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晴天霹雳
转眼已是深夜,
郅信换上一身夜行衣,
正欲翻窗离去。
“主人,我陪你去。”
“主人,我陪你去。”
冷月冷曦几乎同时说话,
随即对视一眼,
就要去行囊里拿夜行衣。
“不用,我一个人更方便些,你们保护主母。”
郅信摆了摆手,
纵身翻窗,
消失在夜色之中。
廷尉府书房,烛火闪动,
张汤仍然在处理着各类公文。
今日天子登基,
封赏百官,
原太子府的客卿,
大多只封了些六、七百石的小官,
只有他被封两千石执金吾。
这还是新登基的天子刘彻,
苦苦和太皇太后求来的。
朝中大事还是太皇太后做主,
新皇帝竟连任命两千石以上官员的权利都没有。
“谁?”
张汤突觉不对,
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近前。
“张大人不用惊慌,我是定襄郡守李广将军介绍来见您的。”
郅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与张汤。
“既然是李将军介绍,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拜访?”
张汤狐疑的看着手中玉佩,确是李广信物。
“白天曾来拜访,听说张大人连日里公务繁忙,不想深夜还在批改公文。”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侄郅信,为我父亲郅都而来。”
张汤听到郅都的名字眼中闪过一阵惋惜。
“郅都先兄,已经陨落,贤侄节哀。”
轰
张汤简单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我我父也是一郡太守,朝廷召回,因何而死?尸首在哪?为何竟连个报丧的都没有?”
郅信此时浑身颤抖,双眼血红,
一字一顿的问到。
“哎你父亲就死在我这廷尉狱中。”
仓啷!
郅信闻听至此,猛地拔出腰间软剑,
直指张汤咽喉,冷冷问道:
“素闻张大人治法严明,何以能让一个朝廷郡守死的不明不白?”
“先皇驾崩前三天,你父亲突然中毒身亡。我还没来得及调查因果,就有人来把尸首领走了。”
张汤面对郅信锋利的宝剑,倒是没有惧色,
眼中也是肃然惋惜。
“何人能在张大人这下毒害人,而且不清不楚的就把尸首领走?”
郅信冷笑道。
“太皇太后,窦漪房!”
张汤也不避讳,直言道。
郅信眼皮跳动,紧握软剑的手缓缓放下,
看的出来张汤没有撒谎,
随即心下了然。
他父亲郅都,
曾经就是朝廷廷尉,
任职期间因一件侵占民地的事件,
抓了当时的主犯,窦太后长孙刘荣。
刘荣惧怕郅都严刑峻法,
狱中自杀。
窦太后大怒欲抓郅都问罪,
景帝刘启爱惜人才,
将郅都调离朝堂,任雁门郡守。
“定是太后趁先皇病重之际,杀人泄愤!”
郅信紧握宝剑,不住颤抖,
手中软剑簌簌作响,
几乎就要直奔长乐宫杀了太后替父报仇。
“贤侄可知新皇的招贤令?”
郅信悄无声息的潜入廷尉府中,
又得李广推荐,
张汤心下肯定这是个青年才俊。
眼看郅信怒火中烧,
生怕惹出事端,
眼珠一转,兀的说起招贤令的事。
“那又如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郅信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非也,非也!国仇在前,郅都前辈一生傲骨,你作为其子怎能舍大义而就小愤?”
“何为国仇?何为大义?”
“你父遇难,雁门郡惨遭屠戮,亲朋族人死伤无数,匈奴人才是国仇!我大汉新皇,少年英才,血气方刚。招贤令大气磅礴,诚心正意,日后必成就一番伟业。贤侄身怀绝技,不如明日随我如朝,天子召见各国使节之后,还会召见各地才俊。到时辅佐天子,先灭国仇再报家恨不迟。”
张汤可是不折不扣的帝党一派,
如今窦太后把持朝政,
窦家人各个位高权重,
新皇势力早晚要有一番博弈。
郅信对太后恨之入骨,
如果能收在新皇麾下,
必然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一番劝说倒是大义凛然,情真意切,
郅信紧闭双目,
强压胸中怒火,
缓缓收起了手中软剑。
“当今天子,有意与匈奴一战?”
郅信冷冷问到。
“贤侄稍坐。”
张汤将郅信领至茶炉旁,
沏了一碗浓茶,
缓缓说道:
“当今圣上,太子时期就对跟匈奴和亲纳贡之策颇为不满。早就在暗中培植将军,训练羽林卫,欲与匈奴人一战。如今阻力唯有太皇太后窦氏一党,因循守旧,惧怕匈奴人。明天匈奴使节朝拜,必然趁我们天子驾崩,欺我君少臣弱,要提出许多无理要求,贤侄不妨看看我大汉天子,如何应对!”
郅信此时也想明白了,
贸然闯入长乐宫,
怕是连窦太后住哪都找不到。
“也罢,明日我就随张大人去庙堂看看这少年天子。”
说完把茶汤一饮而尽,
抱拳对张汤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