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废墟
当日，在陈牧嘱咐秦狼儿去找到秦倾云后，这位镇狱司的铜章司使，有个说辞，很有意思。
“我秦倾云，北庭镇狱司，以及雍郡秦家，都会永远铭记你的恩情……”
这次的三方次序，值得细细品味。
秦倾云把她自己排在最前，意味重要性最低，这可以理解。
她毕竟只有练气境七重修为，实力低微，又在三年前的行动之中，丧失了威严，在三棺城镇狱司衙署内，也掣肘颇多。
所以她将自己的地位摆得最低，解释得通。
可雍郡秦家，竟然被秦倾云放在北庭镇狱司之上，这就有点反逻辑了。
如今天下，除了三十六玄门正派外，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胆敢说是地位超然于景庭之上。
作为继承自人皇帝位的正统王朝，景庭的实力，不可谓不深厚。
镇狱司与十支强军，几乎将天下出众武者，都已经收入人皇毂中，而不要忘记，武、释、道三教并行，乃当今天下主流的修行派系。
本质上并没有高低之分。
只是世人皆向往长生逍遥，而修道之士，无疑是最为接近这种心愿的，因此多受追捧向往。
而武者刚猛易折，除非以惊人的毅力和气魄，打破肉身极限，否则在寿元上，比起修道之人要短命太多。
因此对世家大族而言，修道长生，才是首选。
飘然若仙的形象才符合显赫世家对风流优雅的天然追求。
唯有求道之路不通的前提下，才会去选择武道作为下乘之举。
可这并未意味着武者就天生弱于道修，在战力上，武释道三家各有所长，高下只看各人掌握以及战局地形。
没有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但武者的修行，的确太苦太累，又过刚易折，容易损害身体根基，从而不得长生。
因此才被世家望族所摒弃，转而追求修道逍遥。
而站在人间王朝的角度，却是对武者情有独钟。
一来武者对根骨悟性的要求相对较低，只需肯吃苦用功，至少入个煅身境不难。
比起道家的练气境，释家的持戒律，武者在煅身境的人数，属实是庞大太多倍了。
通过兵法军阵，人间皇朝可以将这些数量庞大的低阶武者，统御成军，以数量取胜。
一万名煅身境武者，在军阵的加持下，正面冲杀起来甚至不输于一名元婴境修士。
从培养的难度上，毫无疑问是前者更为轻松容易。
北庭镇狱司作为景庭镇守北玄州的重要衙署，汇集了不知多少天下名将悍卒，要说区区一个雍郡望族，就能压过北庭镇狱司一头，那这天下估计也就离动荡不远了。
所以秦倾云的排序，大概不是从本身的实力来排。
而是她所能调动的资源。
她身为铜章司使，大概率是没有本事在北庭镇狱司，给陈牧安排一个金丹境修士，尾随在后，连着好些天什么事不做，就为了钓出那个幕后不知道会不会出手的元凶。
这种能量，的确是唯有私下的人情，才足够好用。
但正如陈牧早些时日对秦倾云的判断那样，这是一个为了报仇，会不择手段甚至发疯的可怕女子。
她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揪出凶手，找寻到兄长秦凌霄的下落。
如今这个金丹境的黑衣女修，也不例外，在一剑斩出依附在迦叶尊者佛像上的黑影后，丝毫不管还在坍塌的佛窟，以及陈牧等人的死活。
直接就是追了上去，不存在丁点犹豫。
于是，
面对头顶的滚滚落石，陈牧和苦闻对视一眼，都无奈摇头苦笑。
幸亏是镇岳尚方能够召来附近的山神土地，不然，即使有金丹境修士压阵，这种情况下，估计他们也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陈牧知道那黑衣女修的来历，在场的一众土地神祇可不清楚。
在他们观感之中，这个神秘的玄衣少年，不仅执掌有传说中能号令四方山神的镇岳尚方宝剑，
更是能有一位金丹境的女修，替他掠阵杀敌。
法宝、护道者皆齐，兼之本身就修为不俗，剑法出众，可见师承并非无名。
如此种种相加，意味着什么？
岂不正是说明这少年拥有通天背景，是身怀大仙缘之人？
若能在此结下善缘，将来混个眼熟，别的不说，万一再行四方山神册封盛典，他们这些土地神祇，可就要鸡犬升天了！
哪还有不卖力的道理？
“诸位，不要分心，如今外力已除，正是我等发力，颠倒山倾之时！”
明显能感觉到，这一次土地神祇们出力是比先前更大，土行阵法力量翻涌如波涛，一阵阵不断地向前涌现。
而就在此时，两侧的崖壁，终于是彻底失去了支撑，“轰”地一声，完全崩塌压倒了下来。
无数落石佛像，瞬间就将陈牧和苦闻等人，淹没不见。
…………
“咳咳，陈施主，你还好吗？”
黑暗之中，苦闻的大光头又发挥了照明的作用，将附近的人影照亮。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估计没人会信，这个地下废墟，竟然是一座宏伟佛窟所在地。
曾经的佛陀菩萨、天王力士，都化作尘埃。
千佛睁眸的浩瀚场面，也成为过往。
不论这座佛窟有过多么辉煌璀璨的历史和过往，如今，只有遍地的残垣断壁，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持国天王的虚影已经变得极淡薄，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消失。
而巨阙剑化作的银桥，此刻体积也缩小了近七成，同样摇摇欲坠。
狭窄的废墟空间之中，陈牧和苦闻都满脸灰烬，有些狼狈不堪。
幸亏得一众山神土地的合力，终于还是没让九尊巨大佛像所在的主壁往这个方向倾塌下来，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但做到这种程度，别说是练气境修为的土地神祇，一个个瘫倒在地，神色萎靡。
就连秋杀山君和螣辰山君两个筑基境山神，也都累得瘫坐在地。
左右相隔，没有并肩而坐，已是两位山君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