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消息
不稍片刻，房车驶出了仓库地界，直奔北面港口而去，一路上，被车子声响吸引来得异变者一茬接一茬，房车只能撞飞它们，能撞死的，少之又少。
幸而车子开得快，大多数异变者都撞得缺胳膊少腿，追逐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几个打转后，他们已经出了包围圈。
只是昨日所走的道路被损毁，已经无法行走，只能换了条道，花了不少时间才到了港口边。
港口游荡的异变者不多，由灵灵用车笛声儿吸引过来后，柯听寒等人开枪射杀。
遇上了高阶异变者，只能躲回车里让灵灵用机械臂甩飞。
不稍片刻，港口周边已经没了异变者的身影。
“阿靖，走远一些，别把那大家伙引过来了。”
柯听寒站在车门口，小声嘱咐着准备去放信号弹的张一靖。
张一靖正了下胸前步枪，认真道：“知道了，大姐头。”
柯听寒拍拍张一靖结实的肩膀，“小心点儿。”
“好！”
目送张一靖跑远后，众人下了车。
刚一下车，还未站稳呢，一转头，发现房车正在一点点消散。
即便猜到了灵灵不是人类，柯听寒见到此情此景，也免不了愕然，而其他人，除了温如染没多大变化外，无一不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切。
灵灵面无表情将车子收回，随即走到港口边，小手轻覆在混浊不清的水面上。
在众人的眼中，一辆与先前的房车没多大区别的车子，正稳稳停在水面上。
本该是车轮的地方，变成了四个大小相同的螺旋桨，正在缓慢轮转着。
这是人类能办到的事吗？？？
此刻的众人，除了温如染，即便心里有谱的柯听寒也免不了诧异。
不管是灵灵，还是温如染，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见灵灵拟造完，温如染率先上去，还不忘招呼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心理的不平静的众人。
“各位，上来吧。”
众人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收起掉落的下巴，沉默着上了不知是轮船还是车子的东西上。
车厢，诡异地安静，没一人有心思开口，实在是灵灵这一首，露得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围。
片刻后，远处天际一声炸响，张一靖已经放了信号弹。
柯听寒坐不住，走到了打开的车门边眺望着远处。
一个小时，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飞快流逝，却等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时间到了。”
冷漠无情的灵灵用着平静的语气，点破了这残酷的事实。
柯听寒垂首，对张一靖低声说了句，“进去吧。”
“大姐头……”
最后望了眼远处，空空荡荡，连只异变者的身影都没有。
张一靖红着眼眶，气息低迷地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车门，缓缓关上。
……
连日暴雨的上京，天际，犹似破了般不曾停歇，暴雨依旧。
有些异变者，已经从屋内，躲到了楼顶天台上，冒雨求生。
比起不知道会不会不安全的雨水，肉眼可见涨起来的积水，可生存的空间被一点一点挤压的感觉，更令他们恐惧。
整个上京，还能有一两层楼不被淹没的大楼已经不多了。
坍塌的华医大废墟仅能看到一点点露出水面的墙体，周边一栋大厦最顶层上，躲藏着的十几人面黄肌瘦，神色惨淡，眼神空洞地盯着那点废墟上的一个黑影。
“咳咳……”
房间中央，已然不知道躺了多久的男人忍不住轻咳了声，麻木的众人只是扫了眼便又转了回去。
一个小女孩爬了过来，用手帮男人擦去了冷汗，看着男人要死不活的模样，无光的眼神突然红了起来。
男人虚弱地看了眼她，苍白的唇角勾了勾，无声安慰对方。
小姑娘已然无力说话，饥饿令她连抬手都费力，好几下都控制不住砸在了男人脸上。
男人不曾责怪她，自己倒是落了泪。
然而，连哭泣都费力气，小姑娘只滴了两滴眼泪，就脱力趴在了男人身上，暂作休息。
一个干瘪着双颊，眼珠有些凸出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双膝一弯，砸在了男人跟前，沙哑而无力道：“求你了，让他救我们出去吧……”
语句虽连贯，却十分微弱，若非在男人跟前，男人不一定能听到。
然而，即便如此，男人也只是用尽了全力，道了一句，“抱歉。”
众人再度将头费力回转，废墟上，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即便诧异，他们也已无力作出表情。
囤着物资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吃光了，三天，一口水都没得喝，连呼吸都成了累赘。
若非他们已无力，若非这里都是活人，说不定，同类相食的场景会上演。
毕竟，也不是没人干过。
只是，最后一刻，被那怪物给打断了，而活下来的人，就是那个小姑娘。
那东西将那断了只手脚的男人扔在这里后就再没来过了，却天天在华医大的废墟里坐着。
他们知道，他在盯着他们，如果他们敢对那个男人做点什么，死的，绝对不会是男人。
日头渐西去时，上京再度来了不速之客，似曾相识的一幕，却也无人再敢去求救。
何况，他们连呼叫的力气都没了。
放车上，只有车头的车窗和防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
温如染见到上京的情况，心里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
除非她家人都不在这里，否则，能活下来的好机率太少太少。
“灵灵，把口子开一下吧，喇叭给我。”
灵灵将一边的车板口子打开，温如染拿着喇叭过去，深吸一口气后，女人清亮的嗓音在暴雨中传入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耳中。
“喂喂…还有幸存者吗？有的话请露下面！”
随后转头冲着灵灵道：“灵灵，外面能弄下甲板吗？”
她需要问问其他人，万一有认识她爸妈的人呢。
什么都不问，她不甘心，亦不愿当家人都死在这混浊的积水里。
“咔…咔咔咔……”
幸存者们麻木绝望的双眸一点点亮起，那艘奇怪的游轮，竟然凭空伸出了一圈两米长的甲板，上窄下宽，而后，有人从类似车厢的东西里面走了出来。
一处高楼上，一道黑影盯着走出来的几人看了许久，不似人类眼珠的全黑眸子无悲无喜，而后，几个起落，直接离开了。
木清初扶着车门，疑惑地抬头看向一处高楼上，倾盆的雨幕虽遮了些许视线，却不难看清，那里，什么都没有。
温如染往外走了两步，手里拿着喇叭放到唇边，“还活着的人都出来吧，只要不是异变者，我可以带你们离开上京。”
然而，片刻后，依旧没有一人冒头。
无奈，温如染只能求助灵灵，“灵灵，哪里还有人啊，咱们直接过去吧。”
灵灵挑了个最近的地方，将车子开到了大楼底下。
“楼上的，要还有吭声的就下来，过时不候。”
楼顶，一半人在挣扎，怕又是几日前那样，直接被一炮轰死，有几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互相搀扶着，抖着双腿走到了天台边。
积水已经快要漫上天台，只要在边缘探个头，立马就能被看到。
“请，救救我们！”
这是他们能用的最后一丝力气了，一喊完，几人立马就软倒了下去，连扶着天台边都做不到。
温如染有些为难，抬头看了看还有一两米高的天台，这……怎么上去啊？
柯听寒拍了拍她的肩，“我们来吧。”
“阿靖，把钩索拿出来。”
拿过钩索，由柯听寒甩了上去，而后，柯白二人和张一靖陆续爬了上去。
不一会儿，将一人吊了下来，由温如染和方子瑞在下面接应。
少顷，天台上的人已经陆续被送到了甲板上。
温如染跑到口子边，端着一碗碗热水给这些先润润口。
待众人有了些力气后，才把一大碗汤端了出来，一一给众人分了小碗，“你们先喝碗热汤垫垫肚子吧。”
众人哆嗦着手，捧着热汤，满含热泪地小口小口喝完了汤。
才刚刚有些力气，便一个个跪在了温如染等人面前，磕着头哽咽道谢，“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温如染上前扶起一人，丝毫不嫌弃对方身上湿漉漉的衣着，笑道：“起来吧，不用客气，乱世之下，能帮则帮。”
“好人呐……”
众人掩面抽泣。
温如染注意到，这些人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多在中年以上。
蹲在一位中年妇女跟前，温如染轻声道：“阿姨，我想跟你打听点儿事。”
女人一把擦去眼泪，拘谨地窝着手，笑道：“您请说。”姿态恭恭敬敬的，倒惹得温如染不自在。
但对方处处都把她当救世主看待，也只好压着不自在开口，“阿姨，请问你认识温文安一家吗？”
“温文安年纪跟您差不多，长得有些斯文，时常戴着一副眼镜，平日总爱穿着一身长袍，看起来像个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
温如染将自己父亲的样貌尽量详尽一些，希望对方能有个印象。
女人眯着眼回忆了下，还未开口就被一人抢了先，“我、我知道……我认识他……”
温如染欣喜若狂，“真的？！叔您知道他们在哪儿吗？现在怎么样了？！”
坐在中年妇女后侧方的一位中年男人咽下最后一口热汤，慢慢开了口，“我跟温先生是在避难所认识的，当时我们被分配在一组干活，聊了两句，官方撤退的时候，他们好像跟在一起走了。”
心还未安便揪了起来，“叔，您知道他们往哪儿撤离吗？”
男人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歉声道：“不好意思啊，这我就不知道了……”
撤退的时候，能跟着被带走的人很多，但也是有限的，官方可用来搭乘幸存者的飞机只有两架，他没挤上，所以留了下来。
但他看到温文安拉着两人上了飞机。
虽然消息不多，但知道家人暂时还活着，温如染觉得已经足够了，这才第一批幸存者，说不定其他人有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