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个凡人的梦想
官道上，两匹来自黄金王帐的战马急驰而过。
身后，是振武司之人狂追猛赶，马蹄掀起的沙尘还没散去，便被再次卷起。
“架！架！追上他们，别让他们跑进城池。”
箭矢旋转着扎进了一匹马大腿之上，一声悲惨的马鸣后，一个胡人青年摔下了马背。
接着便被振武司赶马路过的人一刀砍下了头颅。
另外一位胡人青年调转马头，同伴的死亡让他愤怒，直接拔刀嘶吼着杀向振武司之人。
片刻之后，他倒在了血泊里。
“大人，不是李于和乌力。”
“该死，另一路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劫杀到他们？”
“还没有消息，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应该是跑不掉。”
首领喝道：“去另一路！”
剩下的两个胡人同样的情况，他们没能躲避掉振武司的劫杀，皆殒命在了大陈。
好在他们为李于二人拖够了时间，整整三日。
三日的功夫，足够李于布置下很多烟雾弹，再加上迂回顺水而下，已经反拉开振武司之人几百里开外。
大河之上的一艘货船船舱里，李于正在后怕，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疯狂，只是定定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乌力此时也全然没有了从容不迫，把命交到一个仇人刀客手里，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让本来相互之间应该你死我活的两人现在同命相连，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乌力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世道了。
他看着夜空，意有所指的说道：“没有大漠里的星星好看，乌云太多了。”
李于不知道这嘲讽是对事还是对人，也懒得搭理乌力。
而乌力却很憋屈，急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十一人入陈，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他怕自己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所以开始了自言自语。
“小时候，我常常听见父王带着羡慕的语气说起大陈，庄稼一年能收获两季。”
“我有一个汉人老师，他总是在闲暇之余向我描述江南的美景与富庶。”
“不知道哪一天，我生了想去江南看一看的心思，然后父王告诉我，我们是蛮夷，去了中原各国会被喊打喊杀。”
“长大后，我知道了大漠的苦楚，干旱的土地，连绵的沙漠，只有屈指可数的草场，能种庄稼的地方少之又少。”
“所以，我的愿望变了，我希望人们不再为了草场土地和水源厮杀争夺，我想改变大漠人的命运。”
李于面无表情的看着乌力，这厮不止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个梦想家，可惜这梦想不太现实。
还没有自己的梦想容易实现。
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乌力忍不住说道：“你呢？我都告诉你我的梦想和过去，你就不准备和我说说你是什么人？万一我们都死了呢？”
李于实在是受不了乌力，这厮说是仇人抬举他了，越是了解就越好奇乌力那脑回路的清奇。
仇恨？怕是比不上他的梦想。
李于看着乌力，突然问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你相信来世吗？”
乌力一愣：“来世……，你信佛？”
李于摇摇头，说道：“我只相信我自己，我没有你那么显赫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军户的儿子，会一两手刀法而已。”
“听说世上有飞天遁地的修行者，我想去看看。”
乌力好笑的看着李于，只是看看这么简单吗？用命去看？
为了去书院你把我叔脑袋都砍下来换门路，懒得说你。
李于此时也很难把乌力当一个蛮夷对待，人家的中原文化水平可能比他还高呢，
很难想象，一个胡人不喜欢打仗，喜欢拯救苍生，李于看了一眼乌力的脑袋，
真想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浆糊，玩儿呢？
但是，目前乌力是他的金主，不好打击他，也不忍打击，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梦想？
不管能不能实现，反正李于很佩服乌力想成为圣人的想法。
或许，书院能让他蜕变，想想，一个天然卷穿着长衫指点苍生，那画面不要太美。
日落月生，湖面泛起淡淡的微光不断闪烁，李于突然从噩梦中醒来，然后便看到了呼呼大睡的乌力，
鬼使神差的，李于摸出了匕首，然后悄悄的接近乌力在他脑袋上一阵比划，一柱香后，他再次躺在了麻袋上。
第二天一早，乌力起床时突然便惊叫了起来！
“啊啊啊！我的头发！该死的李于，是不是你干的？”
李于面无表情的递给乌力一串木珠，说道：“你那一头卷发太容易暴露了，索性我就帮你剃度，从现在开始，你是云游四方的苦行僧悟能。”
乌力指着李于，脸色变了又变，虽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怀疑你针对我，可惜没有证据，不然真想一拳揍死他啊！
接下来的十几天异常的平静，让常在刀口上讨活的李于也觉得不正常。
振武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水路不好追捕，那么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劫杀？
泗州，李于二人再次换乘一艘货船，这里离着京城已经不足三百里，振武司若是要动手的话，绝对会在入京道路上设伏。
京城有书院，但同样也是振武司的老巢，经过乌力这个敌人的描述，李于知道了黄成的信息，
此人乃振武司司主的左右手，以心狠手辣著称，其人贪婪成性，出现在边关疑似去躲风头的，李于怀疑这消息就是此人故意放出去，然后自己着了他的道。
黄成此人若不是振武司司主看他办事可靠，早就弄死他了，而且此人是个有脑子的，任何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倒是没有给人把柄在手。
对于这样的敌人，李于自己心里也在打鼓，万一他来个战舰横江拦截，到时候连跑都没法儿跑。
李于也大致猜到了自己和乌力的结局，刀客和胡人有仇，然后双方同归于尽，这是陈国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但是他想博一把，自己没有举荐名额，但是乌力是实打实的书院弟子啊！
只要到了京城，再由乌力推荐李于入书院考试，此劫才可解，当然，前提是两人都能活过振武司的追杀。
而黄成在哪儿？
他在京城外七里渡口准备瓮中捉鳖呢！
陆路只杀死了四个胡人，一路向前追杀连线索都断了个一干二净，那么大概率李于二人走的便是水路。
黄成带着心腹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利用振武司的身份，早早查清楚了来京的船只以及时间，
只要可疑人物出现，便杀之。
为此，黄成驱离了码头上的力巴和伙计掌柜，带着三十几号精锐手下装作码头人员守株待兔。
说到底，这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他也不想有人知道他算无遗策黄阎王失了手。
“报！大人，上游来了一艘小船，有人在上面钓鱼，是不是赶走？”
黄成远远的一望，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枯废男子罢了，和李于两个小年轻相去甚远，便摇摇头，吩咐手下事后处理了便是，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看向了另一边。
一艘货船缓缓靠近码头，船上的人已经吆喝起来了。
“奶奶的，终于靠岸了，这几天差点没有吐死你爷爷我，咦，今天的码头怎么这么冷清？接货人呢？”一个大汉骂骂咧咧走出船舱，李于二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只见，码头上一人背着双手，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呢！
不是黄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