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 ,
后来,索拉克斯回来时,带回了多得不可思议的、水晶小马赠送的物资。他们专门声明,这些东西是送给暮光和星光,让她们能尽量维持护盾,将黑晶王挡在外面。就这样他们的礼物越堆越高,索拉克斯带回图书馆里的,是够他们支撑好几天的食物和调料;居民们还承诺,如果不够,尽管开口。不用说,朋友们这天下午吃的很不错。而那都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那之后,时间在相对的寂静中缓缓流逝,暮光双眼始终不离历史书,她反复阅读消化着书中的文段,寻找着有价值的信息。大餐后大约过去一小时,斯派克就开始接连不断地打嗝,都是他们之前联络的城市的回信。他高兴地读到,小马镇(ponyville)的居民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到达了马哈顿(manehattan),而且各个城市都静待指示。云宝于是动身去写回信,重心放在有组织地针对幻形灵袭击构建防御,而暮光仍读着书。
然而,她读得很慢很慢,都是因为她读书的同时,还要承受维持护盾法术的压力。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头颅突然一阵刺痛,或者一点魔法闪光,打断了她本就疲惫不堪的思绪,害得她不得不把一整页纸从头阅读。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害怕朋友们会担心,士气会下降;她只是保持安静,全神贯注地读着。
后来,太阳终于渐渐往地平线之下沉去,尽管此时还远不是落日的时候。邪茧肯定在小马国有什么阴谋,准备利用夜色作为掩护。现在,一切寂静无声,太阳的光辉几小时前就已消失在黑暗中。暮光的朋友们早已找出休息用品,在图书馆中间睡下。但她和星光不能休息。为了不打扰睡着的大家,或是互相影响,她们各自在图书馆两端坐下,星光找了一本小说来消磨时光,暮光仍在读着。
她四周围着的,是在一个储物柜里找到的蜡烛。柔和摇曳的橙色光芒,让费力维持着护盾,还要专心读书的她,稍稍放松了些。
她翻开下一页,读着一章的开头,带着学者的趣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辛苦读懂的帝国的部分历史,甚是精彩,可惜对现在的局面没什么帮助。
现在,她读着这一章的第一页,书页上是帝国的皇室家谱,用几乎像是染色玻璃窗一般美丽的纹路描绘。她花了些时间仔细读过族谱,将视线转向帝国的第一任女王。
水晶帝国第一任女王,阿莫拉女王(queen amora),据记载,是一位对子民们温和善良的王。她最早举办的许多活动,今天已是帝国最为珍视的传统习俗。水晶展会(the crystal fair),水晶洗礼(the crystallings),枪斗大赛,每月举办的工匠大比,以及许多数不胜数的活动。阿莫拉上台后最早的几年——
暮光的独角一闪,一阵抽痛闯进她的头颅,将她的注意力破坏殆尽。暮光瑟缩,强忍着没有痛呼,只从紧咬的牙关间尖锐地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你怎么样?”
暮光睁开眼,向左看去,云宝靠在她藏身的小天地外一座书架边上。暮光稍稍点头:“我没事,云宝,没事。有点累,就这样。”
云宝看上去并不信服,但暂且没有追问。她缓缓走上前来,来到暮光身旁,俯下身。“研究怎么样了?”她轻声问,稍稍凑近了些。
“你还不睡吗?”暮光问道,挑起眉毛。她放下书,与云宝四目对视:“你该是我们当中最辛苦的了。你一天放了两次音爆,做了空中表演,还和巨型上古黑烟魔怪战斗了一番。”
“嗯,我是累了没错。”云宝满不在乎地回答,面带有些嚣张的笑容,看向历史书,眯着眼仔细打量,“但我不能睡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事呢。”
暮光哼一声,轻轻敲了敲云宝的肩膀。“我又不是没用的小幼驹了,云宝,别把我当宝宝。”她不太开心地皱起眉,批评道。天马稍稍瑟缩。
“我懂,对不起。我不是把你当宝宝,只是”云宝停顿,一只前蹄擦过脸,想要理清思路,“我只是不想你有事,知道吗?我没办法不担心你。你不在我面前,我又知道你和星光不间断地维持着一个法术,同时你还读着书,不能睡觉我除了担心你,还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试试相信我们吧?”暮光举个例子,微微耸肩。云宝翻翻白眼。
“你换句台词吧?”云宝打趣地蹭蹭她。
“我又没说错。”
云宝笑意收敛:“好吧好吧,你说得对,我只是没办法我”
暮光的眼睛稍稍向下垂,她暂时将书推到一边。她们还有时间,不用着急这一时。暮光动了动,直直地看着云宝,看着她的姿态。她有些怯懦。她紧张,她焦急,甚至还有点尴尬。她盯着暮光看好一会儿,忽而又看向一旁,她时不时张开嘴,看上去有话想说。“因为你爱我,对吗?”暮光小心地问,不敢看云宝的眼睛。
雌驹叹口气,点点头,在地板上泄了气:“大概吧你就总在我脑海里,走不掉。”
暮光咬咬下嘴唇。两只雌局间时冰冷的沉默。说真话,暮光仍然不知道,她对这一切的感受是什么。云宝在林阴镇突然就向她告了白,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尤其是当时天马还处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但云宝的告白,又解释了她们寻找星光时,她许多的行为——打趣的玩笑,亲密的接触,和暮光同睡一张床,甚至还承认自己和暮光一起学习时心情放松,更不用说,从金橡木图书馆(the golden oaks library)出发前,她拐弯抹角地对暮光说的那些情话。
暮光迟迟不回应,沉默变的刺耳起来,云宝缓缓后退,原本仅存的一点自信也渐渐消散。“那个,我你如果不是这种感觉,也没关系的。我知道,我不算特别好的小马”她用颤抖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起身准备离开,“你,呃你看来没什么事,那我那我先走——”
“云宝。”暮光打断她的话,伸出前蹄拉住云宝的前蹄。云宝停在原地,回头看向暮光,眼中露出困惑。许久,两只雌驹一言不发。暮光拉着云宝的前蹄,示意她坐下,脸上露出微小的、温柔的微笑。“我可没说过和你感觉不同我说的是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耳语,“所以或许如果你能说出你的感受,我就能有参考依据,这样就能帮我理解现在的情况了呀。”她说着,将一只前蹄放到她胸前。
云宝稍稍皱起脸。“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她怀疑地问,“感情哦,暮,可不是科学。”
“或许不一样,但是”暮光耸耸肩,无能为力,“我还有别的方法吗?这对我是第一次——对我们都是。”
“那叫索拉克斯来怎么样?”云宝提议。暮光困惑地眨眨眼。云宝偏过身,朝朋友们睡觉处的方向大概指了指,“他不是能看到空气中的爱吗?我们可以叫他来看看吧?”
“我觉得这行不通。”暮光缓缓摇头,“一开始,索拉克斯就告诉我们,他们说的‘爱’,是一种广义概念。包括信任、安慰、陪伴、敬仰在内的各种情感,都被算在其中,所以他们也能从把他们看做朋友的小马身上获取食物,而不仅仅是家庭成员和情马。这些爱都能创造能量,他们看见、食用的,就是这种能量。”
云宝的耳朵垂下去,她低头看着地板。“好吧就知道没这么好。”她轻声嘀咕。
暮光的耳朵也垂下去,她的双眼不敢落在眼前的天马身上。真不公平,为什么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情感不就是她脑子里的各种化学反应吗?
“那个嗯关于你的问题”云宝又开口了,将暮光从自己的遐思中拉出来。蓝色雌驹缓缓坐直身子,耳朵渐渐立起来:“我之前说过的,我开始啊”
暮光看着云宝努力想逼迫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样子,嘴角稍稍上扬了。“说吧,云宝。”她轻声催促,用前蹄做出安慰的姿势,“你不用在我面前为这件事害羞。”
云宝的脸稍稍红了些,但她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开始爱爱上你是在你追着梦魇之月(nightmare moon)来救我的时候。我就那之后我就一直都想着你。你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比如说,我去市场买水果,想到的就是‘嘿,不知道暮会不会喜欢这个’,再不就是,‘用这个能不能让斯派克给暮光做点好吃的’;再比如说,我正在忙着踢云,就会想象你站在下面,给我加油,要是旁边没别的小马,我就会加倍努力工作,假装我在给你表演;我还记得,冬天,我去买御寒的衣服,当时我看见了一件毛茸茸的红外套,我想到你穿着那件外套的样子,觉得那样一定很好看。”
“你真的给我买了那件外套”暮光喃喃道,回想起那天的礼物,睁大了眼睛,“你说是当提早送暖炉节(hearthswarming)礼物的”
“我忍不住想买,”云宝耸耸肩,回想起那件外套,她也忍不住露出小小的微笑,“你可喜欢了我看到你开心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棒。可是”她垂下眼,笑容被深思的样子所取代,“你知道吗,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暮暮就是在我脑袋里不走?好几个月,我怎么也想不通,反而越来越来想到的都是你我实在想不通,就问了老妈——我叫斯派克帮我送的信。结果回信的是音韵(cadance),她说,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呃,恋爱的迹象。她还拿‘肚子里蝴蝶乱飞’打比方,我觉得和我的感觉还挺像的收到回信后,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说,可是”云宝合上眼,稍稍低下头,身体微微一颤,“我好害怕,我害怕,要是我跟你说我爱你,你不爱我,那我们就连朋友也不是了所以”她缓缓抬头,看向暮光的眼睛,自己眼里有了泪水,“所、所以我在林阴镇才跟你坦白了——我以为你已经跟我绝交了,所以再说出来也不会坏、坏到哪去了,总不可能把情况弄得更糟吧”
暮光听着,一只前蹄缓缓爬上胸口,脸微微泛起红晕。听着云宝心中的感受,她的心跳逐渐加快;云宝说道林阴镇时,声音中的痛苦,她回忆起那一切时,姿态上的畏缩暮光心中有什么东西搅动了,那是一种冲动。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伸出前蹄,轻轻抱住云宝,将脸埋进那只雌驹的肩头。云宝惊讶地轻叫一声,但很快,她也融入在怀抱中,将暮光紧紧抱住。两只雌驹什么也没有说,许久,许久,只在对方的怀抱中感受慰藉。
暮光的脑海中,思绪以秒速百万里狂奔,她回想起过去几周——从云宝那天早上在小马镇的宿醉开始,一直到今天。她渐渐地、渐渐地意识到,云宝所说的感受,与她自己的相差无几只有一点区别。
云宝轻轻抱紧暮光,将她拉到怀里,她的鼻息拂过独角兽的耳朵这唯一的区别也不再是区别了。暮光的肚子变得暖暖的、轻轻的,‘肚子里蝴蝶乱飞’真是个好比喻。她将云宝拉得更近了,心中有了答案。
不远处,独角仍亮着的,是星光熠熠,她躲在一座书架后,看着这一切。此时,她向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地板,眼中露出迟疑。她愧疚地看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留两只雌驹感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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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么的在逗我”法瑞克斯低声说,看着远处被魔法护罩包裹的水晶城市,面带不敢相信、惊讶万分、恐惧十足的神色。索拉克斯就在里面,他知道。这片风雪不停的废土上,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尤其是索拉克斯还和最后一位公主、公主的朋友们在一起。他就快要找到弟弟,激动得蹄子发痒。他终于能找到弟弟,说不定能劝他回去。说不定,如果运气够好,邪茧能饶了索拉克斯的小命。
他的蹄子激动得发痒,可他的肚子却在视线重新聚焦时,咕咕叫起来。他看见,整座城市,都被包裹在浓郁而纯粹的爱意中。他嗅了嗅空气,整只幻形灵都在甲壳下颤抖起来,本能地舔了舔嘴唇。他离那里太远,吃不到,但他闻得到。真香啊。
可惜,他不能再上前了。且不说城市外包裹的魔法护罩,还有那团纯粹黑暗组成的怪物,它舔着穹顶似的护罩表面,耐心地绕着护罩移动,包围整座城市。索拉克斯时不时还能看到,之前那双可怕的眼睛浮现,往里看去。每当那双眼睛出现,空气中的爱意都少了几分,直到眼睛消失在黑烟中才恢复。
“唉算了我等就是”法瑞克斯嘀咕着,转身回到风雪中。他要先找到藏身处,还要想办法活下去,等暗影离去。“等着吧,索拉克斯。”他自己低吼,“我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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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