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此刻。
柳沐瑶心中已有决断，她递了眼神给秀儿。
秀儿颔首领会，拉着李德一同退到门外，顺将门带上。
见门已合上，柳沐瑶施施然坐下，淡淡开口，
“可否与姨母说说为何分离？要不要姨母替你找那姑娘说道说道。”
柳沐瑶，你是喝海水长大的，管得可真宽。
林以正心内无能咆哮，斟酌了下说道，“此事就不劳姨母费心，吾自有决断。”
“嗯，既是如此，姨母也就不多问了。”
柳沐瑶抬眉，继续道，
“下月初六是我生辰，你之前说会亲手作一幅百花咏春图赠我，可还作数？”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以正下意识脱口而出，作画而已能有何难？
然，柳竹沐却陡然站了起来，冷笑几声，
“说吧，你到底是何人？竟然在此冒充竹鸣。”
“姨母真是可笑，我就是竹鸣，何来冒充一说。”林以正偏过头，气势不足。
柳沐瑶斜睨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死鸭子嘴硬，气冲冲道：
“竟还敢狡辩，你可知竹鸣从不唤我姨母，又怎会将意中人一事告知我？又如何会答应在我生辰之日赠画予我？”
说到后面，柳沐瑶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些沮丧。
话已至此。
林以正知道再隐瞒也无济于事。
他摘下纱布，跳入眼帘的是一位圆眸微瞪的明媚姑娘。
他有一刹那的失愣，瞬间又恢复男子气概，挺胸抬头道，
“原来你刚才是在诈我？你行呀，柳沐瑶。”
柳沐瑶眯眼凝视，冷哼几声：“我早该知道是你。我说呢，我们家竹鸣怎么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林以正瞪了柳沐瑶一眼，哼了一声说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公子正值而立之年，如那皓月当空，怎么就老态龙钟？
“倒是你，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三岁吧，一把年纪还不嫁人，怕是没人要吧。”
柳沐瑶有恃无恐地回瞪他，慢慢走近，抬脚飞快地踹在林以正的膝盖，极为盛气凌人，
“关你屁事！再说一句信不信本姑娘立马让你进宫当内侍。”
话音一落。
她好整以暇地朝林以正的裆处望去。
“你，你”林以正一手捂着膝盖，一手遮住裤裆处，颇有些顾此失彼，“粗鲁，卑鄙，真是粗鲁，卑鄙”
自小良好的教养让他很难对女子说出其他难听的话语，也只能来回在粗鲁和卑鄙中循环。
见柳沐瑶握紧双拳，咯咯作响。
林以正马上收口，讪讪道，“好男不跟女斗。本公子心胸宽广，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吧，竹鸣去哪了？”柳沐瑶脸色稍缓，言归正传道。
“我也不知，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也别问了，”林以正正色道，“你先回去吧，此事不可外传，不然我和竹鸣的小命不保。”
柳沐瑶静下心来一想，便明白兹事体大，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还有何人能指使。
她郑重颔首。
两人相视无言，一时气氛有些僵。
良久。
柳沐瑶牵着唇角自嘲地笑起来，
“这么多年来，竹鸣一直喊我柳姑娘，从未叫一声姨母。今儿倒从你这听到了，唉。”
话语中竟是浓浓的忧伤与落寞。
林以正倒是了解一些宁竹鸣和柳家的纠葛，这原先也是京城世家圈热议的话题。
当年柳太师将宁竹鸣母亲柳沐贞许配给了他下面的一个门生，已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不过不知怎么回事，柳沐贞竟暗地里和原宁国公府世子宁坤好上了，还珠胎暗结，也就是后来出生的宁竹鸣。
万般无奈之下，柳太师只能将柳沐贞嫁给宁坤，解除和那个门生的婚约。
那个门生因此事一蹶不振，错过了春闱，听说退婚后不久，抑郁而终。
那门生的去世让柳太师愧疚难当，竟在柳沐贞成亲当日发下誓言：
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否则他将永不见柳沐贞及其后人。
站在林以正的角度，不知全貌，不予评价，他叹了口气，
“事过境迁，也许等有一天打开这个结，一切将会水到渠成。”
柳沐瑶静默未语，而后抬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我先告辞，你好自为之。”
她将“好自为之”咬音极重，敲打之意不言而喻。
堪堪走到门槛处，柳沐瑶又转头过来，挑眉一笑，
“还有一句话忘了说，以后见到本姑娘，记得喊‘姐’。”
言罢。
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会客厅，秀儿紧随其后。
夫子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且，柳沐瑶二者兼具，真是难养中的极品。
以后谁娶了你，我必会买串鞭炮庆贺下！
林以正望着柳沐瑶的背影，龇牙咧嘴，只敢腹诽，不敢说出口。
柳沐瑶走出云中院大门时，未及时止住步伐，一不小心就和在门外打探的云容正面撞上。
云容揉了揉额头，抬头望去，一位身着藕色暗花海棠蜀锦春衫，新月眉圆脸的俊俏女子正与她做着相同的动作。
处在宁府食物链底端的觉悟，让云容率先揽责过来，她福身行礼道，
“奴婢云容，是负责此处清扫的丫鬟，刚无意间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柳沐瑶抬眸瞅了她一眼，说道：“无碍，也是我走得急了。”
云容侧过身垂首退到一旁，眸光注视着镶金波纹的裙摆从身侧逐步远离，不过走了几步那裙摆又停了下来。
有声音传来：“云容，敢不敢和本姑娘做个交易？”
云容不由地抬头，疑惑道：“不知姑娘想要和奴婢做何交易？”
柳沐瑶莞尔一笑，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很简单，只要你多关注下你们宁大公子，将他在宁府发生的事告知我就行。”
云容：“敢问姑娘是大公子什么人？”
“我是他姨母。”柳沐瑶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请柳姑娘见谅，奴婢是宁府的下人，自当遵守宁府的规矩，这事怕”
还未等云容将话说话，柳沐瑶挥手打断，伸出一个食指，
“我可以给你一两银子，只要你每十日传话一次就行，每次一两，一次一结，绝不拖欠。这可比你月钱高多了吧。”
“抱歉，柳姑娘，奴婢还是刚才那句，奴婢得遵守宁府的规矩。”
“二两！”
“可若是将大公子的事情告知你，他绝不会饶了我，这风险太大。”云容眉目纠结，很是艰难地拒绝道。
“五两！”柳沐瑶瞧着云容微微动摇的神色，又继续加码，“如果不行，那我就只能”
“成交！”云容快速地说道，粲然一笑。
这难得赚钱的机会她岂会错过，刚刚也只是探探柳姑娘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