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这些日子她观察下来,狗蛋这个孩子真的很不错,能堪大任,不仅知恩图报,办事还挺牢靠的,而且人还机灵。
这些日子吃好喝好的,跟最开始黄肌瘦的小乞丐差别极大,虽然还是有点瘦,但是脸上的肉都起来了,收拾干净了竟然还带点灵气的样子。
也不知是古代的空气好还是别的,这里的人从小孩子到老人的皮肤几乎都是细腻的,最多是没有做好防嗮有点麦色,颜值都很能打。
她跟狗蛋商量好,以后就不要再回去乞讨了,不如跟着她做事,以后按月给他开工资。
狗蛋立马同意,只是有一个要求,就是他得带着弟弟狗剩。
这有什么问题,宋安安让他不用担心,狗剩她一起雇佣了。
狗剩身体不太好,但她这里的活也轻巧,累人的活都有吕一,后面她再雇几个做粗活的伙计、大娘就好了。
之前她还不放心这里几个小的,虽然吕一是个大人,但是看起来不是很靠谱,好在终于把葛老头救了出来,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以后她便可放手去干了。
这样嘱咐半天,又算了算手里的银钱,搞到好久她才回到东林书院的房舍时已经是夜深了,值夜地舍官都睡着了。
她只好从院墙翻进去。
跳到地上,宋安安忽然想着,怎么感觉这翻墙技术越来越熟练了。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后面一个落地的声音,宋安安转头看去,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人也警觉地抬头,看到只是一个学子,那人分了一个眼神就收回来了,四处看了看没有别的人,太不从西边走了。
全程没有将宋安安放在眼里。
宋安安摸了摸鼻子,耸了耸肩,顺着记忆的路线回房舍里。
屋里面还点着烛火,趴在桌上的周冠卿已经睡着了。
应该是等他等得,她这才想起光顾着自己的事儿,把这个人给忘记了,推了推周冠卿,没有叫醒。
她拽了拽周冠卿的袖子,叹口气,她今天折腾了一天了,实在没有力气挪动这个睡着的人。
想了想拿来一床厚被子给他披上,关上门,自己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清晨雾气未散,钟鼓声敲醒了宋安安的梦。
推开窗往外看去,朝阳缓缓升起,迎来黎明的书院渐渐活络了起来。
随着钟声传来的还有早饭的香气。
宋安安拽着周冠卿往勤学馆狂奔而去,他们住的地方里勤学馆有些距离,他们新来还没有掌握路程时间,吃完饭就已经很晚了。
周冠卿一边跑一边期期艾艾的喊疼。
昨天他趴着睡了一夜,半夜被子掉在地上,给他冷得够呛,最可怕的是手臂肩膀都酸疼得很。
好容易两人狂奔到勤学馆外,夫子已经开讲一段时间了。
宋安安在外面顺着呼吸,古代的钟声沉闷厚重,随着花鸟流水声,这根本不是闹钟的感觉,反而是催眠利器,他们不仅睡过了头,还错过了大半节课。
不过这个理由,她从树后往前馆内看去,夫子能信么?
勤学馆一半在建立在湖面上,两根柱子三面镂空都是风景,夫子背手拿着书摇头晃脑似乎在念着什么,学子席地而坐,面前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身着统一的东林书院服,随着湖面上的风吹来。
纱帐飘飞,衣袍翩翩,书生的发带也裹着青丝飘起。
宋安安不仅叹赞道:“真美呀~”
同一时间周冠卿也叹道:“真冷呀!”
宋安安双手交叠感受了手尖的温度,抿嘴点头,确实。
两人绕道勤学馆门口,悄悄进入,往角落走去。
恰好夫子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宋安安行了个拱手礼,夫子没有动作,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不管他们。
见状,宋安安只好带着周冠卿先去坐下。
其他的学子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他们身上,很快又被夫子的声音吸引过去。
只有后排几个学子不屑地看了他们几眼,转过头去不理会他们。
睡觉的自己睡觉,玩笔的玩笔,发呆的发呆……
他们做得角落背后有墙,倒没有那么冷,只是他们出门得急,没有带书本笔墨,光秃秃的案面上看着扎眼得很。
周冠卿干脆学着前面一个人趴在书案上睡觉。
宋安安却绕有兴趣的听起课来。
夫子拿着书卷却不看书,嘴里念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
宋安安觉得此句有些熟悉,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翻看到封面,忽然就想起来,这不是礼记·大学么,看来这夫子在讲大学。
古代的夫子教学分为授书、读书、讲书等,就是先生选读一节念一遍,学生跟着吟诵三遍或者六遍,然后读熟悉了再讲解其中意思。
当然偶尔也会抽学生说说自己的观点,然后夫子再进行点评。
你别看着夫子手里拿着书,但其实他根本就不会看,因为他全部都背的到。
想想以前上学还只是背诵全文而且一本书也没有几篇,古代就不一样了,所有的书都是需要全文背诵,倒背如流那种,否则科举?想都别想。
所以古代说的学富五车那真的不是开玩笑,肚子里那是真的全是墨水都不一定考的上秀才的。
看着这厚厚的一本哪怕如她都觉得头痛无比。
这里开科举才不过几十年,很多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几乎没有指定的教材书,也有没有重点,考的内容有点偏主观,所以作为学子除了背诵四书五经,其他杂书各位大人的著作甚至历史名人的学说都要背诵。
即使宋安安知道考题,这墨义这一块也要是走不了捷径需要背诵的。
学子跟着夫子读完三遍,夫子才幽幽开口:“所谓知至而后意诚……”
宋安安注意到他踱步到后面了,前面一排玩笔的赶紧扔了个纸团把周冠卿前面睡觉的打醒。
那睡觉的纹丝未动,宋安安手里没纸团,只有把刚捡到的书扔向周冠卿,周冠卿倒是被打醒了,只不过他明显完全没在状态,支愣起大脑袋,怒气冲冲地嚷嚷:“谁呀!”
本来夫子目光是对着他前面睡觉的那人,这大声地一吼也将他的目光转向了周冠卿,夫子眉头一皱:“你!出去!”
宋安安捂住脸,一副不想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周冠卿认出是夫子,脸色憋红,挠挠头,听话的走了出去。
夫子敲敲周冠卿前面那人的桌子:“你也出去!”
那人终于醒了,抬起头见是夫子,抿嘴没说话,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宋安安觉得眼熟,认出来这不是昨晚那个翻墙的同道中人么。
还不等他细想,夫子就已经走到他的案前,脚步前面恰好是刚刚宋安安扔出去的那本书。
夫子看着宋安安说到:“连书都扔了,想必已然是知晓其意了,便由你来将此段吧,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入学试头名宋安有何本事?”
说完夫子竟然走到一旁坐下了,俨然把自己当做了学子一般。
宋安安拧眉,心内斟酌,底下学子却窃窃私语了起来。
“宋安?是谁?”
“好像说是入学试的头名。”
“我听说之前好像入狱了,这是出来了?这种人东林竟然还收么?”
“他就是中途插进来的那个么?这么说很厉害了?你听说过么?”
“没有,他的答卷倒是见过,眼界甚广!”
……
底下的窃窃私语没有劝退宋安安,到时让她眼睛一亮,她好像还需要一个借口!
她勾唇一笑,对着夫子拱手做礼,“学生便大胆解读一二,请夫子评鉴。”
她走到前面,正对底下的学子,站的笔直,偷偷整理了下衣角,脑子里飞快的组织措辞:“物格而后知至……”她显示背诵了一遍此段,“出自《礼记·大学》,要充分的理解一段话或一件事,宋安以为都应该联系上下文,了解背景后再去理解能更深刻,记忆点也会更深刻,所以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下大学是春秋曾子所著,主要讲的是我们儒学、儒道的品德修养理论,而刚刚夫子截取的那段话,讲得先古人们通过研究万事万物而从中获得知识,获得知识后意念才能更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
“整体的意思就是这样,这是对一部很经典儒道学说,也具备很高的指导意义,从生活中指导我们如何去做去修身!”
宋安安完全用白话来解释的这个,也不是解释得不对,就是怪怪的,底下的学子也不是听不懂就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夫子此刻站起来,点头问道:“不错,但是心诚?今日你们可有心诚?”
宋安安这才知道夫子要她解释得意思,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这种仿佛被老师抓住小辫子的还要自我检讨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不过她知道此刻最要紧的是,“学生知错,请夫子责罚。”
夫子捡起地上的那本书,敲在宋安安头上,说到:“以后我的课你也不用来了,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心诚再来吧!”
说完不在理会宋安安,让其他学子回去将以“意诚而后心正”为题写一篇文章明日交上来,便走了。
宋安安捏着书发呆,周冠卿冲进来夸宋安安:“宋兄,你好厉害,你刚刚说得记忆点是什么?还有什么联系上下文,是纵横全文的意思么?”
其他学子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天知道这些稀奇的新词他们也想知道什么意思。
宋安安回神,第一次觉得周冠卿这么顺眼,把声音放大道:“对,问学有道,我父亲有一个好友的邻居前年入了翰林,据说没有中举之前,这人是远近驰名的蠢才,苦读十年都考不到上秀才,忽然有一天开窍了,读书上忽然灵光起来,秀才举人贡生一路顺遂地就入了翰林。”
周冠卿听闻咋舌:“竟有这等奇事!”
宋安安煞有其事得点头,“自然,后来他家仆人醉了说漏嘴说那人竟然是得到了一本秘籍!”
周冠卿长大嘴巴,“噢?什么秘籍!”
宋安安假装四处看了看,把周冠卿拉倒墙角,却不知四周的人都竖起来耳朵。
她稍稍放低声音说到:“自然是训练记忆力的呀,据说他学了之后背书如同吃饭毫不费力,满屋诗书全部装进了脑子,在考场上引典论今信手拈来,虽未拿到头名,但是中选是完全没问题。”
“那本秘籍叫什么名字?咱们也去买呗!”周冠卿立马道。
宋安安摇头道:“这种宝贝哪里买得到,自然是被人家藏起来了。”
周冠卿失望。
宋安安接着神秘地说:“但是我最近找到一个地方,答对了里面的锦囊,里面竟然有训练记忆力的秘方,我试了试还真的有用,我想着若是答对所有的题,相比能得到更多的秘方甚至没准可以拿到那本书也不一定!”
周冠卿激动到:“真的么,什么地方?”
宋安安吐字清晰:“爱华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