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压制
傅溪尘将天子击杀后,轻蔑地瞥了一眼那跪倒在一旁的妃子们,然后用剑敲击剑鞘发出声响,喊道:“皇上已驾崩,所有人皆臣服于我傅溪尘脚下!”
此话一出,在下面打得不可开交的人默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红色侍卫的神情从不解到感伤,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地垂头,泪水迸然而出。
黑色侍卫也同样跪地,但他们的情绪与红色侍卫的不同。他们跪的不是驾崩的天子,而是新晋的王,傅溪尘。
“新皇威武!新皇威武!”士兵举刀高呼,好像是在庆祝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他赢了。
可琳琅并不高兴。
她的双眼含着泪水,站在台阶下抬头仰望着阶梯之上高举着那把带着先帝鲜血的剑,脸上的笑容灿烂,是她从未见过的笑。
她大仇得报,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她心中惶恐不安,那在天光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的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周围的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般,只有耳边嗡嗡作响的寒风。
陡然间,不知是何人发出了一阵诡异又奸诈的笑声,众人闻声望去,是那被侍卫押住的周章发出来的声音。
他马上就能当上日思夜想的天子了。可是半路杀出了个傅溪尘,如果不是傅溪尘,他们的仇可能还要再拖延上几年,那他这时才发现傅池衍的小动作便不算晚,那他就可以……
不,怎么算,都是输了一筹。
就连他此生唯一喜爱的女子,也对傅池衍情有独钟。
“杀了他。”闻人太傅在周章的耳边小声说着,声音虽小,但充满了怨气。
此话一出,周章就像是中了邪了一般,猛然挣脱开了正在因为傅溪尘而喜笑颜开,分了心的侍卫,然后速度极快地捡起地上不知是谁掉落在地的刀就是冲着背对着他的傅池衍刺去。
从周章发出声音开始,崔扶月便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常年与毒药打交道,谁也不敢确定,他没有被自己炼出来的药所蛊惑。
于是看到周章欲杀傅池衍,崔扶月就像是预判到了一般,上前用刀将他回过来的刀给劈开。
周章被这股冲击力带着倒退了几步,因为肩膀刚刚才受过伤,这是实在是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况且他从没练过武。
傅池衍被这动静惊得连忙回头,只见眼前站着崔扶月,他不明所以,只知道崔扶月正在用她瘦小的身子保护他。
于是他手臂一抬,将崔扶月拉到了身后。
几人在此面对面对峙许久,傅溪尘才缓缓从阶梯上走下来,眉眼间带着一抹浅笑,道:“臣服于朕者,朕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无难无灾。”
这句话听似是对大家说的,其实是对周章和闻人太傅说的。傅溪尘根本就没打算就这样将周章二人杀死。
崔扶月红着眼睛看向傅溪尘,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见他斜眼看来,带着几分看蝼蚁的轻蔑,丝毫没有了傅池衍那温柔的神情,如今的这位,应该已经完全将傅溪尘的身份褪去,做上真正的自己了吧。
“你以为你凭什么敢如此同朕说话?”
崔扶月眉头一皱,谁知道他架子来得如此之快,这就开始适应上了。
“不服者,一律杀无赦。”
后来崔常将当年真相告知于众,又是在先帝驾崩的时候,惹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大臣集体反抗,然而下场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服从者一律斩杀。
新朝老官所剩无几,就连那比较硬气的妃子也被流放,怕死的便继续留在宫中,结果生死不明。
傅溪尘给了周章一座太子府,还给他这个太子单,就是要让他感受一下,一辈子都当太子,望着那天子之位垂涎的滋味。
崔扶月坚信傅溪尘一定是还有什么计划,绝对不可能就此宽恕周章,可几次求见他都被拒之门外,吃了三日的闭门羹。
周章躺在罗汉床上痛苦难耐,蜷缩着身子辗转反侧,恭苌在一旁不知所措,那来看诊的医师一碰到周章便会被他狠狠地踹上几脚。
周章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对襟处露出来的皮肤一副红色,甚至还有不同寻常的青筋,青到发黑,似乎已经爬满了周章的全身。
他呼吸有些不畅,每吸一口气都特别地艰难,身子如火烧那般的燥热,在这大雪纷飞的夜里他却热得湿透了衣裳。
“你倒是给殿下看看啊!”恭苌见这医师唯唯诺诺的模样直来气,要不是他自己不会医术,他就自己上场了。
“殿下这病实在是叫人难以琢磨,哪是个正常人该得的病?”医师根本不敢正眼去瞧恭苌,说话时只时不时地瞟两眼,观察他的神色,以免他自己说错了话,被打死在了这太子府。
恭苌闻言大怒,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脆响。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说:“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不正常咯?”
医师讪讪笑了两声,然后自顾自地说:“他如今算是哪门子的太子?”
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其实就是在说给恭苌听的。恭苌下一秒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之上,喊道:“滚!”
于是那医师在地上爬行了两下站起,慌乱地跑远了。
傅溪尘简直就是在羞辱他,空给他一个太子的名号,却没有了太子的权威,如今可不能动动嘴皮子便可将一个人的人头给砍下来了,那群平民对崔常的话深信不疑,导致大家都厌恶周章到了极致。
周章疼得直叫唤,恭苌便只好将那所有可能可以用得上的药一并给周章用上,有的还是相克的,直接将周章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太子府凄惨的叫喊声连绵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里面杀猪呢。
不久,房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恭苌警惕望去,原来是那闻人太傅。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步步逼近,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五官几乎拧到了一块的周章,冷不伶仃地说:“废物。”
“你到底对的殿下做了什么?”恭苌起身质问道。
闻人太傅甚至是眼都不带抬一下地回道:“他不是还有个外号叫药童吗?我就是让他尝尝我研发出来的毒药是何滋味罢了,如今看来效果不错,至少比这废物研发出来的毒药,有劲儿多了!”
“你什么时候……”
“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给周章下的药?”闻人太傅笑道:“那自然是在选妃后他自己找上门的那天。”
“我原本还在考虑何时才给他试试药,该怎样悄无声息地让他将药吃下,谁知他实在是太蠢了,那茶水变了味儿,都尝不出来。”
恭苌咬牙说道:“他这是信任你,可你却将他对你的信任称之为蠢!”
“信任?”闻人太傅眼中厉色一闪,说:“若不是他中了傅绥的计,怎么劝都不愿将傅池衍解决掉,留着这个祸患留了这么久,要不然我早坐上天子那个位置了。”
恭苌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满是厌恶,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抽了抽,他们也确实是蠢,被他利用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察觉,还将他当做是能助周章此后能做一个好皇帝的人。
只见闻人太傅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说:“解药。”
恭苌一见便要上前去抢,结果闻人太傅手疾眼快地闪到了一边,解释道:“这解药只能短暂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每三日便要服下一颗,如果想要活命,那便在三日之内,把他们全杀了。”
“你们只有绝对的服从,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闻人太傅说着,便从药瓶子里倒出来一颗,粗鲁地塞进了周章的嘴里,不一会儿他的呼吸便开始变得平缓,身上的那些黑色筋也逐渐退了下去。
那个被闻人太傅拿在手中的小瓶子一个不留神便被恭苌给抢了去,到底是习武之上,一套动作下来相当流利,丝毫不拖泥带水,拿在手中得意地冲闻人太傅笑了几声。
可那闻人太傅脸上并没有诧异的神色,反倒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恭苌被这个笑搞得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便摘掉了瓶盖,查看瓶子里边的情况。
只见他无论怎么往下倒都导不出来一颗解药,因为闻人太傅早便预料到了,以周章这护主的性子,定然会直接上手去抢,便只在瓶中放了这小小的一粒。
“习武之人果真是粗鄙,再不动动脑子,便要生锈了。”说完便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这时周章才缓慢地从罗汉床上坐起来,这会燥热褪去后,席卷而来的便是那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冷得他直打颤。可身上还是有汗水黏糊糊的,再冷盖着被子也是不舒服的。
于是恭苌便给他准备了沐浴的水,里面放了不少看不懂的草药,反正是对周章的身子有所帮助的。
周章在水中泡着泡着眼睛便渐渐闭上了,梦里,辉煌的殿宇之上,傅溪尘坐于高堂,指挥着脚下的群臣。画面一转,是那一如反常的崔扶月,面上带着邪恶的笑容,提着剑来向他索命。
“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