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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半生人间半生缘 九分酸楚一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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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里,在农村,所有的人都是靠劳动吃饭,都是在土里刨食吃,穷富没有太大的差异。穷又穷在哪,富又富在哪?人们的生活质量和生活水平,都处在相对稳定的状态。虽然只是相对平稳,人们依然会安于现状。

    周老三和林慧妹俩人只有躲进自己的屋间里,才能相依相偎、情浓如水,他们虽然与二哥二嫂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但周老三从二嫂的言语举止中,早已看出端倪,只是明于心不明于口,他不想惹事,但他也不是怕事的主,只要他在家里,二嫂就会收敛很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老三生怕自己的媳妇受委屈,进进出出的总想多吃苦,多受累,好让二嫂记得他们的好。

    二嫂的本来不是这样的,心性的改变,源于她自身不能生育,不能生育又得不到二哥的体谅,她其实活得比谁都累,比谁都痛苦,只是她的发泄方式有毛病,发泄的对象找错了人,林慧妹理解她的苦,大嫂也理解她的苦,如果是做不动,大家可以出个力,可是这事谁又能帮得了呢?也许她们不与她争论,实质上也是在理解她,只是她意识不到而已。

    其实,林慧妹何尚不担心自己呢,她也天天希望自己怀孕,不管有没有吃喝,传宗接代似乎比吃喝更重要,缺吃少穿的年代,人们一样都在生儿育女,比如大嫂,比如小琴,照样怀孕,照样生娃,如果自己跟二嫂一样,不能生孩子,那该怎么办?林慧妹很多时候也很迷茫,也很无助,可是她能藏住自己的心事,表面上从不与人提起,心底的伤、心底的痛只有自己体会得到。一个女人生娃了才算是真正完美的女人!

    小琴的娃儿奶水不足,有时娃儿饿得哭了,小琴心里酸酸的,怎么奶水这样少呢,妮子这么小,怎么都吃不饱。刚养下第一个娃儿,论经历没有,论经验也没有。两个年轻人常常是手忙脚乱,空余担心。二顺心里知道,那是小琴吃不饱,营养也不够,大人没有营养,哪里来的奶水呢。二顺急得不行,跟小琴说:

    “我回去一趟,看娘那有没有吃的。回去弄点回来,给你下奶。”说完二顺就趁早往娘那边跑。

    娘见到顺回来了,大概知道是干什么来了:

    “顺,你怎么有空回来了?妮子长得好么?小琴还好么?”

    &34;娘,家里没吃的,妮子自然也就没奶吃呢,整天饿得哭,她哭小琴也哭,这怎么办呢?&34;

    &34;唉!家里也没有米呢,这大人小孩子都遭罪,可怎么办呢?”娘也想不到办法。爹说:

    &34;你们队里的母牛下仔没有?&34;二顺说:

    &34;好像没有呢,那母牛肚子看起来有点大了,估计快了。&34;

    爹说:&34;你存点心吧,也许能指望点什么。&34;二顺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牛并没归他放,牛栏还在大湾子里,哪有那个方便呢。关键是眼下都难熬了。

    娘又说:&34;他爹,你去看看那山岭那边的那棵木瓜长大了没有?&34;

    二顺问:“娘,木瓜有什么用?”

    &34;能催奶,我生你的时候,也没奶水,是你奶奶让你爹去摘了木瓜,煮水喝,才下奶。你也摘点你回去煮水给小琴喝,试试看有没有效果。唉,要是有野生的鲫鱼多好啊,煎汤喝也能下奶,可是哪里有呢?“

    二顺不吱声,他就去摘了一筐大木瓜,提回家去。小琴喝了木瓜水,奶水稍微多了一点。有了奶水,娃儿就不再哭闹,闲下来时,二顺就将她抱在怀里,逗她笑,那真让人心都萌化了。

    二顺想着三道尖那有口野塘,不知里面会不会有鲫鱼,他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去摸一趟试试。于是,便趁早去了那里。

    那口塘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二顺也是偶尔上山打猎时发现的,当时他还想,谁在这里挖了一口塘呢?没田没地没人,塘有什么用呢?他到了,也不多想,就脱了衣裤,跳进水里,水很深,怎样才能抓到鱼呢?不如趁没人,扒个缺口,将水放掉一些。

    放水口下方有个小水坑,水放进那里再往下方流去。二顺想,如果鱼顺着水流出来,也许能在那里逮到。他又下到水凼边,天啦,真的算准了,一条五寸长鱼儿,眼见着从缺口那顺水流了出来。二顺欣喜若狂!这个办法还真不错呢。

    他又用相同的办法,将水凼里的水引一条沟往下流去,在下水口处用衣服做一个兜兜,接在那里,如果有鱼往外流,一准能接住。

    半天的时候,二顺真的逮住了大大小小十几条鱼。还是住在大山上好,没有外来人,也就不会遇见人,遇不见人,这事就做得天知、地知、自己知。

    小琴喝了鱼汤,奶水眼见着足了,妮子吃饱喝足了,睡得也香也甜。二顺又一次尝到躲进大山里的好处。隔几天,他就去那口野塘,弄几条回来吃几天。眼见着小妮子小脸肉兜兜的,逗她一下,就”咯咯“地笑了。这一家三口,在这大山深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日子虽不富足,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苦。

    余月香的爹从她姐家回来后,进进出出地总是虎着个脸,一天到晚觉得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似的。他看什么都不顺眼,余月香做什么都不顺心。这不,他刚走几天,回来感觉月香哪里不对劲,上山砍柴,下河洗衣,园里种菜,月香的心情比起从前似乎好很多,她不再是整天愁这愁那地,偶尔还能从她嘴里听到边做事边哼着歌,这是一种轻松愉悦的表现。

    爹的心情不好,你是看不出还是咋的?在心里骂道:

    “你个死妮子,哪来的开心事,天天累成啥样,还有心思唱歌?”爹想不对呀,这个样子是她藏不住喜悦,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女大不中留,这死妮子是不是跟哪个伢子有了眉目传情,或者有什么交集了?从工地回来,也有不少日子了,也没看她到有啥出格的主动呀。”爹想到这,就提醒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夜晚的月光,清亮如水,张正北正挑着一担柴,晃晃悠悠的从山路上下来了。余月香怕什么就来什么,幸亏爹已经睡下了,不然她也不知道如何抽身出门。余月香快速地跑向他,赶紧追上出去,把他拦在后山路上。

    “余月香,你跑什么?怎么了?”张正北放下柴担。

    “你快回去,爹似乎对我有些怀疑,侧面试探过我:山墙的柴天天烧总不见少?我只能说自己存在近处山上的,趁空挑回来的,要是让爹撞见了,还不打死我呀。”

    “那现在怎么办?柴都挑来了。”张正北问道。

    ”你就放在路边这草丛里吧,明天早上我来挑回去,刚好能让我爹亲眼所见,他才能相信我没有骗他,只要他不怀疑我,我才能有好日子过。”

    “那好吧!”张正北就卸了柴架里的柴,码放在路边。

    “最近,你不要再往这送柴了,够烧一段时间了,再说我也会上山砍柴的。”

    “那我要是想见你了,怎么办?”张正北看着月光下的余月香,清瘦的脸面颊上泛出微红的色彩,彰显出少女的清纯与羞涩。他看得发呆了,心跳得比挑着担子时还快。

    “我上山砍柴一般都会去火笼尖那条横路的上下。”余月香轻声地说。

    “那好,以后我也往那去砍柴,也许能遇得到。”

    “你去那砍柴要往回挑,太远了,不划算吧。”

    “谁说我要往回挑,我去那砍好,你只管往回挑就行了。”

    “那好吧。”余月香心里感觉到一股被宠爱的甜蜜,她感激地看着张正北。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爹可是个死脑筋,他见不得我好。我们还是躲着他点。”余月香叮嘱道。

    “嗯,听你的,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等日子好过了,我就去你们家提亲,月香,你要等着我。”

    “别说提亲的事,我爹肯定不想让我嫁人,他的想法就是找个合适的人入赘到我们家,给老余家延续香火。”

    “哦,这样呀。”张正北有些失落。毕竟入赘并不是男人轻易接受得了的。

    余月香看着张正北的表情,也有所失落,她知道自己的婚姻将不会顺利,也不会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想嫁的人,但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她想,自己已经是心有所属了,不知命运将如何为难自己。

    张正北与余月香就那样地站在那里,谁也不开口,怕一不小心,说错话了,伤着对方。他们更多的是希望有一个万全之策,有一个意外发生,能让他们顺利地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想靠近,又怕靠近,怕靠近,又想靠近,在这样寂静的山路上,一对人影就对那样对视着。许久,余月香有点伤感地说:

    “你回吧,天不早了,以后,请你不要来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张正北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瞬间消失在他眼线里,本能地想伸手扯住她的,可是,自己竟然傻子一般!他半天才回过神来:不要来了?是什么意思?

    张正北硬是愣在那里,不肯动身离去。什么叫不要来了?我怎么可能管得住自己的脚呢?

    张正北连着好几天去那里砍柴,都没有遇见余月香,他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那颗思念的心,各种猜测,各种矛盾,天天让他满怀希望而去,满怀失望而归。砍柴的劲头有些不足了,就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生闷气。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送柴这事行不通,相约的地点又不见人,真是让他度日如年。

    正在他千思万想,垂头丧气的当口,突然就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张正北一蹦三尺高,飞快地跑到余月香身边:

    ”啊哈!余月香,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来砍柴?我都想死你了!再不来,我准备去你家找你呢!“

    ”这几天我去姐姐家了,姐姐生娃儿,爹让我去看看,去了姐家,看到她们那大食堂也没有吃的,家里更是空空如也,啥也没有,姐夫又什么都不管。姐没吃的,娃没吃的,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上山去找吃的,又把自己的那点私房钱拿到供销社里想买点什么呢,结果跑去一看,也买不到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吃的,愁得不行,后来,只能到山上找野菜,找野果,找松树菇,好在现在这个季节还能找到一些,过些时,估计会更难了。唉,真不知道姐姐他们怎么办?我这一来一回的,不得几天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待见我呢。“

    ”怎么会!“余月香笑着说。

    ”你不会!余月香,你有想我吗?“张正北热切地希望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不想!没空想。“余月香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才不信呢,你可以一边做事一边想,你肯定也会想我的。“

    余月香就不吱声了。张正北找不着话题,就指着那一堆砍好的柴说:

    ”你坐下歇歇,我来给你装柴,装好了,我再送一段。“余月香痴痴地看着张正北在那忙活,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俩能像这样一起劳动,一起过日子,多好啊!

    张正北正要弯腰去挑柴担,余月香说:

    ”坐下歇一会吧,我不着急回去,爹现在出去了,不在家,他不知道我几时出来的,所以不用担心他回来了没看到我。“

    张正北挨着余月香坐下了,握着她的手:

    ”余月香,我想好了,等我有钱了,有就去你们家提亲去,如果你爹不答应,我就把你拐跑了,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看他怎么办?“

    ”你尽想不切实际的事,他都老了,妹妹还小,我会跟你跑吗?“

    ”那你说怎么办?“

    &34;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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