘟哝道,打开终端机。她点亮独角,飞快地键入密匙,接着用数据线将我的哔哔小马连起来。u-10走到门口,安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午夜的收藏品。午夜的室友不在,不过这也属意料之中。我在滚床单的时候多半也不想要别的雌马围观……也许吧。

    “可以确定是避难厩科技的通讯密码。老式的那种。和我们避难厩的截然不同。”午夜道,飞快地敲打着终端的键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不停地用哔哔小马搜索着。妈妈还不在线上,雏菊……正在避难厩入口处,我猜吧。现在她又……回到了卫兵室?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让我不禁抖了抖耳朵。这些走廊几乎是完全隔音的。“应该不会太难……”午夜自言自语道。“好……了!”她高兴地说道,接着皱起眉头。“等等……这是个文本文件。”

    我眨眨眼,凑过去仔细看起来:

    避难厩科技的卫兵队将于今晚降临,凌晨一点到达。准备好ec-1101。你所做的事是正确的,监督。你将重新获得避难厩的控制权。天王(deus)。

    “避难厩科技想要那个程序?为什么?”午夜不解道。“我们都还没把那个文件解密呢!”

    “完全没有头绪。”我叹道。“ec-1101在哪儿?”

    “在避难厩通讯室的电脑里。你可以在监督办公室外头的一号维修室连接上。既然我们破解不了它的密码,我索性就把它转成了哔哔小马格式的文件。它是个奇怪的文件,我只能重写然后才能复制它。”她语速很快。远处再度传来模糊的声响。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听了后头皮发麻?午夜显然看出了我脸上的困惑,于是她简化道:“你一旦将数据上传到哔哔小马里,就再也删除不掉了。它将永远存储在哔哔小马的存储里。”

    我看看她。她还在关心那文件?哔哔小马的时间指向1点22分。

    门外传来哔的一声,接着打开了。u-10面带微笑,转身面向门口。全避难厩有五百匹小马,我或许不能叫出他们每个的名字,但门口的这匹雌马绝对不是我们避难厩的。她杂色的皮毛上涂了不少黄色的条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和咬痕。黄的双眼闪动着疯狂,血色的鬃毛做成了刺猬的形状。她穿着一套皮甲,上面满是钉刺。来马满意地微笑起来,露出一口棕色的牙齿。

    如果说我们之前还有任何怀疑的话,那么下一秒钟就完全没有了。因为刚一进门,她就用嘴里叼着的一把单管霰弹枪轰碎了u-10的头 ,溅了我们一身的鲜血,骨渣和脑浆。没了脑袋的粉色小马晃了晃,倒在地上。雌马吐出霰弹枪,上了一发子弹,咯咯笑起来。“砰……你死了。”她舔了舔血红色的舌头,看起来好像在……咀嚼。

    午夜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尿了一身子。我也差不多,但和她不同,我是卫兵。我脑子里的恐慌在此时此刻都被封存在意识的最深处,只剩下纯粹的行动力。我用魔法抽出警棍,对面的雌马刚刚把霰弹枪装完弹,我便给她嘴上狠狠地来了一下。从声音判断,扳机多半是坏了。

    雌马立刻放弃了火器,凶狠地向我扑过来。我被她撞倒在地,在u-10倒下的尸体旁边扭打起来。警棍落到了视野之外。她趴在我上头,从肩上绑着的刀鞘里叼出一把生锈的匕首,试图切开我颈部的防护。我扭头望向一边,午夜瘫在原地,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我将全部法术集中在刀锋上,努力将它扭向一边。雌马和我来回较着劲,匕首在我们间颤抖着……接着它断裂开来。我将断掉的刀刃反过头,准确地捅进她的喉咙里。她的眼睛瞪的滚圆,灼热的鲜血喷的我满身都是。终于,她的力气消失了,倒向一边。

    我粗重地喘息着,心脏雷鸣般跳动。我刚刚杀了一只小马……虽然她变态又疯狂,但仍然是只小马。但我很快控制住了胡思乱想,将它们与恐惧一样封存起来。午夜看着自己房间里的尸体已经快要吓傻了。我检查了下入侵者蹄子上血迹斑斑的哔哔小马。没错,是99避难厩的。它的来历恐怕已不言而喻了。

    “340号。”我轻声道。“落雪。”她是只忠诚,安静的卫兵,和我的关系也一向很好。她是监督召集的那九名卫兵之一。

    “你!”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是一只独角兽,她正控制着一把破旧的大砍刀。看起来我找到了更好的武器……死去的雌马留下的霰弹枪还落在地上。我都不需要扳机来操作。她向我冲来时,我开启了sats模式。有了魔法的帮助,我可以射击她的腿部,躯干,或者……

    时间一瞬间放慢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铅弹从枪管中呼啸而出射了她一脸。被致盲的小马发出狂怒的尖叫,胡乱地挥舞砍刀。我用蹄子按住她,接着调转枪身,用沉重的枪托狠狠地冲她的颅骨砸了下去。一下。再一下。枪托和她的脑袋都被砸得粉碎,她的躯干软软地倒在那里。我浑身颤抖着,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现在要做的事情上。别去想,现在别想。

    我站起来,看了看地上。两只……我真的刚刚杀了两只小马?不不不,不要多想……“午夜……”我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黑色的独角兽在原地无声地尖叫着。“午夜!”医疗小马或许对这种情况有专门的处理办法,但我只能给她一耳光。幸好这招奏效了。“这个避难厩被入侵了,你必须找到卫兵和我的妈妈,让其他小马都躲进维修管道里。找到铆钉,她可以照顾好大家。明白了吗?”

    “找到卫兵……让大家疏散到下层……”她小声重复道,点了点头。“那你要干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幸好对此也有个简单的回答。我找到了地上的警棍,飘了起来。“我想,我会玩玩棍棍。”这是个糟糕的笑话,现在也不是时机,但我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去想那两匹死去的小马。

    当然,警棍固然不错,枪械更胜一筹。可惜那根本来就破旧的霰弹枪在这番折腾后算是彻底报销了,它没在我脸上炸膛已经算幸运。不难发现土匪(raiders)是从哪边进入的:从另一头的走廊,小马的房间前都留下了一串血迹,一直到午夜的门前停住。“去吧,午夜,赶快行动吧。”我说着,小心地向大厅走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搞不懂这些小马,如果他们真的是小马而非什么伪装成小马的掠食生物的话。她们臭气熏天,嗜血成性。他们到底是怎么进入避难厩的……除非说,是监督自己打开的大门。

    在一间房间内,我看到视野内一个红色的光点向门口靠近。在她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我开启了sats。我的警棍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毫无防护的咽喉。土匪措蹄不及,嘴里叼着的38左轮也掉到地板上。很好。我虽然不怎么听课,但火器训练可是一点也没落下。我用警棍给她的脑袋上再来一下,她便倒在了门边。

    她身上脏的要命,我都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是什么。她的可爱标记好像被自己剐掉了。拿起警棍,我指着她问道:“你是谁?”

    她咳嗽几声,接着疯狂地笑了起来,向枪扑过去。我一蹄把它踢到一边。“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接着我看到了她唇边的血迹。我转头看看她来的房间。通风管(air duct)和她的女儿排气口(vent)倒在血泊中。但是……那只蓝色的幼驹身上牙齿的痕迹……“美味!”土匪疯狂地笑着,一把将我的腿拽过去,试图咬穿防护甲。

    “你他妈!禽兽!魔鬼!”我狂怒地咆哮着,每说一个字就用尽全部力气用警棍向她的头上砸下去。不知多少下后,伴随一声脆响,她的头骨总算碎了,被打的稀烂的脸上满是鲜血。

    好吧……享受杀戮?好,我可以理解。狂妄背理?我可以容忍……但(现在我也开始享受杀戮的滋味了?我见过疯狂,但)操他娘的,这群小马是怎么养成生吃同类的习性的?我看看排气口,她那时是不是已经死了,在……

    我受不了了。我的胃翻滚着,半消化的食物从口中喷涌而出。吐了好一阵子后,我决定将这一切都暂时抛到脑后。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尽可以好好宣泄一番。检查了一下左轮。里面还剩四发,而我杀掉的匪徒身上有六发。

    三个已经搞定了……还剩多少?我走向中庭的楼梯时,视野里满是一片看起来不容乐观的红色。

    “我受不了这些变态了。”楼梯上面传来一匹雄马的声音。听语气,我猜想他和之前遇到的几只不大一样。“他们全是一群精神扭曲的谋杀,强奸犯。”也许他们中也有可以交涉的马?

    “你不妨这样看:等这些家伙杀完这里的每一匹小马后,他们肯定累瘫了,到时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摆脱他们。”一匹雌马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打消了我一切谈判的念头。“天王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程序。我的老板很开心。掠夺者也很开心。大家都高兴。”除了我天杀的避难厩,你这狗娘养的。

    “你这么一说,又让我好奇起来。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雄马咕哝道。我悄无声息地摸上楼梯。“天王就这么随意地从竞技场把我们挑出,送到这儿来,带上这些弱智土匪,然后就等着那蠢婊子把门打开?”

    “这是明智之举。他知道像我这样的闪电姐妹花(flash filly)不会和你这样的碎心帮(halfheart)废柴合作来搞砸他的计划。这样一来,每匹小马都能得到瓶盖,每匹小马都很高兴。”她的语气好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我将老旧的38对准她的脑袋,舔了舔嘴唇。我只需要按下扳机……只需按下扳机……

    但她和其他的谋杀者不同。她看起来很理智,虽然冷酷而邪恶。如果她处在我的位置上,大概不会有一丝犹豫。但这不一样。如果我杀了她……我试图说服自己。这匹雌马浅色的皮毛上同样血迹斑斑,蓬乱的黑色鬃毛上满是尘土,还抹着某种油膏。她脖子上戴着一圈看上去挺便宜的宝石项链。她是一只小马,是个有血有肉的生灵。我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杀了她?

    雌马不经意地一回头,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接着她微笑起来。“啊……避难厩的小马拿到了武器。可是她不会开火……”她低下头,从腿上的皮套里叼出一个……带着嘴扳的金属盒子?这不是重点。如果她拿它指着我的话,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从她看我的眼神,她多半觉得我不会开火。

    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下得去蹄。

    那一枪是运气。纯粹的运气。子弹正中她的左眼,在她的头上开了个大洞,血浆和脑子飞溅出来。她重重地倒在地上。一旁的雄马漂起了一根削尖的钢管。我又开了一枪,但左轮只是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卡住了。撞针弹了回来。

    我一扇身躲过扔过来的那根长矛,捡起那匹雌马奇怪的……箱子……一样的武器。它甚至都没有扳机!要怎么才能开火?“没见过射线枪是吧?”什么枪?接着长矛再度袭来,我堪堪躲过,用箱子挡住矛尖。长矛一闪,从另一侧突刺过来。

    我狂叫一声,那根金属在我的锁骨下开了一道一蹄长的口子。我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地板上留下一串血迹。雄马挥动长矛,一记横扫就把我放倒了。他将矛尖对准我,显然是准备给我来个透心凉。

    “愚蠢,软弱的避难厩小马……”他咕哝道,将长矛高高举起。我躺在那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末日来临。

    “砰!”

    枪声回响在大厅里。长矛掉到一边。那匹独角兽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前蹄子大小的洞,望向走廊的另一头。

    “休想在我的避难厩里谋杀。”老妈冷酷地说道。第二枪将他的脑袋轰掉一半。我怀疑她都不需要sats系统。

    看到我的母亲,之前所拼命压抑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全部爆发了。我的喉咙总算恢复了发声的能力。我需要尖叫……嚎哭……哪怕是缩在地上咬自己的蹄子……我得宣泄!

    “黑杰克。”妈妈的声音让我失控的头脑回归现实。我站起身。“我们还有一个避难厩需要拯救。”她平静的话语让我内心的洪流顿时停滞。虽说我无比渴望就这么一睡不醒,但是我不能。哪怕我是全小马国最最糟糕的卫兵,当避难厩陷入危难时,我仍得挺身而出。

    “是的,当然了……”我站稳身子,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骄傲。“那……计划是什么?”有个计划总是不错的,只要不是我的计划就行。

    “我仍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又是怎么闯进来的。”她检查着自己的哔哔小马。“他们显然熟悉哔哔小马的功能,这些家伙直接冲卫兵区去的。我很高兴他们没能深入多少。”除了所有那些被残杀的幼驹。该死的,如果我能早点……早点……做点什么,不管是啥!!

    “没错,但他们到底是怎么戴上去的?”我想他们大概是……哦天啊,别再想了。“是监督把他们放进来的。”随着这句话,我可以看到妈妈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丰富“我有充分利用相信,她想利用这些家伙拿下铆钉。”

    “拿下铆钉?铆钉是维修部的领队!”

    “等找到那小疯子后你可以试试跟她这么说。”我毫不留情地回道。“她让复合胶打开了大门,并且找到了入侵者想要的什么东西。这些小马进来不仅仅是为了杀戮的。他们是为了监督在避难厩里找到的一个程序。”

    “一个程序?”妈妈皱起眉头。“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拿了东西离开呢?”

    “因为他们本性邪恶?”我面无表情道。妈妈做了个鬼脸。“如果我能到一号维修室的终端那里,我就可以用自己的哔哔小马……做些什么。”能让他们离开避难厩的事。但要怎么办?把存储器扔到外面,趁他们去捡时把门关上?

    “呃啊,为啥不是匹更聪明的小马处在我这个情况上?”我抱怨道。此时铁锁(lock)和枪管(barrel),两只a班的卫兵,走了过来。要是她们带着比警棍更有效的武器就更好了。要想让入侵者离开,那个程序也必须一并离开。这意味着得由一匹小马带着它。“如果我带着ec-1101到外面呢?他们会跟着我一块走的,是吧?”

    “别犯傻了,黑杰克。外面只有死亡。”妈妈立刻反驳道。

    “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妈妈。呃……我是说……队长……妈。”我吞吞吐吐地说道,面色微红。她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吧,现在我的脸红透了。她很快松开了。老妈在当我的母亲方面一直表现的不怎么在行。倒不是说她是个糟糕的母亲,只是……啊!事情干嘛总是这么纠结?

    金酒决定让我们先到中庭那里去。当我们走上楼梯时,一声幼驹发出的尖叫响彻走廊,接着是一顿粗野的笑声。几位卫兵小心地从墙角窥探。入侵者在中庭的另一头,就站在避难厩大门跟前。地上至少躺了一打雌马的尸体;从血迹来看,她们一定是从下面的居住区被拖上来的。通往卫兵区的路畅通无阻了。

    “来吧,我们可以冲过去!”铁锁急切地道,不等我们做出什么回应,她便跳了出去。那匹蓝色雌马的速度很快,她平时可以一分钟之内绕训练场跑一圈,而这里到卫兵区最多也只有一百码。

    雷鸣般的轰响震彻了中庭。铁锁炸成了一团血色的迷雾。她身后的墙壁被打出一个凹陷,我不敢盯着她被炸碎的身体……

    我向雷鸣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群入侵者中间走出来一个……巨物。一块小马形状的金属,身上布满了液压管。虽然是庞然大物,但动作相当迅捷。它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原来站着铁锁的那块血污,肩膀上搭着两台微型加农炮。

    它开口了,带着静电嗡嗡的声音在厅堂内回响。“小婊子以为她跑得很快。小婊子错了。”入侵者哈哈大笑。“现在,去检查一下入口。也许能再招来一队土匪。”还要来更多?只要大门敞开,文档也在避难厩里,这完全有可能。大约半打入侵者开始移动起来,其中一只带着个血迹斑斑的哔哔小马。

    “嘿!红色标记!”他大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残忍。“这些操蛋玩意儿还真好用!”

    “这些小婊子还挺能打的,就是不知道她们还能牛逼多久。”这句话再次在入侵者中引起一阵大笑。这点他们说的没错,我们完蛋了。

    “现在怎么办?”枪管问道,她绿色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有谁有意见的话,我很愿意听听。”妈妈冷冷地说道。

    我想了想,看了看周围。“我有个主意……”

    这是个糟糕的主意……但这是我和我们能想出的唯一解决办法了。我把身上的警卫护甲脱下,换上了之前死去的那匹雌马破破烂烂的皮甲。我们的颜色本来就差不多,妈妈又用一个维修室里的颜料将我鬃毛里的红发染黑。“好在你的角也不大,小家伙。”她总算是同意了,虽说之前妈妈一直坚决反对这个计划。但她是薰衣草色,而枪管是绿色……我是唯一看上去和那匹死马比较接近的了。

    “妈妈,我现在要假装自己是个废土上游荡的疯子。”我干巴巴的说道。“请别这么叫我。”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以那个傻名字称呼了……还有我的角也不小,只是……精巧。

    “这是自杀。”枪管喃喃说道,给我身上弄着尘土。

    “他们绝对没料到。”我试图安慰她,就好像她才是那匹要去以身犯险的小马。

    “你要怎么通过他们的监测系统?”她坚持道。

    “要不你来替我,枪管?”我不耐烦地吼道。她被吓了一跳,看起来好像要哭出来了。我转头看看妈妈。“但我要怎么从卫兵处一路闯到门口?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监督的办公室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通入口处,现任监督的祖母曾经用它在宵禁后溜出她的休息区。”妈妈给我的哔哔小马输入一条代码。“这应该能让你过去了。我怀疑现在的监督还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她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睛。“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是唯一能胜任的小马了,多半,还是避难厩唯一的希望。”卫兵里只有两匹白色毛皮的小马:雏菊和落雪。“所以……如果我真的办到了……用你最快的速度关闭避难厩。妈的,我宁愿那大门被彻底封死。如果它再开一次,99号就彻底完了。”

    我将奇怪的盒子枪插进枪套里,最后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这身甚至都不是装甲!只不过是……衣服。一堆拼凑起来的破布。穿上这个我感觉自己是个廉价的演出小马,唯一的好处就是它盖住了我的可爱标记。我们反正没法模仿出那死掉小马的金币可爱标记。

    我走回中庭,耳中充斥的是尖叫和神经质的狂笑。“她咬下来了!”我没时间去想是谁咬下了什么。当我走近门口的时候,另一只小马高声叫起来。“这边又来了一个!”

    “别他妈开枪!”我高声说道,走了进来。面前是一片黑洞洞的枪口。“是我。”我尽量随意地说着。蹄子下面滑溜溜的,我突然意识到这正是刚才铁锁毙命的地方。这提醒了我,一旦伪装暴漏会有什么下场。

    “双金(two bit)?”一匹戴着血腥的哔哔小马的雄马问道。“那是你吗?”

    “当然是我,不然你他妈以为还能是谁?”我骂道,这句话似乎让他放松了些。

    “这下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以为我们的炮灰已经把她们的战力都解决了。”

    “她们召集了一些卫兵,和我们干了起来。”我答道。

    金属的声音发话了。“那你来这儿干嘛,婊子?”

    我看向那匹金属的怪物,正对上他冒着红光的眼睛。“我我……”我几乎死在这里,有那么一瞬间我忘了自己该是只陆马。接着我低下头,从皮套里叼出那个坏了的破玩意儿,显然这举动在他们看来很逗乐。

    “电妹弄坏了她的闪光枪!哈!”戴着哔哔小马的雄马粗嘎地大笑道,其他马也跟着笑起来。然而那匹包裹在金属里的小马并未觉得可乐。

    那怪物用惊马的速度将我嘴里的枪打掉。突然间,唯一还在笑的小马只剩下那些疯癫的黄眼土匪了。“婊子不配拿枪,她们一无是处。不是吗?”他用钢铁包裹的蹄子踩住我掉落的武器,盒子在压力下破碎。那一瞬间我非常确信自己清楚那是什么滋味。

    显然他身上的有些部位并非金属,而那部位不用多久便会插进我身体里。我听到旁边传来微弱的呻吟声,转过头,地上正躺着一匹白色的小马。是监督!用尽全身的毅力,我掩盖住恐惧,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雌马也许会偶尔逼其他雌马,这是a级罪行之一。但如果是雄马对雌马这么做……集中注意,黑杰克,集中注意!

    “我不是一无是处。”我冷静地反驳道,“我听其中一只避难厩的小马谈起过你们要的程序,还说到它被送到哪儿了。它被转入了一个这种叫哔哔小马的玩意儿里。”

    他瞥了一眼监督。“所以这小贱货说的是真的。”

    “我告诉你了。”她带着哭腔道

    “我会帮你把它搞来。”我平静地回答。

    他发光的红眼盯着我。“我开始感觉无聊了,婊子。十五分钟后回来,要不我就给这里多开几个洞。”他晃晃肩上的加农炮。

    一只棕色的独角兽上前一步。“你不能这么做,天王!要是你把终端打坏了,血色(sanguine)就永远弄不到那文件了!”独角兽看起来和其他的小马不大一样。虽说身上的衣服也挺脏,但总体来说比他的同伴干净不少。看起来也更健康一些。他蹄子上的哔哔小马貌似也不是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接着我注意到了他的臀部:一个雄性符号的可爱标记,下面是二十一个白点。

    一只99号避难厩的雄马?怎么可能?

    “我不管。我想要这些婊子通通死干净。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无所谓。这已经用了太久时间。”他看了我一眼。“赶紧给我动起来,婊子!把那些剩下的都杀了,拿到程序。现在就给我去,婊子!”哇哦,天王还真喜欢这个词。

    “我应该和她一起去。我才是应该弄到程序的那名小马。”棕色的独角兽抱怨道。现在我认出他来了。我曾经申请过他,总是哭哭啼啼的那个。现在是u-21了。他应该一个月前就退休的……

    “我不管是谁拿到那文件!现在就去!”那怪物吼道。现在看来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u-21跌跌撞撞地从我身边走过。“好的……拿到文件……别被杀掉……拿到文件……别被杀掉……”他喃喃自语道。

    我在楼梯口止住他。响声从上方的通道中传来。“上头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两匹逃走的卫兵在那儿建起了防御。”他困惑地回答道。我不禁感到些许胜利的欢欣。天王的体型没法通过这些走廊,除非冒着文件损坏的风险用大炮开出一条路,否则他绝对别想钻过来。

    “是雏菊做到的吗?”当然肯定是她!她那样的硬茬子不会就那么死掉的!

    “雏菊?”独角兽睁大眼睛,接着伸出蹄子拨开我的鬃毛,露出了下面藏着的角。“黑杰克!”

    “是我没错。你到底是怎么——”他开口就想呼救,我赶紧一蹄子塞到他嘴里。“抱歉。”说完,我用另一只蹄子给了他一下,两下,三下……他软泥般瘫倒在地。“如我所说:很抱歉。”除非说他不是被胁迫的……

    我向卫兵处冲去,那里正是枪声和叫喊的来源。一扇门将监督的办公室,武器库和用作拘留室的杂物间分隔开来。门上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但雏菊用一张桌子对它进行了加固。一只高大的红色雌马正用消防斧奋力地试图砍出一条路来。旁边则是三只为她鼓劲加油的小马,挥舞武器,或者咯咯地疯笑着。一只脏兮兮的独角兽正吮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蹄子,一边用魔法摆弄着明显是来自武器库的制式霰弹枪;她旁边是一只雄性陆马,嘴里叼着把自动手枪。最后一只是匹黄色雄马,蹄中的棒球棍随着斧头的动作敲打着。

    “嘿,能给我看看吗?”我指指雌马蹄中的霰弹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黄色眼珠的瞳孔缩的有如针尖那么细小。谁他妈把枪给她的?这疯子嚼自己蹄子嚼的那么用力,我觉得她是真想把它咬下来。她咯咯笑了笑,用枪指着我。“看看?”她说着扣下扳机,差点没把我吓死。

    至少没有哪匹小马蠢到把子弹也交给她。“快给我!”我说着用蹄子拽过来。她自己的法术烂的不成样子,立刻就消散了。“子弹呢?”我向那匹叼着手枪的雄马问。他怀疑地望了我一眼,注意到了我空空如也的枪套。“我的枪坏了,好吧?”

    他哼了一声,递给我一包二十发装鹿弹。我用法术给枪上了子弹。他将手枪放回自己的皮套里。“别让那疯子同时拿到枪和子弹就好。”他向雌马挥挥蹄子。“我实在搞不懂天王干嘛要带上她们。”

    “她出了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她那样的土匪炮灰都这副鬼样子。”他咕哝道。“只要一变成那样子,她们就和死了没啥区别。”他看着我将子弹一颗颗塞到弹夹里。“你知道怎么用这玩意儿?”接着他突然意识到我是用法术拿着枪的。“等等……你怎么……?”

    “没错。”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立刻切换到sats模式。之前我杀掉那只头脑正常的土匪完全是个意外,但这次,我有充分的时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将两发弹丸射向他的脑袋。这是自卫。我是卫兵,我在保护避难厩。

    这么想没能让我感觉好多少,但至少能说服我扣下扳机。

    时间重新开始流逝,系统随之充能。我看着那弹丸划破空气,在他的脸上开花。第一发将他的半个脑袋轰烂,第二发则让它彻底消失了。他像一袋肉块般倒地。

    在那漫长的一秒钟里,我并未移动一分一毫,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我刚刚杀了一只小马!

    那匹蹄子血腥的雌马尖叫一声,向我冲了过来,一旁的雄马也挥舞起他的球棍。我身上穿的轻甲几乎对它没什么防护作用。亲爱的塞蕾斯蒂亚啊,他在那末端钉了根钉子!钉棍深深地插进我的肩膀,我不禁痛呼一声。雌马猛地扑到我身上,试图咬穿我的脖子。我一蹄把她踢得老远。唯一的好处在于,他们两个挡在我前面,那大块头没法用斧头一击把我砍死。但她开始向地上的手枪那儿走去。

    sats需要一段时间来充能,于是我先向楼梯那撤退,一边向身后连连开火。幸好霰弹枪对这种短兵相接十分有用。它还剩五发子弹,我用我最快的速度来给它上膛。不过没有一枪能收到头两枪的效果,毕竟sats自带的瞄准效果准确到了可怕的地步。幸好这些小马似乎不知道这个功能。

    雄马被第四枪击倒,就算嘴里飙着血浆,他仍咯咯地笑个不停。第五枪完全没击中雌马,她狂笑着用血红色的蹄子击中了我。我看着红色的雌马捡起落下的自动手枪,开始转身。“我没时间应付这个!”我说着掐住那疯子的喉咙,独角一刻也没停歇上弹。

    手枪的九毫米子弹肆意地倾泻挡在我前面的雌马身上。显然这些精神病在他们眼里只是炮灰罢了。她看起来似乎都不知道自己中枪了,但我能感觉到其中一枪打穿了她的身体,击中了我。“抱抱。”她在我耳边轻声道,接着在我蹄中瘫软了。

    幸运的是,我也给武器上好了弹药。红马似乎这才意识到霰弹枪要比手枪和斧子都要管用。她丢下手枪,将斧子叼在嘴里跑开了。我在她背后开了一枪。边上弹,我边四处搜寻着她的踪迹。四周没有多少能够躲藏的地方,她应该——

    身后传来一身枪响,十根滚烫的钢针扎到另外我的屁股上。靠!我下次再也不没穿卫兵甲便出来了。看见霰弹枪上黄色的法术光团,我赶忙叫起来:“果酱!是黑杰克,别开枪!”我都能闻到我身体烧焦的气味。公主保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枪子儿了!

    街垒打开了,我松了口气。不过生物监测仪上光点并没直接向门口来。也许她在等帮忙?那也没关系。几秒钟后雏菊便可以——

    在我的后腿狠狠来上一蹄,再给肚子补一下。好吧,我绝对是没料到这个!我赶紧在地上打了个滚,用哔哔小马接下下一击。“雏菊,是我!黑杰克!”我边咳嗽边道。

    她的脸色相当冷静。将警棍从嘴里吐出来,雏菊把它缠在蹄子上。“我知道。如果咱们不管怎么都要死掉的话,至少让我享受把你解决的乐趣!”看着她,我脑中突然闪过天王最喜欢的那个词。愤怒增强了我的法术,让我足以控制住她的警棍。她被缠在蹄子上的警棍弄得失去平衡,倒向一边。我爬到她身上,用霰弹枪对准她的脸。

    “我没时间跟你玩这个。”我的心在胸膛里咚咚直跳。“我知道咱们之间有过节,但现在我有一个能拯救全避难厩的计划。所以请先把你的破事放一边,等我回来后再杀我也不迟。”

    “回来?”果酱缓缓咋了眨眼。她被打的很惨,嘴边也满是血迹。“你要去哪儿?”

    “外面。”我说着转向雏菊。我不能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

    “但你会死的。”果酱轻声说道。“我不想让你走。”

    我站起身,后背一阵疼痛。“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果酱的脸上挂着她那幅天真纯洁的笑容。“不然我干嘛老是要捉弄你?”她漂起一瓶疗伤药水。“喝这个吧。我本来打算留着的,但你看起来伤的很重。”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果酱?朋友?她一向是雏菊反应迟钝的小跟班,没有后者她都没法单独行动,通常情况下,对我来说她只是个烦马精……朋友,我从来没把任何小马称为作自己的朋友。我喝下药水,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舒缓了伤痛。我看了一眼蜜色的小马。“……谢谢你,果酱。”她微笑着点点头。

    雏菊从我身边走过去。“是啊是啊,阳光啊拥抱啊,随你们去。”她走回去,将街垒回到位置上。陆马脸上的怒容转为怀疑,上下打量着我。“你真的要离开吗?”是我听错了,还是她的声音里真的有那么一丝担心?

    “这些入侵者是为一个程序而来的。我要把它带走,希望这足以引开他们了。然后妈妈和你们可以把避难厩重新封闭。”我点点头,将无用的衣服扯掉。果酱“噢”了一声,作为回应。她将自己的卫兵甲脱下来,交给我。

    “p-21?你在吗?”我边问边忙着给自己套上衣服,同时冲果酱感激地笑笑。

    “那匹没用的傻吊?”雏菊轻蔑地哼哼。

    “你叫我?”p-21走出一号维修室的门。看到雏菊一脸震惊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接着他看到我,笑容立刻消失了。“你改主意了。你到底还是想退休掉我。”雄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雏菊咧嘴笑起来。“好极了。现在给我呆在那儿……”她说着向p-21走去。

    p-21向后退去,他的腿还是有些瘸。“你从不放弃任何能虐待雄性的机会,是吧?”

    “雄性?呵……我从不放弃任何能痛扁小马的机会。”雏菊嘴角带着残酷的笑容。好吧,这番胡闹得马上停下!

    听到我给霰弹枪上膛的声音,雏菊转过头来。必须谨慎。我只剩下一打左右的弹药了,而且我不想拿走果酱不多的储备。武器库的门仍然没打开,多半需要监督或者妈妈的指令才行。

    “听着,现在不是时候。”我语调严肃。好吧,如果我都开始用这种口气说话,99号看来真的要完蛋了。我看看p-21。“计划有了点小小的改变。你仍然能出去,但我会和你一起。”

    “没门。你太大了。吵闹。讨厌。”他干巴巴地说道。

    “也很丑陋。噢,而且胖。”雏菊插嘴。

    “很懒……有点好色……”果酱补充道。“而且她的角那么小!”嘿!

    “而且是雌马。”他用下结论的语气结束道。

    好吧。我就一点自尊没有吗?原来有的,只不过啪嚓一下被他们砸的稀碎。 “随你便,但不巧的是只有我想出了这个计划。听着,我先去拿到程序,让他们追着我出避难厩。妈妈和剩下的卫兵把没走的赶出去,再把大门永远关上。如果你觉得你能独自从那么多土匪边溜走,随你的便。不然的话,你最好跟我一起。”我捅捅他的胸膛。p-21瞪了我一眼。塞蕾斯蒂亚在上,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好吧。”他投降了。“但等我们出去以后,我可不会跟着你。”

    棒极了。至少对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答复。“听着,午夜说过这里的终端上有个程序。ec-1101我需要你把它转码到我的哔哔小马上。”他点点头,带我走进一号维修间,用数据线将我的仪器和终端连起来。狭窄的房间内几乎容不下两匹小马。我注意到雏菊也了跟过来,她的步子有点僵硬。“你怎么了?”

    她的脸红了。“去你妈的,黑杰克。”

    “应该是操。”p-21的语气漫不经心。虽然她蹄上没有霰弹枪,雏菊还是气得跳起来,冲到p-21身上,看架势要把他揍成一团蓝色果酱才肯罢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分开。这小子是急着找死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果酱好奇地问道,但雄马只是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真粗鲁。”

    我看着他摆弄哔哔小马。 “我真好奇它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可以打开相机”果酱说,看起来挺希望她帮上了忙“好吧,至少她们是这么说的……”

    “算了,”我摇摇头。“转码怎么样了?”

    “就快好了……我还另加了一堆监督的档案在里头。以防万一……”我一直觉得陆马用蹄子尖敲键盘的样子很可爱。他敲下回车。

    无数的数据,表格和地图瞬间在我眼前闪过。“哇哦哇哦哇哦!嘿,这是怎么回事?”接着它们在一瞬间再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光标。

    >永久性转码已完成。

    >ec-1101已转码。

    >警告:检测到未知加密。

    >警告:生物部件不足。

    >警告:无法调用外部数据。

    >警告:无法连接至小马国数据库。

    >请完成蹄动操作。

    请干啥?我张开嘴巴,似乎是要向那看不见的存在提问。但这时下面的中庭传来吼声,接着一阵地震让我的上下牙直打战。我猜天王厌倦了等待。“好吧!现在该跑路了!”

    “有问题。”他指指自己受伤的腿。噢,对了。那个。

    我将另一根注射剂x扎进去。“问题解决。”要是能给我自己也来点就好了,要知道我现在也是痛的要命。

    我们走进监督的办公室。房间看起来一片狼藉,多半在雏菊和果酱逃走前就被搜索了一番。他们没想到程序会藏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看来有小马在监督的办公桌上撒了泡尿。不过我注意到的是上面一摞文件。标题映入我的眼睛:‘敌方’。这个词用巨大的印刷体写在顶部。下面是一串名字,最顶上的被画了个圈。‘监督’。她把自己当敌马?紧接着的是铆钉的名字。妈妈的名字自然也在上头。连雏菊也有?!当然啦,没有我。哦等等,的确有我……在最底端……

    额啊啊啊!集中注意!没时间操心这些了!我用妈妈给我的代码打开了她的终端,桌子缓缓升起,露出底下的通道。我打开了哔哔小马的照明功能,跟p-21一道走进了黑洞洞的隧道。一分钟后,身后的门便关上了。没多久,我们便又遇到了第二扇门,我再度用代码打开它。谢天谢地,中庭的喧嚣声盖过了秘密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避难厩的出入口是一个巨大的齿轮状钢铁门,相当厚实。此时此刻它开到一边,后面一条长长的石头通道通向上头的世界。门的那一边堆满骨骸,它们大多被天王和他麾下的匪帮们踩碎了。“你最好先走到前头。”我向p-21道,对通道点点头。他了然于心地点头回应,走了出去。我好奇他会不会愿意和我一起多呆哪怕十秒钟。多半不会吧。

    我走回中庭,看到监督正斜倚着墙壁坐在地上。那些土匪看来也对她厌倦了。不过比起担心她的状态,我现在面临着更大的麻烦……或者说,马上就要遇到这麻烦了。

    “嘿,蠢货们!”我从他们背后喊道。天王似乎愣在原地,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接着他缓缓转过头来,我很确定他现在眼里是什么神情。“你要的程序在这儿,白痴!”我晃了晃蹄上的哔哔小马。看起来他身边的土匪比他还要震惊。

    接着他开始转身。我脑子里突然闪现过这样一幅画面:一片曾经是黑杰克的血雾旁躺着一只哔哔小马。‘噢该死该死该死!’我赶紧回头冲向避难厩大门。“婊子——!”天王怒吼着,他的火炮就在我身后爆炸。看来我的运气再次救了我。

    “赶紧跑!”我看到p-21时冲他吼道。从身后那一连串怒吼和叫喊,我可以说自己的计划大获成功。现在,我踏出了生活了一辈子的避难厩,身边是一只充满敌意的雄马,眼前是未知的命运,屁股后紧紧跟着一只钢铁的噩梦,身上还携带着神秘的程序,显然它便是这一切的起源。搞笑的是,如果我能活过五分钟,多半会在这个月剩下的时间里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我笑的这么开心?

    脚注:升级(lv 2)

    新技能:快速装填——你所有武器的装弹速度都比平常提高了25。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