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杂乱幽暗的地下街。
地面满是污水和垃圾，时不时能看到灰黑的不明生物一闪而过，空气里是一种混杂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臭气。
不知道跑了多久，四体不勤的小胖子气喘吁吁地撑住膝盖：“律、律哥我不行了……”
肖律看着这货饱满圆润的体型，得出扛着对方跑并不现实的结论。
他在脑中计算着跑出来的距离，他们已经绕过不少岔路，目前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先休息一下吧。”
两人坐在某个小吃店留下的破旧椅子上，肖律对黄三声说：“查一下治安署的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我的。”
黄三声乖乖打开手机。
片刻后他瞪大眼睛：“律哥你被通缉了！”
肖律看向黄三声开裂的战损老式手机屏，上面赫然发布着一天关于自己的通缉令，还是高危杀人犯，罪名是杀死了三位无辜市民。
“怎么会这样！你是为了救我才……而且那三个人是卖违禁药的，身上还有武器呢！”小胖子一脸不可置信。
肖律倒是毫不意外，既然是治安署想抓他，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就行，事情的真相反而并不重要。
黄三声的不可置信还没下去，却又被更大的惊愕取代：“我、我也被通缉了，从犯，刚才还没有的！我明明没有杀人……”
“你没有错，是我连累你的。”肖律拍拍他的肩膀当作安慰。
黄三声耷拉着头：“可你也没错……治安署怎么这样，哦不，他们一直这样。”
肖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们应该是通过手机信号追踪我们的，把手机扔了吧，免得被发现。”
黄三声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碎屏、掉漆、电池鼓包的破手机，牙一咬递给肖律，随即闭上眼，不去看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肖律接过手机，掌心光芒闪动。
片刻后，原本还有个型的手机成了一摊碎屑，连个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出来。
扔掉手里的碎屑，肖律说：“如果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所有手机都会失效，甚至再过不久，钱会也变废纸。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黄三声乐了：“还好我没钱。”
肖律也笑道：“我也是。”
他站起身：“我们现在是通缉犯，账户都被冻结没法买东西，物资只能过几天再说。”
·
公园角落。
肖可扬步步逼近，眼神依旧是掠食者一般的危险。
鸭舌帽少年心里苦，他原本只是跟着肖可扬，找刷好感的机会，谁知道两个傻缺狗仔突然冲出来，直接把肖可扬惹毛了。
而他又在这时候被典型的炮灰运气拖后腿，直接暴露在狂暴状态的肖可扬面前。
简直是最糟糕的露面时机！
短短几步路，鸭舌帽少年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灼热如烙铁般的手伸向他的脖颈。
危急时刻，他脑子疯狂转动，努力做出迷恋的神情：“可扬，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特别是你的现场，感染力非常棒，谁也比不过你！”
“我敢说最近一百年都不可能有音乐人能超过你。”
“肖律算什么啊，一个哗众取宠的骗子，肯定是和对家勾结起来抹黑你的。”
“还有我最讨厌狗仔了，都是该死的臭虫，星洲法律应该规定这些刻意曝光隐私的家伙全部死刑！”
“我特别仰慕你，想跟着你当助理！”
……
他一股脑说了许多，也不管自己讲的东西有没有逻辑。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只有满满的求生欲。
他不想死，他要一路抱主角的大腿活下去。
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肖可扬的点，几乎触及鸭舌帽少年脖颈的手停下来。
“当我的助理？”
“是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我让你去杀人或者处理尸体呢？”
“我、我、可扬你说的一定是对的，我一定会站在你那边的！”
“你叫什么名字？”
“柴、柴亦格。”
“呵呵……柴亦格，最好记得你的话……”
脖子上的禁锢消失，柴亦格长长地吐出口气，成了。
他擦掉额头的冷汗，选择忽略掉自己心底的不甘与憋屈，告诉自己这就是他们当炮灰的最好选择。
什么自由啊，和主角对抗啊，不可能的。
在肖可扬的吩咐下，柴亦格将两个狗仔的尸体掩埋，然后开车带着他离开耀城。
开着车，时不时对上后视镜里肖可扬猩红的眼，他只觉得芒刺在背，不得不想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话说那个肖律应该已经死了吧？
区区一个炮灰，竟然敢一上来就干这么出格的事情，说不定会比原定剧情死得更惨。
趁肖可扬不注意，他带着某种看人遭殃我快乐的心情，偷偷搜索起肖律相关的消息来，希望听到“当场击毙”、“变异”之类的字眼。
但映入眼帘的是肖律的通缉令。
这人不仅没死，甚至还杀了三个人！
熟知剧情的柴亦格愣住，难道肖律熬过了异化？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王储星辉啊！
他将悄悄视线投向后视镜——
和主角、boss同级的王储星辉。
·
肖律两人回到家不久，黄三声便开始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心跳特别激烈，体温迅速升高，甚至连手里的薯片都一分为二地对他招手。
小胖子声音颤抖：“律、律哥……我、我、我好像那个了……”
在一旁吃泡面的肖律不解：“什么？想放屁去隔壁。”
小胖子白里透红的胖脸转向他，眼神惊恐：“异、异……化……”
肖律立马放下手中的泡面，大步走到黄三声面前，在检查过对方的眼睛和反应速度之后，下来结论：“确实。”
黄三声的脑子懵懵的：“我会不会死啊。”
肖律拍了下他的大脑门：“放心，有我在不会。”
黄三声在原剧情中属于查无此人的路人甲，由此可知他脑子里的星辉肯定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对每个人来说，异化都是一场生死考验，绝不容忽视。
肖律让黄三声赶紧找个舒服地方坐着，并叮嘱他坚定意志，无论如何也不能睡过去。
“要是我睡过去会怎么样？”黄三声靠坐在床头虚弱地问。
肖律：“没什么，也就是死一死而已，身体里的意识换一个还能继续蹦跶，可以理解为鬼上身。”
很多人以为异化是病毒的影响，选择卧床多休息，就在这些人睡着的时候，星辉便乘虚而入占领了他们的躯壳。
黄三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人生第一次觉得睡觉好可怕。
片刻后，肖律听到黄三声模模糊糊的声音：“律哥……我想吃妈妈做的饼，还想看电视……”
肖律看着烧得脸颊通红的小胖子，这小子虽然占地面积颇大，但实际上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还算个孩子。
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独自养活自己，没长大又要经受星辉带来的世界巨变，也不知道原剧情里他活下来没有？
又活了多久？
哦不对，要是没有自己，这家伙应该在遇到三个卖违禁药的家伙那天就死了才对。
“啧。”肖律发出了嫌弃的声音，试着打开房间里不知哪个年代的破电视。
这电视看着像个古董，和智能一点不沾边，没想到还真能打开，就是画面挺糊的，不过有点声音提神也不错，再过一阵大概电视信号也没了。
听到电视的声音，黄三声虚弱道：“要……要看《双面镜》……”
小胖子要求还挺多。
肖律一边嫌弃，一边翻出古老的遥控器给他换台，还真让他找到了正在播放《双面镜》的频道。
这是最近的大热悬疑剧，剧情刺激，高潮迭起，拿来提神正合适。
主角由前阵子刚满26岁便拿下国际影帝的叶祁扮演，这位影帝在星洲名气很大，就算是耀城这种音乐人的天下，叶祁的广告也照样能嚣张地占据最大的几块屏幕，可见其地位。
听着熟悉的主题曲，肖律心头泛起淡淡的怀念，大概是原主的情绪，毕竟这可是他亲自作词作曲的。
看着自己的心血作品一件件被冠上肖可扬的名字，也不知道原主当时是什么感受。
黄三声的声音打断了肖律的感慨：“饼……吃饼……”
肖律叹了口气，站起身。
·
外间用帘子隔出的厨房空间里，肖律一脸为难地蹲在地上，看着刚刚翻出的年代不明的面粉。
饼，应该不难吧？
临近黎明的夜分外的黑。
贫民区里却并不安宁，时不时能听到枪声、咆哮和惨叫。一切都在宣告着，曾经的世界正在迅速崩解，混乱即将来临。
听着远方疑似两拨人交火的动静，肖律依旧不疾不徐地揉面。
没有手机没有智能管家，黄三声家也没有纸质的菜谱，他只能凭借脑子里原主做饭的记忆来复刻。
但厨艺这种东西吧，看别人做是一回事，亲自动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
咬牙对抗星辉的黄三声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他艰难睁开眼，模糊看到了肖律的轮廓。
黄三声心下稍安，正想打个招呼，一张狰狞的鬼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两个黑洞般的空洞眼眶，张得巨大仿佛咆哮的嘴，整张脸扭曲着，苍白的脸上似乎被烈火灼烧过，布满了焦黑的燎泡。
此时，黄三声恍惚听到了一阵嘶哑阴冷的笑，分不清是真是幻，只觉得如鬼魅般令人脊背发凉。
鬼脸距离他越来越近。
更可怕的是，有个声音说：“吃吧。”
如果黄三声脑袋上有san值条的话，这时候应该在疯狂掉san。
他连忙后退：“不不不……我唔——”
可怖的鬼脸就这样被塞进他的嘴里，口感艰涩如墙皮，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也许这就是鬼的味道吧。
死前执念一定很重。
“唔唔唔——”
黄三声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原本被星辉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意识瞬间清醒起来，双目圆睁，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肖律欣慰地点点头，看阿黄这孩子现在多精神。