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东林城下河湾处有一处小渡口，黄广德就被甲一他们安置在靠近岸边的一艘楼船里。
甲一引着主子和宋安安上船。
宋安安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楚。
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下，问连凡之：“待会儿进去是你来还是我来？”
自从她在牢房里，自作聪明得一番话，没有成功解救自己不说，还适得其反，差点当场给人掐死走后，她变得谨慎了许多。
也许是这几次变故中，连凡之和她那点若有若无的默契；
也许是连凡之这次的救命之恩，给了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又也许这接连的受挫，她觉得对古人的脑回路，有些拿捏不住。
总之莫名其妙得信任感，悄悄产生，连宋安安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在依赖对方。
这个时候的她想不到，这样的依赖，就像是煮青蛙的温水，不知不觉中就落入陷阱。
清风徐来，吹起宋安安的一缕头发，连凡之看着宋安安脖子上的红印有些走神。
甲一昨天小心翼翼的问他到底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跟甲一解释。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隐瞒身份留在宋安安身边？
为什么明知道这是一个局还要配着宋安安入狱？
为什么曾经让他难以入睡的噩梦逐渐变得扑朔迷离？
为什么看见她受到伤害自己竟然会觉得愤怒心疼？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甚至疯魔的对象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在牢房搭上宋安安脉之前，他其实是有私心的，在那之前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的感觉他的自觉不会有错。
但是出乎意料得他错了；
不只是直接错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错了；
明明很简单的，忽然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莫说甲一不明白他，便是他自己也想不通。
连凡之思绪凌乱，根本没有听到宋安安在问神秘。
宋安安看连凡之没有回答，站在那里发楞，以为他有了别的主意，又问一遍：“连兄？待会儿是你来问还是我来问？”
连凡之这才回过神，“你按照你的来吧！”
在连凡之看来这个局并不难破，莫说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上套有了人证物证，没有被取信不过是因为他们几个的身份是寒门学子，无人作保。
碰见真的世家子弟或者名望之后，这样的空口污蔑，县府官连公堂都不会开的。
只要亮出身份，一切的问题自然会有人给他们解决。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亮出身份的时机，但也不是什么险境绝境，他们手里掌握了黄广德夫妇，对方的诱饵全部都被他们吃掉了，那什么告他们，不过就是逃狱麻烦了一点。
但这点小事儿，他哪里会放在心上，对方本来就是证据不足收押牢房严刑拷打，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烦躁，看来回去之后确实要整顿一下吏治。
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断案了。
宋安安点头，她心里盘算着之前预想的计划。
有些沮丧，没有逃出来之前，对方利用编造的谣言将他们送进牢房，她也可以用一个更吸引眼球的谣言将对方送进牢房，送进去之后，只要玉娘出现对方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甚至自食恶果。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越狱了，恐怕就算是证明他们是无罪的，也不行，因为她的那番话，恐怕那个吴忠仁不会放过她的。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有一个葛老头还等着她去搭救。
宋安安开始琢磨要不她这个炮灰提前下线算了，早退休早快乐。
楼船里面不大，弯腰进去，仅供出俩人站立。
黄广德躺在上面，见到来人是宋安，似乎是自嘲得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他连连的咳嗽中停止。
“没想到，最后救我的是你，我要害你你要救我，我要帮他，他要杀我……哈哈哈……咳咳咳……”黄广德一边说一边咳一边笑，似乎陷入了癫狂之中。
等他平息下来，宋安安平静地说：“你们夫妻二人我可以不追究，”
黄广德吃惊道：“玉娘……是我对不起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贪财，是我丧尽天良？”
宋安安点头。
黄广德低下头，“只要你放我们夫妇二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安安看看连凡之，连凡之点头。
“你先把你们的计谋说出来，待会儿我们带你与玉娘一处。”
根据黄广德的说法。
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针对的周冠卿，本来是第二天冲进去来一场捉奸，让周冠卿甚至他们百口莫辩，搞臭他们的名声，搞丢周冠卿的东林学子名额的。
宋安安点头，确实跟他们猜测得差不多。
但是由于他们连夜离开，背后的人见计划有变，恐不能成，又生一计。
打算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将留在屋内的玉娘杀害，做成他们杀人逃跑的样子。
但是玉娘失踪了，害怕是被识破计谋，所以才报官试探宋安安他们的态度。
几场公堂对簿下来，发现事情虽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但是效果却还是达到了。
东林书院对宋安安这个榜首的杀人案异常关注，学子们中间也不乏有不服对方榜首的酸秀才煽风点火，所以他们最后一次对簿的时候伪造了一封玉娘的绝笔信。
及时不能做实他们杀人，也要捏造出他们欺霸娘家妇女的谣言，接着案子的关注度毁掉他们的前程。
整个计划听完，宋安安沉默良久。
跟他们推断的相差无几，就是冲着周冠卿来的，只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局。
只是在他们的阴谋论下，一步步变得复杂起来。
周冠卿那个傻子估计到现在都想不到这幕后之人要的是他身败名裂。
“那你这是跟他们分赃不均？”宋安安疑惑，黄广德是他们的原告，也是他们一伙的，怎么会忽然自相残杀。
黄广德靠在床头，嘲讽得一笑：“你们逃脱县牢的消息已经满街知晓，我死了，你们又刚好逃出来，就再也没有人能证明你们的清白，这件案子也就翻无可翻了。”
“害人者人恒害之，你早该有这个觉悟。”宋安安并不同情他，有问他：“他们是谁你知道么，你们平时在哪里见面？”
“不知道，每次约见的地点都不同，虽然我恨他们杀我，但是我还是要给你们说，与我接触的根本不是幕后的人，顶多是个传话的，就算你们找到他们也没用。”黄广德咬牙切齿道。
“达到目的后对方跟你承诺的什么？”连凡之忽然问。
黄广德脸上愤怒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黄金五十两，东林学子名额一个。”
“就为了这个你就出卖了你的妻子？你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良知？”想起公堂上这个人颠倒黑白的样子，宋安安忍不住嘲讽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你这种靠旁门左道答题得榜首的当然不会明白，东林书院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呵！对了你现在也不是东林榜首了。东林将你们三个除名了！哈哈。”
宋安安邹眉，“如果你只是想入东林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你没看过东方先生出的那几本书么？”
她接着说：“就是东林必读和状元的书单，考题预测分析这几本。”
黄广德摇头，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提这个干什么。
“我以前读书上不大灵光，教我的先生都说我不是读书的料，但上天眷顾，偶然一次听到东方先生的讲学，突然开了窍，自后东方先生的大作我一一拜读，并且按照上面的学习方法学习，不止事半功倍，这次还得了东林书院的案首。”
连凡之悄悄隐在后面，一脸冷漠，若不是他知道那书就是眼前这个人写的、出的，没准儿真的会被她这一番话唬住。
不过眼前的黄广德显然被唬住了，半信半疑得说道，“你真的是因为看了那个……那个什么先生的书？考中的东林书院？”
这怎么可能嘛。
但宋安安却真诚的点头，“当然了，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要骗你。”
黄广德也觉得都到这个地步了，没准以后他根本不可能再入仕林，也没必要骗他。
淡淡的叹口气说道：“……如果后面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拜读这位东林先生的大作的。”
宋安安点头，“会的。”
黄广德把自己知道得说完，他们就离开了。
连凡之让甲一将其带到玉娘处，一同看管住，等后续。
岸边，周冠卿靠在树边等他们。
宋安安跟连凡之说：“先不要告诉周冠卿这件事其实是针对他的吧。”
“你怕他承受不住？”连凡之挑眉，他不觉得以周冠卿的没心没肺会不能释怀。
“额……倒也不是，主要是……”宋安安话还没说完，被周冠卿看到。
周冠卿赶紧走到他们身边，“宋兄，连兄，怎么样？那黄广德说什么了？玉娘的事情跟他说了么？他相信我们么？我真的没有玉娘做什么，要不我去给他解释，他是真的误会……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还不算没救，知道人家是故意的，这趟牢没有白进。
“你们说话呀？他不信么？还是他是故意的？为什么呀，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上次在书法社我们一见如故，他还邀请我去他家吃饭呢，难道是我没去吃饭……？”
周冠卿还在问，甚至自己开始推理了起来。
宋安安看向连凡之，连凡之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理会周冠卿，连凡之问宋安安：“你相信他说的么？”
宋安安沉吟，“有真话，但应该不是全部真话。”
至少关于他自己那部分绝对惨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