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如果让目前留守于现世的破面十刃, 乌爾奇奥拉·西法与葛力姆乔·贾卡杰克听完五条悟与伏黑惠的完整对话，那么前者会点头表示知道了，后者则肯定笑到打跌。
而且是笑完爬起来, 然后再笑趴下去的那种。
从来没有哪一只大虚或是死神会肆意妄为不要命，评价破面第四刃是“会撒娇的可爱类型”。
不，事实上乌爾奇奥拉从没得过任何评价。
他充其量从蓝染大人那里得到过“好用”这样的认可。就连另外两位死神, 市丸银和东仙要, 都与常年被派遣在外的第四刃没有任何交集。
毕竟谁会想评价一座独来独往、只会依照命令行事的冰山呢？
黑崎一护看到他如临大敌，井上织姬看到他噤若寒蝉，虚夜宫当中的低级破面、大大小小的从属官们, 也从不敢正面对视。就是在路上遇到也会迅速低头，回避第四刃大人的视线。
就算是同阶级的十刃，彼此之间也是泾渭分明。第一刃史塔克与第三刃赫利贝尔从不关心他人，第二刃拜勒岗自视甚高, 第五刃诺伊特拉和第八刃萨尔阿波罗狼狈为奸，下作低俗到一块，而第七刃佐马利眼里只有蓝染, 第十刃牙密则是吃了睡睡了吃。
第九刃亚罗尼洛，连真面目都没有，只是装在玻璃器皿中的两颗大脑、纯粹依靠吞噬而积累力量的基力安而已。
至于第六刃葛力姆乔……这家伙是个奇葩，不提也罢。
被这样的一群同胞包围，乌爾奇奥拉从来没觉得他人的看法有什么重要的，他连对自我的评价都不存在。
说到底就是没有意义。所谓的一己之见, 带有主观色彩、毫无依据的只言片语。
在复活之前, 乌爾奇奥拉是这样认为, 在复活之后也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没那么绝对了。
死过一次之后, 很多事于他都不再那么黑白分明, 破面的脾性也是温和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寄居在伏黑家至今，黒翼大魔早就给姐弟俩留下来无数错误印象，误会早就深得不能再深了。
比如说蝙蝠先生的称呼（并不是真的蝙蝠），打不过玉犬（破面不将狗视作敌人），喜欢看搞笑漫才和肥皂剧（只是为了观察人类），除了飞什么都不会（其实连快速再生都会……算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破面听之任之，到最后放任自流随他说去。所以就算听到人类幼崽当面抱着他说可爱萌，乌爾奇奥拉估计也是一张淡定自若的面瘫脸，不会太过意外。
只可惜黒翼大魔注定听不到惠对五条老师那番难得的对白了。
就在少年挡在路前、与他的那位监护人激烈交谈的时候，乌爾奇奥拉不得不离开了惠的卧室。
因为破面感受到一道特殊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心，内敛，充满探究与谨慎。
还有熟悉到前程往事都一并涌上的敌意。
这道视线，并非来自那个会用手指指点点、没个正形的咒术师。
而是来自一个死神。
……
蝙蝠无声无息，漆黑的翅翼只一挥动就远离了伏黑家的公寓。
巨大狭长的翅翼张开又收拢，下一刻乌爾奇奥拉便响转立于阴云密布的半空之中，恢复了人形破面的姿态。
他腰上佩戴着斩魄刀，长长的衣摆随风飘动。还是白底黑边的高领长袖与雪白袴裤，在虚夜宫那时最常穿戴的破面装束。
只是这一回，灵力的滋养让破面左半头部刺盔状的骨骼也完全长了回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内敛又妖异，分外醒目。
而急速上涨的恐怖灵压，也让东京各地都产生不小的震荡！
黑翼大魔无意造成恐慌，这股结起上升的压迫力，其实只为引出那隐于暗处窥探的眼睛。
……尤其是率先发现复活的破面，甚至一路找到伏黑家窥视的死神！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绿瞳中的沉郁几乎凝结成实质，一眨不眨地掠过下方被夜晚灯光笼罩、似乎毫无倦意的都市。
在等待片刻后，乌爾奇奥拉终于从探查神经中感受到遥相呼应、三三两两奔赴而来的驳杂灵压。
很慢，很怕……很弱。
这些都该是静灵庭安排在现世驻扎的死神吧？
平时只在各个区域执行魂葬任务，净化虚，用斩魄刀送魂魄去尸魂界，借此维护治安。不说十刃破面，就是连基力安都很少对付的货色。
引来这种垃圾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要通过他们告知护庭十三队，仍然有十刃级别的破面现存于世？
而且破面会畏惧吗？
黒翼大魔轻嗤一声，瞬间运起响转，甩掉那些又惊又怕、畏缩着不敢上前的杂鱼。
他不屑与垃圾耗费时间，再者刚刚的那股气息还没走远，仍在附近徘徊，或许再响转就能跟上捉到那个步法惊艳的死神。
从泄露的那一点灵压来看，死神多半是队长级别，而且经验丰富，瞬步流畅。灵压的封印多半是借用道具，只不过刚才在窥探时心神有片刻摇动，这才让泄漏丁点灵压，被破面捕获到。
不可能是黑崎一护，那家伙只会直来直去的交流，才不会做躲躲藏藏的事。
……那么，会是曾经对付过的死神么？
会是谁呢？
乌爾奇奥拉一刻不停地追踪，任由风与夜色被狠狠甩在身后，化作视网膜上连绵不断的深色残片。
直到迎面而来，他撞上一个熟悉的蓝影。
“……是你。”
他堪堪收住前进的步伐，手下意识地收回口袋中，声音也冷了下来。
“葛力姆乔。”
对面的蓝发青年也是惊讶，蓝瞳都瞪得溜圆。“咳……你这家伙怎么在这儿！乌爾奇奥拉！”
“追踪死神。”但是现在被这么打岔，已经完全追不上了。
乌爾奇奥拉没有细说，转而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追踪猎物！妈的，差一点就能得手了的！”
说到这个，破面第六刃就是怒气冲冲，大声骂道。“没见过那么能跑的恶灵！也太滑不溜秋了吧！”
接下来近五分钟的时间里，这位终于靠胡吃海喝而解除归刃、恢复人形破面之姿的豹王翻来覆去的不断抱怨，对象就是从他手上反复逃脱、狡诈如狐的猎物。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人类，懒得去管，没想到那恶心玩意连人类的身体也能摆脱，是个比虫子还要滑不留手的怪物……”
乌爾奇奥拉面无表情。“在人类咒术师的眼中，我们才是怪物。”
“起码我们现在看着像人！”就算是怪物，豹王也不喜欢这么负面的称呼。“你到底站在哪边的啊！”
“就是我想要抓住的那只，有那么点像亚罗尼洛那小子……”葛力姆乔小声嘀咕，警惕又怀疑地瞥向情绪明显不大好的黑发破面。
“你呢，你小子不应该在那臭小鬼家睡大觉吗？大晚上跑出来做什么。”
“……”
蓝瞳蓦然点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豹王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连淡蓝的眼影都暧昧地勾在一起。
“我说啊，乌爾奇奥拉。”
他哼笑道。“你不会是被那人类小鬼的家长发现，然后赶出来了吧？”
“…………”
“靠，还真的是啊！！”
乌爾奇奥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闭嘴，葛力姆乔。”
豹王不管不顾，根本不想理会其中的警告意味，继续放声大笑。
“没想到连大名鼎鼎的乌爾奇奥拉大人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快被一发冲天的墨绿色虚闪给打断——“哈哈哈……呜啊！”
苍白修长的手笔直地指向堪堪闪过的豹王，黑发破面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眉宇间聚起的风暴犹如不祥的征兆，让葛力姆乔放肆的笑容顿时一僵。
“喂喂……你来真的？”
“既然你学不会闭嘴，那就来点真的好了。”
“我同你有不少账要清算。”乌爾奇奥拉漠然道。“做好心理准备吧，葛力姆乔。”
莫名窥探着的死神，来者不善的监护人，还有食欲退却后、虚洞内新涌动的感情与渴求……这些潜在的不稳定因素累加横叠，让习惯稳定的黒翼大魔十分不快。
干脆顺从虚的本能好了，破坏，吞噬。
等到发泄完这一场，说不定他能更好的理清头绪，重新变回明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让我看看，你现在长进了多少。”
……
破面的声音中盛着冰冷的杀意，豹王先是一愣，继而危险地勾起唇角。
“这才像样啊，乌爾奇奥拉。”
葛力姆乔缓缓拱起身体，手指下意识屈起，握成豹爪的攻击姿态。
这样一份难得的对战邀请，简直让战斗狂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兴奋地挑起眉梢，狂野俊朗的五官扭成狰狞的笑意，眼中尽是嗜血狂气。
“说实话，我还真不确定你剩下多少虚的本事，毕竟和人类待得这么久，一副快被圈养起来的软弱样……”
蓝影飞速响转，险险避开擦着脸颊飞过去的第二记虚闪！然而豹王却没长任何教训，笑容越发刺目，甚至伸长舌头，缓缓舔去顺着面具淌下的鲜血！
“哈，你生气了？”
“杀了那么多垃圾玩意，我的爪子都快不利索了……但是积累力量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死不休！”
葛力姆乔战意正浓，蓝瞳雪亮！
他下一刻便化作一道蓝影，突袭而来！
“拔刀吧！乌爾奇奥拉！”
……
属于破面的灵压碰撞挤压，空气中无形的震荡波将四周乌云都吹散而去，露出夜空中高悬的明月。
有那么一刻，乌爾奇奥拉觉得自己还是那只被骨骼包裹全身的纯白瓦史托德。
那时的他刚刚诞生，口不能言，耳不能闻，鼻不能嗅，手不能触，只能靠眼睛观察荒凉的虚圈。
什么都感受不了，什么都理解不了，死也找不到机会，活着的意义更不存在。
所以黑翼大魔自行步入了虚的森林，任由枝干挑去了他的骨骼面具。
而在那之后，他给予了自己新的名字，而后又是蓝染大人的崩玉助使他完成二次破面。【4】成了乌爾奇奥拉的代号，间接又让破面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但是现在，蓝染大人不在了，破面又处于完全不同的现世。
虚洞中多了新鲜的感情，每一日不再是无意义的虚度，破面有了立足之地，也有了感兴趣的事物。
所以乌爾奇奥拉不同意葛力姆乔的说辞。
他说他变软弱了，而他则觉得自己变强了。
等到从人类那里学会所有感情，虚洞就会弥合。
……以后再也不会用空洞的感觉了。
那边的豹王在飞快逼近！红色的虚闪在他的手心晃动，即将爆发开来！
而黒翼大魔没有理会那千军万马的气势，绿瞳并未错失豹子的身影，他只是闲闲将另一只手从口袋中伸出。
“对付你，我用不着拔刀。”
他说道。“手就够了。”
在葛力姆乔无法看清的角度，乌爾奇奥拉的手心扣着一枚纯黑的方块物质。
这是来自蓝染大人的馈赠，他从获得至今都没来得及使用的道具。
【反膜之匪】。
第六刃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