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遇
“我今晚请假，请无薪假。”查尔斯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更像是在通知。
双腿搭在书桌上，正美美抽着烟斗的酒馆老板似乎对查尔斯这样突兀的请假方式有些惊讶。他刚把双腿收回，踩到地板上，就听见办公室的房门‘咣当’一声关上，查尔斯早就没了踪影。
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查尔斯并不认为这些危机感会没有依据地凭空出现，尽早回家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承受来自同事们的埋怨，可以承受酒馆老板的怒火，甚至能够接受丢掉这份工作，但并不能忽视心中莫名出现的这种危机感。
正在路边等着计程马车的查尔斯听到铸铁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抬头，发现一辆轨道马车正沿着车道缓缓驶来。
由于现在仅是晚上八点半左右，轨道马车仍在运营。鉴于今天已经请假，为了省钱，查尔斯决定坐轨道马车回家。
那种奇怪的危机感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时时刻刻都萦绕在他的心头，令人直冒冷汗。
就比如走到轨道马车的站点时，查尔斯总觉得面前的路牌马上就要倒下，砸中自己。
上了马车以后，他总是感觉负责拉动车厢的马匹即将受到惊吓，从而脱离车夫的掌控，将整个车厢拽的脱轨。
莫名的局促、紧张之感不断充斥在查尔斯的心里，他的左脚脚跟开始不由自主地离开地板，上下抖动起来。
从来到酒馆后就开始莫名的紧张，到底是怎么回事…查尔斯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带有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车内的每一个人。
其中一位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注意到了有目光扫过自己。她看了一眼目光闪躲，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的查尔斯，脸上立刻浮现出戒备的神色，将身边的孩子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短短20分钟的车程在查尔斯眼里十分漫长，在听到车夫喊出距离自己家最近的站点后，查尔斯如释重负，迅速起身下车。
由于家里已经没有了食物，他顺路走进了几家商店，买了临期的菜花和小白菜，还有玉米制成的钢丝面和麸皮面包。
期间还担心了一下商店的牌匾会不会掉落下来，砸在自己头顶；以及商店内会不会有劫匪，正在实施抢劫。
顺着道路七拐八拐，确认自己没有被跟踪后，查尔斯转进了一条可以回家的小巷。
是因为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导致精神有些紧张么…此时的查尔斯只觉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危机感。
思绪纷呈之间，查尔斯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或许是因为自己碰了那把匕首，遭到了诅咒？
在这个世界，充斥着一些怪力乱神的传言，其中不乏一些有关于诅咒的传说。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查尔斯对这些内容自然是嗤之以鼻，权当是哄小孩子的寓言故事；也从来不前往教堂，向这个城邦的人民普遍信仰的‘拯救之神’做过祷告。
可这两天经历的种种事件，让他不得不以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随着愈加深入的思考，查尔斯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诞，但却蕴含着不小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一声来自女性的惊吓惨叫将他从思考中强行拽回到了现实。
查尔斯抬头，正好看见前方地上正躺着一个受惊的女性。他认出来那是自己的邻居：芮妮·沃茨太太。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旁边，手中持着一把匕首，似乎随时准备痛下杀手。
或许是察觉到了查尔斯的目光，那个高大身影一顿，转身看向了查尔斯。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查尔斯心里那种奇怪的警惕感陡然升至了顶峰，脑海里不断想象着那把尖锐明亮的匕首插进自己腹部，肆意搅动的样子。
查尔斯盯着眼前的高大男子，黑色帽子下的面庞被棉布口罩遮挡，但那露出半截的伤疤已经彰显出他的身份。
短暂的停顿之后，那名高大男子仿佛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迅速转移了目标，朝着查尔斯冲来。
几乎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二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怎么会这么快！查尔斯甚至来不及掏出手枪射击，他已经看见了对方明晃晃的匕首闪烁着微光，直冲自己而来。
他迅速向右躲闪，险之又险地躲避开那把匕首。手中的廉价包装袋被牵引力撕扯开来，临期蔬菜，钢丝面以及麸皮面包散落一地。
见一刀未了，那名男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扭转身体，再次朝向了查尔斯，仿佛在他身上没有惯性的作用一般。
大约20厘米长的匕首再次朝着他的胸口刺去，查尔斯迅速闪身，他甚至已经听到那把匕首擦过自己黑色外套时的声音。
对方尖锐的匕首直挺挺插进了小巷的墙面，那名男子见攻击又一次失败，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只见他呈半蹲的姿势，腰部猛然发力，迅速挥动拳头，朝着查尔斯的胸口挥去！
几乎是一瞬间，沙包大的拳头便落在了查尔斯的胸口之上。
查尔斯感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流经喉咙涌了上来，充斥在他的口腔里。
他几乎被打的飞了起来，受击的瞬间双脚已然离开地面，背部重重地撞击在墙面上，已然受到了重创。
就在此时，那种奇怪的危机感再一次出现在查尔斯的脑海，他仿佛看到了那名男子下一拳的方向。
下一刻，查尔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下一拳。他将脑袋稍稍向右偏移，接着便听见左耳处传来拳头锤击墙面所发出的巨响。
那枚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在由石头和水泥混合制成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个足有一厘米深的凹痕。
来不及感叹，查尔斯的心头再次涌上一股危机感。
而这一次查尔斯精准的预判了对方的攻击，他毫不费力地躲过，依靠短暂的时间差迅速起身，拉开距离。
…刚刚那一拳，线路，角度，力量都和我预想的一模一样…查尔斯飞快驱动着脑袋，这种感觉神奇而诡异，像是能够预先知道危险一般作出提示。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再次闪出了一幅画面。
那名高大男子几乎还没有做出动作，查尔斯就已经预想好了躲闪的方向！
他像是依照剧本一般，完美地躲过了对方的一记飞踹。与此同时，他利用间隙调整好了角度，挥出了自己的第一次反击！
这是一记精准的上勾拳！近在咫尺的查尔斯几乎听到了对方口腔里发出的闷响！
那名高大男子吃痛嚎叫，老练地与查尔斯拉开了距离，他动了动嘴巴，从中啐出一口鲜血以及两颗牙齿。
生活在混乱的奥克兰区，再加上长期和帮派分子打交道，查尔斯也算是有一些格斗能力，身材也颇为精壮。
喘息之间，对方再次上前，而有查尔斯早已预见了对方的路数。
他再一次精准……甚至可以称为是完美的侧身躲过了攻击，顺带挥动手肘，朝着对方的背部猛凿了一下。
有些失去平衡的高大男子踉跄了几步，重新站定，看着查尔斯，目光中多了几分谨慎。
而查尔斯此时的情况更为不利。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剧烈地疼痛，从嘴里流淌出的血液沁染了他苍白的嘴唇，呈现出鲜艳的殷红。
挨了一记重拳的查尔斯实在有些吃不消，他判断自己的肋骨恐怕已经断了一两根，再这么打下去，即使躲过接下来所有的攻击，也面临着因剧烈运动而导致肋骨插进脏器的风险。
查尔斯尽可能保持着冷静，尝试尽早预判到对手的下一次攻击，并思考着其他对策。
在与对方搏斗的过程中，两人已经交换了位置。短暂地对峙之间，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后方，确认了芮妮·沃茨太太已经跑远。
查尔斯开口，露出一嘴沾染着血迹的牙齿：
“那位女士已经跑了，他可能会回到家，叫来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街坊邻居。如果运气好还能碰上治安官，你最明智的决定是趁现在赶紧滚蛋！”
而那名高大男子只是冷笑了一声，操着一口浓烈的口音说道：
“在她叫来那些没用的虾米之前，我先挑断你的手筋！”
查尔斯没有预想到对方会如此断然地回绝掉自己给的台阶。与此同时，他也没有预想到自己内心瞬间飙升，突破瓶颈般的危机感……不，是恐惧感！
那名男子没有动手，而是依然站在原地。查尔斯看见对方的原本就有些高大的身躯陡然膨胀，几乎宽到要占住整个走廊，身上的衣服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爆开，充血发红的肌肉上盘踞着根根粗壮的血管。
查尔斯的心里顿时升腾起难以抑制的颤栗和惶恐。脑海里的一幅幅画面不停闪过，全部都是自己被残忍蹂躏，毫无还手之力的画面！
在对方发生异变的一瞬间，本想着是否能拿到奖金的查尔斯此时仅剩下了一个念头——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