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悯,
音韵公主看着云宝,不由得有些担忧。小雌驹坐在餐馆的桌旁,两只前腿盘在桌上,将脸深深埋在其中。音韵带着云宝去看了坎特洛城内许多家餐馆,而她最后决定就在街角的一家快餐店解决。店里挤满了小马;店铺一角,专门划分出来的一片小区域中,好几只幼驹在玩闹着。
服务生送上餐点时,云宝什么也没有说。盘中是干草汉堡和薯条,另有一杯苹果汁。服务生盯着云宝看了足足有一秒钟,忽然明白了她是谁;他于是低头行礼,向后退着离开了。云宝自嘲似地哼了一声,用蹄子拿起一个汉堡。
“还在为蓝血说的话不开心吗?”桌对面,音韵轻声问道。云宝沉默地点点头,埋头专心吃着汉堡。音韵叹了口气:“那家伙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他父亲都管不住他。”
“他是个脑残。”云宝嚼着满嘴的汉堡,勉强说道。
“他是很讨厌”音韵看起来有点难过,她站起身来,指指自己的椅子。云宝抬起头,见状便跑到她身旁。“你也还在为成为‘公主’什么的不开心,对吗?”
“我昨天才变成了什么‘云宝黛西公主殿下’,今天就快被这事烦死了,你说呢”云宝很是心累地咕哝道,“那个,要是我做了什么炫酷的事情,大家都夸赞我,我会很高兴没错啦,那可是我的梦想,”说着,她咬了一口汉堡,“可我还什么也没做,就凭我成了什么‘公主’,我遇到的小马们就一个个都像对待塞雷丝缇雅似地对待我了。”
“她不是你的‘妈妈’吗?”音韵问道。但云宝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让她不敢再多说。
“才怪,她才不是我妈妈。虽然她是收养了我但只不过是文件上说我们是母女而已。她我很感激塞雷丝缇雅,真的,那个,她让我有地方住,也很关心我,我不用再待在那个傻乎乎的孤儿院里了可是”云宝闭上双眼,颤抖着,“她不是我的妈妈。我有妈妈,我的妈妈叫做风哨子(windy whistles)”云宝不再说话,往嘴里塞了一把薯条。
音韵轻轻点头:“我能理解”
“风哨子才是我的妈妈,”云宝咽下薯条,接着说道,“如果我管别的小马叫妈妈,还把她真的当成妈妈那就是背叛我的妈妈。”云宝的眼神沉重了,“我不要背叛妈妈,我不想忘了她。”
音韵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将一只翅膀轻轻盖在云宝背后:“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想法有点太成熟了。”
云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又拿起一个汉堡。吃下了第二个汉堡后,她打了个嗝。“我还是觉得,我什么也不做就会被夸奖,特别不舒服。”
音韵看上去陷入了思考之中,好一会儿之后,她微微俯下身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嗯?”
“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音韵的微笑变得温和了,她稍稍放低了声音,“我成为公主前,是一只天马。小时候,我住在一个几乎只有陆马的村庄里。真的,那时候一切都很安闲。但后来,我成为了公主,得到了独角,被塞雷丝缇雅公主称为‘侄女’,然后唉,这一切都挺难接受的。
“大家都无端地赐予我褒奖,无端地想要讨好我。还有的小马,就因为我是公主,连跟我说一句话都诚惶诚恐。”音韵的微笑黯淡了几分,“我真的挺伤心的。那个,虽然我在以前的家那边做的事情是挺特别的,但那些事和这里的小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我成为了公主,所有的小马都变了样,他们私我、畏我、有求于我。”
“那怎么办?”云宝专心地听着,问道。
音韵的脸上重又浮现出笑容:“很简单:我后来明白了,那是因为这里的大家都还不了解真正的我。音韵公主是一回事,音韵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没有成为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而只是继续追求我自己的理想和愿望:我帮助小马们解决交际中的问题,还有机会帮助许多小马找到真爱。大约是一年前的事吧,我获得了‘爱之公主’的名号。就这样,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也让大家都认识了真正的我。”
云宝忍不住想吹个口哨,结果却只呼出一团‘嗤’的空气,不由皱了皱眉。随即,她露出一个微笑。“哇哦嘿嘿,真不简单啊,音韵,”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等等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是公主了,为什么塞雷丝缇雅没在我头上插个独角?”
音韵放声大笑:“没有这么简单的,云宝哟。只有创造了足以影响小马国许多年的成就,才能成为天角兽。再说了,不是天角兽,也可以拥有‘王子’或‘公主’的称号啊。”
云宝撅起嘴:“比如蓝血?”
“再比如他的爸爸,贵血(highblood)。他们父子都是‘王子’,但那都只是名义上的头衔。他们可都没有翅膀哦。”音韵点了点头。
云宝也点点头,拿起了最后一个汉堡。音韵慢慢地将翅膀从云宝身上抽回。现在云宝的心情好些了,该给她些空间。
“对了,假如说,你真的成了天角兽,你想成为什么的公主呢?”音韵好奇地问。云宝靠在座位上,眨了眨眼睛,思考着。
“我啊呃比如说,酷炫公主(the princess of awesomeness)!”她饶有架势地把一只前蹄放在胸口。
音韵挑了挑眉。
“不好听吗?那就”云宝挺起胸,“厉害公主(the princess of coolness)!”
音韵挑起的眉又落了回去,她以蹄掩嘴,努力憋着笑。云宝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喂,笑什么嘛!”
“没、没笑什么,真的哦”音韵笑得合不拢嘴。
“不许这样嘲笑超棒公主(the princess of radicalness)哦!”云宝喊道。紧接着,她忽然坐了下来,死死盯着空空的盘子。
“那到底选哪一个呢?酷炫、厉害,还是超棒?”音韵冲着小雌驹笑道。
“闭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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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黛西才刚刚开始的一生中,已经做出过不少胡闹的事情。比如说,在不合适的小马身上搞恶作剧、在许多节飞行课和训练课上睡觉,甚至还用过假币{虽然她赌咒发誓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是假币}。终于,她今天吃到了苦头。
“我怎么会觉得打保龄球是个好主意的?”她哼了一声,瞪着远端两个角落里屹立不倒的球瓶——7-10分瓶。球又滚回到了她的蹄边。
音韵温和地微笑道:“因为你说想要做些,‘更加贴地气的事情’,就拉着我到这里来了。”
云宝咕哝着,显然对自己很不满意:“好吧,拜托不要告诉别的小马我今天惨败的事情,好不?”
“你打得不错啊!”音韵鼓励道,用翅膀碰了碰云宝。
云宝白了她一眼:“把规则指南拿过来,好吗?”
音韵挑了挑眉,但还是照做了,把印着规则和计分方式的小册子递给小雌驹。云宝翻开指南,草草读了一番,又看向音韵。
“虽然这一大堆的数字什么的,我不太看得懂,但至少我能看出来,满分是三百分。显然我搞砸了。”云宝指了指一旁的自动计分器,上面显示的是54分,而且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投了,“我们对于‘打得不错’的定义有些出入。”
音韵羞赧地笑了笑,随意地将一缕鬃毛推向一旁:“好吧,好吧,对不起啦,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
云宝的脸色变得严肃了:“我懂我真的懂。但是别这样了,好吗?我输了,就不要再鼓励我了。”
音韵的笑声停下了,她沮丧地垂下头。云宝转身随意拿起最后一个球,推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从球道旁走开了。
“我们回城堡去吧。”
音韵跟着云宝走了几步,回头看向球道。球从右边的球瓶旁蹭过,那球瓶晃晃悠悠地向左倒去,正好撞上了左边的球瓶。
补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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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堡时,两位公主正好遇上从学校回来的塞雷丝缇雅公主,她身旁是面带微笑的暮光闪闪。暮光看向这边,正看到音韵和云宝黛西。“音韵!你好呀!”暮光激动地挥了挥蹄子。
“下午好,暮暮!好久不见!学习怎么样了?”音韵问道,她微微俯下身子,让紫色的小雌驹抱了上来。
“都很好,但现在最棒的部分要开始啦!”暮光愉快地回答,扭头冲塞雷丝缇雅微笑,“塞雷丝缇雅公主,您今天要让我看塑性魔法,对不对?”
音韵挑了挑眉。塞雷丝缇雅点头道:“没错,让你‘看’,暮暮。塑性魔法非常复杂,需要极高的专注,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尝试,只听一听,记一些笔记就好了。”说完,塞雷丝缇雅走到云宝身旁,小雌驹正站在一旁神游。塞雷丝缇雅的微笑化作了忧虑的神色,但她还是竭力打起精神,用一贯慈爱的声音问道:“你好啊,云宝,今天和音韵过得怎么样?”
云宝抬起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过得不错”
塞雷丝缇雅抿唇思索起来,她看向音韵。
“今天早些时候,我们遇到了蓝血王子。他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关于云宝的出身什么的,”音韵开口回答,松开了同样一脸担忧的暮光的怀抱,“我们后来去吃了汉堡,打了保龄球,但我觉得蓝血说的话还是让云宝不开心。”
“这样啊”塞雷丝缇雅俯下身体,同云宝平视,毫不在乎所谓的‘公众面前的威严’,“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云宝?”
“还还有的。”云宝点了点头,看向地面,“我,呃音韵说的一些话,让我想起了,嗯,我的爸爸妈妈。”
塞雷丝缇雅瞥了音韵一眼。音韵顿时僵住了。“哦我、对不起,小黛西”音韵轻声说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名让云宝忍俊不禁。
“小黛西?以前吉尔达(gilda)也这么叫我来着”
塞雷丝缇雅点亮了独角,但随后又有了别的打算。她的独角暗了下去,伸出一只翅膀指向地面,像是坡道。“上来吧,云宝。”
云宝眨了眨眼,与暮光困惑地对视。“呃你不是有东西要教暮光吗?”
“是的,但你不需要独自等着。你可以同我和暮光一起来,就当是放松放松。”塞雷丝缇雅安慰道,以温暖的微笑面对两只小雌驹。
暮光看上去有点懵,但没有说什么。云宝低下头,但还是感激地点了点头:“好吧,听上去还不错。”她于是爬上了塞雷丝缇雅的背,在她的翅膀之间趴下。塞雷丝缇雅宽大的后背软和得像一张大床一样。
塞雷丝缇雅起身,看向音韵:“音韵公主,请帮我安排和蓝血、贵血二位的会面,等我给暮暮上完课,就要见到他们。”
音韵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胜利般的微笑:“好的呢。”她摸了摸暮光的头:“对云宝好一点吧,她今天过得不太开心。”
“我也看出来了。”暮光点头同意。那之后,塞雷丝缇雅和音韵向两边走去。暮光跟在塞雷丝缇雅身旁,不时地看看塞雷丝缇雅背上,熟睡的云宝,不由得有些担忧。
- - -注 释- -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