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万无一失
“公子,宁管家传话过来,李学官求见,如今人正在前院会客厅。”
门外传来宁一的声音。
宁竹鸣与宁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了然。
宁竹鸣对宁远吩咐道,“你在府外配合十一,里应外合,方能确保无虞。另外,送口信给应天府”
话到中途,他突然摇了摇头,转而道,“不,给大理寺,就说发现刺客藏身于百花楼。”
宁远蓦地仰头,“公子,您的意思是”
宁竹鸣微眯着眸子看向他,目光冷凝,
“本公子怀疑那夜的刺客和今日折辱太学、污蔑许济舟之人有所关联,让容庚先去探探路。只是容庚素来精明,你送信时切记要隐藏身份,勿要让他发现端倪。”
“可如此做,公子不怕大理寺会打草惊蛇吗?”
“若是公孙晖,倒有可能。但容庚,绝不会。”宁竹鸣幽幽说完,自嘲一笑,“你可知我被刺杀,陛下为何会交由大理寺主审?”
“难道不是陛下重视公子?”
“别把本公子想得太重要。作为臣子,无论是我亦或容庚,在陛下眼中,不过是其掌中棋子。只是如今我虽为棋子,因肩负两国比试之责,也算牵动朝中局势。陛下忧心棋局震荡,故而找了容庚来解局。”
宁远恍然接过话,“所以,容大人比公子您更希望找出凶手,自然不会打草惊蛇。”
宁竹鸣点头,眼含赞赏,拍了拍他肩膀,“去吧,行事小心些。”
宁远抱拳一礼应了声是,随后拿起锦盒离开书房。
宁竹鸣到会客厅的时候,宁坤正陪着李谨闲聊,宁竹鸣的目光淡淡从宁坤身上飘过,随即看向李谨,点了点头以示见礼。
宁坤冷哼一声,兀自举杯喝茶,喝完又重重放于茶几上,引得杯中茶水晃动。
宁竹鸣面无表情地撩袍落座,拭了拭衣袖上不存在的浮尘。
李谨见父子二人气氛紧张,强行挤出笑容,“老夫此行冒昧叨扰,实属无奈。”
宁竹鸣心中冷笑,面上淡淡道,“李学官客气,您有话尽请直言。”
李谨瞥了宁坤一眼,微张了张口,见宁坤起身,李谨犹豫了下,出声挽留,“国公爷不妨听听,也好给些建议。”
宁坤嗯了一声又坐定。
李谨满脸苦恼,叹息道,
“想必二位都听说了今日太学之事吧,如今情况,老夫觉得济舟不再适合担任文试人选。”
“那李学官认为谁合适?”宁竹鸣极轻笑了一声。
李谨默然须臾,硬着头皮开口,
“老夫觉得户部王郎中家的三公子,王少杰极为合适。此人文采算是与济舟不相上下,最关键的是他名声甚好。”
“王少杰?”
“宁都候认识此人?”
宁竹鸣风轻云淡道,“不认识。”
李谨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那宁都候觉得如何?”
“不如何,”宁竹鸣眼底蕴着冷笑,“我觉得许济舟甚好。”
李谨皱着眉头,“可济舟如今被众人唾骂,若再派他,势必引发众怒,到时局面恐难以收场。”
这时,宁坤适时插话道,“王少杰此人本公甚有印象,他博学多才,性格沉稳,善于应变,应该能担此重任。”
“国公爷,我要的不是应该,”宁竹鸣唇角潜着讥讽,一字一顿加了重音,“而是万无一失。”
宁坤闻言面色当即冷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刀,冷冷刮过宁竹鸣的脸庞。
李谨悚然一惊,他没料到他们父子二人关系竟已势同水火,他左右为难,斟酌了会,开口调和道,
“宁都候,国公爷也是为大局着想,你也勿要固执已见。退一步来说,济舟已非我太学学子,并无资格担任。陛下当初可是下了旨意让老夫在太学中挑选合适人选。”
宁竹鸣倏然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中淬着冰霜,
“李学官,当初举荐许济舟的是您,如今反悔的也是您。您这般出尔反尔,倒真会让人小瞧了太学。”
“今时不同往日,岂可同日而语。”李谨出言反驳,“许济舟品行有污,已无君子之风,老夫也是为朝廷考虑,到宁都候眼中怎么反倒成了小人?”
宁坤瞪向宁竹鸣,语气冰冷,“若让德行有亏之人担任,岂非贻笑大方!大辰的颜面何在?”
宁竹鸣嘴角轻挑,“国公爷,许济舟可是您亲自定下的贤婿啊,您如此说是不是不太妥当?”
“混账——”
宁坤一脸恼怒,胸口剧烈起伏,但考虑到李谨在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怒火。
宁竹鸣冷扫他一眼,转顾李谨,话中锋芒逼人,
“至于李学官说的品行问题,我倒希望李学官为我解惑。许济舟他可是犯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亦或是偷盗欺压的罪行?”
李谨牙关紧绷,轻摇了摇头。
“那李学官何以下定论?难道仅仅因为他被所谓的父母之命强加了亲事,就断定他品行有污?
“李学官作为太学教官,理应最了解许济舟为人。然,今日却因一些恶言污语,轻易改变立场,如此是否太让人寒心?”
一连串的反问让李谨一时语塞,他脸憋得通红,良久似是破罐子破摔,愤然说道,“宁都候说了这么多,可否给老夫一个结果?”
“我的结果就是文试人选依旧是许济舟。”
说完,宁竹鸣又沉声补充道,“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听到这个答复,李谨眼角抽了抽,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今日前来本就是想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既然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愿多留,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见人远离,宁坤阴鸷的目光望过来,怒声喝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你可曾考虑过国公府的前途?你说的倒是大义凛然,你拿什么去承担?
“你这是拿整个国公府在做赌注,简直胡闹!”
宁竹鸣转眸看他,语调平静,“国公爷可以开宗祠,将我逐出宁国公府,这样您就无后顾之忧了。”
话音刚落,他起身离开会客厅,留下宁坤独自坐在那里。
真该死!
当他不敢吗?
只是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他若真这样做,难免被陛下猜忌和不喜。
时机还未到啊!
宁坤眼中的怒火犹如狂风骤雨前的乌云,翻滚不止。他猛地挥手一扫,茶杯茶壶滚落一地,瓷片四溅,整个会客厅都回荡着清脆的碎裂声。
宁竹鸣耳朵动了动,脚步停滞了一下又极快往前走。
云容的埋汰声忽而在耳旁回响,他唇角悄然扬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这个习惯确实不好,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