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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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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宫里就传来了厌言被挫骨扬灰的消息,琳琅整日闭门不出,茶不思饭不想,她伤心的点别人可能无法理解。

    她是公主,而死掉的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却还是个居心叵测,妄图刺杀皇帝的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但那是十岁就进即墨府为奴,见证过即墨氏的跌宕起伏,家族不易,为朝廷卖命却不得好死的人,是从小就陪在琳琅身边,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教她做人做事,礼仪规矩的人。

    叫她怎么不伤心?

    四人成婚不成,老鼠横行,大火怒烧,甚至还出了人命,被大臣说是大凶之兆,两对新人的婚事就连上天都在阻止,实在是不得勉强,否则会招来灭顶之灾。

    皇帝受过那次惊吓之后,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对那些大臣是百般顺从,说收回赐婚的成命便当真收回了成命。

    那周颜妺一哭二闹三上吊,把皇宫搅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一气之下便大半夜持剑向怀宁殿走去,宫女侍卫拦都拦不住,也不敢动粗,这要是伤了她,人头都得落地,只能一大批人跟在屁股后面跑,起不到任何作用。

    周颜妺将琳琅主寝的门给踹开,将琳琅从床上拉了起来,直接摔倒了地上,琳琅还来不及反应,那利刃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

    “长宁公主这是在做什么?”琳琅说。

    周颜妺笑道:“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不是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吗?”

    “琳琅不明白。”

    “不明白?”周颜妺不常用剑,没轻没重地压得琳琅脖子处渗出了血,她说:“要不是你养了个狗奴才,我与池衍哥哥的婚事早成了!如今因为你,大吉变成了大凶!”

    “阿宁!”周章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进殿内,一把夺过了周颜妺手中的剑,周颜妺想要夺回,奈何力气不如周章的大。

    周章皱着眉头瞥了琳琅受伤的脖子一眼,扬声道:“传御医!”

    “把剑还给我,我要杀了她!”周颜妺吼到喉咙破音,周章依旧是无动于衷地把剑递给了一旁的侍卫。

    “你能不能别闹了?”周章说:“不就是个男人吗?你想要多少没有?偏偏要嫁他傅绥!”

    “他与别人不一样!”

    “他不爱你你懂吗?”周章厉声吼道:“那日在火海中他宁愿来保护一个奴婢也不去管你,你清醒一点吧!”

    周颜妺失笑道:“那我去杀了崔扶月,反正她本来就该死。”

    “周颜妺!你闹够了没有?身为一个公主,为了一个男人成日喊打喊杀,拿着把出鞘的剑在宫中跑来跑去,成何体统?!”

    周颜妺见周章是真神奇,这才软下性子来,拉着周章的手哭道:“皇兄,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还没帮你吗?你说担心嫁给他后会被人嚼舌根,说他傅池衍地位太低配不上你,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捧他了,是他自己不争气啊阿宁!”

    于是周颜妺便坐到了地上,哭个不停,琳琅有些无奈,这些天她好不容易才能安稳入睡,又被这莫名其妙的泼妇吵醒,如今又坐在她的寝殿中鬼哭狼嚎,实在是憋屈。

    于是第二日她便出宫去了。

    恰巧在宫门口遇到了要进宫的傅溪尘。

    琳琅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走吧。”

    傅溪尘见琳琅上了马,便跟上前问:“你出宫做甚?”

    “有为位公主成天哭闹个不停,烦,出去走走。”

    “我陪你吧。”

    琳琅闻言一愣,不知他傅溪尘一大早是吃错了什么药,她都已经决心不再纠缠他了,他如今又反过来献殷勤,真让让琢磨不透。

    最后琳琅还是上了傅溪尘的马车,马车很慢,倒不如骑马来得快活自在。

    两人坐的近,琳琅便注意到了他手中的茧子,能看出来是长时间握剑握出来的。但他刚练武也才不到一年时间,手中的茧子也太过厚重了,倒像是练了许多年的老茧。

    这要是不仔细看,平常谁也不会去注意别人的手心吧。

    琳琅别开了眼,试探性地问道:“你最近,练功练得怎么样?”

    “有些时日没练了,有些生疏了。”

    “噢……我听说练剑练久了手心会有茧子,你有没有?给我看看呗。”

    傅溪尘闻言抬头,眼神有意无意地闪躲着,原本放在腿上敞露着的手,下一秒便用衣袖给盖住了。

    傅溪尘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琳琅见她转移了话题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公子府吧。”

    于是二人便在公子府下车。

    好巧不巧傅池衍此时正在后山练功,他只带了正清,没有带任何奴婢。崔扶月刚好就留下招呼琳琅和傅溪尘了。

    “既然子岑也许久未练了,不妨一同前去,刚还让阿绥帮你温习一下。”

    于是二人便在崔扶月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崔扶月也是第一次来,有点找不着方向,还得靠着听声辨位找到傅池衍的所在的。

    傅池衍见有人来了,便停下了舞剑的动作,回头去看向那走来的三人,把剑扔给正清,喝了一口水。

    “你们怎么一块来了?”傅池衍甚至头都没回就问了。

    “半途遇到的。”

    崔扶月将二人带到后便行了个礼就要离开,傅池衍回头看见她走掉的背影。崔扶月自然会识趣离开,要是傅池衍想让她在这待着的话,一开始就叫她一起来了。

    傅池衍坐到了石凳上,说:“我累了,你和正清过两招吧。”

    “公子,你才练不久怎么就累了?”正清不解,因为平时他都要练两个时辰以上的,如今才不到半个时辰。

    傅池衍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瞥向他,正清立马低下了头,将手中的茶水放到一边,用傅池衍的剑跟傅溪尘打。

    琳琅坐在傅池衍对面,说:“太子没对敛华动手,为什么?”

    傅池衍似笑非笑,道:“可能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我倒觉得他眼神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

    琳琅将茶杯送到嘴边,小抿一口,然后用手抵着下巴,说:“就像你看敛华一样不对劲。”

    傅池衍没有太在意她的话,只是那眼神始终没有从傅溪尘身上离开过。看他躲避时脚步轻盈,感觉正清的每一招他都能轻松躲过,但却是每一招都躲不过,恰恰好都预判到正清出招的位置,然后顺利撞上。

    入夜后,傅池衍回到了青棠院,原本以为会看见崔扶月在浮云居给他准备洗澡水,却是涵嬅在准备。

    他看向飞鸟居时,那一向到晚上就会亮灯的屋子确是暗着的。

    涵嬅放好水后便说:“公子,水放好了。”

    傅池衍点了点头,心情快起来似乎不是特别愉快,涵嬅很识相地便离开的。并不是因为看见涵嬅而不愉快,而是因为没看见崔扶月而不愉快。

    他这三天里看见崔扶月都是件难事,明明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确每次都能错开来回的时间。

    他这才决定就坐在门口等着,看她回不回来。很显然他这个办法是有效的。

    知道戌时才看见崔扶月从青棠院门口进来,只是她没有要去浮云居的意思,傅池衍便喊了她一声。

    崔扶月走近了些,他才看清崔扶月身上脏兮兮的,就连脸上也沾这些许泥土,就像刚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一样,但洗洗还能要。

    “你身上怎么回事?”傅池衍问。

    崔扶月似乎很着急回去,连说实话的语速都变快了“沾了点土,不妨事,奴回去洗洗就好了,奴告退。”

    傅池衍还没同意她便提着裙子跑了,只给傅池衍留下一个背影。但他发现自从那日在雪中给周颜妺打伞后,在傅池衍面前的自称就变了。

    傅池衍叹了口气,总要有个人低头,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吧。

    她要是个寻常奴婢,这样以下犯上,目中无主,擅自逃离的行为,怕不是早死八百回了,奈何主子对她有意。

    想到这,傅池衍便走到飞鸟居门前,敲了两下后便推开了她房间的门,但他的眼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却不见人影在何处。

    “敛华?”

    谁能想到崔扶月这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盆内泡着热水澡呢?她听到傅池衍的声音后无疑是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从浴盆中出来,穿好衣服。

    出来时便见傅池衍正坐在凳子上,玩弄着桌子上的茶杯。

    崔扶月额前的头发是湿的,略微有些卷,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茉莉花香。

    “见过公子。”

    傅池衍没说话,而是起身走到崔扶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起来一副非常不好惹的模样,开口道:“对不起。”

    崔扶月闻言猛地一抬头,“为何?”

    “就算是那日琳琅没有放鼠扰婚,我也会想办法与公主和离的。”

    “这与奴无关。”

    傅池衍心情不悦,说:“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用自称为奴。”

    崔扶月闻言失笑,但又觉得不太有礼貌,便收敛了些,说:“奴本本就是奴婢,如何不用奴字自称?”

    傅池衍也不恼,则笑了笑,说:“你这是在生气吗?”

    “奴有何好生气的?”

    傅池衍抱着胳膊,眼神分外柔和,含笑道:“见我与长宁公主动作亲密,你吃醋了。”

    崔扶月退后了一步,小心思被戳破后有些心虚,头根本不敢抬起来。傅池衍都看在眼里,还贴心提醒道:“再退就要撞到墙了。”

    崔扶月:“奴要休息了,公子请回吧。”

    傅池衍简直就是被气笑了,她要赶他走,可他偏不走,一屁股坐在了崔扶月的床上,说:“今晚本公子便睡这了。”

    崔扶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到柜子前将夏季用的被子与枕头拿出来,在床边打地铺,感觉离床太近了,便有挪了挪,一直挪到了桌子边。

    傅池衍简直没想到她会打地铺,无奈道:“崔扶月,你什么脾气啊这么硬?我好歹也是你主子,主子亲自来跟你道歉了你还不给面子啊。”

    崔扶月忙活着打地铺,看起来不是很有空理他的样子。傅池衍就这样看着她把地铺打好,然后一下子钻了进去,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毕竟是寒冬,地板冰凉,就算是隔着一层被子也还是会感觉到这冰凉的存在。

    “崔扶月,崔扶月?”傅池衍说:“崔扶月你睡了吗?”

    “睡了。”

    傅池衍噗嗤笑出了声,谁睡了还会说话的。他怕她隔太远听不见,便扬声问道:“哎哟,这床可真软,被褥可真暖和,比那地铺舒服多了!”

    其实这床没有铺床垫,也不软,被子也就一般般的暖和。

    傅池衍瞬间就没有了要开玩笑的心思,起身便往崔扶月走去。崔扶月听到走路的声音以为他耐不住便要走了,谁知傅池衍竟然将那把自己包成一个蚕蛹的崔扶月两同被子一起扛了起来。

    “诶啊啊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崔扶月是被扛起来的,就这样被傅池衍抗在肩膀上。

    傅池衍单手扶着她的腿,另一只手用来开门,一直扛着她到了浮云居,途中任她怎么挣扎也还是不动于衷。

    他将房门关上后,便把扛着的崔扶月放到了床上,说:“在我的房间,我看你怎么打地铺。”

    “你到底要干嘛。”崔扶月烦躁地将自己身上缠着的被子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开,像只炸毛的猫咪,明明是自己将被子坐着了。

    傅池衍坐到床边,抬手放在崔扶月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说:“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谁知这招当真凑效,崔扶月被摸地有些不知所措,瞬间面红耳赤,还安分了不少,又听见傅池衍说:“头还疼不疼?”

    崔扶月犹豫了片刻后,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傅池衍,说:“疼……”

    “咳……”

    傅池衍见了她这表情变换的速度,瞬间便手足无措了,随后便听见崔扶月哇哇哭了起来,这操作属实是给傅池衍整不会了。

    你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种人畜无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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