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死亦何苦
炫彩波纹如潮汐游动,
温瓷纤纤舞步第一次颤动且游移。
她眼眸在抖,
手指在抖,
心底某些承载柔软的角落也在抖。
陈三同嘱咐过在场众人不要看温瓷,
他自己更是直接闭上眼睛,
匍匐在地等候一个结果。
丁峥手上权杖在他触目那一瞬间散去,
那无形无质的【王】之威压泡沫般溶于空气。
他却只是在笑,
直至那利刃穿胸而过。
他见到温瓷脸颊滑落一滴泪水,
丁峥心里清楚那绝不是为自己而流的,
只是独属于她那种责任心适时作祟,
可这并不妨碍他卸下心防。
这位涔边的【王】盯着那黑衣女孩,
如多年前一般笑笑,
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站起身,
“这世界还真是离奇,我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丢了。”
温瓷吸吸鼻子停下舞步,
她前所未有认真看着丁峥,
半晌落下一句,
“对不起。”
“你没必要总是和我道歉…”
丁峥手上权杖再度汇聚,
那穿心而过的伤在一道绿光治愈下转瞬消融于无形,
“…你从始至终都不欠我什么。倒是我,把你牵扯进这些事,我很抱歉。”
陈三同听见动静,
三两步从地上爬起,
看清两人动作,
轻笑两声,
“不愧是涔边的【王】,这般气量…倒是我自以为是了。”
“你很强…”
丁峥扭头看他,
“如果不是我前两天刚收服了个治愈系异能者,说不准还真扛不住你这么算计…”
陈三同笑笑,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丁峥眼眸微沉,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们既然清楚涔边是我的主场,为什么要这样飞蛾扑火?只是为了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可能吗?”
“也许吧。”
陈三同没有去拿回武器,
转而绕过人群往温瓷方向去。
他一边走一边冷静开口,
“尽人事,听天命。不赌上一切,怎么能拼出一个未来。”
温瓷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心口忽地一痛,
她瞳孔瞪大低头,
只见陈三同从白大褂内衬里掏出把匕首,
一刀刺入她心脏。
丁峥瞬间失了声,
“你!”
“唔…”
温瓷喉咙溢出鲜血,
双手颤颤巍巍去拉陈三同手臂,
却在半道失了力气。
鬼头瞬间弹出,
她疯了般凑到两人之间,
可无论她怎么拍打,
那刀刃仍一寸寸没入温瓷心脏,
“阿瓷…不要!不要啊!陈三同你个畜生!王八蛋!你他妈放手啊!”
关纵吾原本还对这位昔日战友抱有一丝幻想,
见状怒目圆睁,
“陈三同!你疯了!?”
“也许吧…”
医生一脚把她踹到地上,
鲜红润湿衣襟,从温瓷胸口溢出,
又被黑衣稀释。
丁峥眼眶通红,
凝聚气弹就要发射,
却见陈三同挥挥手,
温瓷五窍浮出黑气,缓缓凝聚到他手中。
鬼头咆哮着就要冲入医生五官,
可陈三同不为所动,
轻描淡写一个挥手,
鬼头霎时间被压制进了那玉制佛珠。
他清淡笑笑,
“你真以为…我的【归怨】限制不住你个小阴灵吗?”
他扭身望向丁峥,
挥挥手里还未成型的温瓷魂魄,
“丁局长,我们现在可以做笔交易了。你最在乎的人在我手里,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她最后的灵魂就会从这世上消失。”
温瓷肉体早已没了呼吸,
昔日清雅眸底满是死寂的灰白。
丁峥胸口急剧起伏,
他手指紧握权杖,
手背青筋暴起,
“…她什么也没做错,你杀她,凭什么?”
陈三同摇头笑笑,
“不是每种死亡都需要理由的。到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医生单手捏住温瓷尸体脖颈,
把她拎到窗外。
他扭头望向丁峥,
“知道摔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吗?肉被砸成一块一块,骨头折叠起来,整个人像个被抽了筋的玩偶…”
他顿顿声,
再开口时声音戏谑,
“你希望她变成这个样子吗?”
丁峥见陈三同手上灵魂不断凝结,
眉头紧皱,嘴唇发抖,
“你…把她放下,我们可以商量。”
陈三同笑笑,
握持温瓷的手再度往楼外伸了一段,
“放下…你确定?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她现在还安心在涔边外围过小日子呢。”
丁峥眼底浮出沉重的悲哀,
也是这一瞬间,
他抛弃一切骄傲,
承认了一个本该显而易见的事实——
温瓷在他心底的地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你放过她,求你…”
槐舟眼底神色低哑,
她指甲嵌入手心,
点点殷红顺掌纹流下。
正当她按捺不住心血想要冲上前去时,
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她手腕。
那声音沙哑却罕见温吞,
“槐姐姐,别冲动…”
槐舟牙关咬紧,
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提着那女官尸身的医生,
“那个畜生。”
苏方辰目光落在温瓷身上,
微微一顿,
他眼底泛起些许神光,
那代表温瓷灵魂的黑气瞬间脱离陈三同掌间,
飞到苏方辰面前。
陈三同没料到横生变故,
他扭头看眼黑衣少年,
咧嘴笑笑,
“哥们,按理说…我也算帮了你们忙,这件事你要再掺和,未免有些不地道吧?”
槐舟终究憋不住话,
“靠,用完人就杀,你他妈讲道义吗?!”
医生没说话
只扭头看苏方辰,
“那么,你还想要交易吗?”
丁峥深吸口气,
主动拉拢黑衣少年,
“小兄弟,替我保护她,涔边欠你个大人情。”
苏方辰只是摇头,
“她的灵魂很有价值,不该落入你们手中。”
槐舟捏住指诀,
在屋檐下潜伏已久的双头丧尸弹跳而出,
眨眼夺过陈三同手中的温瓷尸体。
槐舟连忙接过她身体,
操纵【抑郁傀儡】感知她身上的负面情绪,
临终时刻温瓷有震惊有遗憾有愤懑,
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
陈三同手中砝码被苏方辰一行人夺走,
却丝毫没有落败者的苦闷,
“a计划和b计划都失败了,还真是糟糕的结局呢…”
丁峥冷然扫过他脸颊,
气弹飞出,
陈三同胸腔被洞穿,
整个人一头栽下明殊塔。
直至生命终焉,
他脸上仍挂着那戏谑的笑,
一如手持令牌的判官,
眼底只有对生命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