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袖添香舞翩跹 凝眸相看甜蜜间
有缘相会，贵在珍惜；两情相悦，贵在真诚。
世间最珍贵的不是一见钟情的遇见，而是两情相悦的后来。
张正北决定把自己的事情敲定后，再回家去。主意是有了，但要亲自出马还需要余月香带路，可事到临头，这事由她自己出面，总归有些欠妥，她张不开这个口。
张正北喊来小五妹妹，让她带着他去找生产队长办个事。小五妹妹虽年龄小，但也还是能看出几分，她很高兴能有个男人来照顾她们姐俩。
来到生产队长余有良家，按辈份，余月香得喊他叔。小五妹妹老远就将队长的家指给张正北看:
&34;咯，那边的头一家就是队长家。我们从那边下去，刚好到他家门口。”
“好咧！”张正北答应道。
两个人来到屋门口，便遇见了正从屋里出来的队长。小五妹大声喊：
“二叔，二叔，到哪去？我们有事找你。”
“哦，小五呀，你怎么来了？找叔有事？”
这时张正北走上前来，掏出准备好的烟，弹出一支，毕恭毕敬地递给队长：
“叔好，我是九峰寨那边的，我叫张正北。”
“哦，打那远来的，找我有事？”
“叔，我是有事专门来找你的。”
“来，坐，坐下说。”
“叔，我来是说我个人的事。我跟小五的姐姐余月香，在工地上认识的，交往也好几年了，现在呢，我未娶，她未嫁，我呢，我想娶她，她也愿意嫁给我。只是我们家弟兄多，缺房子，我现在想落户到你们生产队，你看行不？”
“这事呀，这事月香瞒的这样紧，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呢！”队长有点意外。
“叔，上次，我姐病了，差点死了，是哥哥救了她”。小五插嘴道。
“哦，有这事？我一点也没听说过。”
张正北有点摸不清队长的意思，看他吞吞吐吐的，觉得奇怪，就说：
“叔，如果你有难处，那这事就算了，回头，我回家再盖几间茅屋，把月香娶过去，把小五也一起带到我家去。”
听他这样说，队长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月香家爹娘都不在的，这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怕她被别人哄了。这样吧，我们一起去下小五家，当着月香的面，问问她的想法，如果她真的同意，那我也就同意了！”这队长当的真合格。
“那行，那行，只是要麻烦你老辛苦了！”听到队长这样表态，张正北也立即改变了语气，急忙又递过来一支香烟。
于是，三个人又回到余月香家。月香看到队长也跟着来了，忙请进堂屋里。
“叔，你来了，坐。小五，倒水去。”月香招呼着。
“月香，你瘦多了，这几年年景不好，大家都受苦了，你爹也是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就走了。唉！”队长叹息着。
月香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刚刚有点粮食，你姐妹俩还得精细地过日子，多种点菜园，种点自留地吧。”
“嗯，嗯，叔，现在我身体也好脱体了，我跟小五俩一起多种地，饿不着了，叔放心吧！”
小五端来一碗水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跟姐说：
“姐，我去挖地了。”
“好，你先去，姐过一会就来。”小五跟队长道：
“叔，你多坐会，我出去挖地。”
“嗯，看我们小五真的长大了，懂事了。”队长赞叹道。
“月香，早上这个后生去我家，说是要落户过来，跟你成亲过日子，这事真的假的？”
月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
“叔，我们家爹娘都不在了，也没个兄弟，只有一个小妹，这事也只能请叔作主了。”
“哦，也是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家呢，也不能没有主。”队长目光往四处扫了扫：
“房子倒是够住，平时多修修捡捡，也还能住人。如果你真愿意和他一起过，叔不拦你，只是，小子呀，你得到我们队来落户，帮着余家续个香火。这事你可办得到？”队长转向张正北问道。
“叔，只要你老同意，我立即把户口迁过来，只是这灾荒年景，我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家当娶月香，我来，就凭你做媒做证，我们给你磕个头，算是成亲，叔，你看可照？”张正北也没了底气。
“这年景，别的礼节都能省了，但拜堂成亲这是老规矩，不能省，到时候，你言语一声，我们就来哄一场。“
”那这事就算成了？叔，我这就回去迁户口去。&34;张正北高兴得直搓手。
“好吧，那这事就这样了，月香，我也不坐了，回去了。”队长站起身就回转。
张正北乐得一把抱住余月香：
“月香，这事成了，这事成了！我这就回去把家里的安顿好，明天就搬过来了！你等着我，等着我！”张正北一蹦三尺高。
余月香也是满心欢喜，再苦的日子，只要有爱人相伴，都是甜的。
张正北回到家中，已是午饭后了，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这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他满头大汗。屋内，不见大哥和小五的影子，陈艳方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张正北走路动静，惊醒了她。
“咦，你这是打哪回来的？可吃饭了？”陈艳芳问道。
“吃过了！”张正北一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赶紧脱了汗湿的衣服。这大热天的，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他真想把自己拨个精光。
小五吵着要去堰凼里洗凉水澡，一个人去大哥不放心，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两个精屁郎当的男人，泡在清凉的河水里，正享受着呢。
晚饭后，大家一起坐在屋外乘凉，张正北正式向大哥通报自己即将要办的大事:
&34;大哥，有事跟你们说声。小琴走的时候，我到处去找她，走遍了跟小琴一起在工地的十几个女工，认识了余家湾的余月香，后来又跟她见了几次面。过饥荒这几年闹的，她们家就剩下她和一个小妹妹，我们俩已通过她生产队长定了亲，她们家的房子多，我准备迁到她们家落户。“
”这事我之前怎么一点也没听说？定下了？”大哥问。
“是的，明儿我就找队长说一声，把户口迁走了，刚好，大哥，你也去把她的户口落在你的名下吧。“张正北用嘴往陈艳芳那边呶呶。
”这事，这事你办你的，莫操心我！“张正东说着起身走了出去。他站在墙角，平复一下自己的内心：老四真懂他！
小五有点懵了：
”四哥，你去哪？以后你不搁家里住吗？“说着就哭了起来了。
”你哭过啥了，猫尿多，憋回去！以后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说着也起身出去了。看着蹲在屋拐角抽烟的大哥，他走过去，也蹲下了。
哥俩就蹲在那抽烟，彼此心照不宣。
虽然在一起也就是过最普通、最平凡、最穷苦的日子，一时真的要分开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兄弟各有各的依靠，这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你明个就走？家里有看中的，你想带走的都可以带走。”大哥说。
“家里有啥能带走呢？大哥！再说还有三哥、小五，要你照看，这又来了一个，大哥，你也上上心，把她好生留住，她也是个苦命的人，这两天看着她也能吃苦，凭她自愿留下来，你就收了她，成个家吧。”
“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还要她看得上我，看得上这个穷家。”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哥，只要你对她好，她讨饭到这，一路受的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能安稳下来，我想她是愿意的。”
“以后缺啥了，需要哥帮忙的，吱一声，哥肯定帮。”
兄弟俩也没啥多的话，沉默一会，张正北就起身回转到自己的房间里。环顾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平时自己穿的几件旧衣服，还有个啥呢？从小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送走父母，直到如今，也没有小琴的下落。
“唉！”张正北重重地叹了口气，四脚八叉仰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屋顶，今夜，他依然属于这个家，明天，他将属于另外一个向往的地方。此时，有说不出的情感在心里缠绕。
想到那个她，他心里格外地温柔，格外地温暖，那个即成为自己女人的人，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的家。一天也是想等了，一天也不能等了。可是，她就要嫁给她了，他就要娶了她了，这是他们人生中的一场大事，总该有所表示吧，哪怕一点点东西。可是自己有什么呢？
他扒下自己的枕套，从里面的稻壳里，用手细细地摸，终于在里面摸到一个卷成细细的圆筒，他兴奋地掏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细细地一层层地拨开：是他最先藏的一点钱，啊！细细一数，居然有七块多!
这真是一笔巨款！老天爷呀！那年被搜查，居然没有发现这里藏着的钱！张正北心都在狂跳！有了这笔钱，他将会为她买 一件新衣或者别的什么！这一夜，让张正北兴奋得难以自持，甚至想着他的新娘子穿上一件新衣，是如何如何地漂亮！
张正北起了个大早，没有惊醒任何人，悄悄地出门了。他背着自己的黄挂包，包里放着他平时穿的几个把衣服。他要先去供销社，先去买点他心爱的东西。
柜台上摆着几捆花布，他专门选了那种红底白点的洋布，不知道要多少才能做一件衣服，营业员问：“多大个子呀，我帮你估估。”
“大约到我这里，瘦。”张正北把手放在自己的肩部比了比。
“那跟我差不多吧？一件褂子要六尺。“
”哦，好吧，六尺。“买了布，还剩好几块钱，他突然想到，应该给大哥买地一块送给那个她， 一想又觉得不合适，还是让大哥自己买吧，可以给点钱他。
他又买了两条洗澡手巾，看到货架上的凉鞋，他选了一双男孩和一双女孩的，在心里，这两个孩子都是一般轻一般重。
张正东起床看见老四的房门大开，便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他站在门外向远去张望，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呢。回转身，看见陈艳芳站在身后，她说：”他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张正东”嗯“了一声，转身进屋，陈艳芳忙进厨房烧火做饭。张正东担起水桶，去井里挑水，水满了，又去屋外劈柴。他的沉默让陈艳芳不知所措，家里吃的就在那，怎么做是她的事，从他的表情里，她啥也猜不准。
小五起床，惊异地问：
“姐，四哥走了？真的走的呀！”
“嗯，走了。”小五怔怔地像个小傻瓜一样，一会嘴里直叨叨：
“四哥总是往外跑，总是往外跑，这下好了，一下跑远了，跑到不回来了。”
陈艳芳也不接话，冲着屋外喊：
“大哥，吃饭了。”
小五才反应过来，用手抠眼角的眼屎。张正东一看他那样子，气就来了：
“滚出去洗把脸再进来！”
陈艳芳端着碗，轻声地对张正东说：
“大哥，俺跟你一起出工，好么？”
张正东瞪大眼睛看着她：
“出工？你出哪门子工？别人知道你是谁吗？”
陈艳芳听他这样一吼，吓得不知说什么好！她默默地低着头喝碗里的稀汤。
其实，这事张正东巴及不得呢！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想了想老四对他说的话，他语气缓和了：
“这事我得先跟队长说说，他要答应了才行，再说，再说，你真的愿意落户在这么？”
“俺愿意，俺真的愿意，如果队长问起你，俺是啥，你就说，你就说，俺是你媳妇，中不中？”
张正东心里狂喜，但他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你愿意跟我过苦日子？你想清楚了再说。”
“俺想清楚了，大哥，俺家里没人了，房子也没了，俺那里遭灾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要不要俺，俺还得去讨饭。”说着，眼泪就叭叭地往下掉。这下张正东慌了，赶紧说：
“莫哭，莫哭，我这就去说，我这就说去！”
小五高兴地抱着陈艳芳：
“姐，姐，你给我当大嫂，给我当大嫂!&34;
陈艳芳含着泪，看着张正东，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张正东看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