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说话的艺术
玛尔斯太太是一位退休的骑士团成员，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这位已经超过六十岁的老太太立即反应了过来，她先是安排查尔斯先耐心等待，接着一步三个台阶地向二楼跑去，转眼便没了踪迹。
这，这……查尔斯瞠目结舌地望着楼梯的方向，震惊的情绪久久未能平息。
大概只过了不到三十秒，查尔斯便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位熟人——马尔辛·劳达，骑士团的副团长之一。
“你说你被人跟踪了？”他盯着查尔斯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
他仍然穿着那标志性的深灰色戗驳领西装，留着清爽的短发，整个人显得十分精干。
“是的，对方一直从家里跟踪到隔壁的山竹路，直到发现我的目的地并非是那家面包店后才离开。”查尔斯尽可能简短地诉说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思考了几秒钟后，马尔辛轻轻点头，说道：
“你做的很好。骑士团周围的一平方英里范围内，任何人都无处遁形。”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做？直接去把他抓回来，还是派人暗中保护我？”查尔斯刚想补充一句“如果要抓捕对方的话，我可以提供帮助”，但还没说出口就被马尔辛打断。
“我们什么都不做。”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和表情都一如既往的平淡。
啊？
什么都不做？
查尔斯抑制住“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冲动，只用表情和神态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对方有试图伤害过你吗？”马尔辛提问道。
“没有。”
“既然没有，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你呢？对方说不定只是对你感兴趣，他或许是一位拥有超凡力量的狗仔记者，或许是一位想在其他超凡者身上获得灵感的作者。”马尔辛拽了拽自己的领结。
“如果你在超凡者圈子里比较出名的话，或许也会有人想要和你展开合作，甚至他只是你的一位狂热粉丝，狂热到窥探你个人生活的那种。”
查尔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觉得马尔辛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直到想起对方的“人设”后才排除了这个可能。
在给予了查尔斯充足的反应时间后，他再次开口：
“换句话说，这种事情在超凡者的世界里并不少见，如果每一位超凡者都在被跟踪后就来找骑士团寻求帮助，那我们骑士团还有没有时间做其他事？”说完之后，马尔辛的嘴角勾勒起一丝笑容，使得他看起来比刚才和善了不少。
但在查尔斯看来，那个笑容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一丝若有若无，微不可见的冷漠。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仍站在楼梯上的马尔辛·劳达。二人的此时相对位置一高一低，画面莫名的有点黑色幽默。
良久之后，查尔斯才缓慢开口：“好，好的。那我先回去了。”他安静转身，无声地拉开房门。
而那位骑士团的副团长则轻轻颔首，目送对方离开。
早就站在马尔辛旁边的玛尔斯太太觉得此时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当即快步下楼，抢在房门合上的前一刻灵活地钻了出来。
“查尔斯，不要太在意。”出了房门，她立刻转换成步履蹒跚的模样，用颤颤巍巍的老年人标志性发音说道。
“嗯？”查尔斯疑惑地扭过身子，看向玛尔斯太太。
“我是说，不要太在意。”她将耷拉在鼻头的老花镜推到眼前，“马尔辛所说的话，那个跟踪你的人，都无需在意，二者都是。
“马尔辛是一位兢兢业业的骑士，但他并非全能——比如说话。”
查尔斯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将礼帽摘下，置于胸口下方，接着向玛尔斯太太微微鞠身：
“谢谢您，玛尔斯太太。”
……
目送查尔斯离开后，马尔辛·劳达没在楼梯处过多停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椅子上，他点燃一支烤烟，无声地吞云吐雾了起来。
安静思考了几分钟后，马尔辛熄灭燃至一半的香烟，再次起身，走向了阁楼后方。
绕过极具实用主义风格的屏风，他用钥匙打开了屏风后方的唯一一扇房门。
房间内除了一个单人衣柜外没有任何家具。窗户的预留位置也被堵了起来，四周皆是粉刷成洁白的墙面。
他换了另一把钥匙，解开了衣柜上的铜锁。
打开柜子，映入眼帘的只有水泥浇筑而成的台阶顺延而上，墙壁两侧也由水泥砌成，每隔几米就放置了一支蜡烛用于照明。至于效果…只能称得上聊胜于无。
“光线。”马尔辛嘴唇微动，催动了自身的超凡力量，紧接着，他那灰色戗驳领西装就发出了阵阵光芒。
得益于‘太阳’途径的超凡力量，他无须担心自己的视野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哒，哒，哒。
鞋底的天然橡胶与阶梯碰撞所产生的声响回荡在安静狭长的走廊内，使其变得不再干脆，充满回音。
马尔辛挺直腰背，就着身上以及蜡烛所带来的光线，不快不慢地向上走去，直至眼前出现一扇房门。
他轻轻推开，看见了正值守于此的另一位骑士团成员。
见到马尔辛到来，这位骑士团成员立即将置于桌上的双脚收起。
“劳达先生，晚，晚上好。”他快速起身，磕磕绊绊地说道，同时将手中的通俗小说藏在身后。
“嗯。”马尔辛轻轻点头，“我要使用这里的超凡道具。”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在看守这里时偷看小说。
“好，好的。那我在门外等待。”这位骑士团成员立刻回应道，同时侧身走出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马尔辛沿着走廊向内走去，两侧的玻璃收纳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各个都具有极具特色的超凡力量。
他目不斜视，直挺挺地向深处走去，直至来到了位于尽头的收纳柜前。
他将收纳柜上的玻璃罩轻轻打开，用双手捧起了被封存在这里的超凡道具。
那是一枚圆形的玻璃球，足有一颗石榴大小。看起像是十分精致的工艺品，但其表面散发着的隐隐微光则表明它具有超凡力量。
这是由骑士团总部批量制作的超凡道具，每一个骑士团据点都存放着一枚，具有远距离即时通信和调取资料的效果，同时还会全天候监控周围所有生物的一切活动。
马尔辛引动超凡力量，并使其作用在这枚光球上。
“调取十五分钟前周围所有超凡者的活动迹象。”他嘴唇微动，对着光球轻轻说道。
紧接着，一道道光束从光球内部射出，并最终形成了一幅幅画面。
在不断闪烁的画面中，马尔辛看见了伏案工作的自己；看见了坐在餐桌边不停织着毛衣的玛尔斯太太；看见了一位生活在附近，但从未见过面的野生超凡者；看见了一直专心看小说的那位骑士团成员……
以及走至街角又陡然转向，接着开始飞速奔跑的查尔斯·波特；以及跟在他身后的……
嗯？
马尔辛的瞳孔微缩，接着陡然放大。一直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此时竟然写满了惊讶，以及——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