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动物与监管者
李娴玉马不停蹄地跑进柏树街附近的一个饮品店里，装作普通顾客买了一杯咖啡，并在店内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一边透过落地窗观察外面，一边在手机上编辑着下一条信息。
“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你有什么方法吗？”
对面并没有立即发来消息，她抿了口还有些烫的咖啡，目光始终看着街边。
半晌，顾岚才发来消息。
“出来，已经安全了。”
李娴玉犹豫了一下，随即起身拿着咖啡，走出饮品店。
再次看向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自己也许永远都没办法和他们一样，坦坦荡荡的走在光明中，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自己就会像只受惊的动物一般跑进洞穴中，用阴影来遮蔽自己。
很讽刺不是吗？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明明自己做的事是为了国家的未来，可自己却连自己的未来都把握不住。
她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站在街边。
“你在哪里？”她问道。
可对面再也没有发过来任何消息。
可能他现在在忙，李娴玉有些无奈地收起手机，伸出手和另一个路人一起搭上了一辆出租车。
因为司机先送的是另一个人，所以李娴玉回到小区楼下时，天色已经有些泛红了。
她先去小区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些蔬菜和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抱着一大堆商品，李娴玉疲惫地靠在电梯隔板上，望着玻璃外的夕阳与城市，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归属感。
电梯门打开，李娴玉缓缓走进走进楼道，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洒进有些昏暗的走廊，整个空间被染上了一层极为暧昧的气氛。
就在她走到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时，隔壁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
只见顾岚顶着一个鸡窝头，脸上依旧戴着早上那副黑框眼镜，正要把一袋垃圾丢在门口的走廊上。
“你回来了。”顾岚微微转头弯着腰看向满脸汗水的李娴玉，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疲惫。
“额嗯，你不也是刚回来吗？”李娴玉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顾岚茫然地将门又打开了一些，探出半个身子，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
李娴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上身汗衫，下身短裤，看起来有些颓的男人，猛地意识到今天下午的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下午我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然后给你发消息，我想那时候给我回话的应该不是你。”她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下今天下午的经历。
顾岚的神情也随着李娴玉嘴唇的一张一合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扶着门框的手也缓缓收紧。
“你猜的没错，我一个下午都在休息，但我并没有在手机上看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顾岚一边说，一边转身回屋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后，将手机转向李娴玉，只见那聊天框里空空荡荡的，丝毫没有今天下午的聊天记录。
李娴玉急忙将手中的商品放在地上，从包里掏出手机，再次打开两人的聊天框时，里面的聊天记录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廊里瞬间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将所有都说了。
“也许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别太担心。”
半晌，顾岚率先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李娴玉低着头翻看着手机。
“你确定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地方了吗？”李娴玉低声嘟哝了一句。
顾岚的眼神向左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帮你搬进去。”他打开门，正准备弯下腰去搬李娴玉脚边的那堆东西时，却被李娴玉给率先截了胡。
顾岚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李娴玉的发丝快速擦过自己的脸颊，随后，面前的东西便被一双细白的手给整个抱了起来。
他抬起头，只见李娴玉的一缕长发垂在胸前，贴在脸颊上，脸上的表情也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模糊不清。
“你”
顾岚的话还没说完，李娴玉就已经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快速离去，伴随着砰的一声，走廊里只剩下穿着人字拖的顾岚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嘴唇微微开合。
李娴玉将东西放在地上，木然地站在玄关里，表情有些呆滞，突然，她无力地蹲下身，双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恐惧和惊慌在那一刻像潮水般朝她袭来，周身就像坠入黑暗的冰洞一般空洞、冰冷，但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她还是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的眼睛在时刻注视着她。
猴子。李娴玉不自觉的联想到曾经做实验时所用到的试验猴，每天都生活在监视之中，没有自由，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在人们日复一日的照顾和实验中直至生命的终结。
她苦笑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那些被关在实验室中的猴子们有什么差别呢？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什么事都要率先考虑是否会给自己或身边的人带来灭顶之灾。这种畏首畏尾的生活她真的已经受够了，但她还不能放弃，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面前的脚步声停住了，李娴玉缓缓抬起头，只见李寰羽正站在她面前，虽然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似乎能看透万物的宛如黑夜的双眼中却透露着无尽的悲凉。
她的心跳停了一拍，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怎么了？可以帮我提点东西进去吗？”她逼着自己强扯出一丝微笑，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李寰羽看着面前那故作坚强模样的姐姐，心里满是说不出的痛苦，那种酸涩感充斥着全身的每一处细胞，让她很不舒服。
可她知道这些感受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明白姐姐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她绝对不能做压垮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她点了点头，接过姐姐递过来的几袋蔬菜，转身慢悠悠地走进厨房。
李娴玉看着妹妹蹒跚前行的模样，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剩下的东西，走进房间。
有一说一，虽然李娴玉在科研领域的成就是硕果累累的，但在做饭这件事上，李娴玉并不是一个优等生，因为平常都是王熙做什么她吃什么，自己很少下厨，所以今晚的这顿饭注定是不太尽如人意的。
饭桌上，李寰羽喝下水杯里最后一杯水，看着眼前那只动了几口的饭菜，心里不禁庆幸自己中午时吃得比较饱，晚上还不算太饿，不然依照姐姐做的这桌菜，自己今天多半是要把半条命交代在这里。
“我吃饱了，先去刷碗。”她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支撑这桌子，缓缓站起身。
“不再吃点嘛？”李娴玉有些尴尬地问道。
李寰羽端着碗筷的手微微颤抖，她真的很难相信姐姐是在一个怎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能问出这个问题的。
“不用了，我中午吃得有些饱，所以晚上不是很饿。”她急忙转身离开餐桌，轻声说道。
李娴玉好像被打击一般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用筷子在碗里有意无意地戳着，半晌，她也起身端着饭菜进入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