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两个莫离
肖梦奇嘱咐的话还未出口，身旁已没了莫离身影。
“莫大人……”他无奈地摇摇头，就地盘坐为其护法。
莫离被还阳丹的药气包裹，整个人都处于暖洋洋的状态。
当他再次睁眼，入目全是洁白。
这……不是年二小姐的闺房。
莫离躺在一张洁白的大床上，场景让他莫名的眼熟。
不远处，是一台电脑，电脑前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见床上的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来了？”
莫离没有回答。
他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未起波澜。
那人见莫离不言语，便不再发问，转过头去继续敲键盘。
莫离起身走到电脑旁，看向屏幕。
一把赤红长剑赫然映入眼帘。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玩两局？”
莫离还是不说话，只默默看着那人用鼠标点击剑柄，进入游戏。
一局终了，那人终于有了些许急躁，再开口时已不若先前的冷静。
“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幽黑的眼瞳泛着让人沉沦的光，莫离并未回避，只是静静与之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莫离的眼都有些酸疼了，终于，这间白色的卧房开始坍塌，一块块碎片从头顶砸下。
“也罢，输给我自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人认命般叹了口气，似是决定放弃。
他一步一步走向莫离，化作轻烟环绕。
片刻后，轻烟忽然燃起冲天火焰，将莫离吞噬。
“你是我剥离出去的游魂，也该……回来了。”
那人的声音不复清亮，变得嘶哑低沉。
熊熊烈火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烧着，无数的回忆碎片在莫离脑海中轮番闪现。
强烈的情感无情地蹂躏着莫离的心房，那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快要把整个人撕碎。
无边的火海，一望无际。
屋内，肖梦奇正全神贯注，坐得板板正正，忽然，床上之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就像是发起了高烧。
他立刻上前查看，莫大人躯体眉心处竟开出一朵赤火红莲，那莲花瓣不断开合，隐隐还有黑色雾气笼罩。
“这是……贪欢反噬？”肖梦奇前段时日奔波阴阳两界，对亡魂爆破案的熟悉程度已然不同往昔，而这贪欢毒的暂时压制之法也略知一二。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上次在幽冥殿里领的定心露，拔开瓶塞往红莲花心处滴了三滴。
正被烈火炙烤的莫离忽然觉得一丝清凉，他抬眼看了看逐渐势微的火海，又默默闭上了双眼。
幻相现前，动则牵缠，就看谁能坚持到底吧。
“你不过是我的一块灵魂碎片，竟妄想取代我……凭什么？”
伴随着一声绝望的低吼，火势越来越弱，最终散于无形。
莫离再次睁眼，不远处是那人破碎的虚影。
残影与贪欢毒雾相互交织，拧成一股麻绳，最后凝缩成一枚黑色的丹丸。
“灼华，交给你了。”
“好的，主人。”
一抹红光闪过，黑色丹丸瞬间消失。
年二小姐闺房的床上，刚刚退烧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莫大人？”
耳边传来轻呼，莫离闻声望去，却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光影。
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顿，许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刚才被烈火熏烤，也只是觉得热而已。
莫离试着坐起身子，却听得体内噼啪作响，那骨头关节像是锈掉一样，操纵起来极为不便。
习惯了魂体的轻盈，这突然间多出具肉身，反倒是有些别扭。
“莫大人，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莫离对着声源方向点点头：
“我无甚大碍，你先回去吧，等明日再来寻我。”
肖梦奇还想再待会儿，多观察观察，一定要确认偶像没事才肯离去。
莫离笑了笑：
“云天还在下面守着呢，别让那孩子等太久。”
肖梦奇见拗不过，只好应下：
“那行，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
莫离见光影团消失在视线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噗……”喉咙一阵腥甜，污血顺着嘴角滴在大红锦被上，晕染开来。
莫离闭上双眼，回忆之前脑海中闪过的画面。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
那些记忆画面太琐碎，没有他最想知道的部分。
其实，在第一次来这间屋子时，莫离就察觉出自己的躯体中仍有魂魄，否则不可能染上贪欢。
被贪欢锁住的是自己的执念以及三魂七魄中的二魂六魄。
只有那较为单纯的一魂一魄带着九重灼华境，撕裂了空间，坠入冥府。
灼华境是用人间电脑编程写的，但却可以实体化，还能收入识海……其中的秘密只有当初的莫离知晓。
一魂一魄被冥王殿下用秘术修复，虽不知修复材料是何物，但这操作明显让莫离在冥府公干时，开了些许挂。
比如，莫名解锁阎王弓里的拘神遣将之法……
而关于莫离此生的大部分记忆，都留在了那二魂六魄中，要完全想起来，就必须得融合。
可一旦融合，也就意味着会中贪欢之毒，沦为欲望的奴隶。
那身影说的没错，分出来的只是残魂碎魄，如果以量来计，的确是二魂六魄更趋近于原来的莫离。
可若以质来计，没有染上贪欢的部分却更为理性明智。
莫离在心中唤了声灼华，没有回应。
他静心凝神，想进入识海，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进不去。
难道是这具身躯的限制？
莫离念动口诀，想试着抽身，却发现动弹不得。
这肉身就像是一把锁，锁住他不得自由。
若是一直这样，可就麻烦了。
莫离在体内再次运炼灼华剑心法，终于，经络里窜出一簇火苗。
那火顺着经络一路燃烧，莫离想收，却收它不住。
这下玩大了……怕是要自焚而亡了。
莫离苦笑了一下，他倒不是怕死，只是没了这躯壳，自己制定的破阵方案实施起来会多有不便……
眼见这火马上就要透体而出，莫离头顶却突然开始滴水。
“下雨了？”
莫离抬头上望，一片金色的云朵正正好好悬浮于天花板上。
那雨水一滴一滴落下，径直没入莫离的身体。
体内灼痛感瞬间减轻，那乱窜的火苗也渐渐偃旗息鼓。
莫离的呼吸慢慢缓了下来，他望着金色云朵，眼中隐着笑意：
“肖尊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