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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眼前困难会过去 温暖春天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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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之主张正北也难啊,老爹自小琴出走后,天天想着她,念着她,这个从小养大的贴心小棉袄,一旦丢失了,再大的太阳也暖不住他的心,爹爹相思成疾,心病没有心药医,日积月累,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本就年事已高,又疾病缠身,这已经扛不住了。早上,张正北从朦胧中醒来,发现睡在身边的爹“不动弹了”,一摸,人已经凉透了。

    要料理后事,他想着爹活着受罪的样子,还不如早点去了安逸,这样一想,悲痛也少了,同大哥一起把爹从下到下擦洗得干干净净,简单地钉个木匣子,用爹生前盖的被子,将他裹起来,放进去,同大哥一起,挖个土坑将爹放进去,盖上新土,爹便在那里永远地安息了。

    张正北流着眼泪回到家里,一屁股瘫倒在地上。这个家,人慢慢地变少了,小琴出走了,爹又永远地走了!他心里对小琴说:“小琴,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你回不回来,这辈子,你永远都见不到爱你疼你的爹了!你一走了之,可是爹到死都没能放下你!”

    周二顺家在山里,平时,小琴总喜欢这里丢几颗种子,那里丢几颗种子,菜也种的比较多,女儿两岁多的时候,她又生了第二胎,是个男孩子。生这个孩子,虽然家里剩余的米也没有多少了,但窖里保存的南瓜、红薯比别人家的要多。

    小琴的奶水很少,孩子不够吃,小琴就用珍藏的米熬米汤,靠米汤辅助补充营养。

    大妮还不到三岁,是个懂事的娃儿,看着娘喂弟弟吃米汤,她就一声不吭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每当弟弟喝完以后,她才舔一下嘴唇。这个和大人一样,天天吃杂粮、蔬菜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每到这个时候,小琴就用手指伸进碗里,转一圈,将碗壁粘附的米汤油子粘在手上,送进大妮的嘴里,大妮便尝到了比糖还甜的米汤味道。

    住在大山上唯一好处就是,偶尔能捡点鸟蛋或者打只小鸟什么的,煮点汤,俩孩子就能靠这些增加一点营养。二顺有空就出去转悠,能找到点吃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住在大山里就要在山里寻找吃的,靠山吃山。二顺起早贪黑地在山里转悠,有时,自己又累又饿,四肢无力,但一想到小琴和孩子,他就紧咬牙关,硬是一天也不肯歇息,小琴看着二顺日渐消瘦的脸,心疼得偷偷抹泪。

    周湾生产队大大小小一百多口人,家家户户的妇女孩子,都要去挖野菜,男人们挖葛根、蕨根,回到家打成粉,然后和在开水里,放点野菜一起煮。能有这些东西吃都是很幸运的。

    周老三家四个大人,妯娌俩谁也没有怀孕,没有孩子是不用操心,但四张嘴也是要吃东西的。妯娌俩天天上山挖野菜。大家都挖,挖野菜越来越远,野菜的生长速度跟不上大家挖的速度。二哥和周老三和村里的男人一样,满山挖葛根、蕨根,挑回家洗呀,捶呀,弄出葛粉,蕨粉,晒干,储藏起来,留着慢慢吃。

    妯娌俩回到家,烧一锅开水,将洗干净的野菜倒进水里,淖下水,把野菜里的苦味挤一挤,漂一漂,然后放进大锅里煮,再将葛根粉或者蕨根粉加凉水稀释,搅拌均匀,倒进滚烫的锅里,搅拌一下,洒点盐巴进去,便是美味佳肴了。

    最难熬是大嫂一家,地里的还没长出来,家里没有储备粮。青黄不接的,古话说:好汉难供三!一个再能干的男人,也难供养三张嘴,何况这一家大大小小五张嘴,大人什么都能吃,可小小的娃儿,就是最难为父母的啦。大嫂背着小的,带着两个大一起去野地里找吃的。

    林慧妹看着大嫂的又要带娃,又要忙着弄吃的,真是辛苦。大哥也是刚上山找葛根去了就算找着了,还要清洗,捶打,沉淀,整套过程需要一两天时间,三娃子在哭,林慧妹听不下去了。便想着:先弄点面给她小孩子垫巴垫吧。便将自己家葛粉,舀了一点,想给大嫂送过去。没想到,不凑巧,刚出家门,便撞见二嫂,这还了得,二嫂就上来一把就夺走了,她还气不打一去来,转身使劲将林慧妹给推到在石阶上,破口大骂: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吃里扒外,家里都没得吃的,你还净想着别人,偷我的东西送人情,你要不吃不喝的,你就去送!自己天天要吃,还帮着养别人,要是心疼人家,把你碗里的顿顿送给人家呀,那我才不管呢,拿这点面管什么用!”

    林慧妹毫无防备,被推时一个趔趄,猛地滑倒,头磕在石头,顿时鲜血直流,一阵眩晕袭来,她昏迷过去了。这一幕,刚好被大丫看见了,吓得大喊大哭大叫:“三叔,三叔,你在哪里呀?三婶娘头冒血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大丫的叫喊声被刚从山上挑着葛根的爹听见了,他撂下挑子,急忙跑过来,只见林慧妹额头上的血顺着脸直往下流,他也顾不了许多,赶紧抱起她,喊道:

    “三妹,三妹,你怎么了?啊?三妹快醒醒!”

    林慧妹听见有人喊,悠悠转醒过来:“大哥,我摔了一跤,你帮我一把,扶我进屋吧。”

    林慧妹伸手摸一下疼痛的额头,满手是血,她便对大哥说:“大哥,快,快去帮我找断血流草。”大哥飞奔出去,往山沟那边跑去,不一会,便扯了几棵回来,用清水洗干净了,又用锤子捶烂,揪一团递给她:

    “快,快捂在伤口上!”林慧妹便死死地用手按着那一团断血流草,血慢慢止住了。大哥又帮忙取来手巾,林慧妹把伤口捆住,一声不吭,斜斜地歪在椅子上。

    周老三回来,看到这样的林慧妹,吓了一跳,惊慌地问道:

    “慧妹,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头磕破了,严不严重?”大哥正要开口,慧妹抢着说:“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磕着了,幸亏大哥帮忙扯了草药,敷住了,血也止住了!”这时的大丫,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地说:

    “是二婶把三婶推倒了。”大慧妹见瞒不住了,便说:“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家里的葛根粉拿了一点,想送给大嫂,正好被她撞见了!”周老三眼里要冒火了,一步跨了出去,气势汹汹地找二嫂算账:

    &34;二嫂,慧妹怎么你了?啊,你对她下这样的狠手!我们在这个家里不劳动吗?我们吃的不是自己弄的,白吃你的了,白喝你的了?况且,她也是看大嫂家孩子可怜,少吃一口会死啊?都是一家人,你非要搞个你死我活的!”

    “她偷家里的东西我就不该管吗?自己摔倒了赖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的?这都欺侮到我头上了,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呜呜,还不如让我饿死了好!”二嫂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撒泼。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天天都是辛苦地讨生活,还要自己人为难自己人。这是什么事呢?耗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改变,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人命呢?周老三想。

    林慧妹是忍气吞声惯了,她不让老三去找事,但你不找事事就找你。整天面对的人,鼻子不是鼻子的,脸不是脸的,怎么过怎么别扭。

    夜里,周老三揽着林慧妹说:

    ”慧妹,头还疼吗?是三哥我没有本事,自你嫁给我,没过一天好日子,有事总是放在心里,让自己受委屈。要不,我俩离开这里,好吗?远远地躲着她!她就是个疯子,把你弄伤了,自己还的放倒泼,这样的女人换了我,一天打八顿!难怪二哥不待见她,都是她能作!”

    “唉,快莫说狠话了,被听见了还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呢!“林慧妹赶紧用手捂着三哥的嘴轻声地说。

    ”我带你走,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能去哪,从小家你就在这里,你还能背井离乡不成!”

    “不一样,我想好了,我们俩也躲到大山里去。要不,我们去二顺那搭个棚,先住着,你说呢?”

    &34;你说和二顺一样,去那个最为偏远的生产队落户?那里能接收我们吗?只要跟着你,我不怕山高路远,你说去哪就去哪。这里我也是真的住够了。“

    真要走离开这个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地方,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往好里想,也许山大林深,吃的会好找一些,只要有吃的,在哪住都一样啊!再说,又穷又闹又窝心,总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一想,周老三就下决心要带着林慧妹远走他乡,不再与人争高争低,不再受任何的人气,那样的日子,就是饿肚子也是好的。

    足足一百多天没见一滴雨,这也是史上罕见的干旱。河干了,田干了,连吃水的井都干了,地里冒着火似的,烤死了庄稼,野菜也冒不出来了!

    山里的人家虽人烟稀少,周老三他们吃水也相当困难。他率先出去找水,走了很远很远没有路的山沟沟,寻到了一眼沁水,沁水又细又小,流不出来,只是往外一点一点地渗出一块湿地。周老三用手扒开浮草,再试着扒一个水凼,任水漫漫地沁出来,聚集到水凼里,然后用树叶,舀起来,灌到竹水筒里。

    见着水了就是见着希望了,他用手捧着清凉的沁水,喝了一肚子,那水入口微甜,似乎能给他以力气。他用树技慢慢将水凼扩大,用泥巴围高,这样,经过一夜的储蓄,明天早上就能有满满一凼水呢!

    沁水处的草是淡紫的一大片,周围的植物在高大的树木下,也是一大片,周老三认识,这是鱼腥草,这个草可以入药,也可以吃的。他将那圆圆的叶,扯了一片,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起来,除了有点淡淡地腥味,也不是很难吃,再扯过草下的根,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一边等水,一边扯,已经扯了一大捆,回到家里,他对大哥说:

    ”大哥,我找着水了!你顺着野人沟往上,一路上有我走过的痕迹,难走的地方我砍过了,基本上能走上去的。顺着那往上爬,到山沟的最深处,就到了我寻到的水源了,那里还有鱼腥草,你去扯一些吧。“

    大哥听他这样说,立即背着竹筒出发,去了那里,背了水,还找到了吃的。大哥将鱼腥草根都扯了回来,煮烂,供孩子们吃。

    那一眼山沁水,让整个周湾的人不再像岸上的鱼了,他们三三两两地上山,背水,找吃的,只是来回要走了大半天的时间。

    到了农历七月,终于迎来了一场透雨,人们赤着身体,站在雨里,享受着老天赐予的淋浴,人们在雨里张大嘴巴,吞咽着灌进口中的雨水。雨点砸在土里,立即就消失不见了,大地、山川都在拼命地饮着,喝饱了,才能看见地面有水流淌。

    水是万物的生命之源!有了水,连地里的野菜也冒得快些,山上的竹笋、菌菇,都冒了出来,这样一来,人们都能找到吃的。

    接着又是洪涝灾害,大畈上的田均被水打沙压,毁去了一大半,要想恢复耕种,需要大量的人力去挑沙包。开挖新田也是极其困难,水田离不开河,离不开塘和堰,这些简单的水利设施在洪灾面前,不堪一击,摧毁得所剩无几。

    不知什么时候起,从外地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逃荒人,有男的,有女的,逃荒来的都基本都是无家可归了,为寻条活路,从老远的地方,流落至此。生产队里慢慢地将这些人收留下来,让这些外乡人落户,算队里的社员,可以下地挣工分,也可以按劳取酬,按需分配。

    那些外来人口,有拖家带口的,也有独自一人的,看到山里总能找到吃的,就不愿走了,他们学着山里人,搭建茅草房,慢慢安顿自己的生活。那些流浪来的女人,比较幸运,山里没成家的汉子,只要有吃的,有住的,愿意的被收养下来,与山里的汉子结成夫妻,从此过上了生儿育女,落地生根的日子。三狗虽是哑巴,但他也是人高马大的,尽管不会说话,但他家有房住,也舍得为别人付出,跟他过日子的女人,一点都不嫌弃他。

    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难熬的日子,终究会过去。只要你不认怂,生活就没办法扳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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